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董

郭家荣

我家有一辆老车，家人说它的岁数比我都大。自我有记忆以来，那辆车便载着我游山玩水。

这辆车有一段传奇又惊心动魄的故事。十几年前的冬天，外公开车带着外婆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一路上雨雪交加，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把阳光的渲染挡得严严实实，风止不住地吹。夜幕降临，车子已经驶入湖北境内，可雨雪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挡风玻璃蒙上了一层雾气。也许是走着走着觉得累了，车突然发起脾气，经过一处弯道时毫无征兆地打滑，转头撞向护栏，最后漂移到应急车道。所幸车上没有人员伤亡，只是车头被撞出了一个大坑。事后我们惊奇地发现那辆车没有报废，维修之后还能开。这场交通事故提醒家里唯一会开车的外公要规范行驶，后来他再也不敢把车开得那么快，以免惹老古董生气。

人们都说童年的时光很珍贵，的确如此，幼时看似无聊的经历，长大后都能成为弥足珍贵的回忆。我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次开车跨海，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办完各种手续后，我们在候船室等了许久才上船，随即被装着家禽家畜和杂货的车包围。我透过车窗的缝隙注视着碧蓝的大海，躺在外婆的怀里睡着了。

小时候，我一坐车就呕吐不止，唯独坐我家的老古董不会，心情反而非常舒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古董修修补补，出行总有它的陪伴。

人会老，车也会老。老古董的后排窗户打不开了，车有时还打不着火，开一次少一次，坐一次少一次，我也从喜欢坐后座变成了喜欢坐副驾驶位。每周五放学回家，外公照例开车接我，我望着路上翠绿的车牌，问他：“您想换新能源汽车吗？”外公回答：“不想，油车更方便。”

我望着天空中漆黑的云，听着雨滴拍打挡风玻璃的“啪啪”声，回忆涌上心头。我坐过新能源汽车，虽然舒适度是老古董无法比拟的，但我喜欢听它启动时的轰鸣，喜欢坐在副驾驶感受发动机的咆哮和那股充满力量的震动。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快到家了，我又问外公：“如果要换新车，这辆车能卖多少钱？”“几千吧，这种車几乎没人开了。”外公回答道。我不禁悲从中来，我童年时的好玩伴、陪我看遍祖国大好河山的好朋友已经没落到这步田地了吗？可它在我心中的价值远比黄金钻石高啊！我和外公沉默了，耳畔只有窗外的风声。第二天，外公出门买菜，可车怎么也打不着火。

这辆17岁高龄的老古董已“撒手人寰”，尚不知道能不能修好，重新带我上路。我眼前时常浮现出一幅温馨的画面：我躺在外婆怀里，她的头发还没有白；我望着窗外的美景，天边出现霞光，阳光照在车里，一排排高楼大厦格外闪耀夺目，老式CD机播放着《安妮的仙境》。

我期盼着这辆老古董迎着朝霞，在充满光明的大道上走得越来越远。

（责任编辑/李希萌）

指导老师 龙伦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