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成效、现实困境及发展策略

高田田 王斯克 肖昭文

（1.深圳技师学院 广东 深圳 518116；2.深圳职业技术大学 广东 深圳 518055）

中等职业教育是普及高中阶段教育和建设中国特色职业教育体系的重要基础，担负着培养高素质劳动者和技能型人才的重要使命。广东省一直高度重视中等职业教育的改革发展，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相继出台《广东省职业教育条例》《广东省人民政府关于创建现代职业教育综合改革试点省的意见》《广东省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5—2020 年）》《广东省职业教育“扩容、提质、强服务”三年行动计划（2019—2021 年）》《教育部 广东省人民政府关于推进深圳职业教育高端发展 争创世界一流的实施意见》等系列政策文件，推动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改革向纵深发展。进入新时代，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的发展对中等职业教育改革提出了新要求，通过梳理近十年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发展成效，总结当前存在的困境，并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对于进一步建立和完善具有类型特征的职业教育体系，推动广东省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一、新时代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发展成效

（一）中等职业教育是广东省普及高中阶段教育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2019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实施方案（2018—2022 年）》，提出“2035 年全面普及高中阶段教育”的发展目标。从广东省高中阶段教育现状来看，毛入学率连续多年稳定在95%以上，2021 年高中阶段教育毛入学率达97.71%[1]，远远高于全国高中阶段教育毛入学率91.4%的水平[2]。其中，中等职业教育在高中阶段教育普及化进程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据统计，2012—2021 年十年间，中等职业学校和普通高中招生数均呈现先下滑后增长的趋势，但普通高中与中等职业学校招生数始终保持大体相当的比例，中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占高中阶段教育招生规模的比例始终保持在44%以上（见表1）。其中，2012—2018 年间，中等职业学校招生数从79.71 万人减至48.78 万人，减少了30.93 万人；2019—2021 年间，中等职业学校招生数呈现逐年增长趋势，分别增加了3.98 万人、0.30 万人、2.48 万人。中职教育招生数实现连续三年增长，得益于《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实施方案（2018—2022 年）》两份文件，为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提供了有力的政策支持。相比于普通高中教育，中等职业学校开设了19 个专业大类358个专业[3]，能吸引更多的适龄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专业特长和职业规划选择不同的方向进行学习，这为适龄学生个性化成长、多样化发展提供了可能。

表1 2012—2021 年广东省普通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含技工学校）招生情况

（二）中等职业教育是广东省实现教育脱贫、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有效路径

教育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治本之策。中等职业教育具有入学门槛低、招生范围广的特点，绝大部分招生对象是未升入普通高中的初中毕业生或者家庭贫困的学生，中等职业教育为他们提供了继续接受高中阶段教育的机会。广东省高度重视中等职业教育在促进学生就业、提升学生技能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充分发挥珠三角地区的产业和资源优势，扎实推进东西协作，加强对粤东西北地区的对口帮扶。通过开展“职教一人、就业一个、脱贫一家”造血式精准扶贫，帮助贫困学生学一技之长、闯一番事业，真正实现一人就业、全家脱贫，阻断贫困代际传递。一是在广东省属和珠三角中职学校的招生中每年安排不少于30%的招生指标专门招收粤东西北地区学生尤其是农村家庭学生，每年招生近8 万人，毕业后优先推荐至珠三角地区就业。二是不断完善资助体系，对就读中等职业学校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学生免学杂费并补助生活费。免学费补助标准由2013 年的每生每学年2 500 元提升为每生每学年3 500 元，给予的生活补助费为每生每学年3 000 元（不包括原有的每生每学年2 000 元的国家助学金补助），旨在保证经济困难家庭的孩子上得起学[4]。三是依托有条件的中职学校，组织实施“粤菜师傅”“广东技工”“南粤家政” 三项工程技能培训。2021 年，“粤菜师傅”项目培训3.8 万人次；“广东技工”工程以就业为本、培训为用，累计开展补贴性职业技能培训40 万人次（含适岗培训、以工代训、技能晋升等），技工院校招生19.8 万人次；“南粤家政”项目培训16 万人次以上，帮助贫困劳动力实现了就业、增加了收入[5]。

（三）中等职业教育是广东省促进人力资源开发、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的重要手段

2022 年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提出，“职业教育是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是国民教育体系和人力资源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培养多样化人才、传承技术技能、促进就业创业的重要途径”。我国实现共同富裕目标的重要手段就是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而技术工人是中等收入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2012—2021 年间，广东省中等职业学校累计招生591 万人，累计培养毕业生515.9 万人，中等职业学校学生就业率连续十年保持在95%以上，每年为广东经济社会发展培养50 余万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据广东省教育厅发布的《2020年度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质量报告》显示，2020 年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直接就业毕业生平均月薪2 182元，年收入为26 184 元。同一时期，全国城镇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5 128 元，农村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18 931 元。中等职业教育通过提高广大劳动者的素质和技术技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中职毕业生的就业能力和择业能力，使更多普通劳动者通过自身努力进入中等收入群体行列。

二、新时代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发展面临的现实困境

（一）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

《广东省教育发展“十四五”规划》提出，“十四五”时期，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建设教育强省。现代化的教育应该具有适当的教育规模、合理的教育结构、较高的教育质量。中等职业教育不仅要承担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任务，还要肩负协调中等教育结构的使命[6]。广东省中等职业学校在区域分布上还存在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如何合理化配置教育资源，实现各区域间中等职业教育均衡发展，成为新时代广东省推进教育现代化、实现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议题。

从区域分布来看，珠三角地区中职学校有213所，占广东省中职学校总数的55.8%；粤东地区中职学校有48 所，占广东省中职学校总数的12.6%；粤西地区中职学校有64 所，占广东省中职学校总数的16.8%；粤北地区中职学校有57 所，占广东省中职学校总数的14.9%（见表2）。珠三角地区中职学校数占比超过全省中职学校总数的一半，粤东地区中职学校数最少。就师生比而言，粤西和粤北地区的师生比分别为1∶22.06、1∶20.44，低于中职学校师生比1∶20 的设置标准。可见，粤西和粤北地区专任教师总量仍显不足，应进一步加大教师队伍建设力度。

表2 2021 年广东省各市中等职业学校数、在校生数、专任教师数和年末常住人口数情况

从各城市的情况来看，中职学校的分布与人口规模有关，人口基数大的城市，将会有更多的学生选择就读中职学校，因此中职学校的数量也会更多。对比广州和深圳两个城市，2021 年末常住人口数相差不多，但是深圳中等职业学校数不足广州的1/5，在校生数是广州的1/4。对比惠州和茂名两个城市，2021 年末常住人口数大体相当，但惠州中等职业学校数是茂名的2 倍，在校生数茂名反而高于惠州。就师生比而言，未达标的城市共有10 个，粤西地区4 个、粤东地区1 个、粤北地区2 个、珠三角地区3 个。

（二）师资队伍建设水平整体不高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规定，我国实行教师资格制度，取得高级中学教师资格和中等专业学校、技工学校、职业高中等文化课、专业课教师资格的条件，是应当具备高等师范院校本科或者其他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取得中等专业学校、技工学校和职业高中学校实习指导教师资格应当具备的学历条件，由国务院教育行政部门规定。2020 年10 月，广东省教育厅等四部门印发《广东省新时代教师发展体系建设实施方案》提出，到2022 年，高中阶段学校教师硕士研究生以上学历的比例达到20%，职业院校专业课教师中“双师型”教师比例稳定在60%以上；到2025 年，高中阶段学校教师硕士研究生以上学历（硕士以上学位）的比例达68%，职业院校专业课教师中“双师型”教师比例稳定在60%以上。

截至2012 年底，广东省中等职业学校（不含技工学校）专任教师共有46 193 人，其中本科以上学历的有40 714 人，占专任教师总数的88.2%，硕士研究生以上学历的有3 053 人，占专任教师总数的6.6%；“双师型”教师23 004 人，占专任教师总数的49.8%。截至2021 年底，广东省中等职业学校（不含技工学校）专任教师共有44 944 人，其中具有研究生以上学历的有4 710 人，占专任教师总数的10.48%；“双师型”教师28 166 人，占专任教师总数的62.67%。可见，2012—2021 年十年间，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教师的学历和“双师型”教师的比例不断提升，“双师型”教师比例已超过60%，但教师学历距离“高中阶段学校教师硕士研究生以上学历的比例达到20%” 还存在一定的距离，需要继续提升现有中职教师的学历水平。

另一方面，为适应经济社会新发展、产业转型新需求、职业岗位新变化，近年来职业教育专业目录不断更新。2021 年1 月，教育部印发《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 年）》，共设置19 个专业大类、97 个专业类、1 349 个专业。其中，中职专业358 个，与《中职专业目录（2010 年）》及近年增补专业相比，中职专业保留了171 个，调整了225 个，调整幅度61.1%。专业的升级和改造对中职教师的专业结构和知识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保障新设专业的质量，应进一步加强师资队伍建设。

（三）专业设置与区域产业结构不匹配

2023 年6 月，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印发《职业教育产教融合赋能提升行动实施方案（2023—2025年）》提出，鼓励学校开设更多紧缺的、符合市场需求的专业，形成紧密对接产业链、创新链的专业体系。根据2018—2020 年广东省中等职业学校各产业相关专业在校生占比与产业匹配的情况（见表3）和各专业大类专业布点数变化情况（见图1）看出，广东省中等职业学校专业设置与区域产业结构之间仍存在错配现象。一是第一、二产业相关专业在校生比例不足、专业布点数较低。2018—2020 年间，第一、二产业相关专业在校生占比均低于产业占比，且第二产业相关专业在校生占比呈逐年下降趋势，2020 年占比仅为21.15%。第二产业相关专业中，能源与新能源类、资源环境类、石油化工类专业的专业点数较低，专业布点数分别为4、11、13。第二产业的专业布点数较低的原因在于第二产业的专业对师资队伍水平、实验设备投入等方面的要求较高且工作环境相对复杂。二是第三产业相关专业在校生占比相对较高、专业布点数相对过多。2018—2020 年间，第三产业相关专业在校生占比均大幅高于第三产业占比，2020 年第三产业相关专业在校生占比高达76.66%，其中财经商贸类专业布点数为743；信息技术类专业布点数为689；文化艺术类专业布点数为424。第三产业的专业布点数较高的原因在于第三产业对实训条件和实训设备的要求相对较低,专业建设投入的经费较少。

图1 2018—2020 年广东省中职学校各专业大类专业布点数变化情况

表3 2018—2020 年广东省中等职业学校专业在校生占比与产业匹配对比差距情况

“十四五” 时期，广东省将坚定不移推进制造强省、质量强省建设，培育形成若干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形成先进制造业基地和制造业创新集聚地，聚焦发展新一代电子信息等十大战略性支柱产业集群和半导体与集成电路等十大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7]。专业设置若要适应产业发展需求，就必须提前进行布局和调整，从而提高中等职业教育对广东省经济社会发展和区域产业结构布局的适应性。

三、未来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发展对策

（一）实施职业学校办学条件达标工程，改善办学条件

在合理优化中等职业学校布局的基础上，不断加强学校基础设施建设。按照2022 年教育部等五部门印发的《职业学校办学条件达标工程实施方案》的各项指标，逐一进行检查、核实，稳步推进全省中等职业学校办学条件的改善和优化工作。重点从校园建设、教师配备、仪器设备、图书配备等4 个方面改善中职学校办学条件，提升师资队伍整体水平，增强中职教育办学质量和吸引力。一是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注重教学、生活和运动设施的建设，保障学生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如一般类中职学校校园占地面积不低于40 000 平方米，生均用地面积指标不少于33 平方米。校舍建筑面积不少于24 000 平方米，生均校舍建筑面积指标不少于20 平方米。二是在保障教师规模的同时提高教师素质，保障师生比达到1∶20。另外，加强对现有师资的培训，提高教学水平和实践能力。同时，加强师德教育，促进建立良好的师生关系。三是深化校企合作，加强与企业深度合作，促进学校教育与社会需求的对接。同时还需要加强学校与社会之间的联系，为学生提供更多的实践岗位和就业机会。

（二）发挥中等职业教育地域属性，服务区域经济发展

职业教育是与市场距离最接近、与产业关联最紧密、与企业交流最深入的教育类型，培养的学生主要是服务当地区域经济发展。一是紧跟产业发展动态调整专业设置。围绕《广东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中“十大战略性支柱产业集群”和“十大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的人才需求，动态调整专业，培养市场需要人才，避免盲目跟风，浪费教育资源。二是加强校企合作，推进产教融合纵深发展。据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调查显示，56.5%的受访者建议提升职业教育社会地位，与普通教育平等发展，49.2%的受访者希望加强校企合作，开展“订单式”人才培养[8]。中职学校要高质量发展，深化产教融合是关键。一方面，主动对接地方产业发展，与头部企业建立密切合作关系，探索合作共赢发展模式，为学生实习就业提供更多优质岗位；另一方面，改革人才培养模式，适应新技术、新科技发展，优化教学资源配置，为区域经济发展培养“用得上、干得好、留得住”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

（三）加大政策和资金支持力度，破解中职教育发展瓶颈

党的十八大以来，广东省中等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但在整个教育体系中，中等职业教育仍然是最薄弱的环节。中等职业教育的社会吸引力和人才培养成果与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相比还存在差距，与广大人民群众的期盼相比还存在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破解这些问题，相关教育和行政部门应进一步加强政策研究、整合有效资源、加大中等职业教育投入和支持力度。一是完善中等职业教育发展的政策体系，明确中等职业教育的发展目标、发展方向和发展路线，支持将符合条件的技师学院纳入高等学校序列，推动技工院校毕业生按规定享受就业创业、参军入伍等相关政策，中级工班、高级工班、预备技师（技师）班毕业生按规定分别按照中专、大专、本科学历落实职称评审、事业单位公开招聘等有关政策[9]。二是加大教育经费投入。政府应进一步加大对中职教育的经费支持，建立保障中等职业教育经费投入的有效机制，提高中职学校的办学条件和教育质量。此外，还可以通过设立教育基金、奖学金等方式，激励中职学生提升学习成效。三是强化教师队伍建设，为中等职业教育内涵式发展提供保障。针对当前教师数量不足、专业化水平不高、专业发展机会欠缺等问题，学校要从内部保障和外部激励两个方面改善教师工作环境和发展环境。一要制定公平公正、科学合理的职称评审制度，充分调动教师教书育人的积极性；二要拓宽师资多元提升路径，促进教师专业化发展，满足教师未来发展需求；三要提高中职教师薪酬和福利待遇，制定有利于提高中职教师社会认可度和福利待遇的专项政策，吸引技术能手、能工巧匠、大国工匠等类人才到中等职业学校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