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俊,王 凯
(1.茅台学院 工商管理系,贵州 遵义 564500;2.湖北工程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孝感 432100)
近年来,家庭农场逐渐发展为推动农地规模经营、促进农业现代化发展以及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载体。然而,2022 年国家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2013—2021 年,家庭农场的平均寿命仅为3.3年,其中有近一半的家庭农场存续期不足4 年。这一数据揭示了我国家庭农场发展的客观规律,存续周期相对较短且伴随着较高的市场退出率。提升家庭农场的生存能力成为实现其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前提。目前,由于缺乏抵押物导致的融资约束影响了家庭农场的生存能力,《中国家庭农场发展报告(2018 年)》显示,85%的家庭农场主表示他们难以获得有效的信贷支持。2015 年农地抵押担保试点政策选择了232 个县(区、市)来推进实施,为家庭农场主带来了机遇。2018 年《国务院关于全国农村承包土地的经营权和农民住房财产权抵押贷款试点情况的总结报告》指出,截至2018 年9 月末,全国232个试点地区农地抵押贷款余额520 亿元,同比增长76.3%,累计发放964 亿元,进一步盘活了农村资源资产。然而,通过探索实践,农地抵押贷款解决了一些融资约束,但仍面临价值量小、抵押手续烦琐、流转市场较弱以及缺乏统一的价值评估标准和专业的评估机构等挑战;同时,农村农地经营权主体的限制性以及农地的生存保障功能也增加了银行处置抵押物的难度,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贷款规模。因此,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究竟能否为家庭农场提供融资功能,从而降低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目前还缺乏充足的现实证据。
关于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研究主要聚焦在内部治理和外部环境两个方面[1],已有文献对家庭农场主的创业能力、生产技能[2]、先前经验[3]等内在因素,以及土地细碎化[4]、土地流转制度[5]、政策扶持机制[6]、社会服务体系[7]等外在制度环境对家庭农场发展的影响进行了探讨。相关文献还发现融资约束显著增加了企业生存风险[8-9]。家庭农场同样面临着融资难题,已有研究指出农户贷款难的根本原因在于缺乏有效的抵押品担保[10]。融资约束的减轻对于提升工业企业在市场上的生存时间具有明显的影响,通过缓解内部和外部融资约束,企业能够提升研发水平,从而获得更大的市场竞争优势[11]。自1986年引入生存模型以来[12],一些研究者开始关注企业生存风险领域,主要从企业规模[13]、技术创新[14]、融资支持[15]、企业出口[16]以及知识产权保护[17]等层面对企业的生存风险展开了探讨。虽然家庭农场在经营规模、生产方式、市场准入以及所有权治理等方面不同于企业,但是也面临生存风险问题。现有研究对农地抵押贷款试点能否降低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尚未形成明确的观点,其原因如下。一是缺乏微观数据,鲜有文献从实证分析的角度展开研究,故难以识别农地抵押贷款试点与家庭农场生存风险之间的联系;二是现有文献尚未深入探讨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作用机理。尽管有学者研究了农户农地资源配置中农地抵押贷款的作用[18],但是否能够降低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仍须进一步研究。
因此,本研究采用2013—2021 年全国农地抵押贷款试点与68125家家庭农场共计123480个微观样本的匹配数据,使用Cloglog 生存模型,分析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影响机制与异质性。研究结果为探究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影响机理提供了科学参考,并为进一步推进农地抵押贷款试点提供了经验证据。
家庭农场作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具有家庭化管理、市场化经营和适度规模等特征,是农业生产中高效的经营模式之一。在“三权分置”改革过程中,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执行与农地权能结构的健全以及治理机制的完善密切相关,这些因素对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产生着重要的影响。农地抵押贷款试点通过何种途径发挥作用,实现农地不动产的盘活以及资金流通和资源配置的优化,从而减轻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值得进一步探讨。
作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家庭农场因传统金融机构普遍认为其存在较高信用风险,而难以获得融资[19]。在这一背景下,农地抵押贷款试点政策的实施为家庭农场带来了机遇。家庭农场通过农地经营权的流入和转换,实现了规模化经营与专业化管理,提升了农地价值,形成现代化、集约化的经营模式,同时家庭农场的新型组织化方式有助于加强与金融机构之间的合作。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允许家庭农场将土地经营权作为抵押物,家庭农场能够提供有效、有价值的抵押物,获得来自正规金融机构的贷款支持,有效缓解了融资约束,激活了农地资源的优化配置和市场化经营,推动家庭农场加大资本和劳动力的投入,使其能够更便利地进行生产经营和现代化设施的建设,实现农业产出和营收水平的提升,从而进一步降低其面临的生存风险。因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说:农地抵押贷款试点通过缓解家庭农场的融资约束降低了生存风险。
本文选取2013—2021 年家庭农场的微观数据,分析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的影响。家庭农场基本信息和年报财务数据来自浙大卡特—企研中国涉农研究数据库(CCAD),该数据库样本覆盖全国29 个省份(北京、上海、港澳台地区除外)的2019 个县的家庭农场信息,样本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县的数据来自农业农村部对全国试点情况的统计和整理,该数据详细记录了家庭农场所在县级行政区是否属于农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试点县。2016 年3 月,中国人民银行等部门联合发布了《农村承包土地的经营权抵押贷款试点暂行办法》,提出在全国232 个县级行政单位进行试点,农地经营权抵押贷款试点政策开始进入实际操作阶段,为本文研究提供了良好的准自然实验。
为准确估计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的政策效应,本文对数据做了以下处理。第一,剔除了无法匹配的样本。第二,剔除了主要变量存在缺失值的样本。第三,对于数据删失问题,样本期为2013—2021 年。对于2013 年以前就存在的家庭农场,无法获知农场具体存续情况,若保留该样本会对家庭农场存续时间造成低估,故将这些样本删除,因此研究的家庭农场最长生存时间为9年。对于2021年才成立的家庭农场,因无法获知农场退出市场的时间导致右删失问题,而Cloglog 模型能够较好地解决右删失问题。
目前学界广泛采用生存分析模型研究企业经营生存问题,常见的模型主要有Cox 道德风险比例模型、离散时间模型①离散时间模型包括Cloglog模型、Probit模型和Logit模型,研究中通常使用的是互补双对数模型(Cloglog模型)。和加速失效时间模型(AFT 模型)。本研究选用离散时间模型中的互补双对数模型(Cloglog模型)。其原因如下:
首先,AFT 模型为参数模型,需要人为设定基准风险的分布,易导致选择偏误;Cox 比例风险模型的等比例风险假定较为严格,且该模型会忽略样本异质性的作用。其次,Cloglog 模型主要用于离散时间面板数据的生存分析,能够有效解决大样本数据的结点问题①由于数据记录方式,在数据中往往存在时间节点,企业死亡通常以年为单位,而Cox 模型却假设持续时间可以取任意的正值,如果只有较少的时间区间或者时间单位较大时,很多企业死亡会在同一精准的时间发生,结点数量会很高,而结点存在会使回归系数的估计产生渐进误差。[20-21],同时控制了不可观测的异质性问题②不可观测的异质性体现在对个体收集信息时未被测量出的对生存产生影响的协变量的效应,忽略对不可观测的异质性的控制会引起谬误的时间依存性和参数估计的偏误。,有效避免了Cox模型在使用时必须满足比例风险假设的缺陷。③比例风险假设指的是两个个体之间的危险率之比不随时间的改变而改变。同时,离散时间模型中的Cloglog模型是一种替代Logit模型和Probit模型分析的一种新方法,但与这两种模型不同的是,在转换过程中估计量是不对称的,因此,这个模型主要用于正(负)结果稀缺的情况。由于本文所采用的是微观农场的年度面板数据,因此采用Colglog模型可能更加合适。
本文使用Cloglog 生存模型,估计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影响[22]。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1.被解释变量
离散时间模型为二项选择模型,表示家庭农场生存与否的虚拟变量。家庭农场的经营状态为营业或筹建,则家庭农场状态为生存状态,记为1;若家庭农场的经营状态为注销或吊销,则家庭农场状态为倒闭状态,记为0。
2.核心解释变量
list_post 为虚拟变量,家庭农场所在区(县、市)是否处于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县。家庭农场所在区(县)位于试点县,记为1;若家庭农场所在区(县、市)位于非试点县,则记为0。
3.控制变量
家庭农场规模,采用家庭农场年度总资产取对数衡量。有研究发现企业规模与生存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23-24],因此将家庭农场资产的平方也纳入模型,资产负债率用总负债与总资产的比值表示,年龄用样本期与成立年份的差计算,利润率以利润总额与总资产的比值表示,资本密集度用总资产与主营业务之比表示,资产周转率以营业收入与资产总额之比表示,人均GDP 用县域GDP 总额与总人口之比表示。
4.机制变量
本研究采用农场规模和农场年龄两个随时间推移变化较小且外生性较强的变量,来构建融资约束(SA)指数,以测度融资约束水平[25],计算公式为:
如表1 的分组统计结果所示,可以观察到处于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县的家庭农场在利润率、资产周转率和年龄上存在部分优势,但资本密集度和资产总额水平相对较低。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标准差在试点地区和非试点地区分别为0.335、0.315,说明试点地区的家庭农场生存状态呈现出较为显著的波动。控制变量中,未处于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地区的家庭农场资产总额的均值为3.291,标准差为1.708;处于试点县家庭农场资产总额的均值为3.094,标准差为1.719。这说明处于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地区的家庭农场总体的资产规模普遍偏低,且未处于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地区的家庭农场间资产规模存在较大的差异。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在分析生存风险的方法中,常用风险函数大致分析家庭农场生存时间的分布特征,表示家庭农场在第t 期存在,但在第t+Δt(Δt>0)期退出市场的概率,其形式如下:
在上述公式中,ht表示死亡率,T 表示家庭农场在市场上的存续时间。风险函数的非参数估计形式如下为:
注:*、**、***分别表示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
其中,Dm代表在时间点t 处于风险状态的持续时间段的数量,而Fm则表示在同一观测期内家庭农场退出市场的数量。
生存函数用于描述家庭农场在市场上存活时间超过k年的概率,即:
生存函数的非参数估计式一般用Kaplan-Meier连乘积项表示:
在实证检验前,先使用Kaplan-Meier 生存曲线和平滑风险估计曲线展示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的影响。从图1 中可以观察到,试点县(区、市)家庭农场Kaplan-Meier 生存曲线始终位于非试点县家庭农场曲线之上,即在观察期内试点县家庭农场生存时间总体上要高于非试点县家庭农场。同时,图2 显示,试点县(区、市)家庭农场累积风险曲线低于非试点县(区、市)家庭农场,表示位于试点地区的家庭农场经营失败概率较低。然而,以上结论仅为初步估计,家庭农场的生存还受其他因素的影响,故本文将进一步探讨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的实际影响。
图1 生存分析
图2 生存风险
本文采用离散时间Cloglog 生存模型进行基准回归分析,回归结果如表2 所示。在表中的第(1)列呈现了仅加入控制变量的结果。第(2)列则展示了加入控制变量和时间固定效应后的回归结果。第(3)列进一步添加了行业效应,第(4)列又纳入了地区效应。通过观察第(1)列—第(4)列中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系数,发现农地抵押贷款试点降低了家庭农场退出市场的概率,从而延长了家庭农场的生存期。在纳入了全部控制变量后,第(4)列中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系数值为-0.082,在统计学上显著性水平达到了1%,这意味着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可以显著地降低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相较于未受试点影响的家庭农场大约低8.2%的生存风险。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农地抵押贷款试点有助于缓解家庭农场的融资约束,并降低家庭农场资金短缺的风险因素,有利于家庭农场的生存发展。据此,对家庭农场融资约束强弱按照中位数进行分组检验,SA 指数为负值且绝对值越大,意味着该家庭农场面临的融资约束程度越大。检验结果已在表3 中列出,其中,第(3)列为未进行分组的全样本基准回归结果。在第(2)列的结果中,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系数值为-0.125,且置信水平达到1%,农地抵押贷款试点显著削弱了融资受限较弱的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第(1)列分组回归结果不显著,表明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于融资受限较为严重的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抑制效果并不明显。结合第(3)列中结果可知,农地抵押贷款试点降低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政策效应,主要是通过减轻融资受限较弱的家庭农场得以实现。
表3 机制检验
这一结果说明,在家庭农场融资约束较弱时,农地抵押贷款试点降低了此类家庭农场“死亡”的概率,即减少了资金较为充足、发展较好的家庭农场退出市场的风险,延长了家庭农场的生存时间,提升了家庭农场的生存率,发挥锦上添花的作用。然而,在融资约束相对较强的情况下,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影响不明显,其系数的绝对值较小,未能发挥雪中送炭的作用。但是,对于融资受限较为严重的家庭农场,随着此类家庭农场的经营发展,其融资能力也在增强,融资约束得到进一步缓解,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抑制效果将会增强。
鉴于家庭农场所在地区和自身发展状况等因素存在差异,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作用强度可能会有所不同。于是,从以下几个方面对政策的作用进行异质性分析。
为研究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处于不同经济基础下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影响,采用市场化指数、是否位于边远地区作为衡量标准。市场化指数根据“中国各地区市场化指数”来衡量①参考现有研究,2013—2019 年市场化指数来源于《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并且以历年各地区市场化总指数的平均增长幅度作为2019—2020年和2020—2021年的增长幅度来获取2020年和2021年各地区市场化总指数的数据。,按照中位数对样本进行分组回归。此外,根据《关于艰苦边远地区范围和类别的规定》,此地区通常具有高寒、贫困、边境或少数民族自治等特征,本文按家庭农场是否位于艰苦边远地区进行了分类。
表4 是按照家庭农场所处地区分组的回归结果,第(1)列—第(4)列是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生存风险影响的区域差异分样本回归结果。市场化指数较高地区的生存风险回归结果在1%的置信水平上大于市场化指数低的地区家庭农场分组的回归结果,表明在试点农地抵押贷款政策后,地区市场化程度越高,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的促进效应就越显著。非艰苦边远区回归系数也大于艰苦边远区的回归系数,说明在经济不发达、高寒贫困地区,政策效应可能会受到削弱。市场化程度高的地区的家庭农场拥有更多的市场机会和竞争优势,农地抵押贷款试点为家庭农场提供了额外的资金流动性,使其能够更好地进行市场拓展。非艰苦边远地区的家庭农场在地理位置和资源条件上相对较为优越,具备更大的发展潜力和市场机会。这些地区的家庭农场更有优势将农地抵押获取的贷款转化为生产投资,以提升经营效益,从而降低了生存风险。
关于家庭农场发展状况差异,根据家庭农场年龄大小按照中位数进行分组,按照家庭农场生存时间长短划分为初创型和发展型两类。本文还选取家庭农场资产周转率对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作用进行异质性分析,将资产周转率按照中位数分为高低两组。
表4 和表5 是按照家庭农场自身发展状况分组的回归结果,其中,表4 的第(5)列—第(6)列和表5的第(5)列—第(6)列显示了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影响的发展状况差异的分样本回归结果。生存年限长的家庭农场回归系数大于生存年限短的家庭农场,说明家庭农场发展时间越久,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的促进效应就越显著。并且,资产周转率高的家庭农场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负,而在资产周转率较低的家庭农场却不显著,表明如果资产管理效率越低,那么农地抵押贷款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抑制效应越会被削弱。其可能的原因是,初创型、资产周转率低的家庭农场面临创立时间短,资产规模、资产管理质量及利用效率较低,导致家庭农场可支配的抵押品少,债权的安全性较低,因此,其更容易面临融资约束。因此,对于自身发展条件好、资产的运营效率高的家庭农场而言,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政策效应发挥得更好。
表5 按照家庭农场盈利能力分组的异质性分析
家庭农场盈利能力的差异可能也会对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效果产生一定影响。本文根据家庭农场的营业收入和利润总额,将家庭农场的盈利能力按照中位数分成高低两类,并基于此对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效果进行异质性分析,将有助于揭示不同盈利水平下政策的影响效果。
表5 是按照家庭农场盈利能力分组的回归结果。第(1)列—第(4)列呈现了针对不同盈利能力差异的家庭农场,在农地抵押贷款试点下,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分样本回归结果。营业收入较高的家庭农场回归结果显著为负,意味着在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后,家庭农场营业收入越高,该项政策对家庭农场生存的促进效应就越显著。此外,利润总额高的家庭农场在5%的置信水平下呈显著负向结果,而在利润总额较低的家庭农场却不显著,表明家庭农场盈利能力越低,农地抵押贷款的政策效应越容易受到削弱。其可能的原因是,盈利能力较强的家庭农场通常在经营过程中积累了更多的经验和知识,能够更准确地评估农场的资产状况和经营前景,这使得它们在融资过程中能够向金融机构提供更有效的信息。此外,盈利能力较强的家庭农场可能拥有更多的农地和资产,这可以作为贷款的有效抵押物。较大的资产规模可以为金融机构提供更大的保障,降低贷款风险,家庭农场更容易获得融资支持,这使得它们更有能力满足扩大生产和经营的资金需求,从而降低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因此,农地抵押贷款试点降低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效应在盈利能力较高的家庭农场发挥得更好。
在实证分析方面,仍然存在一个主要的潜在问题,即解释变量可能受到选择性偏误的影响,从而引发内生性问题。尽管农地抵押贷款试点是外生性决策,但该政策与家庭农场的生存率之间可能存在天然内生性,即家庭农场发展较好的区(县、市)更有可能被选为政策试点区。为了克服这一问题,本文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PSM)进行验证[26]。
表6 呈现了PSM 匹配后的Cloglog 模型回归结果。根据第(1)列回归结果显示,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系数仍然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负,再次验证了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可以有效降低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延长其存续时间,试点政策可以将家庭农场的生存危险率降低6.0%。考虑到1∶3匹配可能带来的样本减少和不同匹配方法的稳健性差异,为了更全面地验证,表6的第(2)列和第(3)列分别采用了1∶5匹配和半径匹配方法,构建新的匹配样本,并进行了Cloglog模型的再估计,结果与之前的保持一致。
表6 稳健性检验
鉴于Cloglog 模型属于离散时间模型,进一步采用了Probit、Logit模型进行检验。其中,表6第(4)列和第(5)列显示了Probit、Logit 模型的回归结果,第(6)列提供了基于AFT 模型的回归结果。在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系数显著为负的情况下,意味着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的发展进程产生积极影响,有助于家庭农场迈向成熟阶段,降低生存风险。研究结果显示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在降低家庭农场生存风险方面的有效性,此外,检验结果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证实了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本文基于2013—2021年共计68125个家庭农场的123480个微观数据,采用Cloglog模型研究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的影响及可能存在的异质性,研究结果显示如下。
第一,农地抵押贷款试点有效地降低了家庭农场的生存风险。
第二,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影响具有异质性,在发展状况较好的家庭农场政策促进效应更为显著。
第三,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缓解了家庭农场的融资约束,当家庭农场融资约束程度较低时,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对家庭农场生存风险降低效果更为显著。
基于此,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家庭农场在考虑使用农地抵押贷款时,应仔细了解政策细则、流程和条件。通过参加培训、咨询金融专家等方式,确保对政策的操作有清晰的认知,以充分发挥其降低生存风险的效果。
第二,优化资金运营管理,借助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家庭农场可以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持。在资金使用方面,应根据自身经营情况合理规划,避免浪费和盲目扩张。同时,积极开展市场调研,探索新的经营机遇以增强家庭农场的盈利潜力,从而有效降低其生存风险。
第三,鉴于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在不同地区下的效果存在异质性,应根据地区特点制定差异化的政策。同时,应完善监测和评估机制,跟踪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实施效果,及时调整和优化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