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古城，一部留待后人翻阅的古书

付群华

平遥古城，距我几千里之外。从前我对它的印象只是停留在晋中大地上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我了解到的平遥仅限于一些干巴巴的文字资料，它只是存在于我脑海中的一幅水墨画：绵延的吕梁山与险峻的太岳山之间，平遥城如一只巨龟蛰伏在这片广袤的黄土高原上。巍峨的古建筑穿过2700年的岁月风沙巍然挺立，透过浩渺的岁月长河依然呈现出说不出的威严。

脑海中的感觉未免过于肤浅，我决定近距离解读它。当我走近它并真实地接近它时，才真切感受到这座古城的古朴拙雅之美以及它深邃的历史过往。它像一本质朴的古书，见证并记录了平遥城的兴衰更迭，它承载了几千年的历史和继往开来的岁月，在它面前，我拙劣的文字只是浮于表象的一种言不及义的述说……

■跨过岁月，见证古城烟雨

我终于站到了这片土地上。当我站在古城墙上的南城门向下望去，跃入眼帘的便是古色古香的老建筑群。平遥古城有六座城门，东西两边各两座，南北各一座，整个古城的布局就像一只硕大的乌龟，取其意为“长治久安，固若金汤。”南门为龟首，城外两处井为龟眼，北门为龟尾，东西四座城门就像是乌龟的四条腿，平遥古城也因此有“龟城”之称谓。

城内南北大街错落，呈“S”形，以古市楼贯穿南北，街道两旁老字号与传统店铺林立，清朝时曾有“中国华尔街”之称。著名的中国第一家票号——日升昌票号便诞生在古城的西大街，这条街也被誉为“大清金融一条街”。文化学者余秋雨曾在《抱愧山西》一文中写道：“在山西最红火的年代，财富的中心并不在省会太原，而是在平遥、祁县和太谷，尤以平遥为最。”而电视剧《乔家大院》正是晋商的写照，也还原了平遥古城的辉煌历史……

沿街行走，目光所及处，到处是青砖灰瓦的建筑。悠久的古城墙仿佛默默诉说着从前的岁月，抚摸一块有些残破的青砖，倏忽间时光似乎倒退回千百年前；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器皿闪耀着朴素无华的光芒，谁知道它的主人会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也许是市井百姓，也许是达官显人，也许是白衣秀士，也许是富甲商人，毕竟这里从前商贾云集、票号林立。

大街两旁的建筑，或飞檐高挑，或雕梁画栋，与厚重的砖石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在它们面前，忽然感觉到个人是如此渺小，时光又是多么久远。徜徉在老街，我的脚步不由得放慢再放慢，连说话也放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这千年老城的静谧，破坏了几千年的历史烟云，有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感觉。

三五成群的游客不时从身边走过，水平光滑的青石板路上，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的摧残，留下过多少人的足迹，今后还将留下多少人的脚印。

■日月更迭，传统文明焕发现代光彩

平遥古城始建于西周，过了2000多年，到了明朝，朝廷为了抵御外族侵扰，就把平遥城一再加固加厚并加以扩建，到了清朝又再次修葺。经过明清两代先后数十次整修，平遥古城越加坚固壮观。从明朝初年到20世纪中叶，平遥古城经过近600年的风云变幻、世事涤荡，安稳地躲过了各种战乱。

在古城墙下驻足良久，我急于行走的心情渐渐沉淀，而后愈加安静。抚摸着眼前斑驳的青砖灰瓦，我仿佛穿越时空。在古街上缓步而行，街头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熙来攘往的车水马龙，摇铃走巷的郎中游医，混迹于大街小巷的街头艺人，好不热闹。茶舍酒楼，聚集了一批批富商贾人高谈阔论。县衙门前，两只石狮张着大口，不怒自威；朱红的大门又厚又重，犹如古书般仿佛在等着我们后人翻阅；正殿上高高悬挂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牌匾，两边罗列着的许多刑具令人不寒而栗。我的眼前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官府大人踱着方步走上大堂，衙役们手执威武棒，一边不停地击打着地面，一边低吼着“威武”，在影视剧中看到的画面一时竟在我眼中“复活”，仿佛从历史的云雾中穿越而来，栩栩如生。

很快，我眼前又浮现出另外一幅画面：阵阵锣声由远而近，很快，它们渐行渐远，余音还在耳边缭绕。我在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古人们生活的印迹，嗅到了人间烟火的氤氲气息。倏尔，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打断了我的遐想，那些遥远而古老的画面随即消失在苍茫的时空之中。

平遥城内大街小巷纵横交错，看似杂乱，实则井井有条。城内有四大街、八小街、七十二条蚰蜒巷，以市楼为中心，由城墙和各条大街小巷组成一个庞大的八卦图案，犹如龟背上的寿纹。这些街巷贯穿于古城之內，形成了城内四通八达又井然有序的交通网络，同时也向世人展现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文明和悠久的历史文化。

■“栲栳栳”，不可辜负的古城美食

早就听说平遥的莜面栲栳栳非常有名，这个奇怪的名字曾让我非常好奇，不知为什么叫这样一个生僻的名字。莜面营养价值极高，用它做出的美食自然不能错过。在饭店里，我看着透明橱窗内的后厨师傅把面团反复揉搓，再揪成一块块小面团，师傅把小面团在手上一揉、一搓，再灵巧地往手指上一绕，一个个卷起来的莜面皮便像一个个列队的士兵一样竖立在蒸笼中，上锅蒸熟后，著名的莜面栲栳栳就可以让人大快朵颐了。莜面蒸熟后造型美观，让人不忍吃下去。它的颜色不好看，但是它的谷香味足以令人对颜色忽略不计。拌上调料后吃上一口，筋道柔软，麦香顺着喉咙一路下滑，直至香到胃里。

相传莜面栲栳栳这道美食是在唐朝发明的，说是李世民父子在太原起兵时，就用这种美食犒劳三军，因“犒劳”与“栲栳”谐音，后来就演变成了“栲栳栳”。民间传说虽不足为信，但这道面食在民间却有犒劳亲朋贵宾的习俗，有些地区以吃莜面栲栳栳有“牢靠”“和睦”之寓意，逢家中有老人寿诞或孩子满月，皆以此招待亲朋。

这座古城的悠久厚重，远不是走马观花的人所能了解，也因此，这里吸引着无数国内外游人纷至沓来，流连忘返。

平遥既是历史文化古城，也是世界文化遗产。它给人们的印象是深而不露，引而不发，任岁月滚滚流逝却不动声色。它的深厚，它的隐忍，都是一笔丰厚的精神财富。它像一位睿智的老者，向我们娓娓讲述远去的岁月；又像一部古书，等待着我们后人去翻阅，去发掘这闪耀着历史光芒的民间“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