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 磊 李兰存
大学出版社改革的方向不应脱离大学科研,大学出版社离不开大学,大学也需要大学出版社。因此,母体大学与大学出版社的“校社互动”是大学出版社发展必然要把握的一条发展线。从大学出版“校社互动”的常规模式来看,大学出版社一般依托母体大学的学科优势,开发大学最有优势和特色的资源,抓住机遇,打造具有社会影响力的学术成果。但这仅限于母体大学具有扎实学术影响力的情况,换言之,这是基于一流大学打造一流大学出版社的基础思路。但现有的114家大学出版社并非都无差别地适用该思路,这说明大学出版社与母体大学的常规互动方式一定程度上是不完全兼容的。探索更多样的“校社互动”出版模式是推动我国大学出版事业发展的关键。为此,本文在回溯我国大学出版事业发展的基础上,从存在逻辑、问题视角、现实需求等多个角度出发,对大学出版社的发展及其与母体大学的互动进行深入探析。
我国大学出版社最早溯源是南洋公学1898年创设的译书院。南洋公学创始人盛宣怀表示,译书院的宗旨和意义在于“兴学”,这既反映了我国大学出版社的开端,也说明了大学出版自诞生以来的使命。新中国成立以来,大学出版发展缓慢,直到20世纪70年代,内地仅有“一家半”的大学出版社。此处“一家”便是创建于1955年的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70年停办,1978年复社;而“半家”则是创立于1957年的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但于1959年停办,基本名存实亡,而后在1980年复社。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大学出版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新阶段,1984年已成立26家[1];1989年达到60多家,至1991年达到90家[2]。1999年,在高校扩招的背景下,大学出版社经济效益陡然走升,整体实力增强[3]。据中国大学出版社协会统计,截至2023年,我国大陆地区共有114家大学出版社,在全国出版社中占比约19%。从最早的“一家半”到全国出版社近五分之一的规模,大学出版社发展的最大动力无疑是母体大学对于教科书出版与学术著作出版的持续要求。
大学出版社起初是由教育机构和学术研究室建立的,作为传播知识、促进研究发展和提供教学材料的平台。目前,大学出版社继续服务于高校,不仅注重出版物的内容及质量,还关注出版物的交流和影响力,帮助教师和学生们应对当今急剧变化的课程要求和科学研究需求,对当今世界技术发展及人类社会发展发挥着重要作用。
大学出版工作是我国出版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是支持发展我国高等教育事业的重要支柱,发展大学出版事业要“坚持为教学和科研服务的方针”。而要让大学出版社体现存在价值,则需要立足大学出版存在的逻辑根源。大学与大学出版的本质都是进行知识传递,大学出版社是学术出版领域的中坚力量,担负着服务大学发展和知识公共化的使命[3]。在学术出版领域,大学出版社有着得天独厚的作者优势、内容优势、确定的目标读者优势,这些都来自背后的母体大学。因此,大学出版社与母体大学的互动协作对于发展学术出版、促进大学出版社的发展有关键意义。中国出版协会副理事长邬书林表示:“世界一流大学办世界一流大学出版社,世界一流大学出版社为世界一流大学服务,这是国际上的重要经验。”[4]
我国大学出版社在转企改制之后,大学出版社与母体大学的关系趋于疏远,“校社互动”的出版活动逐渐减少。近年来,大学出版“校社互动”的出版活动多为“应景性”,持续性、大规模且作为核心业务的出版活动相对较少。自2011年大学出版社转企改制完成以来,大学出版社在市场化竞争下逐步与其他出版社趋同,大学出版社与生俱来的特殊性与优势被淡化,相关问题集中表现为以下三点:
大学出版社是我国发展高等教育的产物之一,大学出版社数量和规模的增长也是回应我国高等教育发展需要的表现。在满足大学对各专业教材和学术著作的需求上,大学出版社贡献卓越。此外,大学出版社也为高校教师晋升和学术成果出版提供了极大助力,是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引擎之一。
2011年,大学出版社完成转企改制,这便意味着大学出版社需要更主动地参与市场竞争。转企改制后,“大学社更多地迎合市场的需求,在市场要求和赢利指标压力下,其文化属性和学术使命感从总体上看有所减弱了”[5],“原本应以高校教材出版和学术著作出版为己任的中国大学出版社,出于经营压力,大多涉足中小学教辅读物的出版”[6]。中小学教辅读物尽管还在教育出版的范畴下,但还是略偏离大学出版的使命。大学出版社在参与市场竞争的过程中更倾向于出版经济效益稳定的图书类型,主要有中小学教辅、童书、公版书,反而对大学教材以及学术著作的出版着力甚微,出版意图也多为“任务型”。在这种情况下,大学出版社逐渐与其他综合性出版社或专业性出版社趋同,大学出版社难当“大学”之名的情况也更为严重。
我国出版机构的发展目标强调双效统一,即保证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协调并进。对大学出版社而言,社会效益有着更具体的表现和要求,即为母体大学的发展和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提供坚实助力。
转企改制之后的大学出版社虽然从母体大学的直属部门转变为学校资产经营公司或学校控股公司管理的二级企业,但由此带来的发展困境迫使大学出版社为求生存而更多地追求经济效益。在经营思路上,大学出版社盲目模仿其他出版社,出书类型和出书目标游离母体大学和我国高等教育发展需求。大学出版社被迫追求经济效益的做法导致大学出版社在与母体大学的互动方式上表现过于单一、互动频率十分低下,大学出版社对大学发展的助力也在逐步弱化。在此背景下,大学出版社创造社会效益的能力便相对薄弱。
大学出版社最早创设的目的在于充实高等教育发展所需的教材,满足高校师生发表成果、毕业或晋升的需求。在此背景下,大学出版社服务母体大学师生、服务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能力十分突出。在转企改制之后,大学出版社迫切寻求经济效益最大化的经营路径,由此忽略了高校师生的需求,大学出版社与母体大学的关系趋于松散。大学出版社与母体大学的关系的转变,一方面在于大学出版社满足师生需求的能力不足,另一方面在于高校师生对大学出版社的认可度减弱。
基于以上考察,发现三个问题集中表现在大学出版社与母体大学关系处理的失当,“校社互动”方式缺乏科学性、可持续性。从问题剖析,到本土实践可能性的探索,大学出版社在“校社互动”方面有更多可能性值得尝试。笔者关于“校社互动”可能性的探索方向聚焦大学出版社与母体大学的联系、服务、互动以及互利等多个视角。
虽然转企改制使得大学出版社成为市场个体,但大学之名,尤其是背靠顶尖大学的大学出版社,所负的大学之名是市场的敲门砖,也是图书品质保证的象征。因此,大学出版社与母体大学的关系是互利互惠、互为反哺的关系。大学出版社应充分认识到,无论转企改制、发展如何,大学出版社不能脱离大学。但大学应给予大学出版社充分的自主权,反之大学出版社也需要为学校带来经济价值、文化价值和良好声誉。具体而言,大学出版社需要将他们发行的书籍、杂志等与大学连接起来,以提高其质量与价值。当出版物采用“大学”这一名称时,大学出版社更应该加强审核工作,保证其学术水准。
此外,大学出版社之所以应该重视“大学”这个名字,因为大学内的师生是他们作品最直接的受众。他们不仅要重视核心客户群的需求,也应该加强收集师生的意见,运用新的数字手段深入了解大学教学的特点和要求,提供更加精准有效的产品与服务,最终达成助力大学教学发展的目标。只有这样,大学出版社才能真正服务好高校师生。
大学出版社传统的经营思路是教材出版和学术著作出版,这类出版模式更多地表现为“服务型”。基于“讲座图书”出版模式,从“服务型”向“合作型”转变的出版模式是大学出版社进行校社互动的可持续思路。“讲座图书”出版模式是基于欧美大学的学术文化传统形成的,但背后的资源共享的发展逻辑值得我国大学和大学出版的思考。母体大学师生是大学出版社发展的关键资源,也是大学出版社大部分图书的主要目标读者。但随着出版社竞争愈发激烈,学术著作出版和教材出版不再是大学出版社独有的业务板块。同时,师生群体的选择越发多样。传统单一的“服务型”模式使得大学出版社相对被动。为此,从“服务型”转向“合作型”模式能够助力大学出版社成为高校师生的直接选择。合作方式可以分为选题阶段的信息反馈合作,作者选择阶段的学科共同体推介合作,图书编校过程中的内容把关合作,图书发行过程中的学科内部精准推广合作等。
出版项目制是围绕项目为中心开展的出版工作模式。在大学出版社中,发展出版项目制是非常可靠的工作模式,并且针对不同类型、不同规模的图书项目,可划分为短期、中期和长期的出版项目制度。在开展出版项目之初,大学出版社可学习英美大学出版社的校社互动中间组织模式,引入高校学者与出版社编辑联席担纲出版项目。大学出版社仰仗于这些中间组织的管理、指导与把关,逐步走出了一条具有品牌影响力的学术出版道路,也更直接地触及母体大学顶尖的学术资源,并以此进入相关学科的学术共同体核心圈。在高校学者与出版社编辑联席担纲出版项目的过程中,二者充分发展资源优势,分别在内容把关和运营发行方面对项目负责,从而实现出版项目扎实落地。在实现经济效益的同时,基于学者担纲的前提,满足相关学科的需要,实现社会效益。
对大学出版社而言,传播的发展模式会限制出版社的发展,也无法满足大学的需要。在双一流建设发展的背景下,大学出版社需要开拓思维,迎合发展需求,满足母体大学和师生的教学需求。大学出版社需要从传统的出版模式转向融合发展,开发新的出版内容,紧密接轨大学教学需求,追踪教师教学、科研需求,为高校学子提供最前沿的学习内容。
大学出版社在保持“大学”之名的特色的同时,也需要对最新的教学方法和技术开展研究,保证出版教材的时新性和专业性,根据大学教学的实际情况而及时跟踪和调整出版内容,掌握市场和使用者特性。此外,大学出版社还需要密切关注高等教育课程方面的最新趋势和变化,以便加快适应不断变化的市场和使用者需求步伐。对于大学出版社来说,对“大学”字眼的重视可以体现在建立和维护严谨准确的教学内容上。除此之外,出版社需要制定公正、透明的订购付款体系,以确保师生在购买出版物时方便地支付。出版社还需要开放包容,广泛吸纳拥有自媒体影响力的合格作者,增加更多新颖、有益的教学思想,从而推进文化多元发展,建设个性化、多元化的大学图书市场。
一方面,大学出版社必须尽可能融入更多新技术、新理念;另一方面,出版社要特别重视大学师生的教学实践,使大学教学改革能有更多依据。出版社要意识到大学的社会责任,把更多真正有利于社会发展的教学内容和贴合社会实际的教学思路传播出去,不断深入大学教学,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从而促使高校的学习氛围更加活跃。对大学出版社而言,重新评估大学内部的出版资源是必要的,这既是对我国目前“双一流”建设发展目标的回应,也是大学出版社回归初心的表现。大学出版社因母体大学的层次差异有着不同的发展条件。但大学社可以有的放矢、因地制宜地关注学者的学术产出,支持学术成果的发布,营造更浓厚的学术氛围。在此基础上,大学与大学出版社应进一步加强学术出版领域的互动,共同促进彼此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