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网络空间已然成为青年话语表达的主要场域。青年网络话语表达是青年网民在创造、使用、传播网络话语以进行网络表达的相对稳定的过程,具有表达方式更加隐喻化、碎片化和符号化,内容结构更加浮夸化、标签化和浅薄化等特征。研究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显著特征与生成机理,加强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引导转化,应该甄别话语,掌握青年网络话语性质和动态;治理话语,加快净化网络话语生态环境;融入话语,贴近青年网络话语表达范式三个维度着手,,从这三方面引导青年网络话语创新,推动青年网络话语和主流话语实现共通共融。
关键词: 青年群体;思想政治教育;网络话语;主流话语;话语生态
中图分类号: G41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673-3851 (2024) 06-0329-07
DOI:10.3969/j.issn.1673-3851(s).2024.03.011
收稿日期:2023-12-05" 网络出版日期:2024-04-04网络出版日期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19BKS101);中央财经大学第二期科教融合研究生学术新星孵化计划(202235)
作者简介:李晓婷(1998-" ),女,辽宁沈阳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思想政治教育方面的研究。
The expression of youth network discourse: Significant features, generative
mechanism and guiding countermeasures
LI" Xiaoting
(School of Marxism,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2206, China)
Abstract:" Cyberspace has become the main field of youth discourse expression. The expression of youth network discourse refers to the relatively stable process of young netizens′ creating, using and disseminating network discourse to carry out network expression in the Internet. The expression mode is more metaphorical, fragmented and symbolic, and the content structure is more grandiose, labeled and shallow. To study the significant characteristics and generation mechanism of youth network discourse expression and strengthen the guidance and transformation of youth network discourse expression, it is necessary to start with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identifying the discourse and grasping the nature and dynamics of youth network discourse, governing discourse and accelerating the purification of the network discourse′s ecological environment, and integrating discourse and keeping it close to the youth network discourse′s expression paradigm, so as to guide the innovation of youth network discourse, and promote the common integration of youth network discourse and mainstream discourse.
Key words: youth group;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network discourse; mainstream discourse; discourse ecology
“语言和意识具有同样长久的历史;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1]161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社会现实空间中的话语表达开始向网络空间转向,网络空间成为青年话语表达的主要场域。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公布的第5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79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6.4%。我国网民人均每周上网时长29.1小时,平均每天上网时长超4.1小时。”[2]网络生存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生存方式,网络空间已然成为人们进行交流交往的重要空间。青年网民在网络空间中进行的话语表达主要是他们制造、使用、传播网络话语的过程,进而形成了相对稳定的话语风格和表达形式。究其本质,青年网络话语既是青年群体进行线上交流、交往的载体,也是青年群体寻求身份认同、表达内在诉求的途径,反映了青年群体的社会心态、思想动态、价值观念等内在的深层次心理现状,具有鲜明的群体特色,是了解青年群体的重要渠道。
当前,学术界围绕青年网络话语展开了深入研究,主要包括:一是青年网络话语表达存在的现实问题研究,表现为话语失范现象频发、主流话语权威的弱化[3]和话语生态面临的挑战[4]。二是从青年亚文化的角度研究青年网络话语,有学者认为网络话语是辨识特定青年亚文化群体的身份符号[5],在一定程度上建构了青年的身份认同[6]。三是青年网络话语建构与创新研究,有学者从特征、功能与内容等方面论述了青年网络话语的建构[7];也有学者强调应该从范式转化、内容供给、文化管理等角度加强主流话语创新,从而加强青年网络话语表达范式的引导转化[8]。现有研究从不同视角深入探究青年网络话语的现状,取得了丰硕成果,但鲜有学者从表达方式、内容结构等方面总结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特点,而且以往研究提出的引导对策泛化,未能准确甄别青年网络话语性质,有效治理网络话语生态环境,实现与主流话语深度融合的目的。因此,本文从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显著特征出发,分析其背后的生成机理,最后提出有针对性的对策措施,引导青年网络话语表达实现合理化转变。
一、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显著特征
话语最初是作为语言学的概念出现,是指人们通过话语信息的发出、传递、理解和回应,进行彼此之间的交流和交往[9]。在抽象意义上话语作为一种思想客体,能够表达特定的价值和鲜明的特征。福柯认为:“人类社会的历史与文化是由各种各样的话语所构成的。”[10]可见,话语背后是一定历史和文化的体现,也蕴含着特有的价值观念。
(一)表达方式更加隐喻化、符号化和碎片化
首先,表达方式呈现语言变异为主的隐喻化特征。语言被用来承担交际功能时,相应的人们会受到一定语言规范的约束,这就要求交流双方要形成一定的“共同语言”[11]。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人们使用的语言总是呈现出纷繁复杂的表达形式。语言变异是指语言使用者由于受到不同交际语境的影响,或者出于对所处语境的适应需求,而产生的语言形式变化[12]。这种语言变异现象在网络空间中极为普遍,主要表现为青年通过拆解、拼贴、组合等方式对传统话语进行解构再造,从而创造出新的网络话语进行话语表达的过程。例如:“栓Q”来源于对“thank you”读音的创造性转化,本意表示感谢,后来衍生为对某件事、某个人很无奈,甚至讨厌的情绪。“y1s1”“9494”分别指“有一说一”“就是就是”,是青年通过拼贴字母和数字或者借助数字谐音创造的网络话语。“yyds”指“永远的神”,是青年通过提炼首字母表达强烈情绪的方式。这种当语言变异现象充斥网络空间,传统话语规范被打破,原有语义被消解,青年群体通过这种方式充分释放情绪、自由表达诉求。
其次,表达方式呈现图形转向为主的符号化特征。符号是负载或传递信息的基元,表现为有意义的代码及代码系统,如声音、图形、姿态、表情等,一般包括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13]。网络空间既为青年网民提供了一个开放、多元的话语表达平台,也提供了图文、视频、交互动画等话语表达技术手段。传统的话语表达主要是借助文字、语言等载体,表达形式较为单一。网络话语则更多借助图片、动画表情来传情达意[14]。这种以图形转向为主的符号化表达方式在微博、微信等网络话语场中应用广泛。例如:各种社交平台自带的Emoji表情包,“lemo小人”“野萌君”等动画表情包,“药水哥”“小酱柒”等真人表情包,《狂飙》《觉醒年代》等影视剧表情包,以及青年网民取材于日常生活自制的表情包等,成为青年群体话语表达的主要载体。2021年,中国高校传媒联盟的一项调查发现,超过70%的大学生会使用表情包来表达情绪,60%以上的受访者认为表情包便于友好沟通和缓解尴尬[15]。这一特征反映了青年群体在进行网络话语表达时,偏爱方便快捷、内容丰富的图像或表情来传达情感,展示了青年群体独特的话语表达方式。
最后,表达方式呈现简单便捷为主的碎片化特征。传统的话语表达要遵循语言运用过程中的逻辑,以形成完整的、有组织、有结构的语义呈现[16]。在网络空间中,随着话语成本的降低,青年网民追求简单便捷的表达方式,偏爱碎片化传播,进而排斥严谨的话语逻辑。这种碎片化特征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青年网民热衷于将完整的句子进行拆分表达。词语的组合、分条的发送、原本完整的句意被拆解,碎片化的词语阻碍了信息传播,消解了传统话语表达的逻辑。例如:“我超级xxx!”变成“我”“超级”“xxx”“!”后者是青年群体偏爱的碎片化表达,他们认为这样可以更好地传递话语中的情绪。二是青年群体偏爱“广场式表达”。面对海量信息的堆积与表达意见的多元,话语逻辑在庞大的信息海洋中被稀释消解,话语表达呈现离散性、弥漫性。例如:各种“群”的出现让多人实时聊天成为现实,随着聊天对象的增加,不可避免导致一些信息被忽视,话语的先后顺序容易出现混乱,说话人的话语逻辑也会被偶尔出现的话语打断,因此“群”的出现也助推了碎片化表达。
(二)内容表达更加浮夸化、标签化和浅薄化
首先,表达内容呈现浮夸化特征。当媒介技术高度发达从而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并发挥自我呈现的作用时,人们会通过媒介进行自我表演并观看他人,在这一过程中,话语被负载了表演的意义成为展示内心深处或真实或虚构的愿望的工具。青年群体借助戏谑、夸张的网络话语,充分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诉求和强烈情绪,这种青年网络话语表达也可以被视为一种借助于媒介技术的“自我展演/表演”。这一话语现象背后,是青年群体对于自我意志的强调,以及对于理想生活的追求[17]。例如:在网络交流中,表示收到或同意的“好的”被转化为“好滴”“好哦”等萌化表达;表示开心或有趣的“哈哈”被转化为“哈哈哈哈”“2333”等重复表达;表达兴奋或赞赏的“好棒”被转化为“杀疯啦”“永远的神”等夸张表达。这些话语表达凸显了传统话语与网络话语之间的张力,将解构与再造、颠覆与创新作为表达个性诉求的方式。这类青年网络话语固然更加鲜活、接地气,但是内容上一味追求夸张、萌化的语义表达,会出现语义贬值的现象。
其次,表达内容呈现标签化特征。所谓标签化是指一种自发的认识归类方式,将某一个事件或者某个人物自发地归为一类事件或一类人物,而不是将其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18]。网络空间中标签化现象日益严重,青年网民热衷于将网上的“万事万物”进行粗略的标签划分,进而通过贴标签的方式寻找同伴,获得社会认可。当代文化研究之父、英国社会学教授霍尔[19]曾指出,认同从根本上说是一个主体问题,是主体在特定社会、文化关系中的一种关系反映和自我确认,一种有关自我主体性的建构与追问。对于青年群体而言,网络空间成为了他们进行社会表达、自我认知、人际交往和关系建构以获得社会认同的最初舞台。随着社交软件的普及,现实社会中的人际交往开始迁移至网络空间,青年群体对于社会认同的需求也由线下扩展至线上,这种转变迫使青年群体在网络空间中以不断强化自身标签的方式寻找拥有相似经历的同伴。青年群体通过创造独有的网络话语打造属于本群体的独特文化,利用贴标签的方式将自己划归某一类群体,以获得心理满足,从而建构身份认同,获得群体认可。
最后,表达内容呈现浅薄化特征。“话语是语言的核心载体,任何话语都要以一定的语言形式表达出来。”[20]然而,随着人们一味追求话语表达的便捷性、趣味性,导致话语失去了其内在的深层含义,渐趋沦为苍白肤浅的表达工具。浅薄化主要指专注于话语形式上的浅加工,而忽视了话语背后的深层语言趣味。“谐音梗”是话语表达浅薄化的典型代表。网络空间中充斥着各种通过谐音创造而产生的网络话语,例如:蓝瘦香菇(难受想哭)、雨女无瓜(与你无关)、针不戳(真不错)等,实质只是换了一个别字记音,在内容上毫无创新之处。这种“谐音梗”式的表达符合青年人自由随性的群体特征,很快被青年群体所接受,但是大量浅薄化表达的背后却暗含着“表达失语症”的出现和价值观的消解。在网络空间中,青年群体倾向于使用网络话语传情达意,甚至严重依赖表情包、网络段子等进行交流,对传统文化中的成语、典故运用愈加生疏,语言表达渐趋单调匮乏,经常出现“词不达意、被动沉默”的窘境。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的一项调查数据显示,76.5%的受访者认为自己的语言越来越贫乏;70.9%的受访者认为出现语言贫乏是由于互联网时代追求更便捷、直接的表达;65.4%的受访者归因于同质表达、劣质表达和全民复制的网络氛围[21]。
二、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生成机理
语言是思想的载体,一种话语的生成其背后必然有其特定的原因。青年群体作为生产网络话语的主力军,他们源源不断的创造背后也蕴含着深层次的话语创新生成机理,这是青年网络话语表达不断创新并引领话语潮流的根本所在。
(一)青年需求构成表达基础
青年网络话语表达背后映射着青年群体的真实需求和价值取向。首先,青年具有宣泄情绪的需求。青年群体具有较强的表达欲望,然而现实空间多种因素叠加限制了青年群体的表达空间。在网络空间,青年网民可以借助朋友圈、公众号、短视频账号等开放平台,随时随地参与话题、发表意见。这种表达多属于情感性表达,夹杂着青年群体大量的私人情感,凸显了青年群体个性丰富的情感色彩。其次,青年具有回应社会的需求。青年群体处于人生的关键阶段,对于社会的发展变化极为敏感,面对社会快速发展和资源分配矛盾之间的巨大张力,青年群体倾向于通过网络平台点击、转载、评论等方式回应社会现实问题,从而获得有关部门关注,寻求解决办法。例如:“当代孔乙己”“小镇做题家”等都是对现实压力的一种话语回应。最后,青年具有价值输出的需求。青年群体对于公共生活的参与和社会现实的关注是他们进行价值输出的主要表现,他们渴望获得社会的关注与认可,但现实空间无法充分满足青年群体这一需求。因此,青年群体热衷于在网络空间使用一些“网言网语”来确证自己的“特殊性”。他们通过密集的网络话语表达和对表达渠道的占有,创造了对外具有社会排他性、对内具有强大内聚力的网络话语体系,并在这一体系中扮演核心角色,持续性地输出其特有的价值观念。
(二)网络空间提供生存语境
互联网技术的发展,移动终端设备的普及彻底改变了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网络空间一跃成为仅次于现实空间的生活领域,也成为人们进行话语实践的主要场所。青年网络话语表达深受网络传播的影响,话语的创造和流行并非偶然,而是互联网技术高度发达和网络社交文化共同作用的产物。青年群体热衷于进行线上互动,将原本在现实生活中的人际交往迁移至网络空间,而网络空间则为青年网络话语表达提供了技术支撑,大量移动社交软件迅速发展并广泛普及,强互动性、快速传播性、低成本等特点契合了青年的网络社交需求,为青年网络话语表达提供了生存语境。这种技术赋能下的话语实践打破了传统的面对面交流,形成了一种“身体缺场、心理在场”的互动方式,打破时空限制,将话语实践的成本降至最低,同时也加速了青年网络话语的传播。伴随着媒介技术的广泛运用,青年网络话语的创造、使用和传播蔚然成风,人们沉迷于简单快捷、幽默风趣的网络话语表达,极大满足了青年群体独树一帜的风格。究其根本,正是由于互联网技术的发展,网络空间的高度发达为青年网络话语表达提供了实践场域,进一步助推了青年网络话语的传播。
(三)网络交往成为客观需要
随着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网络交往渐趋成为青年群体建立人际关系的方式之一。首先,青年网络话语表达具有融入同辈表达的需要。在价值多元、众生喧哗的社会中,人们渴望寻找到自己的同伴,并且在不同的群体中获得身份认可。话语的兼容性和互通性能够帮助个体寻找并融入群体,也是同类成员进行交流的基本需要。青年群体在网络话语场或出于“标新立异”,或出于“从众心理”使用网络话语来交流互动,是为了适应同辈表达以融入对应圈群。其次,青年网络话语表达具有融入社会热点的需要。网络空间成为话语实践的新场域,自然也成为社会热点产生、发酵、传播的舆论场。话语创新来源于现实生活,并极易受到社会热点的影响。观照当下,现实社会中因各种原因积累的社会矛盾与社会情绪不时迅速向网络空间扩散,很多热点话题都是在网络空间中传播、发酵,这也吸引青年群体集聚网络空间,直接助推了网络话语的再造。最后,青年网络话语表达具有融入线上交流的需要。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与运用,线上交流在人际交往中的比重逐渐扩大,移动终端设备成为人们必不可少的交流工具。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不断生成、创新都离不开线上交流这一人际交往客观变化的驱使,智能化、开放化、个性化的网络空间为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生成提供了适宜土壤。
(四)资本渗透成为助推引擎
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生成原因错综复杂,资本力量的渗透是极其重要的一点,也是极易被忽视的一点。资本的裹挟影响着青年网络话语的创造与传播,很多网络话语背后都离不开资本力量的助推。随着网络生活的愈加丰富,网络消费的大量增长,网络空间成为资本的聚集地,通过吸引用户或消费者的注意力,培养潜在的消费群体,从而获得大量的商业利益。网络话语背后暗含着流量的存在,而流量可以被交换和消费,并最终实现“从流量到变现”的演变。资本为了实现逐利的目的,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助推网络话语产生的引擎。例如:经过电商打造包装的“520”“618”“双11”等购物节,成为经久不衰的网络热词。饭圈中“磕CP”现象日渐盛行,青年群体热衷于购买周边、海报等应援物为自己的偶像“打call”,而所谓的“磕CP”是指依托影视剧来炒作明星情侣的一种手段,目的是宣传影视剧并最终获利。这些网络话语背后都是资本运行的结果。话语是思维的反映,思维同样反作用于话语和行为。青年群体长期浸润在这种话语之下,其价值观必然受到影响。
三、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引导对策
青年网络话语表达既是一种语言现象,更是对青年群体价值观念、思想动态的深刻反映。但青年网络话语的频繁使用也对主流话语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就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和主流媒体共同努力,充分把握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显著特征和生成机理,引导其实现合理化转变,助推青年网络话语和主流话语走向共通共融,从而打造网络话语共同体,净化网络话语生态。
(一)甄别话语:掌握青年网络话语性质与动态
青年网络话语是了解青年群体的重要窗口,读懂青年的话语,才能把握其背后的价值观念和思想动态。但是,只读懂青年的网络话语还不够,还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和主流媒体等具备敏锐的话语甄别能力,准确判断青年网络话语的性质,掌握青年网络话语的动态,及时对一些产生负面影响的网络话语进行批判和引导,从而遏制不良网络话语带来的负面影响。
首先,准确甄别不同网络话语的性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要与时俱进,认识到网络话语已经成为青年话语生态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不能一味地采取抵制态度,要准确甄别其性质,对不同的网络话语采取不同的态度。青年网络话语形式多样、内容丰富,具体可以分为三类:积极正向的网络话语、调侃戏谑的网络话语、粗鄙低俗的网络话语。对于积极正向的网络话语要充分给予肯定,如“强国有我”“光盘行动”这些网络话语反映了青年群体价值取向积极的一面。对于调侃戏谑的网络话语,如“打工人”“凡尔赛”,可以暂时采取观望态度,只要这些话语未产生负面的社会影响,则无伤大雅,甚至可以利用这些话语增进和青年人之间的对话。对于粗陋低俗的网络话语则要坚决采取抵制态度,如“舔狗”“屌丝”这些话语一旦充斥网络空间,就会污染话语生态,严重时还会引起群体冲突。所以针对这类网络话语一定要及时追溯产生源头、掐断传播渠道、追踪处理效果,从源头、过程、结果三个层面遏制低俗网络话语的蔓延。
其次,时刻把握青年网络话语的产生原因和更新动态。话语产生的背后一定有其文化和思想的根源。网络话语内容丰富、形式各异,其背后产生的原因也是多元的。了解这些原因,有助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理解并且认可青年网络话语表达。例如:“996”“007”“内卷”“躺平”等这些网络话语背后都反映了青年群体内部出现的就业压力、不良竞争、阶层固化等现实问题,同时折射出整个社会面临的深层次危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和主流媒体等应该深入探究青年网络话语背后产生的真实原因,从而有针对性地采取措施。此外,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还要时刻关注青年网络话语的更新动态。网络话语日新月异,青年群体思想动态瞬息万变,不去掌握网络话语更新动态,就会和青年脱节,失去共同语言,从而走向青年的对立面。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等发布的“年度十大网络用语”和《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等,都可以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引导青年网络话语表达实现创新转化的重要资源。
(二)治理话语:加快净化网络话语生态环境
话语生态是不同的话语主体在不断的话语创造、使用、传播过程中生成特定话语结构的动态话语系统[22]。顾名思义,网络话语生态系统则是在网络空间中生成的动态话语系统。青年网络话语作为话语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因其多样性、趣味性增加了话语生态的丰富度,但也为话语生态带来了严峻挑战。这就要充分发挥思政课堂的主阵地作用,强化主流媒体的议题设置权,从而治理网络话语乱象,净化网络话语生态环境。
首先,充分发挥思政课堂的主阵地作用。网络空间是一个思想阵地,主流话语不去占领,就会被一些非主流话语,甚至是负面话语占领。思政课堂作为主流话语的发声渠道,应该肩负起传播主流话语、引导网络话语的责任。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在准确甄别网络话语性质的基础上,要敢于同不良话语进行辩论,在辩论的过程中又善于引导青年群体自发思考,从而规避不良话语的影响。针对那些已经产生一定社会负面影响的网络话语,可以将其作为典型案例,在课堂上和学生进行深入剖析、讨论,指出这类话语“产生的原因”“背后的危害”以及“应对的措施”,引导青年群体认清这类话语的本质。例如,2023年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思想道德与法治》教材中,就将“当代青年能否选择‘躺平’”作为一个课堂“明辨”案例进行剖析,书中总结以“躺平”的方式主动退缩,无益于解决问题,甚至会使问题更加的复杂和严重。案例教学过程中,教师如果结合一些典型人物的奋斗故事进行讲解,将有利于青年学生在对比中坚定奋斗的理想、践行奋斗的初心。此外,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还要善于在网络空间上发声,能够作为某一个领域的意见领袖掌握“信息流”“影响流”,引导青年群体保持理性认知,发表合理观点,承担社会责任。
其次,主流媒体要掌握网络话语议题设置权。网络空间多元、开放的传播特征让青年具有表达的权力与欲望,形成了网络空间“众声喧哗”的舆论场。青年群体正处在价值观的成长期,面对纷繁复杂、真假难辨的社会问题时,容易出现情绪波动、迷失方向等情况。在话语传播过程中,合理的议题设置是应对复杂网络环境的关键,能够有效引导青年网络话语的转变。网络空间的议题设置要充分结合青年群体的认知特点和现实需求,对主流话语的内容、形式和结构进行调整,从而引起青年群体的关注。例如:主流媒体热播的一些电视剧《人民的名义》《觉醒年代》等,央视推出的节目《朗读者》《国家宝藏》等,既传递了主流价值观,弘扬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又满足了青年群体个性化、多样化的需求。青年群体以这些主流电视剧、节目为原型,通过表情包制作、网络话语创造等方式表达其喜爱之情。主流媒体可以抓住契机,设置一些主流正向又符合青年需求的热点议题,引导青年群体进行广泛讨论。同时,主流媒体也要主动回应社会舆论,不能对一些敏感话题避而不谈。许多青年群体因为对某些社会舆论、事件真相一知半解,容易发表负面言论,做出极端行为。主流媒体要及时“出场”,做出有效回应,引导话语风向,化解负面情绪,并实现价值引领的目的。
(三)融入话语:贴近青年网络话语表达范式
“按照其已确定的用法,一个范式就是一个公认的模型或模式。”[23]青年网络话语因使用广泛,形成了一些较为固定的话语风格和表达形式,在语言学意义上构成了一定的话语表达范式。青年网络话语表达范式既体现了青年群体话语表达的鲜明特点,又引领了青年话语表达的进程。主流话语需要吸收借鉴青年网络话语表达范式,创新表达模式、加强内在修为,才能肩负引导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责任。
首先,创新主流话语的表达模式,实现网络话语和主流话语的深度融合。主流话语内容丰富、意义深远,能够引导青年群体树立合理的价值观念。但是主流话语在表达模式上多是沿用传统的说教、灌输方式,易造成青年群体的抵触心理,难以走进青年人的内心。针对这种话语壁垒的现实问题,主流媒体要找准自身的定位,主动走出青年人心中的高台,创新话语表达方式。近年来,共青团中央、浙江宣传、学习强国等主流媒体在创新话语表达方式上取得了一定成就。一些推送文章巧妙地平衡了严肃与流行,既坚持了主流话语一贯高扬主旋律的原则,又采用喜闻乐见的话语,走进青年群体的内心。例如,共青团中央打造“独家特稿”专栏,推出了一系列接地气、有内涵的文章,采用“青春云游记”“宇宙级带货”“小哥加油站”等备受青年群体喜爱的网络词语作为标题,极大地激发了青年群体主动了解的兴趣。此外,主流媒体还要善用积极正向的网络话语,丰富自身的话语资源。例如:“逆行者”“后浪”等青年网络话语传递出年轻一代的正能量,可以吸纳进主流媒体的话语体系。
其次,优化主流话语的内容供给,加强主流话语的内在修为。“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1]9-10面对网络话语发展的迅猛势头,主流话语更要目光向内、及时反思,主动加强自身的话语修为。创新形式、更新内容,重点要在青年群体感兴趣的问题上下功夫。主流媒体要准确把握青年群体关注的热点话题,弄清楚“表达什么”的核心问题,再钻研“如何表达”的关键环节,坚持“内容为王”的同时,修炼“表达内功”。同时,主流媒体还需要提升话语主体的能力。话语主体是创造、使用和传播话语的主要群体,可以按照官方和民间两个维度进行划分。主流媒体是主流话语的创造者和传播者,青年群体则是创造网络话语的主力军,二者都是话语生态中所需的主体要素,其话语能力的提升关系到整个话语生态的建设。主流媒体既要提升自身的话语能力,又要肩负培育青年群体话语能力的重任,只有话语主体的能力提升了,才能从源头上净化网络话语生态。
四、结" 语
青年网络话语是了解青年群体思想动态的重要渠道,呈现出求新、求变、求快、求简的鲜明特征。本文从表达方式、内容结构入手研究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显著特征,并深入把握其背后的生成原因,从甄别、治理、融入三个维度提出引导策略,为青年网络话语的创新利用、科学引导提供了思考与启发。事实上,如何实现网络话语和主流话语的共通共融,主流话语如何适应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新”,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如何把握青年群体思想动态的“变”,需要多元主体共同努力、内外突破。未来研究还可以从信息生态学的角度,思考主流话语如何提升话语供给侧的质量、内涵和呈现方式,让青年群体看到、听到并且认同主流网络话语,从而潜移默化地实现青年网络话语表达的创新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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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丽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