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兴
火车带着客人南下,鸣笛的雪粒落下。
雪粒站在国槐上等待一场相遇,最先融化处绿意更浓。
孩子穿着棉衣,挡住雪粒。他担心大地、汽车、书包会被冻僵。握紧他的小手,雪粒落满我的双肩。
盛开在我们眼前的雪粒,有着不一样的血液和情缘。
雪一阵紧过一阵。雪落地的声音,也这样紧着。
怀揣心事的人准备远行,空寂的大地,湿润一次次敲打我的骨骼。
母亲被门口的铁链绊倒,铁链摇晃,没有悔意。
她怀里的豆子开始散落,滚动。一粒是她的男人,两粒是她的儿女,六十一粒是她的年岁。母亲没有急于捡拾任何一粒,看着它们最后的挣扎和归宿。
摇曳的春天将她扶起,她在回忆发生的一切。
她的额头和面部留下土壤的痕迹,淤血苏醒,鼓起惊慌和自责。
豆子落地的声音脆响,风在摩擦生活原味。
新伤处回望旧爱,我看到亲人瞬间的脆弱。
我在梦外,牵着童年的草绳。
一截绿色草绳蜷在墙角,犹如一条山间青蛇,舌尖没有毒汁。
一截醒着的草绳,握在手中,它心跳有力、呼吸均匀。
多年过后,故乡没有一截草绳。亲人的梦里,我回不到自己的位置。
风停了,叶子落下,秋天的声音高过鸟鸣和虫吟,秋天的痕迹格外柔软。
安逸的夜里,我常告诫自己,灰烬一直就有。你去的地方,一朵花替我落下淡然和从容。聆听故乡,靠近你就饱满一些,远离你就消瘦一些。
大地一再朴素,草木缅怀天上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