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丽,李静,陆瑾,陶腊梅,罗丹,王美佳
1.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南京中医院,江苏南京 210022;2.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南京中医院针灸科,江苏南京 210022
浮针疗法(Fu's Subcutaneous Needling, FSN)是符仲华教授于1996年发明的一种新型的物理治疗方法。是指运用一次性浮针,于引起病灶周围的皮下疏松结蹄组织平刺浅刺进针,持针之手以有松软无阻力感为佳,针尖对准病灶,进行左右摇摆如扇形的扫散运动并配合再灌注活动的治疗方法[1]。针刺治疗时不辨虚实,不求得气,不行补泻。其本质是疏筋活络,激发人体自愈能力从而达到愈疾的结果。浮针发明之初,多用于治疗软组织损伤等疼痛性疾病,临床上治疗痛证疗效显著,见效快捷,效果持久。但经过临床上不断的应用与探索,浮针疗法由最初的“疼痛适应证”逐渐发展为“患肌”适应证[2]。近年来浮针治疗非痛证(非疼痛性疾病)的临床应用越来越多,也取得了良好疗效。现将浮针应用于非痛证的临床研究现状综述如下。
浮针治疗神经系统类疾病主要以中风后功能障碍类疾病、面神经麻痹、眩晕、面肌痉挛最为常见。宋卫平等[3]用康复训练、浮针、浮针联合康复训练治疗脑卒中后手痉挛患者,观察对手功能恢复的影响,结果显示,浮针联合康复训练组手功能恢复疗效更显著。秦赫等[4]运用浮针治疗顽固性周围面瘫27例,总有效率为70.4%,通过浮针治疗改善面部缺血、缺氧的不良状态,从而达到缓解患者口眼歪斜、闭目不全、抬眉无力等症状的目的,使患侧面部功能恢复到原有健康状态。李百韬等[5]对比针刺与针刺联合浮针治疗颈性眩晕患者,结果显示,联合治疗不仅能达到更为理想的治疗效果,还能增加椎-基底动脉的流速,值得在临床上推广应用。
浮针治疗消化系统疾病目前有便秘、顽固性呃逆、肠易激综合征3类。王翀敏等[6]用浮针与普通针刺分别治疗功能性便秘(functional constipation,FC)患者,结果显示,浮针治疗后患者排便间隔时间缩短,便质、排便费力等方面明显改善,且优于针刺组,表明浮针治疗FC疗效确定,见效迅速,优势明显。王建民等[7]在推拿治疗的基础上采用浮针治疗顽固性呃逆患者22例,总有效率达90.9%,表明浮针可以激发人体自愈能力减轻呃逆症状。李旗等[8]采用浮针治疗肠易激综合征患者,结果显示浮针疗法可有效减轻轻中度腹泻型肠易激综合征患者的症状,减轻胃肠道的应激反应,并可增强免疫功能,安全系数较高。
浮针治疗呼吸系统疾病中以慢性阻塞性肺病、慢性咽炎、咳嗽、支气管炎最为常见,张勇强[9]在常规治疗的基础上加用浮针治疗慢性阻塞性肺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COPD)急性加重期患者,疗效显著,表明浮针是治疗COPD的新途径,前景广阔。张治成等[10]用浮针治疗慢性咽炎患者,总有效率为98.04%,指出浮针治疗慢性咽炎具有疗效明确、速效、选穴少、操作方便等优点,是较好的治疗慢性咽炎的方法。徐呈超等[11]用浮针治疗急性支管炎患者1例,治疗1次后,患者即感咳嗽减轻大半,治疗3次后症状基本痊愈。
浮针治疗循环系统的常见疾病有下肢闭塞性动脉硬化、颈性高血压、静脉炎等,李奕萱等[12]采用浮针治疗下肢闭塞性动脉硬化患者1例,取双侧腓骨长肌等相关患肌肌腹作为进针点,行扫散及再灌注运动,治疗3次后发凉及麻木感明显减轻,间歇性跛行好转,15 d后随访,双下肢发凉、麻木感、间歇性跛行消失。赖雪燕等[13]用浮针治疗下肢动脉硬化闭塞症患者,治疗9次后患者自诉症状较前改善,水肿明显消退,后随访6个月,患者已实现生活自理,可短距离步行,病情稳定。
薛利凤等[14]将结节性甲状腺肿伴颈前酸胀、吞咽不适患者分为西药组和浮针治疗组,治疗后发现,浮针组甲状腺最大结节直径显著小于药物组,表明浮针治疗甲状腺伴颈前不适患者安全、高效、有较为可靠的即时效果,临床效果理想。陈利[15]发现浮针联合募合穴埋线可以改善单纯性肥胖症患者的体质量、体质指数(body mass index, BMI)、脂肪百分率等,产生比较好的减肥效果。
此外,浮针在压力性尿失禁、直肠黏膜脱垂、梅核气、帮助各类术后恢复等方面皆取得了较好的效果。Chen F等[16]采用浮针治疗压力性尿失禁女性患者,有效率达90.63%,表明浮针可以增强盆底肌力,从而恢复尿道支持系统功能,改善漏尿症状。黄辉霞等[17]用浮针治疗1例热挤压伤术后手功能障碍患者,患者术后双上肢活动受限2月余,经康复训练恢复不明显,采用浮针治疗11次后,患者生活自理能力提高,握力、对指功能改善,双手皮肤瘢痕变浅。何艺博等[18]在对照组(普通术后护理)的基础上运用浮针治疗全视网膜激光光凝术后的患者,结果显示,相比对照组,治疗组患者术后视功能恢复更为明显,且并发症发生率更低。
浮针疗法萌芽于中医传统腕踝针,是在针刺理论、阿是穴理论的基础上传承、发展、创新而来,传统中医理论机制主要有以下几方面:①皮部理论:皮部为人体最浅层,是“内应脏腑,外络肢节”的经络部分[19]。浮针针体作用于皮部,可发挥调动功能,条畅气血,通经活络,以达“通则不痛”的目的。②近治理论:腧穴能治疗其局部病证,浮针疗法在病灶周围取进针点进行治疗,也使用了此原理。③以痛为腧理论:“以痛为腧”是针灸学的基本治疗原则,浮针疗法进针时虽然不像以痛为腧那样选在疼痛的部位,而是在病灶周围,但疼痛点是浮针寻找肌筋膜触发点(myofascial trigger point, MTrP)的重要依据,两者有相似之处,即进针点的选择都以痛点作为中心和依据。④《内经》刺法[20]:浮针作用于皮下,于病灶周围的患肌浅刺进针,与《内经》的“浮刺”“半刺”等有相似之处。⑤气血新论:“气”“血”是支撑人体进行一切生命活动的物质基础和能量源泉[21]。符仲华等[22]结合基础医学理论提出,气与肌肉皆是人体内无形且不断运动的,有共同的特点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互通,肌肉的功能就相当于气;“血”相当于血液和血循环,从而提出“气”和“血”的关系与“肌肉-血液(血循环)”的关系相通。浮针的再灌注活动通过让肌肉发力产生“气”,而“气能行血”,从而使病灶周围血液循环代谢得以改善。
浮针疗法的现代机理方面,尚在不断完善和探索,现主要与以下理论有关:①疏松结缔组织液晶态理论[23]:皮下疏松结蹄组织为液晶状态,当浮针浅刺进针后进行挤压、牵拉特别是做扫散动作时,可使疏松结蹄组织空间构性发生改变,释放生物电。生物电到达病变组织时产生反压电效应,调动人体自身内在的抗病机制,从而迅速放松患肌消除病症。②引徕效应理论[24]:浮针在病灶周围的患肌进针,这时病灶处为效应点,进针处为引徕点,通过浮针扫散治疗,引徕点的感传就传向效应点。两点之间的距离与效应成反比,与影响范围成正比。③肌筋膜学说理论[25]:浮针疗法作用于肌肉的肌筋膜层,可激发体内筋膜系统监控修复和支持储备功能,能有效抑制肌筋膜触发点被唤醒,使得肌筋膜保持平衡状态,从而促使肌肉恢复功能。④浮针的再灌注学说理论[26]:再灌注活动是根据血液再灌注的观念提出,指通过主动或被动再灌注活动,持续有节律得使患侧肌肉舒张和收缩,使其附属结构短时间内倍增其动脉压力;后突然释放,增加血液灌流量,流经更多周围区域的,帮助缺血组织恢复正常,还可以减少炎症物质。同时,患者的主动活动本身也具有止痛的作用。
浮针疗法经过近30年的临床应用与探索,技术日臻成熟,理论知识越来越丰富,临床所涉及的疾病谱也日渐广泛,浮针治疗疾病疗效明确、易于掌握、安全性高、远期效果可靠。以往浮针临床应用治疗多以软组织疼痛类疾病为主,研究文献也多关于躯体痛证[27]。但近年来运用浮针疗法治疗非疼痛性疾病的文献量日渐增多[28],表明已有越来越多的医者将浮针临床应用的目光聚集到了非痛证病域。浮针治疗一些非痛证,尤其是肢体功能障碍类疾病[29],疗效确定,临床潜在作用与价值高,值得进一步研究、探索与推广。
纵观已发表的所有文献,浮针治疗非痛证亟待解决的问题与思考有以下方面。
①浮针研究方向方面,浮针治疗非痛症虽然临床应用广泛,但临床研究仍处于初级阶段,研究文献大多为临床疗效研究或经验总结类,样本量不大,高质量的临床证据及科学研究方法相对欠缺,且缺少客观指标与盲法设计。未来需要更多的研究者在引进客观指标、盲法设计的同时,进行更多大样本、高质量的科学方法研究。
②浮针疗法作用机制方面,目前常见的作用机制理论为中医理论机制与现代医学理论机制,但究其内容,大多为回顾性的学术总结与推断,机理研究比较薄弱,研究匮乏,缺乏科学探究方法。今后,浮针疗法的作用机制特别是实验研究可能将成为研究的重点。
③治疗操作细节方面,浮针治疗进针具体部位的选择、进针深度、扫散频率、扫散时间、留针时间、治疗频次等具体操作内容尚不统一,有关文献研究也偏少,尚待加强。
④浮针临床应用方面,近年来运用浮针治疗非痛证疾病的案例越来越多,疾病谱也日渐广泛,但文献量相较于浮针治疗痛证来说相对较少,因此未来需要更多的临床、科研工作者投入到浮针治疗非痛证的研究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