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契合性分析

吴梦强

广东医科大学附属湛江中心医院//湛江中心人民医院 广东湛江 524037

党的二十大提出,“新时代新征程,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完善科技创新体系,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整体效能[1],”为中国式国际化科技伦理体系建设提出更高的要求。近几年,国家制定了一系列加强科技伦理治理的政策和举措,学界纷纷付诸实践和研究,但目前未有学者将其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联系起来进行系统性研究。实际上,伦理治理在推动医学科技伦理体制和机制建设的同时,为我国医学科技创新发展提出了新要求,提供了新机遇。伦理治理对前沿领域生命科学和医学研究活动进行监督和审查,契合了医学科技发展福祉人类的迫切需求。与此同时,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反作用于伦理治理制度的建设和实施。本文基于我国医学科技创新实际,分析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契合性问题,提出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契合发展的战略选择,以提升我国医学科技创新体系整体效能。

1 相关概念阐述

1.1 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与伦理治理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21〕18号)指出,推动医学技术创新是引领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的新趋势之一。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即指以建立健全现代医学科技管理制度为目标,加快优质医学科技资源扩容和均衡布局,强化科技管理体系创新、技术创新、模式创新、管理创新,以创新驱动来突破资源要素的瓶颈制约,不断探索新技术、新项目开展,探索新的高效的管理和服务模式[2],更好地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医疗卫生服务需求。

本文所述的伦理治理指医学科技伦理治理,是在科技求真向善的共同价值目标驱动下,对生命科学与医学研究工作监管体系的合理构建与有效运行,是生成生命科学与医学研究伦理原则或主流思想、提高公众的认知、定立并合理运用伦理规则,以应对社会伦理新问题的总过程[3];旨在有效整合资源、提升整体评价效果,推动科技管理提质增效,激发科研创新活力与动力,以实现医学科技创新高质量发展与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动,全面促进医学科技成果高质量产出。

1.2 二者契合性问题

关于科技与伦理契合问题,约纳斯[4]认为,技术是人的权利的表现,是行动的一种形式,一切人类行动都受道德的检验。段伟文[5]提出,技术活动应视为统一的“技术-伦理”实践,技术本身承载着伦理价值,伴随着科技进步。科技伦理的主要问题是随着科技发展及其与社会之间关系的变化而发展的,不同时期的科技伦理问题体现着不同的时代特色,而科技伦理治理则需随着科技伦理问题的变化而与时俱进[6-7]。医学科技创新高质量本身就蕴含着“必须对人类社会是有福祉的、安全的”,高水平科技伦理治理是科技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8]。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主要依赖于医疗技术高质量发展[9],医学科技创新是医院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关键动力源泉之一[10],而伦理治理是医学科技创新高质量发展的前提和保障。由此可见,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存在契合性,二者之间必须同步协调发展。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既要求医学科技创新活动高质量,又需要伦理治理手段和效果高质量,其契合性主要体现在发展目标和过程管理上,始终坚持党建引领,转变发展方式,刷新运行模式,优化资源配置,将医学科技伦理治理贯穿于科技活动全过程,以实现医学科技创新高质量发展与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动。

2 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契合点的具体表现

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契合点凸现于科技治理的方针战略、科技向善的本质要求、共同的伦理文化理念、协同治理的发展路径,以及差异化的治理需求等五个方面。

2.1 伦理治理方针战略契合医学科技的全面进步

2019年10月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健全符合科研规律的科技管理体制和政策体系,改进科技评价体系,健全科技伦理治理体制[11]。这一战略构想的实行将推动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的全面融合,技术、人文、信息等资源要素将得到全面互动,使两者的合作具有先天政策优势。《关于加强科技伦理治理意见》指出,科技伦理是开展科学研究、技术开发等科技活动需要遵循的价值理念和行为规范,是促进科技事业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为了配合《意见》的落实,切实服务科技创新,2023年2月科技部、卫健委、国家中医药局联合发布《涉及人的生命科学和医学研究伦理审查办法》,结合伦理治理与科技创新行动实施,重点从体制机制创新、组织分工、机构设置、审查与监督、教育宣传等方面,加强医学科技伦理治理的基础建设,为生命科学与医学研究高质量全面发展提供了政策支撑。因此,伦理治理将成为确保我国医学科技创新活动行稳致远、健康发展的关键所在。

2.2 伦理本质契合医学科技创新有效性和公益性的提升

医学技术创新高质量发展,面向基础和临床研究,面向生命科学和生物医药科技前沿,面向国家战略需求和医药卫生领域重大科学问题,推动原创性疾病预防诊断治疗新技术、新产品、新方案和新策略等的产出[12],以及人工智能、基因编辑、干细胞等前沿领域新突破。这些创新和突破均要符合“向善”的伦理特征,并确保具有公益性和有效性,也是伦理治理的主要内容。因此,伦理治理与科技高质量发展的目的和归宿不谋而合。伦理治理对传统医学科技进行了传承与革新,“向善”的伦理特征契合了医学科技高质量全面发展的本质。

2.3 伦理文化契合福祉人类的医学科技大繁荣的理念

新时代,各个国家或地区的医学科技发展关系既需要本土伦理制度体系的支撑,也离不开文化交流与促进。不同国家或地区的伦理文化之间既有异质性,也有同质性。伦理文化的同质性形成了国家或地区之间科技合作的文化基础,科技向善是伦理文化同质性的基本特征,是伦理文化认同的基础,其衍生了国际共同遵守的伦理原则,如赫尔辛基宣言、国际公约和准则,为各国科技交流与伦理融合提供了文化载体,为各国之间的伦理文化交流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从而拉动了福祉人类的医学科技大繁荣。另一方面,科学无国界,但科技伦理有国界[13]。国家或地区之间文化理念、价值观念、风俗习俗、语言文字和宗教信仰等方面具有典型的异质性,决定了伦理文化的异质性。国家或地区文化的异质性赋予了不同国家伦理原则和规则差异化,促进了国家科技创新的产生并形成强大的竞争活力,也在推动国家或地区之间医学科技大繁荣。

2.4 协同治理契合医学科技创新健康、有序发展的路径

跨部门、领域或学科合作是伦理治理体制建设的重要路径之一。我国药物与医疗器械临床试验伦理审查模式开创了伦理治理之先河,其蕴藏着丰富的国际化和本土化元素,较好地延伸了医学、人文、社会和行政等资源的交叉与融合。“多方参与、协同共治”的伦理治理方略,将各领域资源开发与伦理建设相结合,拓宽医学科技要素参与人文研究的渠道,实现资源利用向高质量、高附加值攀升。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将扩大伦理治理核心区的影响力,拓展试验区、桥头堡等重点领域示范效应的影响范围,推动中国式伦理治理制度建设目标的实现,提升我国伦理治理的国际影响力。此外,随着医学科技伦理治理走向纵深,将加深我国与国际人文资源合作,在推动本国意识形态、人文知识和技术输出的同时,借鉴先进的伦理治理模式,以确保医学科技创新的健康、有序发展。

2.5 治理新范式契合医学科技活动首先遵循伦理原则的需求

在我国传统“有因”伦理审查模式主导下,伦理治理长期处于医学科技创新空间格局的外围。随着医学科技创新发展逐渐达到拐点,低端、重复、无效的医学科技研究失去了市场,人力、物力、财力等社会资源向生命科学与医学新技术研究聚拢,医学前沿科技领域迅速发展,伦理问题面临前所未有的新挑战,逐步形成伦理治理为主导的新范式。传统的伦理审查模式,主要侧重于研究对象个体的科技性和伦理性方面的“有因”审查,存在主动性不强、系统性不足、权威性乏力等弊端和局限性,伦理治理能级和能力整体偏低[14],制约了其对科技创新高质量发展的伦理支撑,这就要求科技创新转变现有结构单一、封闭式的发展模式,主动探寻融合伦理治理的结构转型。加强伦理治理强调多方参与、协同共治,主张高质量科技创新与伦理治理双向互动,契合了医学科技治理结构转型需求,为科技创新管理提供了新思路。

3 推动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嵌入伦理治理的战略选择

《意见》蕴涵着中国式伦理治理的发展道路、基本理论、创新机制和文化力量,是新时代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的伦理治理方略。当前,我国科技伦理治理总体水平和治理能力尚不能适应高质量发展和安全的要求,医学科技高质量与伦理治理融合发展仍存在部门或领域发展战略缺乏协同、定位欠清晰或错位、路径缺乏差异性等问题。为了推动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创新的协同发展,要遵循包容性、开放式、差异化三大发展战略,如图1。

图1 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契合发展模型构图

3.1 包容性发展战略

医学科技向善的本质决定了发展的包容性。既有的发展观念与科技演进的历史往往呈现出科技发展与伦理治理二者割裂的倾向,甚至存在二元对立的现象[15]。包容性发展战略强调医学科技发展福祉全人类社会,通过政策协同、要素互动和文化聚力,构建全方位、多元化的包容性发展策略,有效推动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深度融合。①政策协调,主要是保持医学科技领域发展规划与国家伦理治理顶层设计的协调一致,在国家统一领导下,将医学科技领域发展规划进行内部整合与外部延伸。②制度变革,主要是通过制度变革有效集聚区域性人力、物力、信息等资源,加强部门、机构、研究领域或学科之间的交流与合作,推动区域、研究领域或学科之间的科技与伦理要素互动,实现同城同质的治理标准,建立专业化、规范化的伦理发展路径。

3.2 开放式发展战略

包容性发展蕴含着开放式。①人文交流,坚持开放发展理念,加强对外交流,建立多方协同合作机制,凝聚共识,形成合力。积极推进全球科技伦理治理,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科技活动应鼓励利益相关方和社会公众合理参与,建立涉及重大、敏感伦理问题的科技活动披露机制[16]。②协同共治,医学科技发展融入伦理治理最关键是落实对外与对内开放相结合的发展策略。对外开放战略更加强调综合性、多方参与的方式,通过连续性、多部门协同政策,创新伦理治理模式,扩大双向综合治理的覆盖面,推动伦理治理合作的有序进行,实现科技创新方式的转型升级。对内开放是指研究领域或专业之间内部开放与合作,需要打通内部之间伦理文化认同通道,推动地区及研究领域之间的科技与伦理治理资源共享,发挥纵横向辐射作用,提高地区、行业及专业合作质量和效率,着眼于融合开展科技伦理研究,需要探寻跨学科知识的融合、研究团队的融合及研究视野的融合,以实现医学科技共同发展的开放创新。

3.3 差异化发展战略

包容性发展不排斥差异化,开放式发展需要差异化。在伦理治理规划中,由于生命科学和医学的研究领域特征和发展水平不同,地区资源分布不均,文化价值差异,其伦理治理要素或利益诉求存在一定的差异,但是也有许多关联点和契合点。每一个研究领域从伦理特征初现到发展,都会经历:违背伦理问题的提出与初治、治理规范化和治理手段升级等[17]三个阶段循环或境界,并强调治理过程和目的必须是负责任的、安全的、符合人类福祉的,是可以得到道德辩护的。比如,药物临床试验(GCP)研究领域和干细胞研究领域均属于涉人的医学研究,但其有各自不同的特征和发展水平,GCP研究领域侧重于注册前的临床试验研究,起步比较早,其伦理治理体系已趋向成熟,现已进入伦理治理手段升级阶段;而干细研究领域当前仍侧重于基础研究,应用于临床及其伦理问题在国际上仍存在不少争议,正在探索规范化治理。由此看出,两个不同领域的治理要素必定出现一定的差异,进而对政策制定的诉求也就产生了差异化,治理手段不能搞一刀切。为了避免各研究领域由于无序、盲目开发或重复研究等问题,需要制定差异化的发展规划和鼓励政策,要立足于我国领域特征和发展实情,衔接国际规则,对于不同地区、研究领域或专业应实行差异化政策支持,优先支持优势专业重大项目的布局,完善差异化伦理治理机制,为提升医学科技伦理综合治理能力提供软硬件支撑。

4 推进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契合的实施措施

基于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发展的契合点及战略分析,可以从政策协调、制度变革、文化交流、协同共治和管理创新五个方面推进发展契合。

4.1 立足中国式国际发展视野,协调规划制定政策

4.1.1 创新伦理治理模式 包容性发展战略首先是要在政策的顶层设计充分体现,顺应全球一体化形势,医学科技创新必须紧抓伦理治理机遇,改变传统科技治理政策局限于国内或区域行业内部的弊端,将科技发展规划与伦理治理动态衔接,立足本国国情,衔接国际伦理治理原则,推动伦理治理互学互鉴,开辟科技创新与伦理治理协同发展新视野和新空间。

4.1.2 建立多边沟通机制 由于不同地区或同一地区不同领域及机构的科技资源禀赋和科技发展程度差异较大,一些政策或规制容易产生冲突或矛盾,需建立地区性科技与伦理发展统筹管理组织,以统一协调地区及行业间政策制定及执行。

4.1.3 完善地方伦理治理实施细节 加大地方政府监督管控力度,坚持整体推进与机动灵活相结合原则。

4.2 完善伦理治理制度,推进科技要素互动

4.2.1 健全各级伦理治理机构的设置 包容性发展需要体制机制的支撑,伦理治理机构设置和管理布局是伦理治理的基础建设,多年来,由于伦理治理机构不健全或管理断层,未形成完整的伦理管理链条,亟需健全和完善,以打通制度闭环管理回路[18]。

4.2.2 加强地区、行业或科学互融互通 目前,由于一些地区和研究领域的伦理审查范式和沟通反馈机制未形成权威共识,伦理审查质量和效率不高,需要提升互融互通意识,加大实践和验证步伐,以形成更多的权威共识。

4.2.3 加强研究机构内部融合建设 研究机构往往过于强调医学科技领域的“异质性”而淡化伦理规则的“同质性”,机构内部融合建设明显不足。

4.2.4 完善伦理工作信息化建设 发挥互联网信息实时共享功能,实现伦理治理监控一体化建设。

4.3 倡导多方参与,促进中国式伦理文化认同

伦理文化认同是开放式合作的信任基础。固化中国式伦理文化认同,就是要广大科技和伦理工作者通过对科技进步与规范科技活动之间关系的思辨研究与探索,消解科技发展与伦理治理的对立关系,形成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科技生态伦理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科技伦理观、为人类造福的科技伦理观[19],以坚定中国式伦理治理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在促进中国式伦理文化认同的过程中,要以“价值的共识塑造”为核心,以“集体性的磋商”为基础,形成“前瞻性的预见、实时性的评估和系统性的调整”的治理新规则,以实现科技与伦理融合发展。重点要抓好以下几个方面:①挖掘和传承中国伦理文化元素,建设中国式国际化的伦理文化体系;②完善伦理治理体制机制,促进形成中国式的伦理治理格局;③加强国际和国内的伦理文化交流与合作;④加强伦理专业人才培养,构建地区或行业伦理发展智库,为医学伦理文化发展提供坚强的智力支持。

4.4 加强高新科技领域多边合作,探索协同共治新模式

协同共治是开放式发展的重要体现之一。伦理文化同质性是高新科技领域多边合作的基础,其异质性是科技创新和科技竞争的源动力,因此,需要加强多边合作,探索协同共治新模式。另一方面,当代高新科技在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呈现出具有颠覆性更新的特征和技术相对于伦理的超前性,对人类自身的生存构成了潜在的威协和挑战[20],优先介入和加强高新科技领域伦理治理,以形成中国式国际化的新模式,是我国抢占国际医学科技伦理治理话语权的关键所在。主要从以下三个方面入手:①探索科技创新与伦理自律联合开发模式;②加强人类社会资源跨学科合作;③加强重点研究领域资源开发。

4.5 支持管理创新,促进互融互通

差异化发展更多的是体现在伦理运行管理创新方面。当前,我国不同研究领域的医学科技伦理治理意识和发展水平参差不齐,需要先进带动后进,充分发挥伦理文化同质性与异质性的功能,促进互融互通,全面提升伦理审查运行管理水平,要重点实践和探索:①伦理审查分级分类管理方法;②完善伦理审查及评价体系;③前沿科学领域的准入条件;④延伸伦理治理深水区;⑤创新高新科技伦理体系发展;⑥发展伦理信息化。

5 结语

医学科技创新是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之一,而伦理治理是医学科技创新高质量发展的前提和保障。加强伦理治理与医学科技高质量契合发展及机制研究,将成为确保我国医学科技创新活动行稳致远、健康发展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