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死亡在溃疡性结肠炎中的研究进展

摘要：溃疡性结肠炎（UC）是一种慢性炎症性肠病，特征为肠道黏膜的持续炎症和溃疡形成，其发病机制涉及免疫功能障碍、肠道微生物群失调和炎症所引起的黏膜损伤。铁死亡是一种铁依赖性细胞死亡形式，其调控机制包括铁代谢紊乱、脂质过氧化和谷胱甘肽（GSH）耗竭。已有研究表明，铁死亡在UC的发病过程中起关键作用，特别是在调节炎症反应和损伤肠道上皮细胞方面。本文综述了铁死亡的调控机制及其在UC中的作用，探讨了通过调节铁代谢、减少脂质过氧化和维护GSH水平来缓解UC症状的潜在治疗策略，为UC的诊断和治疗提供了新的靶点和方向。

关键词：溃疡性结肠炎；铁死亡；铁代谢紊乱；脂质过氧化；谷胱甘肽耗竭

中图分类号： R574.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0-503X（2024）04-0619-06

DOI：10.3881/j.issn.1000-503X.15918

Research Progress of Ferroptosis in Ulcerative Colitis

CHEN Qin，PENG Lifan，XU Rui，LOU Long，PENG Ziyun

Department of Proctology，Kunming Municipal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Kunming 650011，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CHEN Qin Tel：0871-63108906，E-mail：hichenqin2011@163.com

ABSTRACT：Ulcerative colitis （UC） is a chronic 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characterized by continuous inflammation and ulcer formation in the intestinal mucosa.Its pathogenesis involves immune dysfunction，dysbiosis of gut microbiota，and mucosal damage caused by inflammation.Ferroptosis is an iron-dependent form of cell death regulated by disturbances in iron metabolism，lipid peroxidation，and depletion of glutathione （GSH）.Studies have indicated that ferroptosis plays a crucial role in the pathogenesis of UC，particularly in regulating inflammatory responses and damaging intestinal epithelial cells.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regulatory mechanisms and roles of ferroptosis in UC and discusses the potential therapeutic strategies to alleviate UC symptoms by modulating iron metabolism，reducing lipid peroxidation，and maintaining GSH levels，providing new targets and directions for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UC.

Key words：ulcerative colitis；ferroptosis；disturbance of iron metabolism；lipid peroxidation；depletion of glutathione

Acta Acad Med Sin，2024，46（4）：619-624

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一种慢性炎症性肠病，主要影响结肠和直肠的黏膜层，表现为弥漫性炎症和溃疡形成［1］。UC发病机制复杂，与肠道上皮屏障缺陷、微生物群失调和自身免疫损伤密切相关［1-2］。

铁死亡是一种新型的细胞死亡形式，依赖于铁诱导的脂质过氧化和活性氧自由基（reactive oxygen species，ROS）的积累，导致氧化性细胞死亡。这种细胞死亡在形态学、生物化学和遗传学层面上表现出与其他类型细胞死亡不同的特征［3］。铁死亡的形态特征包括线粒体萎缩、线粒体膜致密化和线粒体嵴减少；在生化特征方面，则表现为ROS的积累 、谷胱甘肽（glutathione，GSH）的消耗 、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 4（glutathione peroxidase 4，GPX4）活性的抑制和多不饱和脂肪酸的释放［4-6］。

铁死亡在炎症性肠病的发展中起着关键作用，是结肠反复损伤和UC发病机制的重要因素［7-8］。UC的病理特征包括肠道上皮细胞的损伤和炎症细胞的浸润。铁死亡通过激活炎症信号通路，如核因子-κB和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通路，促进炎症因子的释放，进而加重UC的病情［9］。在UC患者中，铁死亡导致肠道上皮细胞严重损伤，破坏肠道屏障功能，使病原体得以入侵［10］。铁死亡通过增加肠道屏障的通透性，使炎症因子和病原体更容易进入肠道组织，从而加剧炎症和组织损伤，导致UC的发生［11］。此外，铁死亡还通过促进纤维化和组织重塑，改变肠道结构，进一步影响肠道功能，从而形成UC［12］。有研究证实抑制铁死亡可以减轻UC的病理表现，因此深入研究铁死亡的机制及其在UC发生发展中的作用，对于发现UC新的治疗靶点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10］。

1 铁死亡的调控机制

铁死亡这一概念于2012年首次被提出，是一种铁依赖性的非凋亡细胞死亡形式，其基本特征包括铁过载、GSH急剧减少、GPX4活性丧失以及脂质过氧化［3，7-8，13］。铁的过度积聚引发铁过载，也是触发铁死亡的关键因素。铁过载会引起细胞内氧化应激反应，导致ROS的积累以及GSH的急剧耗竭，而GSH是细胞对抗氧化应激的重要保护剂之一。在铁过载的情况下，GPX4的活性会受到抑制，导致过氧化脂质的积聚，最终引发铁死亡。

在细胞中，铁、脂质、ROS及细胞代谢通过促进脂质过氧化和增加氧化应激来诱导铁死亡，以上因素共同调控GSH水平和GPX4的活性，导致细胞损伤和死亡，这些相互关联的机制构成了铁死亡调控的核心［14］。

1.1 铁代谢紊乱

铁在细胞内的代谢过程对于铁死亡的发生至关重要。铁代谢的紊乱可能导致细胞内铁的过度积聚，进而引发铁死亡。通常情况下，食物中的铁被摄入体内，并通过转运蛋白输送到细胞内。细胞内铁可以储存在铁蛋白中，也可以用于合成关键的铁依赖性蛋白，如血红蛋白和线粒体呼吸链中的铁硫簇蛋白。在铁稳态调控途径中，亚铁离子被细胞内的铁蛋白储存。血液循环中的三价铁离子与转铁蛋白结合，通过转铁蛋白受体进入细胞。细胞内的铁水平主要通过铁调素调控，铁调素通过调节铁输出蛋白的活性，控制铁的排泄和再利用，以维持细胞内铁水平的平衡［14］。

过量的不稳定铁，即铁过载，会引发芬顿反应，催化产生ROS，使铁成为有毒的氧化还原物质，从而导致铁死亡，因此铁过载被认为是铁死亡的标志［15］。增加铁摄入或减少铁储存都可能导致铁过载，最终引发铁死亡［16］。过量的铁以三价铁离子形式与转铁蛋白结合，通过转铁蛋白受体1进入细胞，随后被前列腺六跨膜上皮抗原3（氧化还原酶）还原为亚铁离子，释放到细胞质的活性铁池［17］。

1.2 脂质过氧化

脂质是由脂肪酸与醇（如甘油、神经酰胺、胆固醇）通过脱水缩合生成的酯及其衍生物。脂质不溶于水，但在非极性溶剂（如醇、醚、氯仿、苯等）中具有高溶解度。脂质包括脂肪酸、甘油酯、类固醇及其酯、磷脂、鞘脂和蜡等，作为细胞结构的基本成分，具有储存和提供能量、参与信号转导等重要功能［18］。脂质过氧化是指脂质分子中的不饱和脂肪酸参与氧化反应，形成过氧化脂质。低水平的脂质过氧化受到细胞控制，参与正常生理活动过程，然而当脂质过氧化达到一定阈值时，细胞会失去控制，导致铁死亡，因此脂质过氧化水平与铁死亡密切相关［19-20］。

铁能够从不饱和脂肪酸中提取氢原子，形成脂质自由基，随后与氧迅速反应，生成脂质过氧化物［21］。乙酰辅酶A合成酶常链家族成员4（acyl-CoA synthetase long-chain family member 4，ACSL4）通过调节细胞脂质组成，显著增加细胞对铁死亡的敏感性，成为铁死亡机制中的关键因素［22］。有研究证实ACSL4抑制剂（罗格列酮）能够在体内和体外通过抑制ACSL4活性，调节脂质过氧化，预防铁死亡发生［23］。脂氧合酶是铁死亡过程中最关键的脂质氧化酶之一。有研究表明，15-脂氧合酶可增强调节细胞脂质过氧化的敏感性，并加速铁死亡的进程［24-25］。铁螯合剂或脂氧合酶抑制剂（如维生素E）等化合物，也能有效抑制脂质过氧化，进而阻止铁死亡的发生［26］。

1.3 GSH耗竭

GSH耗竭指的是细胞内GSH水平的严重下降，GSH的减少会削弱细胞的抗氧化能力，增加脂质过氧化的风险［27］。GSH代谢是指GSH在细胞内的合成、降解和再生过程。GSH由谷氨酸、半胱氨酸和甘氨酸组成，是细胞内重要的非酶抗氧化剂，参与调控多种细胞内氧化还原反应、DNA合成、蛋白质合成及脂质过氧化等过程。具体表现为：（1）铁离子稳定性：GSH能够稳定结合铁离子，降低游离铁离子水平，减轻细胞应激反应。（2）细胞过程调控：GSH参与调控多个细胞内过程，如蛋白质S-谷胱甘肽化、DNA合成及免疫反应。（3）半胱氨酸供应：GSH提供合成蛋白质所需的半胱氨酸，维持蛋白质的氧化还原平衡，并提供抗氧化防御功能［28］。（4）GPX4活性：GSH是GPX4的主要底物，GPX4能够将GSH转化为氧化型谷胱甘肽二硫化物，减少脂质过氧化，抑制铁死亡的发生，是铁死亡的关键调控因子［29-30］。

2 铁死亡在UC中的作用机制

氧化应激和肠道炎症是UC的主要病理特征。铁死亡以铁的积累和脂质过氧化为特征，与UC的病理过程密切相关［31］。铁死亡在炎症反应中的关键作用体现在其抑制剂（如抗氧化剂）显示出的显著抗炎效果［32］。在核因子-κB p65亚单位介导的内质网应激信号调控下，铁死亡加速了肠上皮细胞的死亡，导致UC发生［26］。有研究显示，葡聚糖硫酸钠诱导的UC模型在应用铁死亡抑制剂（如Ferrostatin-1和Liproxstatin-1）后，UC小鼠的体重和结肠长度显著增加，与铁死亡相关的指标（如GSH-Px4、FTH1、ACSL4、ROS等）也发生显著变化，这表明铁死亡参与了UC小鼠肠上皮细胞的死亡过程［33-35］。进一步研究指出，铁死亡相关基因ACSF2可能成为UC诊断和治疗的潜在生物标志物［36］。临床研究表明，黄芩汤对UC的作用机制可能与抑制UC小鼠的氧化应激反应和铁死亡有关［37］。党参对UC的干预机制可能通过磷脂酰肌醇3-激酶/蛋白激酶B途径调控Kelch样环氧氯丙烷相关蛋白1/核因子E2相关因子2/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 4和动力相关蛋白1信号通路，抑制肠黏膜细胞线粒体动力学失衡和铁死亡相关的氧化应激损伤［38］。黄芩、人参、丹参、三七等中药可能通过调控CD44蛋白的表达，抑制细胞铁死亡，从而发挥抗UC作用［39］。

2.1 铁代谢与UC

多项动物实验和临床研究结果表明抑制铁死亡可有效治疗UC。铁死亡调控UC的机制涉及多个关键因素，深入了解这些因素对于理解铁死亡在UC中的作用至关重要［40］。有研究表明肠道屏障功能受损导致的铁吸收异常，可引起肠道铁代谢紊乱，影响肠道微生物群的组成和功能，促进UC的病程发展［41-42］。

铁螯合剂通过与体内过量的铁离子结合，形成稳定的复合物，以减少自由铁的浓度，进而抑制铁死亡。去铁胺和去铁酮是常见的铁螯合剂，已被证明在多种炎症性疾病中具有治疗效果［43］。在UC的研究中，铁螯合剂通过减少铁离子诱导的脂质过氧化和ROS生成，显著降低了肠道炎症和组织损伤。此外，铁螯合剂还可以通过调节铁代谢相关基因的表达，进一步抑制铁死亡的发生，可有效治疗UC［10-11］。因此，调节铁代谢可能是治疗UC的一种潜在策略。

2.2 脂质过氧化与UC

脂质过氧化作为铁死亡的重要标志之一，在UC的病理过程中扮演着关键角色。脂质过氧化产物如丙二醛和4-羟基壬烯醛能直接损伤细胞膜，导致细胞凋亡和坏死［44］。有研究显示UC患者体内的脂质过氧化水平显著升高，与疾病严重程度呈正相关［45］。这些过氧化产物可通过多种途径加剧UC的病理进程，如破坏细胞膜结构，诱导细胞凋亡和坏死，激活炎症信号通路等［44］。脂质过氧化还能影响肠道屏障功能，增加肠道通透性，使更多致病菌和毒素进入体内，进一步加重炎症反应，也促进UC发展［27］。

在三硝基苯磺酸/乙醇诱导的UC大鼠模型中，脂质过氧化反应破坏了其抗氧化系统，引发严重的炎症反应，从而导致肠道黏膜溃疡的形成，而抑制脂质过氧化已被证明对UC具有显著的治疗效果［46］。有研究表明，使用抗氧化剂如β-石竹烯能有效减少结肠组织中的脂质过氧化水平，改善炎症症状［47］。另有研究证实，西铃兰叶提取物也具有通过抑制脂质过氧化和炎症反应来缓解UC症状的潜力［42］。这些研究结果表明，抑制脂质过氧化可能是缓解UC症状的有效途径。

2.3 GSH耗竭与UC

GSH是细胞内重要的抗氧化剂，能够有效清除自由基和过氧化物，维持细胞的氧化还原平衡。在UC中，GSH耗竭被认为是疾病进展的重要因素之一。UC患者的结肠组织中GSH水平显著降低，这与氧化应激和炎症反应的增强密切相关［40］。GSH耗竭不仅导致细胞抗氧化能力下降，还会引发脂质过氧化和细胞膜损伤，进一步加重炎症反应［41］。GSH耗竭还会影响细胞的能量代谢和信号传导，导致细胞功能紊乱和死亡［45］。因此，恢复和维持GSH水平对于缓解UC症状和改善预后具有重要意义。

补充GSH或促进其合成的策略可用于UC的治疗，如补充抗氧化剂和营养补充剂（N-乙酰半胱氨酸和硫辛酸等）可明显提高GSH水平，减轻氧化应激和炎症反应［48］。有研究表明芍药甘草汤降低了葡聚糖硫酸钠诱导的UC结肠组织细胞中的铁死亡水平，减缓了铁超载，同时减少了GSH的耗竭和丙二醛的生成［49］。也有研究发现通过调节肠道菌群可以间接影响GSH的合成和代谢，益生菌和益生元能够促进肠道内有益菌的生长，增强其GSH合成能力，从而改善UC症状［27］。这些研究结果为开发新的UC治疗策略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践指导。

3 总结和展望

本文综述了铁死亡在UC中的最新研究进展，重点探讨了铁代谢紊乱、脂质过氧化和GSH耗竭在铁死亡中的调控机制和在UC发病机制中的作用。通过调控铁代谢、减少脂质过氧化并维护GSH水平，可缓解UC症状和改善患者预后。目前研究者对铁死亡与UC之间的关联及其潜在治疗作用已经有初步了解，但仍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来验证其有效性和安全性。未来的研究可以聚焦在以下两方面：（1）深入研究铁死亡的分子机制：详细了解铁死亡信号传导通路及其关键调控因子，有助于揭示其在UC发病机制中的确切作用，为开发新的治疗策略提供理论基础。（2）开发铁死亡相关的药物或干预策略：探索铁死亡作为治疗靶点的潜力，开发具有针对性的药物或干预手段，减轻UC的临床症状。

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 陈琴：论文选题、设计、写作及质量控制，并同意对研究工作诚信负责；彭栎帆：论文初稿写作，协助稿件修改；徐瑞：查阅并整理文献，起草论文；娄龙：解答学术问题，协助稿件返修；彭子运：协助修改论文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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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