高迪之城看“上帝的曲线”

杨迅

设计充满创意巧思的奎尔公园。

人们通常习惯用自然环境的特征来形容一座城市，如雾都、冰城，很少用人名来概括城市风貌，巴塞罗那却被很多人称为“高迪之城”。这座西班牙名城遍布著名建筑，从巧夺天工的米拉之家、巴特罗之家，到匠心独运的奎尔公园、圣家族大教堂，几乎所有具有世界声誉的建筑物，都出自西班牙传奇建筑师——安东尼奥·高迪之手。他设计的充满童话气息的建筑为巴塞罗那营造了一种独特的氛围感。

有人说，不看高迪的建筑，算不上到过巴塞罗那。还有人说，要理解西班牙艺术，就必须去巴塞罗那；要理解艺术的巴塞罗那，就必须理解高迪。近日，我来到巴塞罗那，近距离欣赏了这位建筑天才留下的许多珍贵作品，感受建筑散发出来的无穷魅力。

1852年6月，高迪出生于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小城雷乌斯的一个铜匠家庭。幼年时，他对空间的感知能力就很敏锐，善于思考空间中隐藏的规律和奥秘，为日后在建筑空间中确定三维结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小时候的高迪体质较弱，不喜欢和其他孩子一起在喧嚣中打闹玩耍，更习惯通过自己的视角，静静观察周围的自然和万物，这也磨练了他的心智和性格。

当时，西班牙国王征召建筑师改造各地建筑。受此影响，高迪进入巴塞罗那建筑学院学习。求知欲旺盛的少年尽情吸取着专业领域的养料，在学习中融汇了先辈建筑大师的专长。他的设计理念是如此超前，以至于校长在为他颁发毕业证书时说：“真不知道我这个证书是发给了一个疯子，还是一个天才。”

进入职场后，高迪设计了很多令人惊叹的建筑，其中有17项被西班牙列为国家级文物，7项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有人说，高迪的建筑是让人一看眼睛就会发亮的杰作。高迪有句名言：“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才属于上帝。”因此，在他的建筑设计中，很难看到规规矩矩的方形，他以大量规则曲面取代直线设计，充分运用大胆的想象、不羁的设计、瑰丽的造型，屡屡打造出出乎人们意料的新颖建筑，为后人留下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

巴特罗之家是高迪的代表作之一，以造型新颖闻名于世，是建筑设计史上的经典之一。这座位于巴塞罗那的公寓共有6层。高迪在设计时，采用了大量石材作为建筑材料，建筑外墙由蓝色和绿色的陶瓷装饰而成，奇特的颜色组合，胜过画家手中的调色盘。有人曾将这面外墙比喻为“一片宁静的湖水”，碎瓷铺陈在一起，反射着阳光，仿佛是波光粼粼的彩色湖面，又像是泛着光的巨龙鳞片。巴特罗之家的门、窗、屋顶、天台是大波浪形的曲线，地面和天花的线条也很圆润，屋脊如带鳞片的兽类脊背，屋顶则如同满布鳞片的鱼背，外墙阳台的设计也很有特色，像假面舞会面具，又仿佛张开的大嘴。这座建筑也被形象地称为“呵欠之家”。巴特罗之家一经建成，便引发关注，其新奇的设计思路和缤纷多彩的色彩运用，远远超越了当时的建筑理念。当地富豪米拉在参观完巴特罗公寓后，对其颇为欣赏，邀请高迪在与巴特罗之家相隔几个街区的地方，再为他和妻子设计一座米拉之家，希望以一座无与伦比的住宅彰显自身的地位。

米拉之家于1906年开始动工，那一年高迪54岁。住宅历时6年施工才宣告完成。米拉之家的设计特点之一是建筑物重量完全由柱子来承受，不论内墙还是外墙都没有承重，内部可随意隔间改建。高迪设计的力学结构考虑很细致，米拉之家的外观也非常出色。白色石材砌出的外墙，扭曲回绕的铁条和铁板构成的阳台栏杆，宽大的窗户，高低错落的屋顶，波浪形的外观，将高迪的独特风格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建筑内椭圆形天井的内部设计，以及每一户都能双面采光、光线由采光中庭和外面街道进来的考量，也加强了这座建筑的实用功能。尽管如此，米拉夫妇对这个新家并不满意，觉得显示不出贵族的矜持与典雅。然而，米拉之家还是幸运地保留到今天，如今已成为巴塞罗那10个访问量最大的旅游景点之一。

巴特罗之家外，游客饶有兴致地参观、拍照。

巴塞罗那的奎尔公园是高迪的另一处代表作。与前两处私人建筑相比，它显得更宏伟。公园本是富商奎尔委托高迪设计的高级住宅区，计划建造数十栋花园洋房，但无疾而终，整个社区建造只实现了一部分，据说是因为洋房建在山上，住在这里的居民上下班往返通勤不便。奎尔公园1922年开放参观，它充分体现了高迪出色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公园以入口处的糖果屋、变色龙台阶、百柱厅、自然广场等建筑为标志，那里的小桥、道路、长椅蜿蜒曲折，构建出童话一般的意境，也成为游客必去的打卡景点之一。

漫步于奎尔公园，同样能发现高迪的很多创意巧思。公园的百柱厅颇为有名，那个有86根陶立克式立柱支撑的建筑原是一个市场，中空型的立柱除支撑屋顶外，还兼具泄洪的功能。百柱厅屋顶的凹凸设计和柱子间的距离，形成一个天然音乐厅，只要在厅里演奏乐器，产生的声音经过厅里自然的音响效果和回音处理，便会格外美妙动听。到达百柱厅上层，可以看到一个圆形的大观景平台，这里有号称长度世界第一的座椅。长椅用石材砌成，形似波浪蜿蜒曲折，表面用马赛克碎片随意拼贴，根据人体力学设计，靠背弯度恰到好处，让人坐在坚硬的石椅上却感到很舒服。沉浸在周围美景中想想心事，绝对是一种享受。

正是在奎尔公园里，高迪一度安家住了下来。他一直过着朴素的生活，终身未娶。在晚年，他几乎放下所有工作，把绝大多数时间和精力都倾注给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圣家族大教堂。圣家族大教堂堪称“上帝的建筑”， 位于巴塞罗那市区中心，始建于1884年，教堂内部的柱子根据承载力不同，选用不同颜色不同材质的石头建成；柱子顶端不断分叉，给人以一种森林般的感受。整个教堂内外没有直角，也少有直线，取而代之的是大量规则曲面，不仅奠定了建筑的造型，更呈现了光的奇妙效果，再次验证了高迪“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才属于上帝”的名言。当阳光透过教堂的哥特式玻璃花窗进入内部，光影的方向随着太阳不断变化，身在其中参观，感受着种种奇思妙想，令人对这位传奇建筑大师再次产生由衷的钦佩。

奎尔公园百柱厅内的立柱。

圣家族大教堂的彩色玻璃在阳光照射下，五光十色，赏心悦目。

圣家族大教堂，气势恢宏，令人赞叹。

然而世事无常，圣家族大教堂还未竣工之时，1926年，在巴塞罗那举行的有轨电车通车典礼上，一场意外的車祸夺走了高迪的生命。因为当时高迪衣着褴褛，也没有随身携带任何证件，人们甚至以为这个老人是乞丐。送往医院后，众人才认出这个“流浪汉”竟是巴塞罗那最伟大的建筑师。人们将他安葬于圣家族大教堂的地下墓室。后来的教堂建造者一直将他的设计理念传承至今。由于战争等原因，已建造了100多年的圣家族大教堂目前仍在修建中，但丝毫不影响它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景点之一，它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还未完工就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建筑。圣家族大教堂预计到2026年才能正式完工，届时正值高迪逝世100周年，人们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向高迪表示敬意和怀念。到时候，这位天赋异禀的建筑师，在另一个世界，应该也能感到欣慰。

值得一提的是，“遇见高迪：天才建筑师的艺术世界”主题展不久前在北京亮相。人们走进展览现场，欣赏200余件包括建筑图纸、模型、建筑材料、影像资料等在内的展品，回想高迪辉煌的职业生涯，多多少少也感受到他的建筑世界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