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泽
(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 洛阳 471003)
为了提升对战略问题评估的准确性,使情报人员走出固有思维困境和集团思维的桎梏,在美国前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Rumsfeld)等保守派的推动下,美国总统外国情报咨询委员会(President’s Foreign Intelligence Advisory Board,PFIAB)于1975—1976年多次要求美国情报界针对苏联的威胁进行竞争性情报评估,并于5月26日正式批准了这项计划。自此,A队B队分析方法首次在美国情报界对苏战略问题评估主题的竞争分析实验中投入使用。这不但是“替代分析”在美国情报界在情报分析实践中的首次使用,也是其首次引入非情报界人士对美国重大战略问题进行竞争性评估的首次尝试。本文将从A队B队的情报分析方法理论出发,结合美国对苏联战略评估的实践,对该方法在大国竞争背景下的战略情报分析预测中的应用进行研究,从而为我竞争式情报分析方法获取经验。
耶鲁大学心理学家教授欧文·贾尼斯(Irving Janis)在1972年出版的《小集团思维的牺牲品:对外政策决策及其失败的心理学研究》(VictimsofGroupthink:APsychologicalStudyofForeign-PolicyDecisionsandFiascoes)中,首次提出了“集团思维”的概念,即“人数较少、成员相互熟悉、参与共同决策过程的团体在决策过程中的一种思维方式”,并认为“有团队决策的地方就难免有决策失误”[1],而这种失误就是“集团思维”所导致的。同时,1974年,芝加哥大学教授阿尔伯特·沃尔斯泰特(Albert Wohlstetter)在《是否存在战略军备竞赛?》(IsThereaStrategicArmsRace?)中指责中央情报局系统性地低估了苏联的导弹部署,引发了美国保守派就中情局对苏《国家情报评估》(National Intelligence Estimate,NIE)的质疑与攻击。于是在多方施加压力的情况下,美国总统福特和中情局局长布什的双重批准下,于1976年,首次开展了美国A队B队竞争性情报分析实验,开启了团队对抗式情报分析的时代。
此次竞争性实验结束后,引发了美国国内各界针对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及其运用过程讨论的浪潮,主要形成了支持B队结论和反对B队结论两种声音。在支持B队的声音中,较有代表性的是1986年B队队长理查德·派普斯(Richard S. Pipes)发布的《B队:传奇后的真相》(TeamBtheRealityBehindtheMyth),交代了美国情报界首次使用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进行竞争性分析实验的来龙去脉[2]。对于反对B队的言论主要集中在认为B队报告的出现带有一定政治目的,是对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公然质疑,这类观点的主要代表是2006年戈登·米切尔(Gordon R. Mitchell)的《B队情报政变》(TeamBIntelligenceCoups),该文章认为B队情报政变是指以竞争性情报分析实验为幌子建立B队,通过隐瞒真实评估、直接向政策制定者提交报告以及向媒体透露秘密材料以绕过正规辩证过程,控制公众言论,从而推动政策的制定[3]。但尽管该方法存在一些固有局限,2009年美国政府出版的《技艺入门:提升情报分析的结构性分析技巧》(ATradecraftPrimer:StructuredAnalyticTechniquesforImprovingIntelligenceAnalysis)中仍将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列为逆向思维技术并总结了该方法的使用条件、使用方法及演示案例。
我国国内对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的研究目前来说相对较少,主要集中于对竞争性情报分析的总体探索和对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的简要介绍,对A队B队分析方法的具体案例研究和应用局限与应对研究较少。其中近年在竞争性情报分析研究领域较有代表性的是年玥的《论美国情报界竞争性分析的理论与实践》,通过案例研究的方法探究了非情报界人士参与竞争性分析实验的可行性[4]。除此之外,还有路玮丽和王慧玉的《波普尔哲学视阈下的美国情报分析竞争分析机制》,在理论层面探究了美国竞争分析的深层逻辑[5]。除了对美国情报界竞争性分析方法的研究之外,国内还有部分针对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的研究,其中包括杨竹山的《简析美国情报分析B队法》,该文章主要从历史的视角以1976年美国对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的运用进行了介绍[6]。还有李景龙的《美国情报分析理论》中“可选择性分析”主要技巧中对A队B队分析方法的概念进行了简单的介绍[7]。李景龙的《美国情报理论发展研究》中认为A队B队分析方法在原有团队分析方法上通过增加竞争性提升了团队分析的效率[8]。李景龙的《情报分析:理论、方法与案例》中将A队B队分析方法列为团队分析方法,同时介绍了其概念、适用条件和方法优势等内容[9]。
美国政府《技艺入门:提升情报分析的结构性分析技巧》中认为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是指“使用单独的分析团队来对比两个(以上)针锋相对的观点或相互竞争的假设”[10]的结构化逆向思维分析技术。
李景龙在《美国情报分析理论》中认为“当对分析的问题存在争议时,让观点相异的分析人员自由组合,分别进行分析,最后综合考察结论”[11]的分析方法就是A队B队分析。
杨竹山在《简析美国情报分析B队法》中认为“B队法情报分析是美国中央情报授权组织的竞争性情报分析实验,其目的是为了打破固有的情报分析格局,引入‘外部精英力量’,参与情报分析活动,建立情报分析的竞争机制,以提高情报产品质量,更好地为美国政策和决策服务”[12]。
根据以上定义,本文认为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不局限于某一实验或案例,而是一种可以在实践中运用的方法,即是指使用多个独立的分析团队按照既定程序(包括制定报告、相互报告、相互反馈等流程)来对两个或多个相斥的观点或相互竞争的假设进行独立分析的结构化竞争性团队分析方法。这种方法从分析的程序和结构设置上,通过增强团队的竞争性和独立性,减弱了“集团思维”对分析结果的影响,使得意见分歧较大的假设得到充分的论证,破除既定团队的固有思维壁垒,从而提高针对战略问题情报分析的科学性和准确性。
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主要适用于在情报分析中出现两种极为不同或相斥的观点或假设的情况。同时,由于A队B队的团队组建需要耗费较大的时间和人力资源,因此通常是针对长期的政策问题或具有深远影响的关键决定等类似的战略型问题分析更加适合采用A队B队的情报分析方法。
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不同于“魔鬼代言人(Devil's Advocacy)”的分析方法。“魔鬼代言人”是针对既有单一结论或假设进行针对性挑战,这种方法有助于帮助情报分析人员发现分析逻辑中的漏洞,摆脱人思维中的“认知偏见”;但是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则是在情报分析过程中本身就产生了两个或多个不同甚至相斥的观点或假设,基于已产生的假设再进行团队性的竞争评估,从而更全面、更准确、更科学地从不同的角度进行战略评估。
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的基本原理是通过相互独立、互不熟悉、观点不同的团队对相同的信息与资料进行情报分析,利用团队之间的良性竞争,促使各个团队针对己方假设搜集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并对对方假设提出论证漏洞,从而使最终得到的情报产品具备全面性、科学性、逻辑性和对比性。通过这种方式,情报用户能够站在更高层次上通过两个团队的竞争分析过程独立得到更加符合国家利益的结论与判断。
这种方法的基本原理涉及三种思想,其中包含“竞争思想”“结构化思想”和“控制变量思想”,前者保证了情报分析产品的进步性,中者保证了情报分析过程的严谨性,后者则保证了分析方法运用的科学性(见图1)。
图1 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基本原理图
一是“竞争思想”。竞争是一个动态对抗的过程,其本质是“双方竞争—互相批评—发现劣势—弥补劣势—继续竞争”循环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竞争双方都因自身的“求胜心理”和对方的影响而能够促进己方更加努力,同时,在相互交流的过程中认识到自身和对方的优势与劣势,从而对自身进行不断修复与完善,最终达到高于无竞争状态下的成果。
二是“结构化思想”。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不同于简单的竞争方法,其具备一套结构完整、富有逻辑的竞争分析流程,该流程将竞争分析分为各个阶段并形成阶段性报告,这些报告将各团队的分析思维“外化”,从而增强了分析逻辑的紧密性,也有助于情报用户更清晰理解各个阶段的成果与逻辑,更利于情报用户作出更加准确的判断。
三是“控制变量思想”。A队B队竞争性情报分析实验的实质是“控制变量”,即在原始分析材料、外部环境形势、国家政策战略、用户判断偏向等其他无关变量均一致的情况下,以分析团队为自变量,情报结论与论证为因变量,对比研究不同分析团队对情报的分析判断结论与论证有何不同。这些不同保留了情报预测“不确定性”这一本质属性,让情报用户从不同角度和维度更全面地对分析对象本身进行判断,从而获得“1+1>2”式的综合性情报报告。
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的流程主要分为前期准备、情报分析、相互讨论、结论上报四个阶段。其中这四个阶段环环相扣,对顺序性有着较高的要求。
第一阶段是前期准备阶段。该阶段的主要任务是确定两个以上假设并按照既定多种假设,建立合理的分析团队。在建立分析团队时,要考虑到其人员的组成与能力配备的具体问题。在美国此前的实践中,团队人员主要由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和中央情报局确定,选择的专家多来自于美国国务院、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以及部分非体制内智库等非传统情报机构。
第二阶段是情报分析阶段。该阶段主要由建立的团队对本团队支持的假设进行研究论证,经过对所掌握材料分析后得出各团队的情报分析报告。其中,各团队所掌握的原始分析材料内容数目均保持一致,保证各团队在进行情报分析时不因“少情”而导致分析失误,从而导致整个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的运行失败。
第三阶段是相互讨论阶段。该阶段包含两个部分:一是研究对方团队的报告,并针对该报告制定批评报告;二是结合各团队的报告和批评报告开展团队之间的交流讨论会。通过这种形式,不但避免了各团队因假设不一致、论述思路不一样造成的各种摩擦,将摩擦转化为新的报告,使综合报告更富有全面性、科学性和逻辑性,而且增强了团队之间的协作,使各团队之间相互讨论学习,共同进步。
第四阶段是结论上报阶段。该阶段主要是对以上三个阶段产生的各个成果进行上报。其中包括原始情报材料、各团队首次情报分析生产的报告、各团队针对其他团队的批评报告、团队交流讨论会的书面报告以及情报机构经过最终分析的报告。基于这些报告,将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的运用过程展现的十分清晰,也便于情报用户对其进行进一步判断。
20世纪70年代,在美国总统外国情报咨询委员会(PFIAB)的建议下,A队B队分析方法首次在美国情报界对苏战略问题评估主题的竞争分析实验中投入使用。A队B队分析方法是“替代分析”在美国情报界在情报分析实践中的首次使用,也是其首次引入非情报界人士对美国重大战略问题进行对抗性评估的尝试。本部分将着重介绍仅公开的美国对苏战略评估中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的运用。
1976年6月初,中央情报主任和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指示由中情局负责B队的成立。针对B队的建立,中央情报副主任理查德·雷曼制定了雷曼计划(Lehman plans)[13]。
雷曼计划首先对实施A队B队竞争分析的情报主题和假设进行了确定。最终决定对NIE 11-3/8-76文件中的三个独立主题进行并行竞争性实验。经过综合考虑,总统外国情报咨询委员会(后简称总情委员会)决定这三个主题分别为洲际弹道导弹的精度评估、低空防护程度评估以及对苏联的战略政策和目标的评估。雷曼计划决定同时在这三个独立主题中设立A队和B队进行竞争分析。
对于三个主题进行独立A队B队的组建。A队就由原本负责国家情报评估的国家评估办公室(The Office of National Estimates,ONE)的人员组成,前两个主题的B队主要由外包公司人员组成。而负责苏联战略研究的B队,总情委员会提名从欧洲返回的哈佛博士理查德·派普斯(Dr. Richard S. Pipes)担任这个团队的负责人;同时,威廉·范·克里夫博士(Dr. William Van Cleave)将从欧洲回来协助派普斯博士这次的评估;最后从经验丰富的苏联政治和军事分析家或国际问题专家中挑选并组成该组B队成员。这些专家对苏联战略威胁的看法比A队成员普遍更为悲观,但是他们将尽力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待现有的证据,并做出负责任的公正评估。最终负责苏联战略政策与目标评估的B队人员确定如表1所示。
由于A队B队的时间安排不甚相同,且情报分析阶段均由A队B队独立完成,因此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A队B队在该阶段的时间是相互错开的。A队此前已经完成对该内容的评估,并呈现在NIE 11-3/8系列报告中。NIE 11-3/8系列报告由原NIE 11-3系列和NIE 11-8系列与1974年合并而来,原NIE 11-3系列主要对苏联的防空反导和战略防御能力进行评估,原NIE 11-8系列主要对苏联的战略进攻力量进行评估。
B队在1976年12月完成了《苏联战略目标:替代性观点》报告并提交给国家外国情报委员会进行审核。B队报告主要包含NIE对苏联战略目标的判断及其问题、NIE对苏联战略发展的批判、苏联战略目标的三大部分(见图2)。B队的报告认为直到1975年的《国家情报评估》,苏联战略目标背后的动机都存在评估失误的情况,认为以往的《国家情报评估》低估了苏联的强度、范围以及隐性威胁。报告表明,这种情况主要源于评估人员的“镜像思维”、政治压力和考虑、机构竞争影响、孤立评估、重能力轻意图等因素。
图2 B队报告《苏联战略目标:一种替代性观点》主要内容目录
B队不仅对此前《国家情报评估》进行了考察与评估,而且独立对苏联战略目标进行了估计。B队将其分为两个大的方面,一是广义的“大战略”目标,二是狭义的军事战略目标。对于广义的“大战略”目标,B队认为,苏联追求“社会主义的全球胜利”,其采用的“和平共处”战略是“为了适应核武器时代的一项宏大战略”,主要靠“政治、经济、意识形态和其他非军事手段来渗透和削弱资本主义地区,同时加强对社会主义阵营的控制”和“加强核武器和各种常规力量的军事建设”的双重推动力实现其战略目标[2]。而对于其军事战略目标,B队认为,苏联在包括核力量在内的所有军事力量都在努力获得有效的战略优势,且认为苏联领导人已经得出“核战争是可以打的,且是可以赢的”[2]结论。
根据总情委员会的建议,雷曼计划在相互讨论阶段,主要包括交换草案、交换意见、修订与交流、准备修订草案书面意见以及国家外国情报委员会审查五个步骤。
在第一步交换草案中,由于B队已经考察过A队的草案,因此只需将B队的报告草案分发给对应的人员即可。其中需要分发的成员包括A队成员、NIE 11-3/8系列管理团队以及国家情报办公室的战略计划部门。
在第二步交换意见的过程中,B队的成员将会与A队的成员进行一次半天的面对面交流会。两队成员将针对对应的假设对草案和立场进行讨论研究。会议由国家情报办公室的战略计划部门主持。同时,NIE 11-3/8系列管理团队及国家外国情报委员会代表可以参加此次交流会。
第三步为修改与交流。这一过程主要由B队独立完成,A队队长将对《国家情报评估》草案提出修改意见,并由B队对有问题的章节和内容予以修改,最后将原报告中的问题内容换成B队修改的内容。
第四步为准备修订草案的书面意见。在这一步骤中,A队和B队针对《国家情报评估》和B队的草案进行书面意见的撰写,并在国家外国情报委员会的审核下通过并下发给各团队继续修改草案。
第五步为国家外国情报委员会审查。根据第四步得到的书面意见修改后的报告将作为最终报告提交至国家外国情报委员会进行最终审查,也意味着整个相互讨论阶段的结束。
在该阶段,主要将以上三个阶段的成果报告,整理汇总并上报给上级部分进行审查分发。以上三个阶段主要发生的重要事件和产生的重要报告现汇总如表2所示。
表2 A队B队在竞争分析实验中的互动文件和情况
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自首次使用至今已将近半个世纪,美国多次在重要情报分析问题中使用这种方法。而在1976年,美国中情局组建B队对苏联战略意图进行竞争性分析实验是在战略层面上最为典型的一次运用。但在A队B队分析方法使用的过程中,美国情报界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总结来说,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在1976年美国情报界B队的竞争性分析实验后情报界在自身复盘的过程中发现,B队人员的选择对最终的情报分析结果在结论偏向上有着直接的影响。1990年,《时代杂志》(TIME)编辑斯特罗布·塔尔博特(Strobe Talbott)甚至评论称B队是“布什(时任中情局局长)精心组织一群强硬分子”。在该实验中,B队人员的选择虽然满足了专业性和异己性(非情报界人士),但却基本都是来自军方或政界的保守派。其中,担任B队顾问的保罗·沃尔福威茨就是公认的新保守主义旗手,是著名的“鹰派”人物。“天生对苏联威胁评估过度”的思维将他们再次连接起来[14],这种保守派自带的“认知偏见”导致B队人员在情报分析的过程中有意忽略难以佐证其观点的真实材料,从而导致其情报分析过程受到影响,最终引发了媒体尖锐的评论。
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是冷战的又一个高潮。美苏对抗激烈,美国新保守主义势力抬头,他们认为“苏联对美国在意识形态和军事安全上的威胁迫在眉睫”[5]。70年代的民主党政府在与苏联的战略竞争中的表现倾向于妥协,新保守主义将这种妥协视为软弱,对此大为不满,并认为主要问题来源于情报威胁评估的报告。于是,在新保守主义的推动下,情报界组织的这次竞争性情报分析实验也陷入了政治竞争的深渊。保守主义者主要在策划实验、人员选择、影响结论三个方面对B队实验施加影响从而影响决策者的判断。情报产品是决策者作出决定的重要参考因素,因此以拉姆斯菲尔德为首的保守派主张进行独立的B队分析,企图以此为借口形成保守派支持的情报分析报告;同时在人员选择上,保守派也极力支持保守派学者和军政界人士的加入;最终从各个方面对报告结论形成影响,导致最终的报告并不完全客观,存在较大的“认知偏见”。
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本质上是为了避免“集团思维”的竞争性分析方法,而在1976年竞争性情报分析实验的实施中,因该方法是首次投入情报界使用,不可避免存在不足和改进空间,所以也具有极高的保密要求。但是,在该实验结束后,由于B队主要由非情报界人员组成,B队人员的保密意识较为淡薄,同时A队B队的冲突加持,B队中的一名成员向媒体泄露了大量标有“Top Secret”和“Secret”的内部材料。这次情报泄露导致了媒体对该事件的大肆宣扬,一方面让民众对中央情报局的信任度有所降低,另一方面B队的报告则引起了民众对苏联威胁的恐慌,同时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很大的争论。
A队B队情报分析方法通过引入外部专家,开展竞争性情报分析,不但在理论上突破了传统的单一情报分析模式,而且在实践上开启了团队竞争性情报分析的先河,但在实际运用中在组织形式、情报分析和保密问题上仍然存在局限性。结合1976年美国情报界首次使用A队B队分析方法的案例,针对上文中提出的局限性问题,本文提出以下应对方法。
由于B队人员的选择通过人员的“认知偏见”直接影响到最终情报分析的逻辑和结论,因此对B队人员的选择就要设置一个更加科学的选择标准。根据竞争性实验的需求和本次案例的教训,B队的人员除了最基本的专业性、异己性(非情报界人员),在总体上还需要满足以下条件。一是组成成员派系多样,避免成员派系单一,被政治势力利用;二是组成成员专业技术多样,针对分析主题增加对口专业专家,避免因情报人员对技术知识的缺乏导致的情报误判。除此之外,还需要对最终挑选出的成员进行多级审核,不仅直接负责人对人员进行审核,也要呈交给上级(例如中央情报局局长)进行把关审核。这样经过细致挑选和审核把关确定B队成员,就会从源头上大大减少团队的“认知偏见”和“集团思维”,从而降低A队B队竞争性分析实验固有局限带来的影响。
B队的情报分析报告关乎着未来政策的走向,因此B队的出现一方面意味着对原有情报分析团队的质疑,另一方面则让与当时持相反政策的团体有了可乘之机。原有情报分析团队更倾向于打压B队的结论,而持相反政策的团体则更愿意将其政策想法渗透给B队,将B队作为他们的政治工具。同时B队成员不是来自情报界的成员,没有经过情报人员的专业培训,在外界干扰下容易受到影响。因此B队需要一个纯粹客观、不受外界噪音干扰的分析环境,这样才能保证B队情报分析的真实性和实用性。基于这一点,本文主要提出以下三点建议:一是建议在开展竞争性分析实验期间,将B队人员单独隔离,不与外界联系,以此确保分析的纯粹性;二是在隔离期间,B队人员也不能通过手机或电子邮件等任何方式与外界取得联系,以此避免某些政治势力对B队施加政治影响;三是负责人应及时提供给B队人员最新的相关数据和信息,从而避免因数据未更新导致的情报失误。通过营造这样一个纯粹客观的分析环境,可以大大降低外界噪音对B队情报分析人员的影响,从而保证其分析报告的价值。
在1976年美国中情局的竞争性分析实验中,由于B队成员的泄密,不但严重影响了实验结论的可用性,还损害了中情局国家情报评估办公室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而且将此次实验涂上了政治竞争的色彩。因此保密管理在情报分析方法的探索实验中是十分重要的。首先,要对B队成员进行保密教育。由于B队成员是来自情报界外人士,保密意识淡薄,因此要在竞争性分析开展之前进行保密教育,同时在竞争性分析开始之后定期进行教育,从而提高B队人员的保密意识与对该实验的重视程度。其次,要积极加强反情报行动。通过防止政治势力与B队人员进行联系、B队人员结束实验后进行脱密期隔离等方面,保证B队分析实验的安全性。最后,要对高机密的数据和信息进行妥善管理,例如设置对于高密级文件只允许查看、引用,但不能记录、带走等规定。这样从内外两方面保证实验的机密性和安全性,从而才能达到实验的最佳效果和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