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润 龙
(山西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太原 030006)
山西省作为我国重要的能源基地之一,自改革开放以来煤炭产量持续增长,到2020年山西省煤炭产量已占全国煤炭总产量的1/4,稳居各省份之首。在过去,山西省依靠丰富的煤炭资源不断实现经济的快速增长,但粗放式的发展方式也对山西省的社会发展产生消极影响,空气污染、水污染和资源浪费等问题一直困扰着山西的全面发展。这个时期山西省虽然在经济上表现良好,但由于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造成的环境污染等问题,居民的生活水平相应受到影响。在国家对山西做出发展规划,将山西设立为资源型经济转型示范区后,山西省逐渐摆脱“一煤独大”的局面,多元化的产业体系逐渐建立起来。既有效降低了煤炭生产过程中的安全隐患,又逐步提高了资源的利用率,推动山西经济实现更高质量发展的同时有效地提高了居民的生活水平。
二十大报告指出,必须坚持在发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不断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报告多次强调居民收入、社会保障等民生问题,着重凸显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山西省作为具有资源特色的地区,近些年来不断加大经济转型力度,经济发展质量也得到显著提高,探究山西省在发展过程中居民生活水平与经济发展水平的协同发展水平对于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具有重要意义。
关于经济发展的研究主要体现在:一是基于理论层面。早期的经济学家对经济发展的认识经历了由单一到多元,由片面到系统的复杂历程。从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学派开始,直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之前,经济学家几乎一直将财富的积累视为经济发展,但是经济发展的内涵绝不仅仅包含物质财富的积累。William Arthur Lewis的《经济增长理论》虽然主要探讨的是经济增长问题,但同时也对经济发展的概念进行明晰,将经济发展定义为“能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首次将经济发展的内涵外延至除物质增长外的其它领域。在此之后,经济学家们不断对经济发展内涵更新完善,并形成不同的经济发展理论。国内关于经济发展理论的研究虽在时间上晚于西方国家,但目前也已形成相当丰富、系统的发展理论。如李义平通过系统梳理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发展理论,发现经济发展是为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1]。国内经济发展理论除汲取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有关经济发展的理论思想外,还扎根中国实际,结合中国发展实际加以完善。洪银兴在深刻理解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的基础上,从三个时代六个维度研究经济发展的演进[2]。二是实证层面。蔺鹏以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为视角,构建超越对数生产函数模型对区域经济发展质量进行实证评估[3]。王亚男基于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内涵的深刻理解,运用PCA-EM二次加权评价模型、地理探测器等方法对中国八大区域的经济发展水平进行测度[4]。
关于居民生活水平的研究主要基于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内涵方面。Schuessler K F & Fisher G A将居民生活水平定义为所期望的社会政策和计划的成果,这种成果表示普通民众所能感受到的幸福感[5]。肖立见认为居民生活水平是指城乡居民对物质文化生活资料需求的满足程度[6]。王培刚、衣华亮认为生活水平除了用物质财富衡量外,还应注重社会关系、健康等非物质因素。二是测度和综合评价方面[7]。张亮等在构建居民生活质量客观评价体系的基础上,运用主成分分析和LISA等方法对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进行测度[8]。姜安印、陈卫强从经济、社会等五个系统中选择了42个相关指标构建居民生活水平评价体系,最大程度反映居民生活的真实情况[9]。三是影响因素方面。Ed Diener、Eunkook Suh在综合考虑了过去几十年里科学家对于居民生活影响因素的研究方法后,强调社会指标和主观福祉措施对于生活质量水平评价的重要性[10]。蒋青以四川省为例对居民生活水平进行抽样调查,统计分析后发现,收入是影响家庭生活质量最大的因素,其次是住房和健康[11]。陈建宝认为除了经济因素和社会因素外,心理因素也是影响居民生活水平的关键,如居民对地方官员、相关政策以及婚姻生活的满意程度[12]。
关于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关系的研究主要分为以下几类:一是研究两者之间的相互影响。如Kerwick K M 等认为城乡居民生活提高之后,有利于促进经济的可持续发展[13]。Richard A.Easterlin & Laura Angelescu认为如果仅从物质福祉的角度看居民生活水平,那么经济的发展确实会提高生活质量,但是经济增长的同时也会对人民生活的其他方面造成负面影响,会减少人们对生活质量的满意度[14]。鲁欣、宋慧晶发现区域经济发展对居民生活水平提升有显著影响,居民生活水平提高同时也会促进经济发展,且影响更为强烈[15]。二是研究两者之间的协同程度或同步性。如Tang K L研究了亚洲四小龙地区的社会发展情况,发现这些地区在经济上取得快速发展的同时,社会发展方面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提升[16]。李月通过构建经济增长动态模型,考察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经济的发展状况和居民生活水平,发现居民生活水平得到显著提升,且提升速度与有效经济增长速度同步[17]。宋伟轩等(2013)发现长三角地区大部分城市两者的协同度都处于中高水平[18]。
可见,大多数文献都是从单一方向对经济发展或居民生活水平进行分析,较少有文献研究二者的相互影响或相互作用机理,更是鲜有文献从省域角度研究经济发展与居民生活水平的耦合关系。综合现有的学术成果,多数文献均认为经济发展对居民生活质量的提高有促进作用,同时居民生活水平改善对经济发展具有支撑作用。基于此,本文以资源大省山西省为例,探究近二十年来山西省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的耦合协调程度。
本文以山西省为例,选取2000—2020年的相关数据进行研究。在综合考虑指标选取的科学性、全面性以及系统性的基础上,本文共选用相关指标19项,其中经济发展系统9项指标、居民生活系统10项指标。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山西统计年鉴》和《中国科技统计年鉴》。指标选取完毕之后,本文先对居民生活和经济发展两个系统做出综合评价,进而对山西省居民生活与经济发展进行耦合协调程度测算。
在进行居民生活系统和经济发展系统综合评价前,本文采取主、客观综合赋权的方法对两系统内部的各项指标进行确权。主、客观综合赋权既考虑了专家对各项指标的不同偏好程度,又将指标数据自身所提供的信息纳入考虑。相较于单一使用主观赋权法或客观赋权法,综合使用两种赋权方法可以避免因不同专家偏好性的不同产生的随意性,同时也对不包含实际含义的数据在定权中所起到的作用进行限制,保证了定权过程的主、客观统一,使接下来的评价结果更加真实可靠。指标体系及权重如表1所示:
表1 山西省经济发展水平与居民生活水平指标体系及权重
在根据层次分析法和熵值法得到各项指标权重的基础上,通过综合评价模型对经济发展系统和居民生活系统的发展水平进行评价。由于使用耦合协调度模型需要根据耦合协调度值对系统间耦合协调程度进行等级判定,因此进行耦合协调度分析的两个及以上系统综合评价值应处于之间,这就要求在综合评价模型中所使用的数据是经过标准化处理过后的数据。具体如下:
(9)
(10)
本文通过综合评价模型对经济发展系统U1与居民生活系统U2的综合评价值进行测算,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山西省经济发展水平与居民生活水平综合评价结果
1. 经济发展与居民生活各子系统综合评价分析
依据经济发展各项指标的内涵与特点,本文将经济发展系统分为经济发展规模、经济发展质量和经济发展潜力三个子系统,在通过层次分析法与熵值法获得各指标权重的基础上计算得到经济发展各子系统的综合指数,经济发展系统的综合评价指数通过各子系统评价指数的纵向加总得到,如图1所示。
图1 经济发展子系统综合评价指数
2000—2020年,山西省经济发展规模子系统的综合评价指数均值最低,但其呈现出稳定增长的态势,说明在观察期内,山西省的地区生产总值和地方财政收支基本处于稳步增长的发展状态;经济发展潜力子系统的综合评价指数均值最高,在2005年之前呈现出“W”型发展趋势,在此之后进入快速增长阶段,说明在此期间内,山西省不断加大科研经费投入,在高新技术领域持续发力,第三产业也得到了较大发展并在保持发展的同时有效降低了能耗。2000—2010年山西省经济发展系统综合指数变化趋势同经济发展质量子系统拟合程度最高,从图中可以看到两者综合指数都在2002年和2009年骤降,下降幅度和反应时间基本一致,其余时间内两者的变化趋势也大致吻合。2011—2020年山西省经济发展系统综合指数变化趋势同经济发展潜力子系统拟合程度最高,在2011年之后,两系统的综合指数同时呈现快速上升趋势,反观经济发展质量子系统表现出平稳偏下降的趋势,经济发展规模子系统上升平稳且涨幅较低。
根据图2可知,山西省居民生活系统综合评价指数在2000—2020年始终保持上升趋势,且增长速度越来越快。在2008年之前增长较慢,之后增长速度维持在较高水平。对于居民生活系统来说,其综合评价指数变化趋势同时与三个子系统表现出较高的吻合度,说明居民人均收入、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和社会资源占有量三个子系统可以较好地反映居民生活水平。
图2 居民生活子系统综合评价指数
2. 经济发展水平系统和居民生活水平系统综合指数分析
从图3的总体趋势来看,山西省经济发展系统综合指数在2010年之前波动起伏较大,之后变化趋势较为稳定;居民生活系统综合指数始终保持上升趋势,且增速逐年上升。经济发展系统综合指数起点较高,即在2000年就处于中高水平,而居民生活系统综合指数起点很低,接近于坐标原点,说明2000年山西省经济发展已初见成效但是居民生活水平很低,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两者的耦合关系水平较低。除2009年外,2000—2014年,山西省经济发展系统综合指数一直高于居民生活系统综合指数,两者之间的差值经历了“减小→变大→再减小→再变大”的循环过程,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2012年。这也说明,在2012年之前,经济发展与居民生活的耦合关系一直欠佳,在2012年之后二者的耦合关系水平迅速提升。
图3 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系统综合评价指数
1. 耦合协调度模型
耦合最先源于物理学领域,是指两个存在一定联系的实体相互依赖、彼此影响的一个量度。系统要素之间或实体之间相互影响、依赖程度的大小一般用耦合度表示,耦合度越高代表系统间存在的相互依赖程度越高,反之则越低。由于耦合所具有的可以表征系统间某种相互关系的特性,相关学者对此加以延伸、改进,先后构建耦合模型与协调度模型,并最终形成耦合协调度模型用以分析不同事物或系统间的协调发展水平。本文通过对以往使用耦合协调度模型的研究进行分析发现,传统的耦合协调度模型存在耦合度效度不高,对于系统间协调作用水平的评判能力被弱化,因此本文采用如下修正后的耦合协调度模型进行分析[19]:
(11)
(12)
(13)
式中:Ui为各系统的综合评价值,Ui∈(0,1);C为系统间的耦合度,C∈(0,1);T为各系统的协调指数;αi为待定参数,其和为1;D为耦合协调度,D∈(0,1)。
本文选取的两个系统是经济发展系统和居民生活系统,因此耦合度值越接近,说明经济发展系统和居民生活系统间的相互作用越强,耦合度值越接近,说明两系统参量处于无关且无序的状态。协调指数可以反映经济发展系统和居民生活系统耦合相互作用关系中的良性耦合程度,根据值判断经济发展系统和居民生活系统协调状况的好坏,结合耦合度可以得到耦合协调度,用以判定经济发展系统和居民生活系统的协调发展水平。针对耦合协调度等级的划分,本文采取如表3所示的标准:
表3 耦合协调度等级划分标准
2. 耦合协调度结果及分析
利用修正后的耦合协调度模型对2000—2020年山西省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二者的耦合协调度进行测算,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耦合协调度计算结果
山西省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的耦合度变化呈现不完整的倒“U”型变化趋势,从2000—2014年,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两系统的耦合度基本处于直线上升状态,直到2015年才开始出现下降的趋势,但二者耦合度仍处于一个较高水平,2016—2020年经济发展系统和居民生活系统的耦合度持续降低,但下降幅度较小且不影响协调等级。
值得一提的是,2009年山西省居民生活水平和经济发展水平的耦合度出现跨越式提高,而在2009年之后二者的耦合度又出现小幅回落,说明二者的耦合度在这一年的属于“非正常”变化,根据经济发展系统和居民生活系统的综合评价指数图可以发现,两系统的综合评价指数在2009年差距骤减,甚至出现了经济发展系统指数低于居民生活系统指数的现象,而在此之后,二者的综合评价指数差逐年增大,刚好解释经济发展系统和居民生活系统在这一时期耦合度的变化。另一方面,山西省在2009年开展“煤炭资源整合与煤企兼并重组”专项活动,在短时间内对煤炭行业产生冲击,而山西作为煤炭资源大省,其煤炭产业在当时称得上是其支柱产业,因此引致当时山西省的经济发展滞缓,经济发展系统综合指数大幅下降。
具体来看,2000—2020年山西省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的耦合协调度大致可以划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00—2006年,这一阶段山西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的耦合协调程度一直处于失调状态,说明山西在这一时期没有兼顾好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水平的协同增长,居民生活水平滞后于经济发展。第二阶段是2007—2011年,这一阶段山西省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逐渐实现协调,但此时的协调是程度较低的协调,说明山西省居民生活水平较以往得到改善,但仍没有达到与经济发展相当的水平。第三阶段是2012—2020年,这一时期山西省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的耦合协调度已经上升到一个较高的水平,居民生活水平迎来大幅提升,逐渐追赶经济发展水平,实现较高程度的协同发展。特别是2015、2016和2019年,这三年的耦合协同度都处于一个较高的水平,趋近于良好协调等级,但协调程度的划分还有优质协调,因此山西省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仍需进一步实现更高水平的协调,使人民能够切实享受到经济发展带来的福祉。
根据经济发展系统的内在指标可以发现,近年来经济发展质量的下降成为制约经济发展水平提高的重要因素。因此,为进一步提高经济发展水平与居民生活水平的协调程度,现阶段的工作重心应放到提升经济发展质量上去。
通过对山西省2000—2020年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的有关数据分析发现,山西省在近二十年间经济发展的综合评价指数波动较大,尤其是在2010年之前,其变化趋势大致呈“W”型;而居民生活的综合评价指数变化趋势较为稳定,呈逐年上升的趋势且上升速度较快。2014年之后,居民生活系统的综合指数赶超经济发展系统综合指数,说明山西省更加重视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居民生活水平相较于之前已经取得巨大提升。
从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的耦合协调度结果来看,山西省在二十年间分别经历了“严重失调→中度失调→轻度失调→濒临失调→勉强协调→初级协调→中级协调”七个阶段,其中中级协调阶段持续时间最长,且协调度值十分接近良好协调。山西省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的耦合协调程度不断提高且已处于较高水平,已基本实现“居民生活质量提升与经济发展同步”。
基于前文分析,近年来山西省的经济发展水平综合指数略滞后于居民生活水平综合指数,且经济发展质量有待提高。因此,山西省应立足当前经济发展现状,多维度提升经济发展质量,以促进经济发展与居民生活水平实现更高水平协调。
1. 增加固定资产投资,挖掘投资潜力。固定资产投资是拉动山西经济增长的重要一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山西省依靠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不断实现经济的跨越式发展。随着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国家对固定资产投资提出了更高质量的要求。山西省应该进一步优化投资结构,发掘投资潜力,逐步转变粗放式的投资方式,集中资金对重点领域进行投资。结合山西发展实际,增加产业转型和能源转型等具有巨大投资潜力领域的投资。
2. 强化政策引导,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实施就业优先战略”。就业问题既关系经济发展质量,又关乎人民生活水平,要实现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必须将就业问题摆在优先位置。山西省应做好就业优先政策引导工作,充分利用财政、投资、产业等政策工具与就业政策进行联动,推动形成高质量就业形势。同时,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提升社会人力资本水平,从就业供给端发力,共同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
3. 大力发展实体经济。二十大报告强调指出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实体经济在创造物质财富的同时也改善了居民的生活质量,如实体经济可以创造就业岗位、拉动消费增长,维持物价稳定等。因此,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就是要做优做强实体经济。而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主体,因此保持制造业比重稳定对于发展实体经济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