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维诺：轻盈之笔承托“生命之重”

金薇

《生活在树上：卡尔维诺传》[意] 卢卡·巴拉内利、埃内斯托·费里罗著译林出版社2023年10月

卡尔维诺曾在《树上的男爵》的后记中写道：“一个攀爬在一棵树上的少年……他爬，走进另一个世界，遇见奇妙的人物，每天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地漫游，甚至不会再回到树下，拒绝下地，在树上度过一生。……我认真地对待这个人物，相信他的所作所为，我把他认同为自己。”2023年，正值意大利当代最具世界影响力的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诞生100周年，《生活在树上：卡尔维诺传》以“生活在树上”为主题词向作家致意，两位挚友深情追忆卡尔维诺的写作与人生轨迹，为作家的轻盈叙事之美写下注脚。

从现实到寓言，从个人到时代，《生活在树上：卡尔维诺传》收录有日记、信件、私人回忆、同时代文章近二十万字及数百幅珍贵老照片，部分图片来自卡尔维诺家庭珍藏，由遗孀埃丝特·卡尔维诺首次公开。顺着清晰的时间脉络，可以细读卡尔维诺的家族记忆、学生岁月，与利古里亚的渊源，参与游击战的经历，在埃伊纳乌迪出版社的编辑时光；倾听卡尔维诺谈“为什么写作”，深入了解写作的必要条件、特殊笔调，翻译的深层含义……这是一份知识分子的传记，更是卡尔维诺如何“成为卡尔维诺”的故事。

卡尔维诺最初的志向是做一名“幽默漫画家”。年轻时的卡尔维诺首先在绘画中实现了自发性的创作表现，他用一种简介的、风格化的线条捕捉动作和表情，展现人物性格，这一切都“旨在通过讽刺和幽默的变形来揭示一个隐藏的真相”。书中呈现了卡尔维诺诙谐的自画像、父亲的线条速写稿、刊登在杂志专栏的四幅漫画——甚至还赢得了一场名为“年度最愚蠢漫画”的比赛。漫画中独特的讽刺手法来源于卡尔维诺对生活细腻剔透的观察，而细致入微的描摹能力也无疑为作家之后的写作生涯铺陈了广阔的想象力与轻盈的底色。

卡尔维诺还曾梦想成为一名戏剧作家。“他梦想有一种表达语言，能够偏向寓言故事的方向，并且这种语言具备一种道德能力，能够摆脱年轻时已经意识到的现实主义的束缚。”但终究是文字丛林激起了他更为强烈的情感和幻想，并一路从新现实主义、寓言与童话阶段走向后现代主义。如果将他的作品风格与求学的辗转、编辑时光的淬炼及不同城市间的旅居相结合，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有迹可循，读者的疑问也尽可以在《生活在树上：卡尔维诺传》得到满意解答。

作品旺盛的生命力与多变性成为卡尔维诺在文学版图中独特的“卡氏”路标。他不仅写“城市系列”（《看不见的城市》《马可瓦尔多》）还承担民间故事的收集和整理工作（《意大利童話》），涉足寓言性故事（《树上的男爵》《分成两半的子爵》《不存在的骑士》）写文学随笔（《为什么读经典》）……卡尔维诺始终在尝试用想象拓宽写作的边界，他曾说，“我最怕的便是重复自己”。

这就是《生活在树上：卡尔维诺传》中呈现的卡尔维诺：一位拥有奇妙幻想的学者，一位长期孤独的、痴迷于实验的作家，一位时而现实主义时而童话式的叙事作家，一位身份多变、多形式、难以捉摸的作家。他“心明眼亮”“对别处充满憧憬”，他的书桌“如同一座岛，可以在这里也可以在别处”。他在罗马、都灵、巴黎与圣雷莫之间游历，留下轻盈奇妙的幻想和温暖明亮的记忆；作品风格、主题、叙事手法不断创新，同样的睿智和轻快总在那里，以轻盈之笔承托“生命之重”，给予冷静笔触下罕见的抚慰。

《古代晚期的世界》是一部关于社会和文化变化的卓越研究，它解释了从约公元3世纪到公元750年之间的古代晚期世界与“古典文明”有哪些不同，原因何在。正如作者所证明的那样，这几个世纪是根深蒂固的古代制度永远消失的时期：476年，罗马帝国从西欧消失了；655年，波斯帝国从近东消 失了。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教授彼得·布朗研究了这一时期的剧变以及人们对这些变化的反应。在他的论述中，这一时期也是惊人的新开始，界定了基督教对欧洲和伊斯兰教对近东的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