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大人一年四季都在山间地头忙,小孩也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忙。
春天,满山的茶叶绿了。我们放了学便去山上帮大人采茶叶。遇到茶叶旺季,大人也让我们自己采了卖。周末,我赶完作业就赶着上山采茶叶。山脚的茶叶摘半天就行,山顶和山腰的茶叶得摘一天才能回家。午饭随身带着,饭盒里装的不是年糕就是咸菜和馒头,蛋炒饭是难得的美味。
夏天,地里的玉米熟了,我们得跟着大人去掰玉米,掰的玉米最后还要用编织袋装了扛回家。那时我年纪小,袋子重,走几步就得歇一歇,背驼得像只乌龟。
掰回来的玉米晒干了,还得用手一粒粒掰下来。我小时候最讨厌放暑假,因为一放暑假就得掰玉米。掰玉米枯燥乏味不说,掰多了,手上就会起水疱,疼得很。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只要能拿镰刀,有点力气的小孩,都得下田割稻子。稻子熟了,可太阳似乎还没走出夏天,我们这些小孩也跟着大人挥舞镰刀弯腰割稻子。割到一半,汗水就湿了衣裳。这时候,我和弟弟总会喊:“腰酸死了,腰酸死了。”奶奶说:“这么小的人,哪来的腰呢?”好像我们小孩子不长腰似的。
当然,大山也会馈赠给我们礼物。秋天,枫树红了,漫山遍野全是野果子。野草莓、酸梅子、野杏子、野栗子……馋得不少大人和小孩直流口水。
冬天,一定会下雪。那时候,雪是很常见的。一下就是两三天,堆得厚厚的、白白的,连横在半空中的电线看着也像煮透了的胖面条。我和小伙伴们穿着棉鞋在雪地里嬉闹,双手冻成了红萝卜,但也不觉得冷。
在大山里,冬天的农活较少。太阳好的时候,大人便在廊檐下晒番薯干,晒萝卜干,也晒棉被和棉袄;要是遇到阴雨天,大家就躲在家里的火炉旁爆豆子,爆玉米,爆年糕干……
那样的日子无疑是艰苦的,一年四季吃咸菜、萝卜条、霉干菜,一年四季在田里、山上帮大人干活,一年到头手上结着老茧。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也是可贵的。那样的童年时光,培养了我们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好习惯。长大后,每当我遇到难事,只要想到过去的苦日子,眼前的困难就不算什么了,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也许,过去的那一幕幕,经过岁月的发酵,早已成了永久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