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情怀对创新投入的影响研究：机会识别和资源获取的中介作用

李正卫 许周烔 赵 鑫

(浙江工业大学管理学院,杭州 310023)

0 引 言

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创新能力在制造业企业发展中的作用日益凸显,成为企业转型升级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1],创新投入是决定企业创新能力的重要指标,探究驱动制造业企业进行创新投入的深层次动因具有重要实践意义。企业家作为企业创新投入的决策主体,其自身特质会对企业的创新投入选择产生重要影响[2]。现有研究主要聚焦于企业家的人口统计学特征[3]和性格偏好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4-5],对企业家深层次的认知因素和隐性价值规范鲜有涉及。因此,需要考察企业家自身特质对企业创新投入活动的作用机制,丰富现有研究。

在当前企业外部环境极具变化的背景下,企业家情怀对于企业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作用。拥有情怀的企业家,往往会有不断解决问题的意识,其领导的企业在发展中能够更好地顺应时代,做出变革。目前关于情怀的研究局限于政治学和社会学,商业领域中企业家情怀并未有系统性的研究,无法充分揭示情怀与企业创新投入决策之间的逻辑关系。为揭示企业家情怀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机理,本文从机会、资源这两个创新的基础条件入手,对企业家情怀影响企业创新投入的机理进行理论和实证分析。本文的研究将企业家情怀上升到理论层面以丰富创新研究成果,具有理论和现实意义。

1 理论与假设

1.1 企业家情怀和创新投入

企业家情怀是企业家个人的家国情怀与伦理情操在经济关系中的体现,是企业家具有的远大志向、仁爱利他、淡泊名利、环境友好、工匠情结等5个方面的价值追求[6]。从个人层面来看,创新投入是一种高风险和高压力的企业活动,前期需要大量的资源投入,未来也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需要企业具有强大的风险承担能力。根据现有研究,远大理想的追求会提升企业家的风险承担和压力应对倾向,推动企业家作出创新投入的决策[7]。从社会层面来看,有情怀的企业家同时重视企业内外部利益相关者权益的实现,从而会和外部利益相关者保持紧密联系,有利于企业快速获取创新所需,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速度和灵活性,减少搜索成本,使企业可以将更多的资源用于创新研发[8]。企业家情怀会促使企业家萌生践行家国责任的转型“初心”,提升转型的动力[9],这无疑会加大企业的创新投入。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H1：企业家情怀有利于创新投入的增加。

1.2 机会识别的中介作用

身份理论认为,个体身份与价值观和信念紧密相关,个体通常会努力以符合其身份固有含义的方式行事[10]。企业家情怀这一价值观分别从个人层面和社会层面规范了企业家的身份,并指导企业家的行为。从个人层面来看,远大志向和淡泊名利这两种价值观要素会促使企业家持续追求产品或服务日臻完善,从而推动企业家为识别促使产品或服务质量提升的机会投入更多精力,最终促进了机会识别。从社会层面来看,仁爱利他、环境友好、工匠情结三种价值观要素会促进个体转换认知视角,企业家对促进企业发展的机会的识别能力更强,并且有助于企业家拓宽其社会网络,使机会识别在新知识、新信息的刺激下更容易发生[11]。因此,企业家情怀正向影响机会识别。

机会识别会对创新投入产生正向作用。企业要进行创新首先要有独特的想法,而想法产生的必要条件是具备机会识别能力。机会识别可以理解为对新兴机会的识别,是对具有高商业化潜力的技术机会以及促使技术深度嵌入的商业化机会的识别[12]。有效识别新兴机会有助于洞察市场新需求,捕捉技术发展新契机,及时将资源投入到新的创新之中。因此,机会识别能力正向影响企业的创新投入。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H2：机会识别在企业家情怀与创新投入之间起中介作用。

1.3 资源获取的中介作用

首先,具有情怀的企业家更重视企业的持续发展能力,从而主观上会更重视资源的持续获取。其次,有情怀的企业家往往更愿意承担社会责任。根据利益相关者理论,承担社会责任能使企业得到消费者、政府等外部利益相关者的认可,从而为企业提供有利的外部信息和异质性知识[13]。再者,具有情怀的企业家,在社交过程中有更多的利他行为,更容易赢得信任,降低资源拥有方对资源转移的防范意识,更愿意向企业提供资源,提高资源获取的质量和效率[14]。因此,企业家情怀正向影响资源获取。

进一步,资源获取会对创新投入产生正向作用。具体如下,资源构建了组织的竞争基础,利于组织的发展[15],而有价值的、稀缺的、难以模仿的、难以替代的异质性资源更是企业竞争优势的基础[16],因此企业的资源获取关乎企业的发展。资源获取的概念源于资源基础观,是指组织根据自身需求,联系外部组织让渡资源掌控权,填补自身资源缺失,以优化资源配置的过程[17]。在创新过程中,知识资源逐渐成为创新的关键因素,并扩展了知识网络和边界,减少开发活动所需的时间和成本,使创新投入更容易发生[18-19]。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H3：资源获取在企业家情怀与创新投入之间起中介作用。

本文的理论模型见图1。

图1 研究理论模型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样本

本文将企业中既是核心创始人,且目前仍是实际负责人的企业角色界定为企业家。调查采用线下纸质问卷为主并辅以部分线上问卷方式进行。问卷调查方式有以下几种:通过自身关系网络,向符合调研要求的企业家发送线上问卷;利用在浙江杭州、台州和绍兴等地企业调研的机会发放纸质问卷;向所在学校MBA学员发放纸质问卷。在2022年12月至2023年1月,回收问卷440份。为使数据结果更加客观、真实,防止或减弱出现共同方法偏差等问题,在发放问卷时向被调查对象说明此问卷仅用于学术研究,不涉及任何商业机密,且都是匿名填写,问卷内容保密,不会泄露任何隐私,消除其顾虑,同时,不透露本文研究理论模型中所涉变量的关系,并给予被调查者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填写问卷。在对回收的440份问卷重新审核的基础上,剔除不符合要求的问卷,最终留下336份问卷,有效率为76.4%。

2.2 变量测量

对于企业家情怀(QH)的测量,本文采用李正卫等(2017)开发的量表,包括远大志向、仁爱利他、淡泊名利、环境友好和工匠情结等5个维度共24个题项[6]。对于机会识别(OI)的度量,主要来自Ozgen、Baro(2007)和Ma等(2011)的研究,包括“他/她对新机会有一种特别的警觉性和敏感性”等3个题项[20-21]。资源获取(RA)的度量借鉴Wilson、Appiah-Kubi(2002)和Sirmon等(2007)的研究,设置包括“在开发新机会时,他/她能够迅速获取开发所需的资金资源”等3个题项[22-23]。对于创新投入(II)的测量,借鉴张信东、郝盼盼(2017)和韩笑(2017)的量表,设置包括“企业在创新方面投入了很多研发资金”等3个题项[24-25]。

上述所有量表均使用Likert五点评分法进行评价,1～5表示从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此外,本文选择创始人的性别(sex)、年龄(age)、学历(edu),企业成立年限(year)、规模(scale)、所属行业(ind)及产权性质(own)作为控制变量。

3 研究结果

3.1 初步分析

对336份有效问卷数据的初步分析显示,文中涉及的分类变量(虚拟变量)情况为:被调查者男女性别比例分别为94.7%和5.3%,被调查者所在单位按照产权性质划分为民营、非民营,其比例分别为84.9%和15.1%,被调查者所属行业为高新和非高新的比例分别为37.9%和62.1%,文中涉及的其他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系数见表1。

表1 变量的描述统计与相关系数表

为防止出现共同方法偏差影响数据结果,本文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法检验共同方法偏差。将336份有效问卷涉及的所有题项进行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有6个特征值大于1的因素,并且第一个因素仅解释了23.11%的变异,表明共同方法变异不是显著的问题,对后续研究影响不大。

信度检验发现,研究中涉及的4个多题项关键变量,即企业家情怀、机会识别、资源获取、创新投入的Cronbach’sα值分别为0.944、0.936、0.907、0.967,均大于0.8,组合信度CR均大于0.6,表明变量的内部一致性较好。从表2也可以看出,4个变量测量题项的标准化因子载荷系数λ均高于0.5,所有变量的AVE值均大于0.5,CR值均大于0.8,说明各测量构念具有较高的收敛效度。此外,从表1可见,对角线上各变量AVE值平方根均大于所在位置同行或同列呈现的变量间相关系数,因此,这4个多指标测量的变量建构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

表2 收敛效度检验相关指标

3.2 假设检验

本文使用Bootstrap方法,检验多个中介变量的总效应和单个中介路径的作用大小。取样方法选择偏差校正的非参数百分位法,采用95%置信区间。在以上过程中,将创始人的性别、年龄、学历,企业成立年限、规模、所属行业及产权性质作为控制变量,分析结果见表3。

表3 机会识别、资源获取的并列中介作用Bootstrap方法检验结果

首先,从表3中M1(QH→II)的检验结果可以发现,在剔除机会识别和资源获取的中介作用之后,企业家情怀对创新投入的直接效应系数为0.481,标准误差为0.064,95%置信区间为[0.355,0.606],表明企业家情怀对创新投入的直接效应显著,假设H1成立。

其次,M2(QH→OI)的检验结果显示,企业家情怀对机会识别的直接效应系数为1.024,标准误差为0.036,95%置信区间为[0.953,1.094],表明情怀与机会识别显著正相关。从M3(OI→II)的检验结果可以发现,机会识别对创新投入的直接效应系数为0.190,标准误差为0.049,95%置信区间为[0.093,0.287],表明机会识别与创新投入显著正相关。M4(QH→OI→II)的检验结果显示,机会识别在企业家情怀与创新投入之间独立的中介作用的效应系数为0.194,标准误差为0.065,95%置信区间为[0.068,0.327],因此,假设H2成立。类似地,根据M5、M6、M7,假设H3成立。

另外,M8(QH→OI+RA→II)的检验结果显示,机会识别与资源获取共同发挥的中介作用的效应系数为0.475,标准误差为0.078,95%置信区间为[0.321,0.626],表明机会识别与资源获取共同中介作用显著。从M9的检验结果可以发现,企业家情怀对创新投入的总效应显著,95%置信区间为[0.888,1.024],效应系数为0.956,标准误差为0.035。结合M1、M4和M7的结果,企业家情怀对创新投入的总效应中,直接作用的贡献率(以效果量来衡量)为50.32%,机会识别的中介作用贡献率为20.29%,资源获取的中介作用贡献率为29.39%。

4 讨论与结语

4.1 理论意义

本文将情怀引入商业研究领域,扩展了对情怀的研究范畴。不同于以往主要聚焦于政治学和社会学领域的情怀研究,本文将研究领域进一步拓展,对富有时代精神特色的企业家情怀进行分析。

本文拓展了企业创新的研究视角,为企业创新驱动机制提供新的研究思路和线索。以往对企业创新影响因素的研究往往着眼于经济领域的视角,然而随着物质财富的增长和富而不进现象的发生,传统的因素难以充分解释企业家的创新行为。

本文揭示了企业家情怀促进创新投入的影响机理,丰富了机会识别和资源获取方面的研究,为创新管理研究提供一个有益的补充和发展。

4.2 实践意义

对企业家而言,要使企业抓住先机,必须转变观念和认知,从注重物质主义转向树立企业家情怀等精神追求。一方面,追求物质财富的外部动机不可持续,财富的增长会削弱这一动机。另一方面,当前人民生活水平已经得到极大提高,百姓对产品的要求有所改变,需要企业家关注社会,树立“利他主义”思想才能更好地引领企业发展。

对政府而言,要大力宣传和弘扬企业家精神。当前,在市场经济深入发展的背景下,企业家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日益突出。为帮助企业提升创新能力,要注重从精神层面引导企业家树立情怀,使企业家有主观上进行创新和提升机会识别、资源获取能力的意识。

4.3 结论和展望

本文从企业家的价值观出发,依据身份理论,探索企业家情怀对创新投入的影响机制。研究表明:企业家情怀能够促进企业创新投入,企业家的机会识别和资源获取在企业家情怀对创新投入的影响路径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研究展望。本文通过实证研究分析了企业家情怀对创新投入的影响机理,后续可以结合案例研究进一步检验和论证情怀对企业家创新行为的影响;企业家情怀对创新投入有重要影响,但是企业家情怀是如何形成的,它受什么因素和环境影响,目前还没有相关的系统研究,后续研究可以对此开展分析;本文分析了企业家情怀对企业家创新活动的影响,后续研究可以进一步分析企业家情怀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等的影响,以不断丰富具有中国特色的企业家情怀的相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