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戏剧类演出舞台监督工作规范化初探

摘要：在舞台剧演出中，舞台监督是非常重要的岗位。其中，以歌剧、舞剧、音乐剧为主的音乐戏剧类演出，因涉及的艺术类型更多元、整体综合性更强，则对舞台监督岗位职责的要求更高。本文以中国歌剧舞剧院相关类型的演出为切入点，阐释舞台监督的具体职能、核心载体和重要保障，分析舞台监督工作以乐谱为纲、贯穿艺术创作生产全过程、需成熟的舞美技术部门配合等特点，以期形成具体而清晰的工作方法和流程，为职业规范及行业发展提供有益参考。

关键词：歌剧；舞剧；音乐剧；舞台监督；舞台管理

在舞台剧演出中，舞台监督因与台前幕后各个工种交集密切，而成为保障演出顺利进行的关键岗位，由此对舞台监督从业者的基本素质和职业规范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我国演出行业现状中，舞台监督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是综合剧场的舞台监督，常称为剧场舞台监督，其承担着与团方技术对接和剧场场地、设备、人员的安全管理及协调使用等工作；二是自主创制剧目的演出团体、演出制作公司等机构的常驻舞台监督，常称为剧目舞台监督，其工作内容往往要直接参与剧目的创作排演全过程，并需与演出团体内各个部门高效对接相关需求。本文的讨论对象，即以剧目舞台监督为目标。

在舞台剧演出中，歌剧、舞剧、音乐剧因以音乐表达为主体，有机综合了戏剧、舞蹈等多种艺术形式，而成为舞台艺术领域中最为“重工业”的一类可称为“音乐戏剧”的演出形态。中国歌剧舞剧院作为中央直属院团中规模最大、艺术门类最多、历史最悠久的国家级艺术剧院之一，自建院以来，始终以中国歌剧、中国舞剧的发展为主责主业。其中，第一部中国民族歌剧《白毛女》、第一部民族喜歌剧《小二黑结婚》、第一部抒情歌剧《伤逝》、第一部民族舞剧《宝莲灯》、第一部汉唐舞剧《铜雀伎》均诞生于此。近年来还创排了歌剧《红河谷》《星海》《号角》《林徽因》《刘三姐》《玉堂春》《盼你归来》《青山烽火》《张富清》《唱响南泥湾》，舞剧《孔子》《恰同学少年》《赵氏孤儿》《昭君出塞》《李白》《到那时》《秀水泱泱》等精品力作。同时，剧院从本世纪初就开始出品音乐剧，是拥有相关经验最早的国家院团。从音乐剧《花木兰》、演出多达百余场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到2021年第一部线上直播的音乐剧《一爱千年》，再到2023年获得广泛好评的音乐剧《天蓝海蓝》《侠影·咏春》，剧院对于音乐剧的创作、制作、演出等方面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形成了制作音乐剧的完整生产链。因此，本文以中国歌剧舞剧院音乐戏剧类演出中的剧目舞台监督岗位为具体考察对象，将更具行业的代表性。

一、舞台监督的核心载体——工作台本

工作台本是舞台监督工作的核心载体和重要依据。音乐戏剧类的剧目以音乐为灵魂，因此与话剧等其他艺术门类的舞台监督以剧本文字为纲不同，其需要以音乐总谱为纲，工作台本也是以此为基础。这就要求音乐戏剧类演出的舞台监督，不仅要能够掌握舞台艺术中的一般规律，更要能读懂乐谱，做到熟悉音乐、理解音乐，掌握蕴藏其中的节奏及情绪变化。

舞台监督要将作曲家在不同阶段给出的乐谱做好充分整合，并根据导演等主创的构思，在乐谱中记录所有舞台变化的提示，包括演员调度、空间场景、道具、灯光、多媒体、音效、服装、造型等。以此才能在正式演出时，发出准确的指令，提示各技术人员执行，营造出适当的视觉情绪、环境、氛围，将主创的设想完整呈现，从而助力舞台效果的提升。

二、舞台监督的工作基础——全流程跟踪

中国歌剧舞剧院的舞台监督职位设置在剧目创作部，其优势是便于参与到剧目生产的全过程，尤其是对于新创剧目，舞台监督的工作自立项就已经开始，贯穿“立项——创排——制作——合成——首演——结项——推广”等剧（节）目创作生产全过程。相应的，对舞台监督从业者的要求，也不仅只是保障演出工作的顺利进行，还包括在剧目创排过程中提高工作效率，对项目进行综合协调管理等。

在剧目创作阶段，舞台监督要与其他主创人员一同进入剧组，参加日常创作工作会。一是确定创排日程，特别是剧本、排练钢琴谱、音乐小样、音乐总谱，舞美、服装、造型设计稿等创作内容提交的时间节点。二是在编剧和作曲提交初稿后，舞台监督要提前通读剧本及乐谱，熟悉剧目，协助导演组制作演员角色表、唱段分布表、场景道具表、排练日程表等。三是依据舞美设计图考虑演出过程中可能出现的迁换景技术点，及每个场景中的表演区域，组织划分出排练区域或搭建代用置景，协助导演做好排练前准备工作。

在剧目排练阶段，舞台监督需要进入排练现场，时刻做好沟通联络及排演场内外的监督工作。首先，要在排练场地大致规划出舞台平面图，做好标记以帮助导演及演员尽早熟悉表演区域。通常而言，舞剧舞台置景多为吊景或轻便的可移动景片，其表演空间较为灵活，主要内容是帮助导演确认最大的空间使用范围，及熟悉可能发生的舞台置景变化。歌剧和音乐剧的舞台置景由于需要顾及声场的平衡及优化，其地面置景相对固定，主要内容是帮助导演确认大型置景的位置及变化，一方面在排练场地内需要标注好相应位置点，另一方面也要在舞美置景模型上完成推导并记录。接着，要开始制作舞台监督工作台本。如上文所述，剧院常用的工作台本为音乐总谱，要根据排练进度在总谱上标明舞台迁换、技术cue点、演员相关情况等。舞台迁换多指幕与幕、场与场之间的大迁换，通常是在舞台光全部收黑的情况下进行；技术cue点是在每幕每场中的技术变化，包括可能产生的灯光、音效、置景、机械、多媒体等相互配合的时间节点；演员相关情况包括演员调度、候场时间地点、服装、造型、手持道具等。这些标记内容庞杂，且需要根据导演组的排演进度、以及对各技术部门工作信息的收集不停更改完善，甚至有些技术点是到剧目合成及演出阶段才能最终确定，从而形成演出版的定稿工作台本，保障剧目在演出中、甚至隔了一段时间后的复排时，都有迹可循。同时，舞台监督还需要记录每日排练进度情况，方便剧目制作组对项目进行及时的监督和管理，了解排练情况。

在剧目合成及演出阶段，舞台监督需要与舞台技术总监及相关工作人员密切配合，协助导演高效完成剧目合成。舞台总监会带领各工种技术人员依据设计图纸及制作清单完成装台及准备工作，而舞台监督主要是将各技术部门、各技术环节协调组织并融合于一体。其工作内容首先是勘察场地，知晓舞台监督台位置、各技术部门工作位置，确定发出及接收指令是否清晰；查看后台演员化妆间布局，并依据抢换装需求、人数分配好化妆间；查看演员串场、合唱队往返乐池与舞台的通道是否顺畅等。如果合成及演出剧场的基础设施未能连接到所有需要接受指令的人员，需安置好对讲机以备联络使用。在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通常是舞台技术部门完成装台并交台后，舞台监督需要准备技术合成及技术联排。在此期间，导演会分场分幕确认置景摆放位置、灯光及多媒体内容和变化并确认舞台迁换的方式及所需人员数量和时间，舞台监督要根据排练期间的工作台本做好调整及修改，并将各个技术部门需要相互配合的关键时间点做重点标注和整合。比如舞台各要素cue点参照标的（包括台词、唱词、乐句、乐节、演员调度动作乃至气口）的确立，各cue点的先后顺序，cue点的合并，口令下达的方式等。这些细节往往与作品中人物角色的情绪转换、场景的应时变迁密切相关，是保障艺术质量的关键环节。在进入正式演出前，还需要进行两种技术彩排，一是cue to cue，即舞台监督带领所有技术人员完成的技术排练，目的是帮助各技术部门再次熟悉并确认技术cue点，熟悉舞台监督所发出的指令，确保在演出中万无一失。二是run through，即包含演员、演奏员、服装、造型的全剧组人员共同彩排，遇到问题会打断停顿并解决。舞台监督此时要顾及到整个演出的方方面面，在上下场口的助理舞监要做好发现问题并协助解决的工作。在剧目演出过程中，所有技术指令均由舞台监督发出，以确保作品的准确度和流畅度。演出结束后，舞台监督还需要与导演组、技术部门、制作部门共同总结当日演出出现的问题和解决方案，并制定第二天的工作日程。

由此可见，在剧目的创作、排练、合成、演出等不同阶段，舞台监督都是深入剧组并发挥重要作用的，其工作内容涉及管理的五大职能“计划、组织、指挥、协调、控制”。当然，其工作内容会根据主创人员的需要有所调整，比如一些体量较小、舞台变化不太复杂的剧（节）目，舞台监督会较少介入排练，其整理工作台本的工作将在排练厅连排阶段开始。

三、舞台监督的重要保障——舞美技术配合

中国歌剧舞剧院有着非常成熟的舞台工作团队，设有舞台美术工作部，包含灯光、音响、装置、多媒体、服装、造型、道具7个技术组。在演出中，灯光组会自行记录表演过程中的cue点，舞台监督在舞台迁换完成、演员上台就位后下达指令起光；音响组会尽快熟悉每场的角色演员、合唱演员以及乐队的编制和流程，确保舞台和乐池的话筒及返送系统运行正常，舞台监督会提示音响组音效的技术cue点，在舞台迁换完成或进行到某个节点时下达指令起乐，而在现场乐队演奏的情况下起乐指令则是传达给乐队指挥；装置组会设专人控制吊杆、机械，也会在上下场口分别设置迁换景执行人，配合舞台监督完成舞台的所有迁换；多媒体组会自行做好技术准备，舞台监督根据音乐剧情变化、人物情绪转换提示多媒体的切换cue点；服装组、造型组会在演出中跟进主要角色的抢换装，保障演员顺利上场；道具组会清点、整理、归纳手持小道具并根据演员需要及时递送，舞台监督需检查相关准备和候场情况。由此可见，在一台演出中所有技术部门各司其职，而舞台监督要协调并配合这些技术组，结合演出现场实际情况，清晰下达预备及执行的口令，查看执行情况，确保作品完整呈现，保障每场演出效果如一。在此期间，处理突发情况也是舞台监督的重要工作，比如机械设备临时故障，舞台监督要第一时间给出最佳处理方案，将演出中的不稳定因素影响降至最低，给予观众最佳观赏体验。

对于保留剧目而言，由于作品会在不同的剧场上演，根据舞台基础设施条件的不同需要对置景做出调整，舞台监督需要与各技术部门共同配合，向技术人员传达剧场条件、导演需求，在确定实施可能性、解决方案、所需时间、所需经费后与导演及制作组反馈，之后再根据导演要求、制作预算的规定来协调相关技术人员完成修改。比如中国歌剧舞剧院经典保留剧目歌剧《小二黑结婚》，依据舞美置景及人员配备的不同，制作有全版、简版、音乐会版；舞剧《孔子》《李白》等制作有大乐队版、小乐队版等，以此保障作品演出的适应性强且常演常新。

四、问题与反思

1.要重视舞台监督在音乐戏剧类剧目生产中的重要作用

国家大剧院舞台监督李根实认为，“舞台监督就像胶水一样，是把导演、指挥、艺术家、技术、制作等方方面面联系到一起的组织者与管理者。他又像齿轮之间的润滑油，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天衣无缝，配合默契，让演出顺利甚至没有瑕疵。”[1]而到目前为止，全国很多以创排歌剧、舞剧、音乐剧为主的文艺院团都没有设置专门的舞台监督职位。就中国歌剧舞剧院而言，舞台监督的职位也是在实践中不断摸索、逐渐确立的，但在保留剧目巡演过程中，由于人才稀缺，且可能会涉及多个剧目的同时演出，舞台监督这一职位往往会被忽略，从而导致现场导演需要重新梳理技术cue点耗费了更多合成时间，甚至导演在巡演中做出的修改因后续演出舞美关键岗位人员的调整造成无法还原的情况，即现场修改方案没有“存盘”。

2.要规范舞台监督从业者的配备并重视人才的培养

中国歌剧舞剧院保障演出的各部门组织构架完整、工作流程完备，因而舞台监督的职能分工较为明确，能够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排练演出的流程管理中，而无需为制作、装台、卸景入库等技术及管理问题花费大量精力。因此，正常演出中由1人做舞台监督，或在复杂演出中配备1—2名助理舞监在上下场口分别核查预备及执行口令实施情况，是基本能够保障演出顺利进行的，但这对舞台监督个人自身的专业素质要求极高。一方面，舞台监督要不断提高专业能力，对音乐总谱、演员表演、导演艺术手段等能够精准理解和把握，准确记录技术cue点及舞台上的一切变化，以此协助导演及主创团队高效率完成创排演工作；另一方面，舞台监督要具备与各部门的有效沟通能力，不仅熟悉各部门工作分工、专业技术，还能做好协调，促使各部门更好地履行职责。而剧院目前专职的舞台监督人员较少，往往仅有1名舞台监督负责执行，且在人员配备方面尚未形成完备的工作体系，专业人才梯队建设仍需要规范及完善。

3.要通过升级设备系统提高舞台监督工作质量

舞台监督的工作台通常有三大系统，“广播系统”以帮助舞监有效地安排及通知剧场内的所有演职人员；“电视监控系统”实时采集主舞台、乐池、上下场口、后舞台等地的画面，帮助舞监及时查看实时画面，其中的夜视功能尤为重要；“数字化系统”采用先进的数字化及计算机网络技术、音视频技术，为舞监提供全方位通话、视频监控、安全保障等集成方案，是当前较为新兴的、将信息技术手段应用于舞台调度的系统，极大解决了对讲设备陈旧、数量需求大、频道不统一等问题，实现舞监与各技术岗位之间的点对点、点对多点、多点对多点的实时音视频通讯。[2]这些舞台监督系统的升级通常会被剧场建设所重视。对于舞台监督而言，熟悉和掌握这些系统是必要的。

而面对国内大多数剧场舞监设备并不完善的现状，舞台监督要根据使用需求“搭建”自己的设备系统，最为重要的是搭建好“广播系统”，既确保演出进行中的所有指令被技术人员所接收。以大多数设备并不完善的剧场为例，中国歌剧舞剧院每场演出至少需要25台对讲机，确保舞台监督与各个技术部门的沟通联络。舞监自身需要3台，设置不同的频道与音响、装置、灯光组等相关人员保持高效沟通。灯光组需要5台，控台、追光、侧台等技术人员使用；音响组需要3台，控台、观众席、侧台等技术人员使用；装置组需要6台，侧台、吊杆、机械等技术人员使用；多媒体组、道具组各需要1台，控台技术人员使用；服装、造型组的技术人员因与演员一同在化妆间，因而根据剧场内通设备的情况，至少需要5台以备使用。但当前的对讲设备是不同批次、不同年份根据工作需要购入的，有些甚至只能接收不能输出，也有的因为较为老化会导致串频，亟需换代升级。

五、结语

综上，在以歌剧、舞剧、音乐剧为主的音乐戏剧类作品的创作演出中，舞台监督岗位的专业性和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就要求舞台监督从业者需不断实践并深入研究，提升自身综合素质能力，加强工作的规范化和计划性，以期更好的完成各项创作及演出任务，为推动新时代文艺事业高质量发展贡献力量。

（作者单位：中国歌剧舞剧院）

参考文献：

[1].张学军.国家大剧院舞台监督李根实：工匠精神就是集体精神[EB].新浪娱乐.https：//ent.sina.com.cn/j/drama/2017-06-29/doc-ifyhrxtp6291382.shtml

[2].刘春宇，周小波，范妮萍.剧中的“剧外人”——中国西南地区舞台监督现状研究[M].中国纺织出版社有限公司，2022.10：25-26.

[3].邵晨阳.戏曲舞台监督的实践与探索[D].安庆师范大学，2023.DOI：10.27761/d.cnki.gaqsf.2023.000132

[4].宋俊华，王开桃.引戏非戏剧角色辨——兼谈竹竿子与副末开场[J].戏曲艺术，2003，（03）：51-56.DOI：10.15915/j.cnki.cn11-1172/j.2003.03.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