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政治教育视域下大学生“内卷化”困境分析

于美淅 陈忠平

(1.牡丹江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牡丹江 157000;2.汕尾职业技术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汕尾 516600)

一、大学生“内卷”的内涵及外延

(一)“内卷”涵义的发展

“内卷”的概念最早来源于德国哲学家康德所著的《判断力批评》,后用于人类学研究领域,由美国人类学者戈登·威泽进一步阐释,用来描述当一种文化模式达到了某种最终形态之后,形成了既没办法稳定下来也无法使自身转变为新的形态的局面,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地在内部变得更复杂。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内卷”一词首次被应用于农业问题研究,也是首次被应用于社会问题研究。美国人类学家格尔茨发现,在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岛上,当地农业不断向劳动密集型农业方向发展,以粮食生产、小型手工业为主。而爪哇岛以外的其他岛屿却产生了高效率、大规模的出口工业。格尔茨进一步研究后发现,爪哇岛土地面积、资金流转有限,聚集了印度尼西亚2/3的人口,农业无法进一步得到发展,导致劳动力不断地填充进有限的水稻生产中,人民生活水平只能达到很小幅度的提高,这一现象被格尔茨称为“农业内卷化”。“内卷”一词最早在国内引起关注,得益于黄宗智教授所著的《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长江三角洲小农家庭与乡村发展》两本著作,黄教授在书中将“内卷”进一步拓展,并且用“内卷化增长”来描述一种没有发展的增长,之后“内卷化”概念开始在中国社会学领域快速传播与应用,也有了含义上的扩展。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林洋千将“内卷”的概念概括为两点:一是外部扩张受限,二是内部边际效益降低[2]。系统的外部扩张受到约束,内部不断精细化、复杂化发展,在劳动力持续投入的过程中,这种发展并不会带来边际效益的提高。时至今日,“内卷”一词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日常生活中,这一人类学、社会学领域的专有名词被放到互联网语境下,其含义也由一个社会发展问题转变为某种具体的行为模式。比如,在一个省招生名额一定、报考人数一定的情况下,当某个中学开始补课时,周围所有的学校都会跟着补课,这样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补课了,所有人的分数都提高了,录取分数线也提高了,学生花了大量的课外时间来补课,被录取的概率并没有变化。可概括为,存量竞争下的互相内耗,导致竞争中的个体付出增多,而实际收益并未改变的过程。

(二)大学生“内卷化”所指

当代大学生群体主要由“90后”“00后”组成,同时他们也是互联网的活跃用户,在全球化背景下,网络与大学生密不可分,学生不仅可以通过网课来完成课业,课余时间也会观看小视频、刷微博、“煲剧”等等,网络带来了教育教学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的诱惑。“内卷”一词近几年频繁在互联网上出现,“今天你卷了吗”“卷不动了,躺平”“卷王”这样的网络语及表情包层出不穷,无论是否参与内卷,内卷已然深入到了当代大学生学习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学生群体“内卷化”,是指在高校资源存量的情况下,为获取学校优质资源,大学生在竞争中付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从而演变成一种盲目竞争、自我内耗的行为模式[2]。大学生用内卷进行自我调侃,同时这也是他们面对学业等众多压力的真实写照。走出“内卷化”,对每一个大学生的成长成才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更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使命与责任。

二、大学生“内卷化”现象

(一)绩点中心主义:成绩至上

2020年,《三联生活周刊》中《绩点为王:中国顶尖高校年轻人的囚徒困境》这篇报道引发学界热议。在大学里,学生因“内卷”而迷茫,教师因找不到潜心治学的学生而苦恼。报道中提到,在中国最顶尖的两所高校里,学生们都处于经济学领域的“囚徒困境”中:这些最聪明的年轻人想要最漂亮的绩点,每一层次的学生都关注每一门课的绩点,在愈加内卷化的环境中把绩点树立为终点,在与同辈极度竞争的过程中疲惫且迷茫。如果学生在学习一门课程时只为了获取高分,而忽视在学习过程中的收获,就已然陷入了内卷之中。在内卷竞争中,评价标准往往是内卷者们最关注的事情,很多大学生在选修公共课时首先考虑的是“这门课好不好得高分”“老师给分严不严”,而不是基于自身的兴趣爱好或是结合自身专业去选修课程,可能这门课与他们今后的学习发展没有任何关系,但分数高且易获得,内卷者们就一拥而上。课程评价方式让内卷者有机可乘,他们往往认为成绩和分数是决定未来发展的全部,能够帮助他们走向更高的平台。所以,他们擅长在不同的课程上扮演不同的角色,完美地演绎出“好学生”的姿态。久而久之,学生在意的并不是师生之间的良好关系,而是在意这层师生关系背后能够带给自己更多的分数和利益,可以让他们更快地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投机取巧的务虚行为,迷惑了教师对学生的真实评价,践踏了大学教育的底线,难以分辨出优秀的人才,只会有更多戴着面具、行色匆匆的内卷者。当证书和绩点成为了漂亮简历的关键,内卷者们为了争取保研、出国、评奖评优等有限的优质资源,过度重视包装自己的外壳,修炼了一身投机取巧的本领,逐渐趋向于精致的利己主义。一旦他们通过这种手段获取了更多资源,站在了高位,会不断地将更多的学生吸引进“内卷”的怪圈之中,学生群体会不自觉地跟随“内卷”的大潮,卷在其中慢慢地迷失了自我,没有方向,只剩下无尽的空虚、焦虑与迷茫。大学四年的时间是有限的,当内卷者们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关注如何获取高分,忽略自身能力的提升,转过头来发现自己已然变成了一个“空壳”,大学教育的初衷不复存在。

(二)以利益为导向的恶性竞争

在大学生内卷化的背景下,恶性竞争成为了一个核心问题。一个典型的案例是,当教师布置1500字的课程作业时,一些学生会将作业扩展至3000字甚至5000字,以追求高人一等的成绩和教师的赞美。其他同学在看到这种情况后,也会担心自己的分数会相对降低,因此也会增加作业的字数。在这种不良竞争的环境中,学生逐渐将学习视为获取未来资源的手段,而忽视了其内在价值。这导致“恐慌文化”的出现,学生普遍感到焦虑和不安。恶性竞争不仅存在于学习过程中,也延伸到各种活动和社会实践中。内卷者们在参与活动时,会为眼前有限的“名利”,而原地踏步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种“我必须全力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的现象实际上是一种无休止的竞争,既无谓消耗了学生的时间、资源和精力,也对他们的个人品格产生了负面影响。在这种竞争环境中,学生们逐渐形成了“唯分不争,唯奖不评”的行事作风,使得原本和谐友爱的同学关系变得紧张和敌对。综上所述,教育内卷所引发的恶性竞争,不仅损害了学生的身心健康,也造就了很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破坏了和谐的教育环境。为了缓解这种现象,我们需要重新审视教育目标和评价机制,以实现真正的素质教育,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

(三)假性学习与慎独精神的缺失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意指在独处时,仍能保持谨慎的品行,坚持自我修养,学习亦应如此。而如今大学中慎独之人鲜见,内卷之人平常。例如,当宿舍中一个学生学习到很晚,其他室友们通常会产生焦虑的情绪,在暗中较劲谁学得更晚时,往往只是延长了学习时间,其实学习的效率非常低下。此外,有时在校园中看见同学行色匆匆,周围的同学也会按捺不住,纷纷找些事情“忙”起来,但很多人却是为了忙而忙,从而卷入了假性学习的怪圈之中,盲目投入时间的怪圈之中。内卷者通常缺乏自主学习能力,学习意愿不坚定。在步入大学之前,高中课堂一直是被动接受教师的知识输出,步入大学之后并没能很好地适应角色转变,缺乏自律,难以静心。当同学在社交平台上看到某人“番茄钟”学习打卡20小时,某人在平台上发了自己“精致的”笔记照片时,焦虑的情绪便随之而来,充斥着部分同学的内心,无论是学习、生活还是参与活动,都会受到影响。同时,在同辈内卷者的压力下,焦虑的情绪推动着学生假性学习,盲目地选择高分课程,无限地提高论文字数,将时间和精力全都耗费在如何得高分上,看似很忙碌,其实都是内卷者在掩饰空壳的慰藉(看似忙碌的表象实则是内卷者在掩饰内心的空虚与迷茫)。

三、大学生“内卷化”成因

(一)评价体系的导向偏差

相对单一的评价体系导致学生盲目追求高分,从而忽略创新能力、沟通协作能力、独立思考能力等的培养。同时,评价体系的偏差也会导致教育资源的不公平分配。在以分数和学术成绩为主要评价标准的环境下,那些拥有更好教育资源的学生更容易获得更好的成绩和机会,而那些缺乏教育资源的学生则更容易受到不公平待遇。这种不公平现象会进一步加剧社会的不平等。在大学学习过程中,学生并没有在大学收获学习的满足感、成就感,而将目光紧紧锁定在评奖评优、高分绩点之上,逐渐变得功利化,这样不仅会损害学生的身心健康,也会加剧内卷的形成,导致恶性竞争和不健康学习氛围的产生。应该对现有的教育评价体系进行改革和完善。应该建立多元化的评价方式,注重学生的个性特长和综合素质的培养,鼓励学生发挥自己的特长和兴趣爱好,培养创新精神和团队协作能力。最后,政府、高校和社会应该共同努力,营造一个公平、公正、健康、积极的教育环境,减少学生之间的竞争压力,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和健康成长。

(二)同辈压力对大学生的影响

同辈压力通常可以激励大学生更加努力地学习和成长。在学习生活中,看到同学的优秀表现和成就,会激发个人的竞争意识和自我提高的动力,从而促使自己更努力地学习和进步。这种积极的同辈压力是推动大学生成长和发展的重要动力,可以激发他们的竞争意识,推动他们自我提高和努力奋斗。据统计,2021年考研报考人数达到377万人,2022年考研人数达到了457万人,2023年考研人数达到474万人(源自国家统计局、教育部等公开数据源)。面对激烈的就业竞争环境,一些学生可能在没有明确升学计划,只因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在备考研究生考试而选择随波逐流。这种状况下,同辈压力对大学生内卷的影响显得尤为复杂,既有积极的推动作用,也存在消极的攀比现象。因此,为促进大学生的健康成长和发展,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者应该及时正确的引导学生正视同辈压力,充分发挥同辈压力的积极作用,营造积极向上的学习氛围,也可以通过心理咨询,帮助学生处理学习压力和焦虑情绪,将学生的压力转化为学习的动力。

(三)学生个体立场不坚定

内卷者通常没能树立起远大理想,没有坚定的信念,缺乏对自我能力和未来发展的认识与规划,导致在学业、生活和就业方面遭受挫折,在多方面压力下不能很好地调节自己的节奏,盲目地跟风。很多学生并非不知道内卷带来的负面影响,而是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学习的初心,在盲目的“内卷”中走得太远,失去了退出“内卷”的勇气,也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大学教育的丰富内涵被简单化了,他们作为知识分子的自觉被抹杀了。而有些学生虽然有目标,但在努力的过程中,由于自己的能力尚未达到目标所匹配的程度而感到无能为力,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害怕被人看不起,想到已经投入的精力和时间,放弃又不甘心,于是选择继续参与内卷,试图通过更多的努力来证明自己。这种迷茫和焦虑会导致学生个体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进一步加剧内卷的恶性循环。

四、大学生“内卷化”困境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启示

(一)深化教育评价体系改革

《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指出:“完善立德树人体制机制,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坚决克服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的顽瘴痼疾,提升教育治理能力和水平。”从根本上解决教育评价“指挥棒”问题,扭转教育功利化倾向,高校必须坚定不移地把立德树人作为教育教学的中心环节,以培养德才兼备的人才为总目标,形成切实有效的评判标准,以此提升育人质量,提高办学水平[1]。教育需要改造社会,而不是顺应社会[3],高校评价体系改革须坚持从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出发,厘清教育评价与教育价值观之间的关系问题,树立正确的教育价值观念,明确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的根本问题。要坚持把教育评价改革作为全面深化教育改革的重中之重,充分认识到教育评价改革在全面深化教育改革中的先导性和引领性作用,努力突破教育改革中的评价“瓶颈”。不断构建多方面、多层次、多维度的“混合式”教育评价体系,寻求内卷恶性竞争循环的突破口。此外,高校教育评价不能仅仅关注评价结果,更要重视评价过程,评价体系公平公正才能使得资源分配客观合理,才有机会进一步改善被评价者所处的“内卷化”困境,冷却大学生“内卷化”热潮。

(二)坚守立德树人的教育原则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指出:“高校立根之本在于立德树人,只有培养出一流人才的高校,才能够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在大学普遍内卷的环境下,高校学生长期处于假性学习、盲目竞争的“内卷”压力下,既不能突破资源边界,又不能停下“卷”的脚步,大学精神文化建设陷入了单一化、简单化、功利化的泥潭之中,久而久之对学生身心健康发展及三观形成有着很大的影响。大学是为真理服务的场所,追求真理是人们的精神需要。《礼记》有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内卷竞争中存在的虚假、功利、冲突都与大学的培养目标相悖。立德树人是新时代教育的根本任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应及时帮助学生重新找回学习的目标,帮助其树立远大理想,探寻大学生活的意义所在。坚守立德树人的教育原则,应该注重学生的综合素质和全面发展。这包括培养学生的道德品质、学术素养、实践能力和文化素养等多个方面。同时,要引导学生正确认识“内卷”现象,理性对待竞争,避免陷入盲目跟风和过度竞争的困境。

(三)构建学生精神信念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深入开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教育,深化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教育,着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推动理想信念教育常态化制度化……。”高校思政教学应积极响应时代号召,做好思政教学的课外延伸,有针对性、有选择性地对大学生开展全过程的思想政治教育。在“内卷化”现象较为普遍的情况下,思政教学可以利用课堂研讨、主题发言、讲座学习等方式,帮助学生正确认识“内卷”,探究当代社会思潮,积极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不要被功利心态所左右,以积极向上的态度面对学习和生活。破除假性学习、焦虑情绪、恶性竞争等“内卷化”现象,营造良好和谐的同学关系、师生关系与学习氛围。准确把握时代脉络,做好思想政治教育宣传工作,积极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充分利用校园资源开展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如挂横幅、标语、海报等,让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入脑入心,外化于行。在学习的过程中完成自我净化、自我革新。2022年4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人民大学考察时强调,“希望广大青年用脚步丈量祖国大地,用眼睛发现中国精神,用耳朵倾听人民呼声,用内心感应时代脉搏,把对祖国血浓于水、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的情感贯穿学业全过程、融汇在事业追求中。”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始终关注青年人的成长成才。青年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新时代大学生应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树立远大的理想信念,正视自身能力水平,不要在内卷的潮流中迷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