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话语是中国特色政党话语体系的关键要素,是在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的理论指导下,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并基于当前形势对传统革命话语进行适应性调整而生成的党建话语方式。党的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基本结构分别为自我革命话语的主体、客体、主客体合力及内嵌其中的自我革命话语的叙事内容。其中,中国共产党自身具有双重属性,既是自我革命话语的制定者,又是自我革命话语语境下的被约束对象。在坚定不移推进全面从严治党的伟大实践中,理应从占据话语网络传播空间高地、增强话语内容创新、站稳话语叙事起点和提升话语学理性阐释这四个建构路径入手,进一步完善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研究范式。
关键词:[中图分类号]D26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2097-2210(2024)03-0097-10
话语天然具有意识形态属性,建构中国特色政党话语体系始终是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建设的关键环节。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党找到了自我革命这一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在深入推进全面从严治党的伟大实践中,逐步生成的一系列具有标识性的自我革命“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承载着党对人民群众的价值关切,宣传了推动解决大党独有难题过程中取得的突破性进展。因此,通过建构自我革命话语体系来讲好中国共产党的故事,传递好中国共产党的声音,是当前形势下党的建设理论研究的崭新课题和实践发展的现实遵循。
一、 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的生成语境
话语不是既成的,而是生成的,是在特定的历史语境中长期发展、渐进改进、内生性演化的结果。[1]自我革命话语是中国共产党在自我革命的百年实践奋斗中通过适应性调整后所形成的话语表达方式,厘清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出场”逻辑,不仅要在时代境遇中把握话语形成的实践场域,将自我革命话语置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土壤之中,更要追溯至马克思主义语言观探究自我革命话语生成的理论基础。
(一)自我革命话语的生成逻辑与理论渊源
语言是话语的原初形式,依据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从本体论层面剖析语言在人类社会中的生成与演进,能够全面系统的理解话语的现实功能。恩格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中将语言的起源、劳动生产实践的发展和社会交往的现实需要三者紧密联系起来,指出人与动物最本质的区别在于劳动,正是因为“双手被解放出来了”,才使得猿迈出了向人类进化的关键一步,原始人逐渐发现通过紧密协作的劳动分工可以更好地开展物质生产活动,他们相互支持和联合活动的场所越多,就会愈发接近,最终达到“彼此间不得不说些什么的地步”[2]。可以得出结论,语言是从劳动中并和劳动一起产生出来的。
话语是语言具体的存在形式,是一种社会发展和人类文明演进所需要的现实交往工具,他们之间存在着相同属性,即二者都是人们物质生产关系的直接产物,归根到底取决于现实的物质生产生活。但在唯物史观中,话语不但具有社会功能,还从属于意识形态的范畴,其自身具有作用力和影响力。通过考察马克思的文本可以发现,对于意识形态与话语权关联性的探讨已初见端倪。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提出:“共产党一分钟也不忽略教育工人尽可能明确地意识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敌对的对立。”[3]这表明共产党人在对工人进行教育时只有牢牢把握意识形态的领导权才能达到教育的理想效果,但这种思想还是一种隐性存在,直到列宁提出意识形态“灌输理论”,才将二者的关系直接显性在场。马克思主义的话语权权力论表明国家权力与意识形态话语权之间具有天然的关联性,意识形态话语权承担着国家权力体系建构、合法性支持和运行机制维护等重大政治功能,意识形态领导权的巩固程度直接影响一个政党的执政根基和形象塑造的效果。
(二)革命话语的历史出场与语境嬗变
话语根植于特定的历史文化土壤,不同时期的革命话语依时代变迁而嬗变。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党的革命话语往往与政权直接相关联。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阐述了革命的本质与形式,“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4],主张通过“拿起枪杆子”、发起武装暴动等暴力手段对原有的政治体制、社会制度及政权形式进行颠覆与巩固。但随着政治秩序的变革和社会经济的发展,“革命”已经超越了只通过暴力方式实现政治体制变革的传统阶段,更广义的革命内涵还包括以革命为目标的改革与改良、对批判性革命精神的弘扬,以及革命领导力量的自我革新等与政权非直接相关的社会革命。面对新时期复杂的执政环境,党对革命话语进行反复调适,在一定程度上超越并重塑了革命战争年代所形成的传统革命话语,逐步探索出一条全面从严管党治党的新路径。
(三)自我革命话语生成的实践场域与时代境遇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我们党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要始终赢得人民拥护、巩固长期执政地位,必须时刻保持解决大党独有难题的清醒和坚定。”[5]“大党独有难题”是对中国共产党在长期执政过程中所面临风险考验的整体性概括和基于当前执政形势客观冷静的战略判断。“大”主要表现在政党规模、组织机构和党员体量之大。截至2022年底,中国共产党有9804.1万名党员,下设506.5万个基层组织。党员人数的增加、组织规模的扩大,不可避免地使得管党治党的一系列难题接踵而来。党员数量之多衍生统一全党意志的难题,党员人数多意味着党员成分更为复杂,推进党员的政治认同和政治信仰工作的难度就更大;组织规模之大诱发组织管理的难题,庞大的组织体量意味着组织功能多元化,势必会形成组织运行成本过高、自上而下的政策执行效率低下等治理困境。
中国共产党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始终坚持胸怀天下、心系人民,在维护世界和平与推动世界发展中积极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真正做到了“大有大的样子”,但在“两个大局”复杂形势的交织下,也面临“大有大的难处”。当前,全球话语格局仍呈现出“西强我弱”的总体态势,西方大国凭借话语霸权进行国际舆论引导和价值渗透,极力遏制中国话语的正常表达和传播途径,片面截取政党自身建设过程中无法规避的“小问题”,恶意传播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误导性话语。为了加快扭转当前话语体系建构的不利局面,对西方抹黑手段进行有力回击,党中央亟需提炼自我革命话语的标识性概念作为打破意识形态“话语逆差”的有力武器,努力提高中国共产党在国际舆论场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因此,中国共产党阐释自我革命话语的意义不仅在于丰富管党治党的新理念和新模式,还关乎于在以西方资本主义为中心的政党话语霸权下,如何建构以自我革命为主线的中国特色的政党话语,并将其逐步融入国家话语传播和民族话语叙事中,使之成为国际话语体系的关键环节。
(四)自我革命话语生成的文化根基与历史源流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念是党的创新理论的重要来源之一,廉洁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自古以来形成并代代相传的行为规范和价值观念,是公职人员正确行使与合理分配公共资源的特定的道德文化,其内在包含着“以民为本”“正己修身”“廉为政本”等清正廉洁的为官思想。尽管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所处的时代境遇不同,但就官德修养的塑造而言,二者在执政理念和执政理想上高度契合,儒家思想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执政追求为新时代建构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的理论根基注入了宝贵的文化资源。从微观叙述的个体角度来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廉洁文化在“两个结合”的引领下,日益从自发走向自觉,修身自省、忧患意识、甘于奉献的廉洁品格成为每位党员干部必须遵循的行为准则。
二、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的结构分析
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是复杂结构和多重要素相结合的有机整体,主要由自我革命话语的言说主体、接受客体及其主客体合力的辩证统一关系构成。从结构逻辑上剖析其内在要素的构成,对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框架进行系统性解读,有利于落实各个党组织的主体责任意识,提高各职能部门高效协同配合的效率,增进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对新时代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理解和认同。
(一)自我革命话语的主体性阐述回答了“谁来说”的基本问题
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观点表明,主体是实践系统中具有能动性和自主性的因素,通过掌握实践工具、改造实践客体,从而控制实践系统完成实践活动,主体主观能动性的实现程度往往能影响实践结果与实践效果。话语主体是指话语内容的生产者和话语表达的传播者,与话语客体是一对辩证统一的矛盾体,任何一方都无法独立自证自身的存在,共同争夺在一定时期内存在的定量话语权。马克·波斯特提出“去中心化”概念直观地揭示了话语主体权威的下移以及对话语主体身份认同的弱化现象。这表明,在话语实践的过程中,话语主体主导权的集中程度、叙事建构及其价值立场直接影响到“为谁说,如何说”的话语表达效果。从党中央、媒体和学界这三个主体维度分别对自我革命话语体系进行系统剖析,足以彰显自我革命话语建构主体的政治性、传播主体的客观性及学理阐释主体的科学性。
第一,党中央是建构自我革命话语的权威主体。全面从严治党话语提出机制包括自上而下、自下而上、横向联动等生成方式。[6]自我革命话语的建构主体包括各级党组织、广大党员和党的领导干部,建构内容主要包括重要讲话、重要论述、重要指示批示和党内文献资料,通过党章、准则、条例、规定、办法、规则、细则等党内法规来呈现。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论述是新时代自我革命话语的核心内容,也是自我革命话语内容创新的定位靶向,任何话语主体必须站稳政治立场、保持政治定力、坚定政治方向。
第二,媒体平台是建构自我革命话语的传播主体。媒介智能化、数字信息化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公共话语空间。自我革命话语建构要借助传媒的“声音”聚合平台来表达其思想观点、价值立场和意志愿望,以期扩大影响、消除隔阂、寻求认同。党借助各类媒体平台的力量发挥自我革命话语传播的时效性、一致性和广泛性。例如,在警示教育大会上播放廉洁警示教育片、印发警示教育材料,引导党员干部通过以案为鉴、以案明纪等方式进行反躬自省,时刻保持警钟长鸣;党的媒体充分发挥其社会功能,在成熟运用传统媒体的基础上,通过微信、短视频、公众号等新媒体传播阵地丰富话语传播形式,实现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有机融合;宣传部门运用数字技术以更加生动有趣的方式打破官方与民间的信息壁垒,在增进共识中消除民间舆论对自我革命相关话语的曲解与误读,提高党建话语的说服力和感染力,使人民群众知晓、领悟、认同自我革命的内在意蕴。
第三,哲学社会科学人才队伍是建构自我革命话语的学理阐释主体。恩格斯指出,“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7]。运用学术话语解释好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的科学内涵、理论逻辑、实践成就及经验价值是新时代建构多维自我话语体系的重要环节。自我革命话语的学理性表达是指用学术概念和学术逻辑将党自身建设的成就经验,由感性认识和理性反思升华为自我革命相关理论的创新表达。增强自我革命话语的学理性阐释之所以必要,原因在于学术话语表达不仅能指导实践,能用发展的理论指导发展的实践,还能解释实践,用科学的理论有效破除西方话语霸权,能够有力摆脱“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话语传播困境。当前,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异常复杂,一些错误的社会思潮暗流涌动、此起彼伏,大众不能陷入“跟着说”的迷局而丧失了表达自我和明辨是非的能力,哲学社会科学人才队伍凭借自身精深独到的专业水准,其观点容易赢得社会的认可与支持。因此,建构自我革命话语离不开学术化表达。
(二)自我革命话语的客体性分析有力回应了“跟谁说”的现实导向
话语客体即话语传播过程中的受众对象,对于话语客体的调查与把握,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话语主体对话语内容的制定,以及在话语传播过程中应采取何种策略的问题。只有对自我革命话语体系进行全面系统的客体性分析,才能在新形势下针对不同群体的不同倾向和诉求进行分类施策。毛泽东曾在《反对党八股》中告诫同志们,“共产党员如果真想做宣传,就要看对象”[8]。在写文章和理论宣传中忽视客体的作用难免会陷入“自说自话”的尴尬境地,理论不仅难以说服大众,还会有损政党的执政威信。因此,把握好自我革命话语的受众客体,抓住话语客体的不同特点才能真正回应自我革命话语究竟要“跟谁说”的现实导向。
第一,党员领导干部是自我革命话语最关键的接受者和践行者。党员领导干部这个“关键少数”是践行自我革命话语的行为主体,只有个人自觉主动地树立起自律意识,自我锻造才会更为彻底。实际工作中,个别党委 (党组) 只当“甩手掌柜”,个别党委(党组)书记只挂帅不出征、只当家不作主;部分党员因主体责任意识淡漠不愿挑起“责任担”,因主体责任能力缺失而种不好自己的“责任田”,造成责任机制的运转不畅。党中央高度重视自我革命话语在党组织内部的落实和践行,一方面,党中央将自我革命话语与党内学习教育有效衔接,定期开展党内集中教育,是向党员干部传达自我革命精神、学习自我革命话语表达、增强党员自我约束能力的必要途径和叙事方式。历次党内教育通过准确解读中央文件、明确党规党纪边界,避免党员领导干部在工作中因思想偏颇和观念误解造成不良后果,使广大党员熟知熟记熟用自我革命话语,坚定政治立场、增强政治自觉。另一方面,党中央坚持从制度建设入手,以党内法规为基础健全自我革命制度规范体系话语,同时制定自我革命话语践行的评价考核制度。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提出“完善党的自我革命制度规范体系”重要论断,并强调“健全党统一领导、全面覆盖、权威高效的监督体系,完善权力监督制约机制”[9]等具体要求,借助自我革命制度规范体系的系统合力,使制度优势向治理效能转换,将强制性的政令指示与惩戒式的法律法规相结合,约束党员干部的用权边界和行为规范,确保党的自我革命实践始终在制度轨道上行进。
第二,人民群众是考察自我革命话语落实程度的监督者和实践成效的评论员。马克思的群众史观始终强调“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10]。党在自身建设中取得的成效只有得到社会大众的广泛认同和接纳理解,才能获得破解大党独有难题的执政之道,也只有在人民群众的监督下,党的各级组织才能永葆先进性和纯洁性。首先,讲老百姓能听懂的话是推动自我革命话语大众化传播的先决条件。只有让群众真正理解自我革命话语的内涵意蕴和实践要求,他们才能对党组织进行有效监督。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由政治语境、学术理论转向生活话语的现实要求,与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目标指向具有鲜明的一致性,政治话语与人们日常生活的关联程度决定了其被人民群众的接纳程度。从这个意义出发,弄清对人民群众应该“说些什么”和“怎么说”的关键问题,是党中央对自我革命话语表达方式的必要自省和审视。只有将自我革命话语建构融入日常生活,从“高大上”的价值灌输转向“接地气”的话语解释,党在自身建设中所取得的成效才能获得广泛认同、赢得大众的理解和接纳。当人民群众能够真正听懂自我革命话语的实践意蕴,人民监督便成为党推进自我革命的进阶环节。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重提“窑洞对”,并在此基础上给出了中国共产党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即自我革命,这是建构新时代管党治党话语体系的创新性表达。“两个答案”不仅具有共同的价值旨归,还在逻辑上相互衔接、功能上彼此互补,体现了自律与他律、外部监督与内在自觉、硬性要求与软性约束的内在统一。
第三,国际社会是争夺自我革命话语权的主阵地和抢占舆论先机的制高点。话语是一种权力,话语霸权是强权政治和霸权思维主导下的一种国际关系反映。[11]自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从未停止过制造“话语陷阱”用以解构党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致使我们在国际意识形态交锋中容易陷入被动处境。近年来,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将舆论煽动的重点转向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以自我革命推动反腐败斗争的议题上,利用西方国家的智库与媒体曲解中国共产党坚定不移、深入推进反腐败斗争的真实意图。例如,卡托研究所的观点认为,依靠政党自身自愈其内部的腐败是没有结果的方法,党内所谓的“自律”是无效的。[12]西方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影响了部分中国人的价值判断和国际舆论走向,党的执政处境面临恶意博弈思维的威胁与挑战。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将“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作为国际传播工作的重要目标,不断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习近平总书记秉持着“和而不同”“尊重差异”的包容态度,近年来多次出席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在与各国政要的交往中,努力消除意识形态不同的立场障碍,向世界政党展示中国共产党开展自我革命的积极成效和实践经验,促进各国政党客观、正确地认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理念、体制机制和方式方法,向世界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
(三)党的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内嵌着“说了什么”的叙事内容
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话语体系因来源于丰富的理论体系而具有严谨性和科学性,同时,话语的形塑还因依托现实生活而形成生活化的语言表达。通过对党代会、政府工作报告、《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等文本的深入分析,能够概括出自我革命话语的一系列独特鲜活的话语表征。
第一,巧用隐喻、互文、引用等修辞手法将晦涩难懂的政治主张转化为形象生动的口语表达。习近总书记曾在多个场合发表关于深入推进党的自我革命、坚决打赢反腐败斗争的重要论述,将党组织视为人的“肌体”,将危害党内作风、损害群众利益的贪污腐败分子称为“老虎”“狐狸”“苍蝇”。反腐败斗争如果不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毅然拿起“手术刀”“排毒治病”、拒腐防变,腐败的乱象就会滋生“细菌”,恶化为“寄生”在人体上的“毒瘤”和“癌”。因此,必须以“零容忍”的态度惩治腐败。习近平总书记擅长把生产生活中常见、常用的工具作为话语创新的素材,如同唠家常一般娓娓道来,用充满烟火气的话语讲事实、讲道理、讲情感,比如以“钉钉子精神”来比喻共产党人坚决纠治“四风”的进取状态和精神风貌;“扣好第一粒扣子”“系好安全带”“把好方向盘”是对年轻干部提出的执政要求;对于干部队伍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圆滑官”和“老好人”,必须通过“照镜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的方式严厉惩治。这些口语化、生活化、大众化的自我革命话语表达,不仅阐释了管党治党的治本之策,还承载着厚重的人文关怀。
第二,常以数字凝练的方式对较为冗长的政策方针进行直观易记的呈现。深化“三个区分开来”、运用监督执纪“四种形态”、增强“四个意识”、防止“七个有之”、开展“三严三实”专题教育和“两学一做”学习教育等表述,可以达到纲举目张的效果,这种简短而精准的数字概括,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地方落实上级指示的效率;在传达学习中央全会精神时,便于基层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干部聚焦精髓要义并深刻领会、精准贯彻,帮助党员在学习中及时对标反省、对照检查。
第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建构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体系夯实底蕴支撑。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指出:“‘第二个结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让我们能够在更广阔的文化空间中,充分运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宝贵资源,探索面向未来的理论和制度创新。”[13]中国共产党在传承赓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对中华民族内在“文化基因”的提取纯炼,与治国理政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可以转化成支撑执政根基、彰显执政理念、规定政党宗旨的“政党基因”。中国共产党人把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重民本、尚和合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髓创造性地转化发展为党始终秉持自我革新、人民至上、清正廉洁的执政理念,以新的话语表述方式内化在党的重大方针政策中,外显在党员干部的行为规范里。例如,习近平总书记引用宋代思想家张载所著《经学理窟》中的“欲事立,须是心立”,告诫广大党员坚定理想信念,严肃党内政治生活;借用孔子《论语·子路》中的“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要求党员干部发挥“头雁”作用,自觉担当领导责任和示范责任;化用吕本中所著《官箴》中的“当官之法,惟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勉励全体党员加强党性修养、严守党纪国法。党中央高度重视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治国理政的思想智慧,让经典话语成为建构自我革命话语的持久力量和内在根基。
(四)自我革命话语的主客体合力共同推进全社会对自我革命的话语认同
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努力建构了以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依靠党委(党组)贯彻落实、各部门协同高效推进、广大党员积极参与的自我革命话语主体结构形式。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从严治党靠什么?靠党中央下决心,靠各级领导机关、领导干部来带头,靠全党同志齐努力,靠人民群众支持和监督。”[14]推进自我革命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自我革命话语表达的各个主体之间相互关联、相互交织、相互作用,任何一个子系统“病变”都会影响建构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整体进程。因此,只有坚持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各级党组织、纪检监察部门和全体党员等明晰职责、各司其职,才能不断增强新时代自我革命的主体意识,落实新时代自我革命的主体责任。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不断完善,解决了“说者”和“听者”之间话语沟通障碍和信息不对称等问题,在一定程度上也打通了话语建构和话语践行之间的壁垒。
三、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的建构路径
建构党的自我革命话语体系,要坚持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党的自我革命的重要思想为指导,力求将问题导向与管党治党的实践经验相结合,需要从话语传播空间、话语内容创新、话语叙事起点和话语学理性阐述等方面共同发力,不断提升自我革命话语的传播力、辐射力、感召力和影响力。
(一)抢抓融媒体时代发展机遇,拓展自我革命话语的传播空间
高速发展的互联网在扩展信息传播范围、创新信息传播渠道和更新信息传播内容等方面为党的自我革命话语的大众化传播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但是以智能算法、算力和大数据为核心的人工智能正悄无声息地对网络意识形态领域进行深度嵌入与整合,[15]网络信息传播空间形式愈发复杂,传播内容的隐匿化、庸俗化、碎片化及其传播对象“去中心化”等危机,造成主流话语体系面临“失声”“失效”的现实传播困境。因此,必须坚持党管媒体,加强和改善党对新闻舆论工作的领导,并将全媒体深度融合的网络空间纳入法治化轨道。新型主流媒体应依托主流媒体的权威性,承担起主流意识形态大众化传播的历史使命和责任,以视频、图像、声音、文字等多模态的话语呈现形式,创新自我革命话语的表达风格,提升自我革命话语的传播效能。此外,智能化背景下的网络语言充斥着话语传播空间,高度娱乐化和定制化的“精神鸦片”,使主流意识形态内容存在被各种泛娱乐化内容所替代的风险。广大传媒工作者应从群众接受心理的选择性注意为发力点,通过选择性理解和选择性记忆进行递次研究,利用算法技术识别特定人群在特定阶段对理论需求的不同侧重点,通过精准推送增强信息的易得性和普及性,积极搜集广大人民群众的反馈意见,避免对党的自我革命话语形成误读,在开放性、交互性、“人人都有麦克风”的互联网时代,为党的创新理论的大众化传播提供助力。
(二)既善用符号修辞,又警惕遮蔽风险,增强自我革命话语的内容创新
修辞作为一门“说服的艺术”,精确恰当、切题适境、生动活泼的表达能够启发听众理解,起到浸润人心、激发斗志的作用,自我革命话语的建构也时常运用隐喻、引用、对比等修辞手法对话语内容进行合理调整与修饰,不仅能强化话语表达效果,还能有效地宣传党的执政方针,传递情感态度。但是,修辞在施展“魔力”的同时也可能制造话语遮蔽、话语失真和言难尽意的现实困境。因此,只停留在“会用”的层面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学会“巧用”“善用”。
一方面,把握语言现实性与艺术性的辩证关系,坚持以事实为底线、以理性为依据。语言的遣词造句要与客观现实相对应,不能偷换概念、模棱两可、高谈阔论,在坚持实事求是的基础上让科学话语富有更多的艺术气息和审美趣味,客观真实地揭示中国共产党正风肃纪反腐的伟大实践,以期实现互亲互信、共同行动的说服效果。另一方面,实现理性话语和感性话语的融合共生。在说清自我革命“怎么样”的同时,也应察觉对自我革命“是什么”可能产生的话语遮蔽。一次完整的理论教育活动,既要偏重使用更具感染力和穿透性的理论话语把规律、本质讲得深刻、严谨,又要配合具有趣味性和普及性的感性话语把思想讲得生动、活泼,更好地实现自我革命话语大众化表达的目标。在对政策方针进行数字概括时,应使党员干部明确数字背后的深层含义,在执政用权时进行分点对标自检、明晰职权界限,坚决摒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机械式执行。
(三)纵深大历史观和唯物史观研究视角,追溯自我革命话语的叙事起点
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的建构语境必须坚持大历史观,立足中国近现代史、中国共产党历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中国改革开放历史等,强化整体性思维、系统性阐释。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八七会议、遵义会议、延安整风运动表明,在革命战争年代始终坚持党内纠错纠偏的思想整顿,确保了党的执政根基和中国革命的继续前进。从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提出的“两个务必”、全党开展“三反”运动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全面拨乱反正,在总结执政党自身建设的实践经验中巩固执政地位,维护国家政治安全,足以可见整个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不仅是党带领人民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百年奋斗史,还是一部不断进行自我修正、猛药去疴的自身建设史。将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标志性事件作为建构自我革命话语的叙事起点,运用系统、综合、创新的思路深挖自我革命的话语素材,逐步拓宽自我革命话语的宏大叙事。
(四)遵循“言之有理”的叙事逻辑,提升自我革命话语的学理阐释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人民大学考察时指出:“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要做到方向明、主义真、学问高、德行正,自觉以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为学术己任。”[16]要培育壮大一支用来保证自我革命话语供给与创新的哲学社会科学人才队伍,真正做到为新时代所遇的新困难破题、为党的理论创新建言献策。理论研究为做好意识形态工作、筑牢意识形态主阵地提供了必要的学理支撑,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应自觉担负起“把握主动”和“把话说新”的历史使命和社会责任。一方面,积极“把握主动”。面对“世界怎么了”“人类向何处去”“大党独有难题”等时代课题,要主动抢占话语传播阵地,率先设置议题,做好党中央决策部署的宣传阐释工作,积极打造容易被国际社会所理解的标识性语言,时刻警惕陷入西方话语陷阱。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应在自我革命话语内容阐述上下功夫,化被动为主动,及时发出中国声音,努力向世界讲好中国共产党不断加强自身建设的生动故事。另一方面,坚持“把话说新”。及时对中国共产党管党治党的新概念、新范畴和新表述进行学理阐释,不断提升学术原创能力,以推陈出新、与时俱进的态度积极建构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表达范式,以生动形象的语言使党的创新理论 “飞入寻常百姓家”。
学界应从“大学科观”出发,拓宽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建构视野。为了更好地实现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突破性创新,可以采用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理论视角和研究方法,借鉴政治学、法学、历史学等学科资源和学科理念,对于当前关注的学理性问题深入开展不同学科的交流对话,积极推进学术一体化平台搭建,形成互帮互助的学术共同体,及时打破学科壁垒、跳出思维桎梏、融通话语表达,从而形成内在耦合的话语关联,拓展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话语传播的广度,延伸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话语研究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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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9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72页。
[10]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1页。
[11] 张超颖:《超越“话语陷阱”——建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对美西方“话语陷阱”的应对及启示》,《世界社会主义研究》,2022年第5期。
[12] 袁柏顺、李娟:《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话语体系的转换进路》,《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4期。
[13] 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8页。
[14] 《习近平关于全面从严治党论述摘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21年版,第465页。
[15] 洪晓楠、刘媛媛:《人工智能时代网络意识形态安全建设的发展契机、潜在风险与调适进路》,《思想教育研究》,2022年第10期。
[16] 《习近平在中国人民大学考察时强调坚持党的领导传承红色基因扎根中国大地 走出一条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大学新路》,《人民日报》,2022年4月26日。
(特约编辑:柯晓兰)
作者简介:何欣鸿,东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部党的建设专业硕士研究生;徐立恒,东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部副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