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97年·石家庄·两个帝王的滹沱河风雪夜
骤然响起的战鼓声,将滹沱河
冬夜的寒气,震颤出一层层波纹
惊心动魄的擂鼓声,穿透了
滹沱河的千年时光
397年滹沱河南岸的风雪夜
被后燕夜袭的北魏大营,与其说
是一面鼓,翻转了整个战局
不如说是一双紧握鼓槌的手
与一颗临危不乱、坚定的心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
后燕万人敢死队的偷袭中
火光冲天、自相践踏的魏营
北魏道武帝拓跋珪
丢下营帐中的衣冠、鞋袜
将它们留给了晚到一步的敌人
——燕将乞特真
一位帝王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
注定要由一面战鼓说出
战鼓的声音,就是他的声音
战鼓的心跳,就是他的心跳
魏军散乱的士气,被鼓声迅速收拢
魏军骑兵上马,来往冲击燕军
鼓声,成为逆转战局的起点
“燕兵走赴水,人马相腾,
蹑压溺死者以万数”
(《资治通鉴》第180卷)
参合陂后燕被北魏坑杀的数万将士
尸骨未寒,相同的惨烈却再次上演
丢盔弃甲、冻死者相枕于路
十多万人被俘,后燕精锐尽失
灭国只是时间问题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滹沱河北岸的后燕
拒绝了南岸北魏的求和
(北魏国内发生动乱,急于退兵)
为报前年的参合陂之仇
本来胜算在握的一场夜袭
却敲响了自己的丧钟
滹沱河北岸,柏肆坞①
后燕皇帝慕容宝的不眠夜
捷报被噩耗代替
后燕的乘胜进攻,逆转为一场逃亡
被吓破了胆的国君慕容宝
带着仅剩的2万骑逃往中山城
那个冬天特别冷
气数已尽的后燕,中山城里
忙着和慕容宝争夺皇位的
慕容麟、慕容精、慕容详的心
更冷
注①:柏肆坞,位于石家庄市藁城北15公里,今无极县境内,是后燕修筑的重要军事堡垒之一。
公元523年·张家口·六镇首义怀荒镇①
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的一块
石灰石浮雕中央,宽衣博带的北魏孝文帝
与一支礼佛行进队列的构图再和谐统一
也无法拦住那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北魏末年,炽热的岩浆正四处奔突:
民族矛盾、阶级矛盾,统治集团与汉族地主
豪强的矛盾,中央政权与旧部落显贵的矛盾
30年、80万人工、10万尊佛像
一连串沉重的数字
让胡太后的云冈石窟,在千年后的
大同武周山上成为震惊世界的瑰宝
却在自己坐着的火山下添了一把火
阴山山脉与北魏长城脚下,世守边陲的
“开国功臣”——六镇鲜卑将士的怒火
来自饥饿的肚子,更来自洛阳的冷眼
来自从高处低到尘埃里的命运
523年北方大旱,颗粒无收
柔然首领阿那瑰率30万大军来犯
在六镇最东端怀荒镇,镇将于景
驱使饥饿的士兵应战,就是将炽热的熔岩
逼出火山口,就是为北魏王朝奏响挽歌
北魏末年各族人民起义示意图上
一场缩小为2000万分之一的火山喷发
开始是由点到线:从怀荒镇向西
沃野、武川、怀朔、柔玄、抚冥
六镇的怒火迅速燃成紫色的一大片
后来是由线到面:紫色、红色、绿色
各色火焰即将把一张北魏地图烧穿
此时的魏都洛阳风雨飘摇,改朝换代
只差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欢,这个流淌着汉人血液的鲜卑人
(高欢祖籍河北景县)
赤手空拳从怀朔镇大青山脚下
一路走来,在自己的老家河北
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
高欢的一张嘴
安置下了六镇的20万降兵
洛阳,正在向他招手
注①:怀荒镇,位于今张家口张北地区。
公元530年·邯郸·高欢东出滏口关
清澈的滏阳河水,映照出十几万六镇鲜卑
拖家带口的身影。滏阳河是一把利剑
劈开翠绿的神麇山、石鼓山
劈出这宽不足200米的滏口陉
命运也是一把利剑,他们在六镇的根
已被生生斩断。捣毁家园的是阿那瑰
但他们更恨腐败无能的北魏王朝
现在,让十几万双眼睛重新闪烁出
火焰的,是怀朔镇的豪杰——高欢
在太行山和冀南平原的咽喉要道
他们要一起扼住命运的咽喉
将“六镇”的名字重新擦亮
队伍刚出滏口关,他们要去河北
攻打的敌人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高欢的本家叔叔高乾将冀州
拱手相让。顺利到达信都
高欢将士“纤毫之物,不听侵犯”
以及北朝时期谷价最低的纪录(每斛九钱)
迅速把高欢变成汉族人心的收割机
而在滏口陉的另一头——山西
权臣尔朱兆悔青了肠子
东魏、北齐与西魏、北周之间
隔着一道滏口陉,即将上演的
一幕威武雄壮的战争活剧
此时幕布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