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爽
埃隆·马斯克
马斯克有着体质虚弱的人无法企及的精神头儿。“他的弟弟金博尔说,戏剧性是他人生中的最佳伴侣,离开这个他活不下去,他可以为之生,为之死。”《埃隆·马斯克传》的作者沃尔特·艾萨克森说。艾萨克森花了两年时间,每月抽出一周时间和这位世界富豪共度。
“与其他大多数伟大的创新者相比,马斯克更多的是被一种更大的使命感驱使。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让地球上的生命可持续发展,让人类成为航天物种,并确保人工智能对我们人类有益而非有害。这些目标很大胆,他可能会失败。但目前,他已经成为设计和部署创新计划领域最重要的一个人,这些创新将使我们离他那些愿望中的每一个都更近几步。”艾萨克森说。在和马斯克相处的两年里,艾萨克森目睹了马斯克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南部靠近墨西哥边境的博卡奇卡,马斯克建造了一处“星际基地”。他在这里一门心思制造星舰——一种可重复使用的宇宙飞船和火箭系统。现在,博卡奇卡几乎成了他的私人航空港。
“他脑子里有一大堆要实现的东西,自打小时候读了那本《银河系漫游指南》以后,他就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其他行星,为什么我们去了月球之后就停止脚步了。在他看来,美国是一个由冒险家构成的国度。但他认为,如今人们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艾萨克森说。
博卡奇卡成了一个不断扩大的太空小镇。这里有供星舰工作人员过夜的房屋,还有一家餐厅。马斯克在2021 年3 月表示,博卡奇卡“将在未来一两年内增加数千人”,里面将挤满工程师、技术人员和后勤人员。当地居民则对马斯克爱恨交织,有人认为马斯克扰乱了他们的生活,但也有人对能在“前排座位”上免费观看火箭发射感到兴奋异常。
“当人们得知他准备和扎克伯格在罗马竞技场搞一次笼中格斗时,所有人都跑来问我,这是真的吗?我说没这回事,他就是开玩笑。他经常表现出冒傻气的一面,很爱讲黑色幽默。同样,他还开玩笑说打算买下曼联足球队。”艾萨克森说。
2021 年,马斯克在美国著名综艺节目《周六夜现场》中承认自己患有阿斯佩格综合征——这是孤独症的一种。“这意味着他可以是一位卓越的火箭科学家、一位电池工程师、一位汽车工程师,却不太可能运营好自己的‘推特’,他在那上面的表现实在没法让人恭维。因为社交媒体是一个需要理解他人情感的地方。”
“我们大部分人,都会希望别人喜欢我们,马斯克不会这样,他只关心他的企业、产品,关心怎么能去火星……简言之,他只关心目标。”艾萨克森笑道,“除非他真的在意某些批评的声音时,才会发几条‘推特’。他可不在乎激怒谁。”
童年的马斯克可不像后来成为世界首富的马斯克这样,受到亿万粉丝的追捧。
20 世纪80 年代,南非充斥着暴力活动。艾萨克森在书中写道:“马斯克最痛苦的经历发生在学校里。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班里年纪最小、个头最矮的学生,也很难搞清楚人情世故。对他来说,共情能力不是与生俱来的,他没有取悦别人的欲望,也没有这种本能。结果小混混经常盯上他,朝他的脸挥拳头。”孩子们把马斯克推下水泥台阶,把他殴打成“肿胀的肉球”。几十年后,马斯克还在接受矫正手术,以修复鼻子内部的组织。
“但这些创伤和他父亲带给他的情感创伤相比,可以说微不足道。”艾萨克森说。马斯克的弟弟金博尔则表示:“他(父亲)对我们哥儿俩毫无同情心。”
马斯克的父亲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工程师,同时也是“一个无赖、一个富有魅力的幻想家”。他对孩子们极为严苛,但在材料学方面颇有建树——正如现在马斯克对材料的独特见解一样。众所周知,马斯克痴迷不锈钢。
“他的母亲告诉我,马斯克这辈子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变成他父亲那样的人。”艾萨克森说,“他很难与他人产生共情和情感关联,不能理解他人的喜怒哀乐。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的情绪会在晴空万里和暗无天日之间、在激情四射和麻木愚钝之间、在冷漠疏远和真情流露之间循环往复,偶尔还会陷入那种双重人格的‘恶魔模式’,让他身边的人感到害怕。”
另一方面,马斯克总会爱上那些对他刻薄的、让他深陷情感陷阱的人。“这是一种悲哀。”他的家人说。在某种程度上,马斯克似乎在潜意识里寻求一种父子关系的重演,甚至可以这么理解——这种病态的关系让他感到熟悉和安全。
他喜欢疾风骤雨式的情感关系,“根本不寻求那种简单、平稳的关系”。
在《埃隆·马斯克传》中,有这样一段描述:“如果跳出原生家庭这口熔炉,你会发现埃隆展现出了一种气场,让他有时看起来像个外星人——他的计划任务仿佛是对于重返家园的渴望,而他打造人形机器人的愿望似乎又在表达一种对亲密情感关系的心理诉求。”
马斯克对“作”的狂热不只限于他的亲密关系。截至目前,马斯克有9 家公司。“他有了SpaceX、特斯拉以及Neuralink 的时候,我就想,天哪,他要做3 家公司,这怎么可能忙得过来?”艾萨克森说。
2022 年年初,马斯克已经发射了31 次火箭,这些火箭都顺利着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特斯拉成了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公司,制造了上百万辆车。“所以马斯克坐不住了,”艾萨克森说,“他要折腾一下。”
“推特曾向马斯克提供了一个董事会席位,但经过那个周末,他觉得这还不够,因为他的本心就是要获得完全的控制权。所以他决定,尽管有人不欢迎他,他还是要出高价,拿下推特100%的股权。随后他飞往温哥华与格莱姆斯会面。他在那里玩了新的角色扮演动作游戏《艾尔登法环》,一直玩到清晨5 点。刚打完游戏,他就立马‘扣动扳机’,开启了收购推特的计划。
“我以为他肯定要搞砸了,”艾萨克森说,“没想到他竟然又开了一家AI 公司xAI。他受不了一帆风顺,一旦事情太顺利,他就要作一作,弄出点花样。他把这个叫作‘狂飙’,他时不时就要让员工来一次。”
有一次,艾萨克森和马斯克在SpaceX 附近散步。当时,SpaceX 正在建造一枚新的大火箭,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工程推进顺利,没有延期。
“那是个星期五的晚上,时间很晚,他就站在发射平台上,当时有两三个人在工作。他突然很生气地说,为什么你们这些人不工作得更努力一些,为什么没有更多人在这里。你知道,这可是周五晚上,然后他就打算来一次‘狂飙’。”
马斯克扬言,他要在美国找到400 个人,让他们一天24 小时不间断地工作。“他对员工说,7 天之内,调试好的火箭必须出现在这个发射平台上,”艾萨克森说,“尽管这么做压根儿没必要。”后来,有很多员工离职,他们说自己被榨干了。但那些留下来的员工则表示,这是他们干过的最激动人心的事情。
“有人问我‘你喜欢马斯克吗’?或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说,哪个‘马斯克’?有太多‘马斯克’了,他至少有5 种人格。”艾萨克森说。
马斯克具备一种瞬间从极度高兴变得极为愤怒的能力。有的时候他待人不留情面,会大喊大叫,但很快又会进入另一种情绪。“他几乎忘了自己刚刚干过什么,这让我惊讶不已。”艾萨克森说,“和马斯克这种天才式的人物待在一起并不轻松。他有时候会不断重复自己的意见,有时候则完全陷入沉默。”
“开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15 个人围坐在桌边,向他汇报或是和他探讨问题,一旦他不说话,其他人就知道他要思考了,没人再会打扰他。”
马斯克的弱点也很明显,艾萨克森将其归纳为“反馈机制很差”。他不接受人们的批评,一旦别人指出他的错误,或想告诉他这么做行不通的时候,他就变得非常生气,并不断怂恿人们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马斯克身高1.88 米,有着运动员般壮硕的体格,却没有运动员的协调性——矛盾感似乎贯穿了他的一生。在艾萨克森的书中,有一段描述令人记忆犹新:“他用一种狂热掩盖了他的笨拙,而这种笨拙又紧紧包裹住他的狂热。这样一个灵魂塞进这样一具肉身里,让他有一点不自在……走起路来像一头肩负使命的大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