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
(江苏经贸职业技术学院艺术设计学院,江苏南京 211168)
2023 年,中央一号文件[1]中提出要扎实推进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立足乡土特征、地域特点和民族特色提升村庄风貌,推进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提升,统筹县域城乡规划建设,推进县域城乡融合发展。目前,江苏南京周边乡镇特色发展迅速,但多呈现同质化倾向,缺乏文化和价值观认同,传播途径也趋于单一。因此,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要立足当地特色文化内涵和优秀传统文化底蕴,从而实现资源的整合和创新。本文以江苏省南京市高淳区砖墙镇为研究切入点,试图探讨艺术设计对乡村振兴可持续发展的举措和路径。
南京市高淳区砖墙镇位于江苏省南京市高淳区西南部水网圩区,苏皖交界处,属于省际边界小城镇,素有高淳“南大门”之称,周边由石臼湖、丹阳湖、固城湖三湖环绕,溪流小河、堤坝圩区更是遍布全境,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江南水乡。砖墙镇历史悠久,“春秋相国”“周公故居”“樨开五色”“一里三相”等古迹广为流传。同时,砖墙镇是高淳区经济发展较弱的一个镇。
砖墙镇有悠久的历史,其政府所在地相国圩修筑于春秋战国时期,距今已有1 400 多年历史,也是江苏省内第二大古圩,此外,辖区内另有筑于宋代的保胜圩。1949 年曾设砖墙区,后于1956 年改设为砖墙乡,1958 年又改为砖墙公社,改革开放后1983 年复改为砖墙乡,1996 年再与原保胜乡合并为新的砖墙乡,1999 年撤乡设镇。高淳区总体规划将砖墙镇定位全区6 个新市镇之一,而近期建设规划则延续了区总体规划对砖墙镇的功能定位,并将砖墙镇与其北侧的安徽省宣城市宣州区水阳镇一起确定为水乡风景旅游区。
砖墙镇区域气候四季分明,年平均气温16℃,年平均降雨量110 000 mm,地处亚热带,自然资源极为丰富。盛产大闸蟹、甲鱼、鳜鱼、青虾等特种水产品,为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
砖墙有着丰富的历史人文资源,域内三国文化、圩田文化、宗祠文化、红色文化等随处可寻,拥有始筑于春秋的江苏最古老的圩围工程——相国圩,也因周瑜后裔聚居周城而得名 “砖墙”,也是历史传统的苏皖文化贸易交流中心,苏皖文化的交汇构筑了圩乡特色的地域文化标志(见表1)。
表1 高淳文化资源要素表
砖墙镇是高淳区的水产重镇,水产养殖业基础良好,盛产无公害固城湖牌大闸蟹、甲鱼、鳜鱼、青虾等水产品,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砖墙镇有5.3万亩的连片渔业养殖区域,以农户分散养殖为主,但因养殖基础设施条件较差,产出效益不高。除此之外,砖墙镇也是南京的菜篮子,是南京的蔬菜之乡,为南京供给包菜等新鲜高品质蔬菜水果。
砖墙镇一直是高淳区重要的生态保育区,由资源条件的限制,较高淳其他乡镇自身发展的空间较小。较为典型的特色物产有白牡丹、花香藕(荷塘)、高淳螃蟹和老街羽毛贡扇(见表2)。
表2 高淳砖墙镇特色物产列表
在地性乡村品牌的形成元素,可想而知来自当地的特色物产和历史文化。也可以解读为来源于砖墙镇的表层和深层元素,其中,深层的元素既 “地域文化”“地域特征”“地方意识”。地域特征指与别处明确区分的自然风光,如砖墙镇特有的三湖环绕、溪流堤坝遍布,后来地方文化特色也包含其中,如周城村的周氏宗祠。当地人的“社会意识”及“地方精神”的形成与本地人的沟通和互动,居民对地域产生的从属感、认同感等内容,共同构成了地域文化特征(见表3)。
表3 高淳砖墙镇地域文化元素分类表
高淳作为南京都市圈、宁杭生态经济带和宁宣黄(宁波、宣城、黄山)成长带重要节点城市,发展的不充分不平衡的问题较为突出,主要表现在制造业发展水平仍旧处于价值链中低端、科技创新基础较为薄弱、基本公共服务水平仅达到全市2018 年平均水平。
砖墙镇与安徽省宣城市宣州区水阳镇之间虽仅隔阳江之水相望,两镇之间也有一定的社会经济联系,同处省域边界的区位特征,并初步形成了螃蟹养殖产业链的上下游关系,但尚存在区域品牌分割、协作失调问题。
笔者调研的相北村、木樨村和周城村三个试点村庄,普遍存在村庄人居环境风格紊乱问题。由于没有统一的规划,村民在自发建房时盲目模仿外来文化建筑形式,抑或是在改造老旧居住空间时,拼接现代建筑元素,导致现代化风格装饰突兀地矗立在传统民居中,这使得人居空间区域失去了其传统质感。乡村整体规划散乱,建设风格对立性强,环境差异性大。
高淳传统文化遗产类别多元,以民间传说、歌舞竞技、民俗表演类文化遗产居多。普遍存在现存表演艺术传人年事已高、后继无人的情况。同时类型不一,缺乏整体推广传承规划(见表4)。
表4 砖墙镇文化遗产列表
选取了砖墙镇三个试点村庄(相北村、木樨村、周城村)中150 位村民作为调查对象,通过问卷调研、实地调查、深入访谈得出相关结论,随着城市化的加速和农村人口的大量流失,乡村空心化问题日益突出。常住居民以平均年龄在45—70 岁的中老年人和0—6 岁学龄前儿童为主,除了少量在本地工作的年轻人,几乎难觅年轻人的身影(见图1)。青壮年在外工作和居住,孩子交由留守的父母,并在学龄时接回自己身边读书,有三分之二的村民对未来的养老问题表示担忧。
图1 砖墙镇常住人口情况调研图
当代艺术内核从以艺术品为中心转向以艺术家本身为中心,艺术家身体力行成为社会发展的实践者[2]。通过社会介入的姿态与行动,重新确立艺术与乡村的积极关系,呈现出艺术在面对社会转型时所秉持的积极态度,与社会实践深度融合、互动,呈现出文化反思力和艺术构建力。
从艺术介入乡村实践来看,众多艺术家、学者、高校教师投身乡村工作,贡献了一批具备典型性的案例。如四川美术学院段胜峰策划的《设计介入精准扶贫》[3]选题,旨在讨论处于不断变化的社会现实中,设计艺术如何介入乡村精准扶贫,并产生了怎样的效果。中国美术学院宋建明创造了“美丽乡村形态基础数据调研表”[4],从经、纬两个方向的多维度考察美丽乡村建设现场,有利于从混沌的局面中把握、研究事物的事因事理,最终抓住艺术学科研究脉络,形成一套严密的艺术介入乡村成效的调研体系。
乡村行动样本和针对实践的反思也呈现出空前的活跃趋势,偏向于对实践路径和技术的总结,并期待更具指导意义的策略建议。例如:《艺术介入型乡创活动对我国乡村旅游发展路径的启示》[5]《青田计划——艺术介入乡村振兴的路径与经验》[6]等选题,体现出艺术学科实践的方法论视角。如在 “2017 中国艺术乡建论坛”中,梁克刚介绍了世界上最小最简陋的美术馆——石节子美术馆;谢旭斌以湘西五宝田村公共空间的景观规划为例,论述了他对美丽乡村与文化记忆的理解;任钰以艺术新地景为媒介,思考“文旅+城镇化”模式下的乡村复兴;王巨川将乌村高端休闲度假村落的实践作为“互联网+科技+文化”的乡村建设样本[7]。
近年来,高淳依托“国际慢城”品牌,将 “慢城”理念融入全域旅游规划,系统构筑了以东部“山慢城”、中部 “文慢城”、西部 “水慢城”为核心的高淳全域旅游新蓝图,还将慢城景区作为全域旅游发展的龙头引擎进行重点打造。砖墙镇属于“水慢城”规划,在上位规划引导下大力实施 “产业强镇、水乡名镇、幸福市镇”发展战略[8]。
4.1.1 统筹谋划:规划系统化建设方案
从传统文化遗产角度切入,以乡村整体为单元进行统筹谋划,树立系统化观念,进行文化资源整合和创新,有效盘活乡村传统文化、特色物产和自然资源,整体规范村庄风貌,使其既能看到青山绿水,又能体验人文景观,因地制宜结合传统文化进行传承和创新,通过数字化建设渠道提升居民生活的幸福感和便利度。
国内较有代表性的艺术乡村建设研究如方李莉提出:“艺术介入美丽乡村建设的意义,正是在于通过艺术复兴传统的中国生活式样,修复乡村价值,推动乡土中国走向生态中国的发展之路。”[9]指出整体盘活乡村文化的深层含义,尤其在乡村振兴国家战略提出后,艺术介入乡村开始越来越多参与到乡村氛围的营造中。
4.1.2 因地制宜:强化差异化发展举措
突出特色化资源优势、强调差异性发展举措,创新驱动发展。实施差异化乡村发展战略,立足乡村的自然条件、社会环境和地方扶持政策等,综合考虑乡村的区位条件、资源禀赋、基础设施、经济情况、村民文化水平等因素,构建差异化发展举措。乡村产业层面,从根源上挖掘乡村资源,以艺术家与村民共创的途径,激活乡村文化产业,创新乡村文创产品;乡村文化层面,突出艺术的创造性特征,对乡村传统文化进行挖掘、梳理,保护、传承,实现乡村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乡村环境层面,顺应乡村发展规律,发挥艺术的审美性特征,梳理乡村空间布局,创新提升村容村貌,打造新时代宜居宜业的乡村环境;乡村组织治理层面,结合数字化信息技术,构建多级联动的艺术传播机制和线上、线下联动的艺术传播平台,助力乡村实现有效治理。
4.2.1 整体考虑乡村文化生态的保护工作
编制符合砖墙镇特色的文化产业规划,促进各类文化产业的融合发展。对于特色开发保护型村庄,要避免落入以牺牲自然人文资源来追求经济发展的“陷阱”。第一,发展民俗文化旅游。本着对“乡土”文脉传承的思想,将砖墙特色节庆活动、传统手工艺及民间曲艺等融入旅游项目中,追忆乡愁体验感,打造乡情文化情结。第二,用活文化资源。融合历史典故、民间故事等村庄非物质文化要素,进行村庄标识设计和村庄文化展览馆建设,以打造村庄文化名片,提升村庄文化旅游吸引力,促进村庄文化的传承。第三,丰富文化场所。根据实际功能,对其内部空间进行适当改造,丰富村民及对外游客的文化活动空间,以更好地实现乡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第四,依托“互联网+”,深挖乡土文化的独特资源,实施文化数字化和旅游智慧化,建设互联网特色旅游乡村。
4.2.2 强化 “主题式” 品牌化效益模式
依托砖墙镇资源特色,培育和发展乡村特色文化品牌,打造乡村文化品牌主题村镇,提升乡村 “软实力”。基于对主题品牌IP 体系的综合性开发与利用,以 “特色文化品牌+”建设为突破口,通过独具特色的文化活动、文化项目推动文化产业发展,形成“一村一韵”格局。发挥村域主题品牌化文艺金名片效应,引导乡村发展由地理资源型向文化吸引型转变、由特色文化资源向特色文化产品转化,激发村民热情和集体荣誉感的同时提升乡村综合实力。
4.2.3 促进文化资源的互联互通
特色乡村能够发展的前提是被人们所知晓,因此首先要建设特色乡村与城镇间的文化资源互通系统,其次在全域规划时,确定特色开发保护型村庄的发展定位并予以公开宣传,提高乡村知名度,实现自上而下、统一管理宣传的工作机制。在互联网和大数据背景下,引入 “元宇宙+乡村”,进行数字技术应用和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有机融合的艺术设计,是科技进步与后疫情时代下解决乡村振兴的一条重要路径。
4.3.1 主体重塑:探索人本化发展方式
村庄居住主体是当地村民。因此,在坚持政府对该类村庄主导的同时,也要关注村民建设特色开发保护型村庄的主观能动性。以人为本,激发内生动力。激发村民的主体意识,转变村民思想意识,激励村民改造乡村内生动力,让村民成为乡村文化继承和发扬的实践主体;就地取材,焕发传统文化生机。
4.3.2 艺术引领:探寻品牌化发展之路
立足砖墙镇发展需要,以艺术为媒介,依托于乡村的资源禀赋、特色优势等,运用品牌化的发展思维,拓展乡村的多种功能,助力打造乡村振兴发展新路径。以艺术为手段,品牌为引领,促进乡村高质量建设,对于乡村的发展具有引领和带动作用,是乡村振兴的重要途径。通过不同的艺术形态,充分调动视、听、嗅、味、触的感官体验,以看、听、闻、尝、触的形式,利用创作乡村艺术作品、举办乡村艺术活动、打造乡村艺术空间等方式,实现艺术与乡村的相融共生。用艺术为乡村振兴铸形、赋美、凝魂、润心、富民,助力乡村品牌更具辨识度、表现力,推动乡村“活起来”“富起来”“美起来”。
4.3.3 艺术润心:引导乡风文明建设
记忆、希望、哀愁、重获平衡、自我认识、成长、欣赏被归纳为艺术的7 项功能[10]。那么,艺术化的乡村和借由实践所获得的乡村经验,便可以被看成一种新时代的美育行动。美育在精神、文化因素高度作用的当代语境中,表现出与乡村生活的广泛糅合。
以艺术助力乡风文明建设,有利于提升村民的审美修养,提高乡村社会的文明程度,焕发乡风文明新气象。通过组织水乡艺术节、丰收庆点等活动,结合传统节日、地方表演类非遗节目,以强大的视觉表现力和艺术感染力培育良好乡风,繁荣乡村文化。以发展民风民俗为契机,发挥艺术的主动性、创造性、审美性、功能性,于潜移默化中提升村民精神文明素养。
4.3.4 艺术兴业:驱动乡村产业发展
以艺术为驱动,推动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为乡村的可持续建设贡献力量。将艺术资源转化为乡村特色产业。以资源下沉的方式,围绕特色艺术主题,构建乡村艺术产业体系。以“艺术+”的思维,围绕乡村水产、粮食、果蔬、花卉、茶叶等传统产业,激发乡村资源价值,打破行业壁垒,推进艺术与乡村一、二、三产业相融合。以打造“乡村爆品”“网红乡村”等方式,助力乡村产业提升、转型和发展。
4.3.5 艺术赋美:焕发乡村风貌新颜
美化乡村环境,焕发乡村容貌新颜。将艺术融入乡村,打造宜居、宜业、宜游的乡村人居环境,实现人民群众对乡村美好生活的向往。依托砖墙镇特有的风俗风貌、地理形态和人文环境,通过艺术设计、绘画书法、音乐舞蹈等艺术表现形式赋予乡村新风貌。在尊重、延续和传承乡村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上,以艺术装点乡村,通过 “微改造”和 “精提升”美化乡村环境;以 “艺术+乡村”的形式梳理乡村空间布局,将艺术延伸到乡村各个空间,通过打造乡村艺术公园、乡村美术馆、艺术田园等方式,提高乡村建设品质,优化乡村生产、生活、生态空间布局,美化乡村建筑及空间。重新审视艺术与乡村的关系,以艺术的多元价值引领乡村焕发生机活力。
艺术设计介入乡村振兴,本身是中国社会日常生活审美化转变的重要构成,也是艺术实践的必然方向,凭借艺术在表达多样性、设计增值力和文化阐释力等多方面的优势,艺术设计介入乡村振兴被赋予了具体的目标指向,即从实用艺术的技术层面参与解决转变为文化振兴激活的现实问题,乡愁情愫与东方审美的有机融合成为传统文化认同和文化自信培养的有效通道。乡村意向中所涵纳的中华基因在审美体验感中得以延续,这个过程本身即是“美即生活”“天人合一”的东方哲学传播,也是中华美育的实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