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政策对城市减污降碳的影响及作用机制

摘要 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绿色金融要为经济社会绿色发展提供高质量服务。设立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是推进中国绿色金融改革的重要举措之一，对实现环境污染治理和“双碳”目标具有重要意义。该研究选取2012—2021年中国267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面板数据，以2017年设立的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作为准自然实验，运用双重差分模型考察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政策对城市减污降碳的影响，并进一步分析其作用机制及异质性。研究发现：①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政策显著促进了城市的减污降碳，该结论在经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依然成立；②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政策主要通过降低能源强度和激励绿色技术创新促进城市的减污降碳，其中降低能源强度在试验区政策促进减污降碳中的中介效应尤为显著；③从异质性角度分析，相较于东部城市、金融发展水平较低的城市和非资源型城市，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政策对中西部城市、金融发展水平较高的城市和资源型城市的减污降碳的作用更为明显。因此，需有序扩展绿色金融试点工作，建立地区间绿色金融助推减污降碳的协调机制；通过加大对节能降耗和绿色创新的支持力度，发挥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政策优化资源配置的激励机制；深化绿色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强绿色金融数字化服务平台建设，搭建绿色金融需求与供给桥梁，因地制宜促进绿色金融供需匹配，加强对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的绿色金融支持，促进减污降碳协同增效。

关键词 绿色金融；减污降碳；双重差分；能源强度；绿色创新

中图分类号 F832；X196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2-2104（2024）06-0045-11 DOI：10. 12062/cpre. 20240324

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未来十年全球面临的前五大风险均与气候和环境相关。碳中和成为一项关乎人类文明存续的全球攻坚事业。为了有效缓解因粗放型经济增长导致的环境污染和气候变化，中国提出了“双碳”战略目标，并进一步强调要继续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实现减污降碳协同增效。与早已完成工业化的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碳达峰到碳中和的过渡期仅有短短30年，“碳斜率”非常陡峭。因此，需要用更强的力度、更短的时间、更高的效率完成减污降碳的目标。绿色金融以聚焦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为首要任务和根本遵循，面临着重大发展机遇与责任。2017年，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在浙江、江西、广东、贵州和新疆5省（区）8地设立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以下简称“绿色金融试点政策”），自此形成了“自上而下”政策推动和“自下而上”改革创新有机结合的政策体系。“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强调要积极推动绿色金融发展，发挥绿色金融在实现减污降碳目标上的重要作用。2023年10月底，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指出，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绿色金融要为经济社会绿色发展提供高质量服务。要加快建设金融强国，需要做好绿色金融这篇大文章。绿色金融试点政策能否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环境保护的双赢，有效减少环境污染和碳排放？如何更好地发挥绿色金融在促进减污降碳中的影响机制？探索绿色金融试点政策的影响机制和作用效果，对绿色金融试点政策在全国范围内的进一步推广，及推动绿色金融供需匹配促进减污降碳协同增效具有理论与现实意义。

1 文献综述

绿色金融作为可持续发展和绿色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其相关研究也日益丰富。早期对绿色金融的研究侧重于探讨其概念和内涵［1-2］、发展的必要性和紧迫性［3］等方面。随着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聚焦于绿色金融的经济效应。宏观层面上，学者多从区域创新［4］、经济发展［5-6］、产业结构［7］、能源结构［8］等角度出发，考察绿色金融政策或工具的影响效应；微观层面上，以相关企业或商业银行为研究对象，分析绿色金融政策对商业银行风险承担［9］、企业绿色创新［10-12］、融资约束［13-14］等的影响，以及评估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政策的实施效果［15-16］。相较于传统金融发展模式，绿色金融的发展既满足了当前碳减排的现实需求，又符合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一方面，绿色金融政策作为市场激励型的环境政策，通过限制重污染企业的资金获取，引导企业增加环境投资以实现长远发展［17-18］，减少环境污染和碳排放；另一方面，绿色金融不仅强调环境保护，也重视为经济发展提供更好的金融工具和金融服务，促进绿色经济增长［19-20］，实现环境保护和经济增长的可持续发展。

关于绿色金融能否改善环境质量，学者们以各类绿色金融工具和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为研究对象，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在绿色金融工具方面，现有文献多从绿色信贷视角切入考察其对环境质量的影响，但尚未形成统一的结论。部分学者认为绿色信贷可以通过施加长期信用约束等方式来加强环境污染的预防和控制［21-22］，但绿色信贷具有融资惩罚效应和投资抑制效应，会抑制污染企业的债务融资［23］，从而阻碍经济发展。在绿色金融试点政策方面，部分学者认为绿色金融试点政策能够通过促进企业绿色创新［24］、产业结构升级［25］等抑制碳排放，从而促进经济绿色高质量发展；此外，绿色金融试点政策能协同环境规制促进环境污染治理，且对大气污染物、废水污染物、固体污染物减排等具有积极作用［26-27］。

然而，现有研究在评估绿色金融试点政策的环境效应时，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多数研究侧重于从CO2或单一污染物角度分析绿色金融试点政策的实施效果，缺乏对绿色金融试点政策的减污降碳效应进行全方面、多角度的考察。考虑到中国实现减污降碳任务的紧迫性，本研究拟选取2012—2021年中国267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统计数据，基于“双碳”目标和环境污染治理的双重视角，考察绿色金融试点政策的减污降碳效应。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研究：首先，从碳排放、大气污染物、废水污染物和固体污染物4个方面综合衡量减污降碳水平，将碳减排和环境污染治理纳入同一研究框架，研究绿色金融试点政策的减污降碳效应；其次，构建了绿色金融试点政策促进城市减污降碳的理论框架，厘清绿色金融试点政策对减污降碳的影响效应及作用机制；最后，基于不同城市在地理区位、金融发展水平、资源禀赋上的异质性，进行了绿色金融试点政策实施效果异质性分析，为因地制宜、精准施策提供参考。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自设立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以来，绿色金融体系建设不断得到完善，绿色金融产品和服务也不断创新升级。绿色金融试点政策的实施有助于直接或间接地引导资金流向绿色低碳产业，影响地区的能源强度和绿色技术创新［16，28-29］，从而对地区减污降碳产生影响。基于以上分析，构建研究理论机制框架图，如图1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