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北路梆子生成时间考论

2023-12-22 01:32刘兴利
关键词:晋北梆子北路

刘兴利

(山西大同大学云冈学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凡制戏曲史者,必先探其源,这个“源”既指剧种源流,也包括剧种生成时间。由于戏曲“但以末技,故不备录”,[1](P125)历来不为正统文学所看重,文献亦少见记载,加之人们多囿于家乡情感,对本土剧种情有独钟,主观上易将剧种的“生日”提前。剧种生成时间的确定随之成为戏曲史研究的一大难题。

一、三种观点的提出

北路梆子,主要流行于晋北、内蒙古、陕北及冀西北一带。新中国成立前,当地人只称“大戏”或梆子戏,与中路梆子区别时称“上路调”;晋中、晋南人称“北路戏”;省外或泛称“山西梆子”,或专称“代州梆子”;1954 年山西省首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定名为“北路梆子”。[2](P87)2006 年5 月20 日,忻州“小北路”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0 年5月17日,大同“大北路”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关于山西北路梆子的源流,目前学界基本达成共识,即约在明末清初,形成于陕西同州和山西蒲州一带,山陕梆子开始向四面扩散传播,逐渐衍变为支系庞杂、势力强大的北方梆子系统。“从明末以来,山西蒲籍之戏曲艺人北上大同、张家口一带演出谋生,整个清代,此路线一直不断,事实上秦腔梆子早已遍及现京西、京北、内蒙一带”。[3](P146)“蒲州梆子向北发展,吸收晋北民间艺术而形成北路梆子。”[4](P109)只是在剧种形成时间上尚存在争议,未能统一认识。明确提及北路梆子剧种生成时间的,目前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

1.“明代中叶说”。《山西剧种概说》:“北路梆子开始形成的年代,约在明代中、末叶即十六世纪后期,下限则不晚于清初。”[5](P87)

2.“明洪武至清雍正年间说”。《蔚县古戏楼》:“从明洪武到清雍正年间,蔚县隶属山西大同府,长达350 年之久。这个时期正是山西北路梆子的形成、发展、成熟和鼎盛时期。”[6](P66)

3.“清雍正至乾隆年间说”。《北路梆子音乐》:“北路梆子‘至迟在清雍正到乾隆(1723—1795)即十八世纪中后叶时,已经从母体完全脱胎而有了当地的戏班。”[7](P8)

以上三种观点,在时间跨度上相差甚多,究竟哪一种更为接近事实?毋庸置疑,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会经历一个历时性的过程,即由量变渐至质变。中国传统戏曲的形成亦不例外,即剧种成熟之前必然有着一个生成、发展阶段,最终达到成熟,这是一个渐进式的蜕变历程。研究戏曲剧种,要尽可能确定其形成时期,尽管多数情况下并不能得出一个准确的时间节点,但确定大致的时间段还是有可能的。

二、蒲州梆子北流

欲论北路梆子,必先由蒲州梆子始。“北方的梆子戏,各地群众都习惯叫做‘乱弹’。至今习称未改。所谓‘秦优’当指秦地(陕西)优人,实际上也指蒲州优人。秦地戏曲最早的当推‘同州梆子’,晋地戏曲最早的公认为‘蒲州梆子’。”[5](P13)“不弄清蒲剧的历略,‘梆子腔’这一盛世元音,一时很难清底。业剧史者,历来感头疼处,亦以此也。”[8](P3)

据《中国戏曲志·山西卷》载:“蒲州梆子是山陕梆子的河东派。山陕梆子约在明末清初形成于山西蒲州(今永济县)、陕西同州(今大荔县)、河南陕州(今陕县)三角地带。”[2](P83)这个新剧种被称作“土戏”“乱弹”“梆子腔”,“这种土戏形成之初,很快在城乡广为流行,即使在规定祀神‘至期必聘平郡(按即平阳)苏腔’,‘正日不用乱弹,恐亵神也’的庙会,也不得不用这种‘土戏暂补’,‘以应其事’。在民间,‘近时良家子弟,多有装扮男女,当场出丑者’,说明它已经普及到出现业余票社和‘子弟班’的程度。而且很快以‘山陕梆子’的大名流向外地。”[2](P83-84)据老艺人说,山西北路梆子早年所唱是“陕西梆子蒲州调”,即陕西同州梆子和山西蒲州梆子。这两种梆子唱腔相近,原来统称“山陕梆子”。山西北路梆子早期唱念用“蒲白”,设科教徒讲究请蒲州教师,并有许多蒲州艺人到晋北搭班献艺。因此过去艺人中有“生在蒲州,长在忻州,红火在东西两口,老死在宁武、朔州”之说,既概括了早期北路梆子艺人一生的活动区域,又说明了这一剧种与蒲州梆子(包括同州梆子),确有密切的血缘关系。[9](P145)

关于蒲州梆子北流的路径,蒲剧研究专家墨遗萍先生认为:

蒲剧“外流”,始于明嘉靖间。蒲州老扬博、王崇古……等总督宣化、大同、三边,及后,与张四维先后入朝当国,蚁附日众,所谓“外带三斗三升菜子官”(假官)的“外带”,非编员之内的“正带”也,外带蒲伶北上,使蒲剧在发声上既有“黄河怒驰”,又染“塞上雄风”,转战京师,此其始也。[9](P75)

笔者认为,墨遗萍先生的观点值得商榷。据清乾隆《大同府志》载:“杨博,山西蒲州人,进士,嘉靖三十七年。”“王崇古,山西蒲州人,进士,隆庆四年。”[10](P164)此二人均为山西蒲州人,都曾北上任总督宣大都御史之职。关于杨博、王崇古二人事迹,在清乾隆《蒲州府志》中所记甚详:

杨博,字惟约,蒲州人。父瞻,御史,终四川佥事。博登嘉靖八年进士,除盩厔知县,调长安。征为兵部武库主事,历职方郎中。大学士翟銮巡九边,以博自随。……已,迁山东提学副使,转督粮参政。二十五年超拜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服阕,召拜兵部右侍郎。转左,经略蓟州、保定。……严嵩父子招权利,一切格不行。会父忧去,俄起兵部尚书,代许论。博疏辞。而大同右卫围急,改总督宣、大、山西军务,博墨縗,驰出关。……报可。移蓟辽总督。召还,加少保。[11](P267-268)

王崇古,字学甫,蒲州人。嘉靖二十年进士。除刑部主事,由郎中历知安庆、汝宁,迁常镇兵备副使,击倭夏港,追歼之靖江。从巡抚曹邦转战浒墅。已,偕俞大猷追倭出海。累进陕西按察使、河南右布政使。四十三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隆庆初,加右副都御史。冬,进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延、宁、甘肃军务。……凡在陕七年,先后获首功甚多。四年正月改总督宣、大、山西军务。[12](P269)

从上引材料中,可知杨博任总督宣大都御史一职之前,曾巡抚甘肃,经略蓟州、保定等地。王崇古任总督宣大都御史之职之前,曾巡抚宁夏,后总督陕西、延、宁、甘肃军务。二人在任职宣大总督前,均曾巡边西北数地多年,且均以军功著称。而在明初,明太祖对于军旅娱乐是有着近乎严苛规定的,如《元明清三代禁毁小说戏曲史料》“明洪武二十二年三月禁军官军人学唱”条载:

洪武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五日,奉圣旨:“在京但有军官军人学唱的割了舌头,下棋打双陆的断手,蹴圆的卸脚,做买卖的发边远充军。”府军卫千户虞让男虞端,故违吹箫唱曲,将上唇连鼻尖割了。又龙江卫指挥伏颙与本卫小旗姚晏保蹴圆,卸了右脚,全家发赴云南。(明顾启元《客座赘语》卷十《国初榜文》)[13](P12)

以此推测,杨博、王崇古于戎马倥偬之间,是不太可能携蒲伶于军中的。如确有“外带蒲伶北上”,应该也是二人入朝为官之后的事了,与总督宣大时期无涉,当然也就与北路梆子的形成没有直接关系。蒲州梆子究竟通过何种途经实现北流至晋北的?还是要依靠商路才能实现。

明初,出于巩固北方边防的考虑,洪武帝朱元璋实行就地屯田制度。但是,由于北部边镇地处高寒地带,产量不多,难以供给大量军用物资,因而明政府每年还得拨运粮饷供应边防。为了节省民力与运费,明洪武三年(1370年)始创开中法。[14](P1935)

“九边重镇”之一的大同,原是风沙遍地,人烟稀少的边镇,由于以晋商为主体的商人大量前往经营,很快货物汇聚,“其繁华富庶,不下江南。”[14](P80)对大同所属的阳和卫,明人霍鹏在其《修阳和城南关记》曾记载:“故城之有南关也,是商贾货财之所凑集,犹外府也。”[15](P507)朔平府所属之右玉县“今世际太平,大兵驻防,商旅辐辏,奢靡相尚。”[16](P81)左云县“明初设卫为云西要路,兵道协镇,驻□于斯,粮饷商旅多所经过。……自杀虎口开,东西往来皆由北路,遂成偏僻,微觉寥寂。”[16](P82)晋北大同彼时商贸往来之繁盛,从文献记载中亦可窥见一斑。

明代北方的军事消费区以及民间的生产、消费,对于从事贩运活动的商人形成了颇具魅力的大市场。而这个“大市场”则为戏曲在更广阔范围内的传播提供了事实上的便利。梆子戏班和艺人生存要依靠山陕商人在经济上的资助。[4](P167)“商路即戏路”,自然成为蒲州梆子实现北流路径的不二选择。

三、“演出实录”——舞台题记

舞台题记是戏班艺人彼时留下的演出实录,所记内容包括戏曲班社、上演剧目、艺人及演出规制等重要信息,可视为戏曲演出的信史。在忻州,目前所见最早的一条舞台题记出自温村戏台:

匣会 举向孔 碧玉环

嘉庆五年六月初一日

另一条舞台题记发现自五台县槐荫村西戏台木板隔断上:

山西省太原府代州五台县东寨村自成班首 水晶宫 送饭正日 宝红裙 夜 狮子洞末 盖天幅 过山大清嘉庆二十三年四月吉日

从舞台题记内容看,这应当是一台北路梆子演出。山西晋北忻、代二州是北路梆子主要形成地,自成班是本地班社,演出剧目(6 个剧目,唯《宝红裙》失考)又是北路梆子的传统剧目,而且已经有了成熟的演出规制(三天六场演出)。

如果说上述舞台题记只是提到当地班社,还有可能延请外籍艺人的话,清道光十年(1830 年)留在槐荫村戏台的另一条题记则写明了艺人的籍贯:“教场村阎高明、胡元中。”教场村属五台县所辖,居民至今仍为阎、胡二姓。当地有一民谚说:“宁给月儿赶车,不给徐翰林当爹。”徐翰林即徐松龛。“月儿”则是忻县野场村娃娃班出身的蒲籍艺人。[17](P387)这说明除了蒲籍艺人外,忻州已经有了本地戏曲艺人。

另外,在温村戏台上,还发现了代州贵林班于清道光二年(1822 年)演出“三图四山”(“三图”即《富贵图》《美人图》《日月图》,“四山”即《玉泉山》《武当山》《红桃山》《珍珠衫》)的舞台题记。这些剧目,大部分在新中国成立前仍为北路梆子传统演出剧目。

以上舞台题记所透露出的信息,均显示北路梆子在清嘉庆时期已是相当成熟的剧种,其标识即是本地戏班,剧目完备,规制成套。

清嘉庆至咸丰年间,在晋北古戏台留有舞台题记的班社众多。[2](P88)这些班社演出的剧目,除《打枣》《打灶君》《送枕头》一类生活小戏外,主要是反映历史故事的大戏,如《龙凤剑》《朱仙镇》《美人图》《闹皇宫》《铁龙山》《游天河》《潘阳湖》《忠义节》《日月图》《双官诰》《出沁阳》《三请》《天缘配》《双插柳》《凤鸣山》《武当山》《破围西》等。[4](P98-99)

从以上大量的舞台题记可以看出,清嘉庆、道光时期晋北地区就已经出现了大量的北路梆子剧种班社,而且这些班社已能上演袍带大戏,这绝不是偶然现象,充分证明这一时期北路梆子已是一个完全成熟的剧种,其剧种生成时间自可推溯至清嘉庆以前。

四、地方文献钩沉——《定襄补志》

一个剧种的形成乃至完善,需要经历一个相当长的过程。这是戏曲作为综合性极强的艺术形式之特殊性所决定的。因此,我们有必要回溯一下清嘉庆之前的情况。据编纂于清乾隆后期的《定襄补志》载,清乾隆年间定襄举人樊先瀛在其《保泰条目疏》第十一条言道:

裁演剧,止夜唱,戒淫戏,可以节滥费而遏邪心。乡村戏会,春祈秋报,按地亩人丁牲畜摊派,由来已久。而渐以加增耗费滋甚,皆好事者为之。村众无奈依从,为其以敬神为名,实则人图快乐,非敬神之礼也。今令乡官酌减之,大村每岁,戏止一台。中村则两年一台。小村则三年一台。每台戏止三日,有谓神戏谁该减?则谕以一庙一献,戏多则渎神已甚。有谓某庙与某庙该减何庙之戏?则谕以各庙分年献之。有谓某行与某行该减何行之戏?则谕以各行分年献之。至村东、村西各立戏台,亦谕以东西分年献之。其有好事者,无故引戏班登台,谓之亮戏。有因事酬神以献者,谓之愿戏。有富贵人用以贺喜祝寿者,谓之乐戏。概行禁止。夜戏不惟多费,且易启奸盗之釁,可禁绝之。至所戏有淫秽不堪者,优人极意形容,人争睹之,此蛊坏心术实甚。如偶演此曲,乡官禀官,即举社首、地保及戏子各笞五十。更有弹琵琶,唱小班,声容尽属淫艳,乡官绝其入村焉。夫梨园杂剧,后世盛行,不知坏许多聪明子弟,耗许多锦绣罗绮,古圣时无此风也。[18](P457)

这条材料非常重要,至少反映出如下几个方面的信息:

1.“乡村戏会,……由来已久。”说明戏会历史悠久,连撰文人自己也是闻所未闻,只能笼统道之。

2.“加增耗费滋甚”“夜戏不惟多费,且易启奸盗之釁”说明演剧耗资甚巨,且易蛊坏心术,使人滋生邪心,故提议“裁演剧,止夜唱,戒淫戏”。

3.有了演出规制。按照村子规模大小不同,演出次数有所不同。神戏“一庙一献”,如庙多则“各庙分年献之”,“各行(业)分年献之”,一村两戏台者“东西分年献之。”而对“亮戏”(无故而唱)、“愿戏”(还愿酬神)、“乐戏”(婚、丧、寿、喜)则一概禁绝之。

4.“耗许多锦绣罗绮”,这就排除了如秧歌一类的地方小戏,小戏的服饰一般都十分简朴粗陋。

5.如上演淫秽之剧,则由乡官禀官,然后捉拿社首、地保及戏子,处以笞刑。

上述材料说的是禁戏,却折射出在清乾隆末年晋北忻、代二州五县农村的演剧活动已是十分的繁盛。神庙演剧,只可用大戏,在晋北有这样的俗语,“弦罗赛梆,敬神相当;秧歌耍孩,请神不来”,其中的“梆”指的就是“北路梆子”。

另据《保泰条目疏》第八十七条载:

年少优伶,可急劝改正,勿令传染子孙。凡为优伶者,本身已属下流,如有携其子孙出外演戏,甚至带其十数岁之女子学演女筋斗并为跑马、援绳之戏,饬其乡官禁之。不听,则禀官重惩。又或本乡有人领大戏,领小班,招来外乡幼童男女打戏者,乡官稽之,速使送回本籍,移知其乡官申饬。如领戏人不听,则治以霸占良人子女之罪。[18](P481)

以上所引材料表明,当地已有颇具规模的大戏班社存在,且有“科班”(“小班”),已能招徕外地幼童打戏学艺。这是一个剧种相当成熟以后方能出现的结果。

另外,清乾隆年间编纂的《忻州志》亦曰:“繁剧之郡,未易为理。”[19](P66)是怎样的一个剧种能够遍及忻、代地区,且能造成如此之影响,显然这样的剧种不可能是地方小戏。综合以上诸条材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剧种可能就是早期的山西北路梆子,而且在清乾隆年间,山西北路梆子因为繁演不断,已经引起地方官员的警惕并试图通过官方手段予以禁止。

五、“以戏台证戏史”的误区

以戏台的建成时代来推断剧种的生成年代,是一个颇受诟病的研究方法,极易得出似是而非的结论。忻州武承仁先生在其《谈古论今话未来——北路梆子简史》中说:

在北路梆子流布地区,现存的或见于史志碑碣的古戏台,始建于明代中末叶的不少,而建于明初以前的则只有晋北重镇大同的“代王府戏台”和“关帝庙戏台”。戏台是演剧活动繁荣的历史见证,也是当地剧种成熟的历史见证。因为任何一个地方(都市另当别论),决不会为偶来一演的外地剧团建造永久性舞台。而大量戏台出现在明末,说明它并非为元代盛行的北杂剧与明末已现衰势的昆曲,正是为了当地勃然兴起的新剧种即北路梆子所兴建。[20](P88)

据《中国戏曲志·山西卷》记载,在明清之际,晋北具有代表性的戏台共有10座。[2](P546-558)武承仁先生文中提到的代王府戏台与明初的“藩王分封”制度有关。

明朝大量分藩,是一项重要的政治制度。而明代各藩王府也是戏曲演出的一个重要场所,这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积极倡导有很大关系。这些藩王中,太原、大同各有25位,潞州有26位。这些王府“及进膳、迎膳等曲,皆用乐府、小令、杂剧为娱戏。”[18](P1507)其中大同府所蓄乐户较他藩多数倍。[21](P612)万历年间虽渐无声息,但“在花籍者尚二千人,歌舞管弦,昼夜不绝。”[20](P612)

山西明代前期的演剧情况大致是:“在新兴的地方戏还未出现,南戏亦未大规模北上的明代前期,广大北方村镇庙台上演出的大概也只有曾经风靡天下而又土生土长的院本、杂剧了。”[22](P40)况且在元代,“自吴人重南曲,皆祖昆山魏良辅,而北词几废,今惟金陵尚存此调。然北派亦不同,有金陵,有汴梁,有云中。”[23](P212)地处大都(今北京)和平阳(今临汾)两个杂剧活动中心的中间地带,古称“云中”的大同,就已经形成了著名的北曲“云中派”。这个“云中派”不可能随着元朝的终结而很快消失,其余波入明至清是极有可能的。况且蒲州梆子北流至晋北之前,该地区本土就有赛戏、秧歌戏等戏曲剧种,这些剧种也是有可能在广大晋北村镇庙台上演出的。

综上,可知武承仁先生的推断不能得出唯一性结论。这种逻辑思路只把目光局限在北路梆子一个剧种身上,而忽略了当时还有其他剧种也可能在这些戏台上演出。引而申之,明末当地即有新兴的地方大戏剧种——北路梆子的论断,很大程度上是存在疑问的。

结语

作为国家级“非遗”保护剧种,山西北路梆子剧种的生成时间,一直未有一个统一的认识。从蒲剧北流、舞台题记实录、地方文献钩沉三个维度展开论证,可推断出至迟在清雍正到乾隆年间,北路梆子已经从母体(山陕梆子)完全脱胎而形成了拥有当地班社的独立剧种。换言之,“清雍正至乾隆年间说”比较接近事实。“以戏台证戏史”的研究方法从逻辑角度而言是不周延的,不能推导出北路梆子兴盛于明末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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