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和近（组诗）

义 海

语 法

我不知道

住在隔壁的动词

在做什么

我只知道

我在下坠的时候

是一个名词

远方的一声汽笛

多么状语

儿子啊

你这个宾语补足语

为什么在口袋里装了那么多的虚拟语气

花谢的夜晚

我被流感修饰

再被霜修饰

谁能分析我

是一杯酒

还是装酒的杯子？

铁 轨

两条铁轨是两个铮亮的梦

枕在同一个枕头上

一条铁轨在梦中去远方

另一条铁轨也在梦中去远方

两条铁轨是两个做梦的爱人

他们把头枕在叫“枕木”的枕头上

多少年来，他们相亲相爱

“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之间只隔着1435毫米

* 舒婷诗句。

稻草人

据说，稻草人被风刮走之前是有人格的

它见过大世面

包括一个秋天的太阳

还有大小不等的月亮

它也曾仰望星空

把其中的两颗星星

想象成自己的眼睛

雨水流过它的大脑

流经它的心脏

雨水的温度是它血液的温度

雨，从天上的家中下来

雨，途经它的身体

雨，又回到地里的家中

稻草人被组装之前

是小鸟的朋友

后来它成了小鸟的敌人

食肉的主人将它置于田垄

但它的肚子里没有一只麻雀

稻子熟了，土里长出了可以食用的黄金

苹果熟了

是造物主在风中画出的

汁水甘甜的圆

但它只在半夜时

用想象的舌头

在口腔里搜寻牙齿

村子里有谣言说稻草人没有思想

秋风吹了，稻谷熟了

稻草人一夜之间成了地里的长辈

夜深了，孩子们说稻草人睡了

但它整夜无眠，因为它想起了

大洋那边阳光下的兄弟姐妹们

据说，稻草人被烧死之前是有灵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