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允泉
我幻想成为一只白猫
在昏黄的光下打盹
慵懒的伸腰,暗含节律
那时,时光是慢的
我幻想成为一朵黄花
暗地里使劲,鼓出骨朵
绽开花苞,被自然或动物伤害
时间到了,就自己落下
我幻想成为一只黑蚂蚁
我们黑蚂蚁兄弟姐妹一起
捉虫子,捡米粒,运回家
慢慢熬过冬天的雪
我幻想成为一个人
担负着自己的职责和使命
努力又卑微地活着
从土里刨食,又无声地埋在土里
如何用一个词
描绘盛大的秋天
如何怀揣秘密
过完平淡的一生
原野辽阔繁杂
我把摊晒的玉米收拢
它们将在春天变成酒
蕴涵太阳、时间和万千滋味
沉郁的风依旧吹过
大河依旧流淌
你的忧伤依旧忧伤
你的徬徨依旧徬徨
天空高远,云彩洁白
有雁开始南飞
有叶开始飘零
有旅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4.5 公里,从我寄居的
小房子,到工作的大厦
根据心情,我选择
不同颜色的公共自行车
骑行25 分钟,开启今天
相同的路线,从起点
到终点,依旧无法绕开红灯
绿灯,无法绕开樱树、银杏
苦楝又一次把黄色的种子
挑满干枯的枝头,北面来风
使它起舞、歌唱,有的坠落
同样无法绕开的是日夜交替
相同的路,我已走了四十四年
除了两鬓苍茫,并不是一无所有
这一场雨和上一场雨
并没有间隔多远
我和你临窗说着茶
像隔了许多旧时光
生活可能是种慢,藏在
隐秘时空,彩云之南
在一场雨与另一场雨的间歇
你竟然想起儿时的一场雨
时间流逝,场景继续变幻
清晰的清晰,模糊的模糊
两场雨的间歇,话题可以
变化,当然也可以什么也不说
窗外,风吹过芭蕉,蛙虫齐鸣
远处群山之间,又一场雨落下
云气默默升腾
九年了,棘子沟东街和潍州路的街口
并没有多少变化,阳春三月
白玉兰依然盛大,银杏树
依然在秋末铺洒金黄
只是多了些新能源汽车
一一汇入时间的河流
西北角修自行车的老头
红灯芯绒长裤、海蓝色上装略褪了鲜色
他粗短的手指,有时沾着油污
依然有力
收音机老旧了,谭鑫培的声调
依然婉转悠扬
我从未深入他的生活
他一直都在
是南阳河最舒缓的一段
冬阳柔暖,风刚够拂动柳丝
河水温和透澈,十三只野鸭
漫无目的,黄色脚蹼轻盈划
它们的影子并不荡漾
与水草在静默中纠缠
这是我无法说清的部分
岸边的游人,三三两两
并不是昨天的那批
千百年了,南阳河依旧流淌
依然不想吐露时间的秘密
龙兴寺已经荒颓了
顺河楼、范公井还固守旧位
依着时令,唐楸宋槐抽枝,发芽
还在持续着自己的衰老
五月,三株流苏仍然绽放
它的白内蕴丰富细密芳香
这个下午,与昨天下午
并无两样 我偶由此过
这是真实还是虚拟的,世界
是我生命中不能说清的部分
此时,应不是宇宙尽头
此刻,我只低低的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