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惊宇
在农场小学墟址
这是一片旧日的屯垦营垒
拓荒者远去了。星星点点的墟土
寂静的荒芜,呈现在大地上
梭草蔓生,荒羌的角落
真的埋藏过我们童年的笑语喧哗么
那蟾蛙和海蛎子般遥远的歌声
带着恍若隔世的童真与幼稚的沧桑
那歌声,让我们从梦境回到苍凉人世
又从苍凉人世归返童话的王国
拧一支吹奏的柳笛,那满世界的
春柳清香。折一束金黄的沙枣花
在北国栗灰色的土地上赤着脚丫奔跑
苍蓝的太阳底下,那星星点点的墟土
仿佛闪耀着盐晶般细微的光芒
一群泥色的、土蜂群似的野孩子
正影影绰绰地穿越墟址,把重现的时光
诵读成嗡嗡作响的日轮。流沙轰然倾泻
像追溯时光的河流
你犹然记得那青涩的岁月
青涩的岁月是一条灰白土路
蜿蜒而去。一驾马车铜铃叮当
辔缨抖动着,鞭梢下的臀腹抖动着
车沿边,泥色孩子的红领巾摇曳秋风
辙痕荒远。天空一轮苍蓝的太阳
青涩的岁月是一件旧衣裳
一张清瘦的脸
抽条个子露出别样的忧郁。一曲
《北国之春》唱了又唱。御寒的棉衣
被慈母的双手叠起,寄往游子的异乡
青涩的岁月总是散发出青苹果园的气息
一排繁花的苹果树,迎迓春日阳光
你的明眸她的明眸,碰燃青春的火焰
轻轻拥吻那站立的曲线裙身恍若肤觉
这就是铭刻你一生的爱恋,一世的芬芳
艾里克湖的秋风
艾里克湖,曾以秋风的怀恋
加深了我梦境中辽阔的蓝
从平沙漠漠的远方涌荡而来
是艾里克湖永不倦怠的波涛
秋风劲吹
那片片紫头花穗的芦苇,黄沙的岸
此刻,偌大的湖面仅有一只苍鸥在飞
仿佛一罐精神的雪盐,一朵苍老的玫瑰
黑体汉字
一座黑森林,一颗心的松明子
忽暗又忽亮地默默穿行
那碗灯焰拢住自己的微光
等待野山风,把它唤作火精灵
一群黑山羊,跳进明月的溪水里
整夜整夜濯洗身体里的黑
牧羊人困倦地睡去了,在梦中
他抬头看见了似曾相识的白羊座
天空一只雄鹰,地层一块原煤
大海上游弋着喷起水柱的巨鲸
一本打开的书,玲珑字字如墨兰
正散发出乡土中国的缕缕芳馨
那朵黑牡丹,那双黑眼睛
就是我甘愿相伴一生的情侣
我深深爱着的那片黑土地呵
阳光下拓展成无边金黄的稻穗
在金星与婺女争华的地方
在金星与婺女争华的地方,万年上山遗址
夹炭陶片胎土中的颖壳,仍散发着远古的稻香
千载古婺窑火,那一尊尊印纹陶、青瓷、乳浊釉瓷
更像是金衢大地铺陈的不灭星光
九峰山沿阶翠竹,看杜鹃花丛起黄雀
双龙洞、冰壶洞,洞中飞瀑春雷訇响
金兰圣水,青峦如画;白沙溪流碧波涌浪
如梦廊桥,粉裙女子,坐弹古筝琴声悠扬
在金星与婺女争华的地方
物华天宝,地灵人杰。多少名贤志士令人敬仰
沈约八咏玄畅,会圃春风,氛氲桃李花
李清照登楼感赋,南国江城,伫立苍茫
大堰河养育现代诗杰,这里是艾青的原鄉
拯救民族危亡,是他吹响号角,举火把,向太阳
漫步施光南音乐广场,听《祝酒歌》如饮琼浆
春光明媚万象生,欣逢祖国走在希望的田野上
岩头村,是谁拥有了松甑煮月、梅溪归棹的神往
古子城,是谁酣饮金华府酒,把酸甜的杨梅品尝
彩虹桥上晚风吹拂,环拍四周,一城迷人的璀璨
万佛金身塔,蓝贝婺剧院,夜色婺江,在轻轻歌唱
在枣园
在枣园,我竟醉心于几株粗壮的枣树
那虬枝的构图。醉心于毛泽东旧居前
那棵百年国槐斑驳而深刻的纹理
而旧居办公桌上的黑色座机
正陷入永久的宁静
而卧室陈旧木架上的一挂马灯
也陷入永久的宁静
枣园夤夜的油灯,曾映照过
一代伟人智慧的额头,那岩石般
坚毅的脸庞,那伟岸的身躯
已定格成东方华夏民族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