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文学与音乐的融合

摘要：目的：一直以来，我国作曲家都在不断探索，创作具有本土文化的音乐作品。随着作曲技术的提升，近几年涌现出了许多优质的大型交响曲，其创作与姊妹艺术相融合，拓宽了人们的视野。2021年，由朱琳教授创作的交响乐作品《雁翎甲》首演就凭借丰富的音响设计、熟悉的取材，以及鲜明的主题形象对比，得到了音乐界的广泛关注，具有跨时代的重要意义。《雁翎甲》的创作源于经典文学作品《水浒传》中“时迁盗甲”的故事情节，生动还原事件、人物性格是音乐表达的关键。方法：文章从听觉感悟与作品结构两方面入手，分析《雁翎甲》的人物形象与音乐的关联以及创作特征等，旨在探究经典文学与音乐的融合效果，展望当代交响乐创作。结果：作曲家以时迁、徐宁两大人物为线索，利用乐队的精致构造，吸收20世纪西方作曲技术，以戏剧性的音响效果展开故事。通过对作品结构的理性剖析，明确其创作特征，加深音乐与人物性格的联系。结论：文章分析发现，作品以经典文学作品为叙事题材，彰显了不同主题音乐应有的特质。全曲分时迁和徐宁两个主题，在听觉上营造冲突的氛围，不同乐器组之间的针锋相对、打击乐凝重的低音，都在有意识地烘托紧张的气氛。

关键词：《雁翎甲》；人物形象；经典文学；音乐；交响曲

中图分类号：J6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23-00-03

1 色彩织体与人物形象的塑造

音乐作品的首要功能是供人聆听。因此，对一部音乐作品的解读，从听觉角度入手是最佳的。音乐可以塑造人物形象，我国美学大师宗白华在其《论中西画法的渊源与基础》中提到，美的特点在“形式”、在“节奏”，指向的是生命的内核，是生命内部最深的律动，全部的艺术都趋向于音乐的状态［1］。《雁翎甲》采用交响乐体裁，以独特的规模、强大的配器深刻再现“时迁盗甲”富有戏剧性的故事情节，将人物形象塑造得十分饱满。

《雁翎甲》共有6次变奏，分为对时迁和徐宁两个主题人物的描绘。时迁主题始于单簧管演奏的十六分音符短音，音色轻巧，配合长笛、钢琴和竖琴3件乐器，力度由弱到强，竖琴与钢琴的柱式和弦与二度音叠置运用，因此，听众脑海中会浮现出时迁步伐轻盈的形象。正如《水浒传》中的描绘，“形容如怪族，行步似飞仙。夜静穿墙过，更深绕屋悬”［2］。第11小节出现的钢琴半音下行旋律（见谱例1）配合打击乐，凸显出时迁身手矫健，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这一特点。

徐宁主题从122小节开始，此时乐曲已进入后半段，这一主题整体力度偏强，铜管组乐器一直发挥着铺垫的作用，并且弦乐器不间断地加入进行点缀，使得声音更加洪亮。而弦乐音色尖锐刺耳，极力烘托出音程的不协和，由此凸显徐宁的悲壮。作曲家由浅入深，从最初的单音变为音程，最后乐队齐奏，使人物形象逐渐丰满起来，凸显出其立体的特征。

《雁翎甲》对人物的刻画极其成功，真正实现了音乐与经典文学作品人物形象的紧密结合。整部作品中不间断地出现半音化进程以及二度、七度和弦，听觉的直观感受是极其尖锐，力度变化丰富。作品不仅成功展现了人物各自的神态，更让听众充分感受到了音乐作品中的戏剧冲突，极具艺术价值。

2 结构特征与音乐创作

《雁翎甲》以时迁、徐宁两个人物为线索，对比刻画两者性格。作曲家力图运用观众熟知的题材，即经典文学作品中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来表达内容和展现独特的创作形式，充满新意。例如，运用半音制造人物冲突，在传统中国五声调式上进行革新，给听众一种强烈的听觉震撼，为研究和创作提供参考。

2.1 整体结构与特征

全曲为双主题变奏形式，共175个小节。时迁和徐宁两个主题都是通过音响手段建立的，极具特色。主题音乐从时迁开始，到徐宁结束，中间不断变奏，采用主题核心素材交融展开。以下是对该作品整体结构的分析（见表1）。

时迁主题直接展现了人物性格。外号“鼓上蚤”的时迁，是个有胆有谋的神偷，作曲家巧用半音化和声进程对其进行描绘，乐句没有过多的长音，以交替的短音和跳音演奏形式为主，使用弦乐作铺垫，管乐制造矛盾冲突，充分利用了乐器不同的音响效果，而后的变奏随即开始对人物形象进行由浅入深的塑造。

主题音乐刻画完毕随即进入变奏。变奏的具体手法虽然莫衷一是，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即在主题基本形态保持不变的基础上实现个性化的创造［3］。《雁翎甲》的变奏以音乐主题为依据，进行变化重复。前两个变奏主要描绘人物的性格，后三个变奏是对人物情绪和内心的塑造，展现了人物行动灵敏、有勇有谋的特点。

进入徐宁主题后，恰巧处于乐曲的黄金分割部分，也是宏观的“高潮区”。为了突出人物的悲壮，乐曲采用齐奏形式，增强了音响效果，与打击乐相配合。徐宁主题注重音色的渐变，尤其在尾声部分，同一个音的力度发生了多次转变，充分渲染了人物的心理变化。经速度节拍的弹性变化和不同乐器的交织缠绕，冲突达到顶点，最终在低沉中结束。

整首作品时长接近11分钟，却不会使人感觉冗长。朱琳老师对西方20世纪的层次化结构作曲技法有着深入的研究，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中国作曲家，她挣脱了古典作曲技术理论的桎梏，创作出了独具中国特色的现代音乐作品［4］。在层次化结构的研究中，每当一种声音出现，都会被不同音质渲染或分解，而后又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立体的片段，或被独立呈现，或交融在一起，在此基础上加以变化运用，便能使宏观与微观的音响层次更加丰富［5］。作曲家采用弦乐或木管组乐器作为独奏或铺垫，待乐曲发展至高潮部分加入音色洪亮的铜管乐，各乐器时而独立、时而融合，追求音响效果的创新。创作环环相扣，对人物的心理活动把握到位，呈现出别具一格的音乐效果。

2.2 音乐创作特征

《雁翎甲》的诞生与我国的经典文学作品密不可分。与传统中国音乐作品不同，作曲家没有采用五声音阶或是凸显民族特色，反而追求一种音响上的极致，乐句沒有抒情的长线条，以短小简练著称，多次采用半音阶推动音乐发展，营造紧张严肃的气氛，因此初时可能会给观众带来听觉上的不适应。

首先，《雁翎甲》的创作做到了面向大众。《水浒传》作为一部经典文学作品，故事情节可谓家喻户晓。《雁翎甲》弘扬了我国传统文化，打破了文字的时代的局限性，在当下向广大听众传播了音乐与文学作品可以有效融合的理念，契合音乐传播的初衷。

其次，《雁翎甲》的创作十分具有时代性。20世纪以来，西方作曲技法传入中国，许多作曲家由此接触到了无调性、泛调性音乐。1947年，桑桐先生创作《夜景》，其为避免出现任何轮廓鲜明的调性中心和主三和弦，摒除了对传统调式、音阶、三度和声与常规和声的应用，自由地从12个半音与各种不协和声中获取材料［6］。一位成功的作曲家应能在学习西方的同时，探索出我国特有的音乐道路。《雁翎甲》的整体创作与欣德米特理论在中国的发展密不可分，其没有对调式作出任何限定，在展现不同主题时，没有长线条的乐句推动，而是通过不同乐器奏出不协和音程并互相磨合，达到制造矛盾的效果。

作曲家不仅需要从功能角度出发，还要从戏剧情绪入手，如此作品才会不失逻辑性。以时迁主题为例，作曲家分别选择了钢琴演奏、木管组与弦乐组的主干和弦（见谱例2）。

第一个和弦为#C-#F-#D-#G，第二个和弦为D-B-E-C，第三个和弦为#A-#F-D-A，#G-F-#C-A。不难看出，这几个和弦都以自由无调性的音乐语言呈现，其排列隐藏着二度关系，主要以间隔二度音程为基础进行叠加。这几个和弦的外声部均构成了半音，内声部以增四度为辅。虽运用了不同乐器，表现的效果却高度统一。若按由低到高的音高顺序横向排列四组和弦，不难发现，音程关系都以半音和增四度为基础，其间穿插着木管组乐器演奏的颤音，同样作为半音辅助，构成了和弦与和弦外音的呼应。

最后，音乐的创作离不开流动的感性元素支撑。该作品完成于2021年，相对集中地反映了我国作曲领域的新思路。作曲家不再刻意追求某种风格，而是将多种元素融会贯通，乐曲有规整的部分，也加入了许多即兴的演绎。在徐宁主题高潮部分，为了推动音乐的流动，还出现了五连音、九连音、快速的均匀跑动。诸如此类的连音有很多，给演奏家们提供了自由发挥的空间。由此可以看出作曲家对材料的构思，由小见大、层层递进，巧妙地把握住了音乐的发展方向。

3 结语

近年来，基于国家的大力支持，我国涌现出一批题材广泛的交响曲作品，这些作品风格迥异，各具特色，具备明显的多元化特征。作曲家从不同侧面展现中华文化，无论是素材的运用，还是对音乐风格的把握，都有較高水准。《雁翎甲》运用听众熟悉的题材，以崭新的创作手法，表现宏大的主题，实现了经典文学与音乐的极佳融合，在客观上推动了我国交响乐的发展。作曲家以人物为线索，利用乐队的精致构造，吸收20世纪西方作曲技术，以戏剧性的音响效果展现故事。此外，《雁翎甲》还十分注重各乐器力度的安排，着力展现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该作品通过作曲家的精心设计，完美展现了原著情节，是经典文学与音乐融合的典范。

参考文献：

［1］ 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226，34.

［2］ 施耐庵，罗贯中.水浒传［M］.金圣叹，批.西安：三秦出版社，2021：541.

［3］ 明言.动机重复的变奏扛鼎：陈其钢为管弦乐队的变奏曲《乱弹》听觉批评［J］.人民音乐，2021（12）：20-24.

［4］ 李吉提.中西音乐的“对话”与融合：朱琳《田间五段景》音乐分析随记［J］.人民音乐，2017（9）：15-18.

［5］ 朱琳.对珀·纽加德1960年代末至1970年代中期“层次化结构”技术的探究［D］.上海：上海音乐学院，2010.

［6］ 张惠玲.对话勋伯格、欣德米特与库赫特：桑桐和声理论研究，兼论德奥和声理论在中国的传播与发展［J］.音乐艺术（上海音乐学院学报），2017（4）：70-82，5.

作者简介：李欣仪（1999—），女，江苏常州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音乐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