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婉莹
1939 年夏天,南京沦陷已经1 年多了,日军仍然在各城门、车站及码头警卫,严密监视和盘查中国居民进出,满城阴森恐怖。
在这样的情况下,夫子庙朱雀桥堍却新开了一家小百货店。这家小店的老板姓张名明达,说是老板,也是伙计,平日就他一个人照看着店面,经营着纸烟、肥皂、化妆品、针头线脑等,生意不好时,他就坐在柜台后面看街景,常见一些年轻妇女,还有幼女被日军拖进宪兵队,张明达恨不得把藏在柜台下面的手枪拿出,打碎这些禽兽的脑袋。但是他不能,他是中共上海情报组织派来的情报人员,小店是中共的一个秘密交通站。
一天中午,烈日将地面炙烤得冒出烟来,一个男人一边摇着纸扇一边走进小店,指着一包纸烟对张明达说,拿一包烟。张明达拿出一包烟放在柜台上,这个男人又说,再拿一盒火柴,说完从衣兜里掏钱,一来二去,情报就送到了张明达的手中。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共情报人员陈一峰。
陈一峰一边点上一支烟,一边跟张明达说:这几天报纸上会有招考“中联社”联络员的启事,你关注一下,启事一出,你立即去报考。张明达说:都是日本人当考官,我哪能考得上。陈一峰说:你尽管去考,我自有安排。说完拿着纸烟与火柴走了。
第三天,报纸上果然刊登一则“中华联合通讯社”的启事,招考联络员。张明达立即前去报名。考试那天,他早早来到考场,考场前排着长长的队,应试的年轻人很多,张明达也跟着排队,轮到他时,他也不紧张,他知道陈一峰有办法能让他考上。进了考试间,主考人是一个叫西里龙夫的日本人,这个日本人问过姓名后,用中国话问了张明达几个问题,让他回去等待发榜。几天后,张明达去看榜单,他被录取了,当上了伪“中华联合通讯社”的联络员。
这个叫西里龙夫的日本人也是中共情报人员。
张明达的这个新岗位对于一个秘密交通员来说再适合不过了,既能往返于沪宁之间,又安全。他每天乘快车把通讯社的新闻稿送到宁沪沿线的各大城市,为这些城市的支社、报馆和伪政府提供新闻消息。当时日伪对一般乘客检查非常严,翻箱查包,搜身脱鞋,而“中联社”联络员的胳膊上带着袖章,免检。张明达可以名正言顺地往来宁沪送情报。情报主要靠密写,张明达常常用密写药水写在“中联社”的新闻稿或其他日伪杂志上,外面再套上“中联社”或同盟社的信封,以此瞒天过海。有些重要的绝密材料,则由张明达背诵下来,一篇三五百字的情报,在南京背熟后,上了火车,一路上闭眼假寐,心中默默念着,一遍又一遍地背,生怕漏掉一个字。有的材料太长,背不下来,只能用密写的方法了,这虽然没有记在脑子里安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一次,张明达前往上海,路上遇到新四军游击队破坏了铁路,造成铁路中断,张明达随着旅客下车,步行到下一站去上车。走在路上,张明达的心里欢唱着,脚步充满着力量,他知道他并不孤单,有许多战友在与他并肩作战。
到了上海,他们选择接头地点一般是法租界或酒楼茶馆等热闹场所,有时也去公共租界爱多亚路的纱布交易所和上海新新公司的干洗部。这些情报最终传到延安与新四军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