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分裂型人格特质对人际关系应对方式的影响:元情绪的中介作用

2023-11-22 12:32
广西青年干部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人格特质人际消极

郑 瑶

(湖南科技大学,湖南 湘潭 411100)

一、问题的提出

精神分裂症是一种复杂且严重的精神障碍,临床上常伴随感知觉、情绪、思维等多方面的缺陷,对人的身心健康危害极大[1]。前人研究证实,精神分裂症患者普遍存在认知和情绪障碍,如思维迟缓、情感淡漠、情感错位等[2-3]。姚晶晶等人的研究结果强调,情绪认知障碍是精神分裂症一种重要的素质性因素,精神分裂症患者在情感表达和情绪识别能力等方面的表现均落后于正常人[4]。早在1980 年,国外学者Chapman 就已提出精神分裂症并不是“有或无”的二分变量,而是症状由轻到重逐步变化的连续体[5]。也就是说,精神分裂症患者与正常人之间或许并不存在质的区别,而是各项症状量的差异。非临床人群也可能存在精神分裂症相似但程度较轻的症状,即分裂型人格特质。精神分裂症患者与高分裂特质群体在行为表现及思维模式上均存在相似性。例如,蒋淑瑶等人的研究表明,高分裂型人格特质的个体更有可能出现述情障碍等情绪问题[6]。近年来,关于分裂型人格特质的研究逐渐进入相关领域学者的研究视野。作为精神分裂症的一种潜在倾向,对正常群体中高分裂特质人群的研究,有助于揭示精神分裂症的病理机制与核心特征。

应对方式是指个体在应对压力或应激事件时所采取的策略、方式和手段,通常可分为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两大类[7]。积极应对与个体的心理健康、主观幸福感、社会适应等因素显著正相关,而消极应对则会对个体的身心健康和社会功能产生不利影响[8-10]。樊富珉等人研究发现,对于大学生而言,人际关系所导致的压力占所有压力源的一半以上[11]。这表明人际关系应对方式在所有应对方式中的重要性。目前关于应对方式的研究,主要有两种取向,一种为过程研究取向,强调个体的应对过程;另一种为特质研究取向,即将应对方式看作个体的一种恒定特质,强调个体应对方式的倾向性和稳定性[12]。以往研究表明,人格是应对方式的重要影响因素[13],肖计划等人在20 世纪就已发现,神经质维度得分对大学生的消极应对方式有显著的预测作用[14],而人格中的利他性、道德感等维度与积极应对方式显著正相关[15]。张月娟和马煊等人对不同的样本进行问卷调查,得到了一致的结论,即消极的应对方式与人格中的神经质和精神质显著正相关,而与开放性、宜人性等维度显著负相关,且不存在性别差异[16-17]。在应对方式与精神分裂症的相关研究中,MLLER 等人发现精神分裂症患者在面对压力与应激源时,普遍倾向于采用消极的应对方式[18]。国内学者的研究也得到了相似的结论,精神分裂症患者通常采用消极的应对策略,积极应对方式明显不足[19]。

情绪智力和元情绪与应对方式存在不同程度的联系。罗榛等人通过元分析发现,大学生的应对方式与情绪智力不同维度之间显著正相关:个体的情绪智力与消极应对显著负相关,并与积极应对显著正相关;此外,情绪智力对应对方式同样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8]。元情绪是情绪智力的核心,最早由MAYER 等人提出。元情绪包含了个体对情绪的感受和认知,可视为衡量个体情绪智力的尺度[21]。尽管元情绪的有关研究还有待充实,但已有的研究均认可了元情绪在情绪智力及心理健康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虽然学者们已经得到一些关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应对方式、情绪智力或元情绪的研究结论,但分裂型人格特质作为精神分裂症研究的重要延伸,关于分裂型人格特质与应对方式,尤其是对于人际关系的应对方式,以及元情绪之间关系的研究还相对较少。基于此,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法,对在校大学生进行调查,以探讨分裂型人格特质与人际关系应对方式、元情绪各维度之间的关系。研究假设:(1)分裂型人格特质与人际关系应对方式、元情绪各维度之间存在相关;(2)分裂型人格特质对人际关系应对方式有显著的预测作用;(3)元情绪在分裂型人格特质对人际关系应对方式的影响中起到中介作用。

二、对象与工具

(一)对象

采用方便取样的方法,抽取湖南省某高校269名在校大学生,请有心理学专业背景的老师与学生进行现场施测。在调查之前向被试者说明保密原则,答完问卷后当场回收。根据问卷完成度剔除无效问卷1 份,共获得有效问卷268 份,有效率为99.62%。其中,男生131 名、女生137 名,平均年龄(21.00±1.222)岁。

(二)工具

1.分裂型人格问卷(Schizotypal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SPQ)

本研究采用分裂型人格问卷对分裂型人格特质进行测量[5]。分裂型人格问卷以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中关于分裂型人格障碍的诊断标准为理论基础,是目前测量分裂型人格应用最广泛的量表之一。分裂型人格问卷是一个自评量表,共有74个条目,所有题目均采用“是”“否”回答,选择“否”得0 分,选择“是”得1 分。SPQ可分为3 个因子下的9 个维度,分别为人际因子(偏执、缺乏好友、社交焦虑、矛盾情感);认知感知因子(牵连观念、不寻常感知体验、奇怪想法)和解构因子(奇怪的言语、怪异行为)。在以往的国内研究中,该量表的重测信度为0.82,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1,各分量表的信度在0.66~0.81 之间[5]。在本研究中,SPQ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97。

2.特质性元情绪问卷修订版(Trait Meta-Mood Scale,TMMS)

本研究采用齐艳等人修订的特质元情绪量表修订版对元情绪进行测量[21]。特质性元情绪量表是一个自评量表,共包含26个条目,分为情绪注意、情绪辨别和情绪恢复3个维度,采用1~7的7点计分,常用于一般人群中元情绪或情绪智力的测量。样题如“我对自己有情绪感到自然”“虽然我有时也感到高兴,但我的世界观是悲观的”等。齐艳等人在问卷修订时测得该量表的一致性信度为0.689[21],在本研究中,3 个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分别为0.765(情绪注意)、0.791(情绪辨别)、0.734(情绪恢复)。

3.大学生人际关系压力应对方式量表(Interpersonal Stress-Coping Inventory,ISI)

本研究采用大学生人际关系应对方式量表对大学生的人际关系应对方式进行测量[25]。该量表为自评量表,共包含32 个条目,分为3 个分量表,即积极应对、消极应对与淡化应对。采用0~3 的4 级计分,不同分量表的得分不能直接相加作为总分。ISI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9,3个分量表的α系数分别为积极应对(0.83)、消极应对(0.83)和淡化应对(0.62)[25],这表明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高,而淡化应对的内部一致性相对较低。考虑到淡化应对的条目较少且内部一致性系数较低,本研究主要对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两个分量表进行研究。在本研究中,积极应对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64,消极应对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902。

(三)统计方法

采用SPSS22.0 和AMOS24 对回收的数据进行分析。采用的数据分析方法主要包括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描述统计(均值、标准差、百分比等)、相关分析(采用Person相关)和中介分析(采用bootstrap法,bootstrap次数为5000次)。中介模型的拟合度指标参考值为GFI>0.9,AFGI>0.9,CFI>0.9,RMSEA<0.06。以上均采用α=0.05(双侧)进行检验[26]。

三、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在进行数据分析之前,为避免由同样的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造成的共同方法偏差,对数据进行了共同方法偏差检验[27]。共同方法偏差检验采用Harman 单因素检验法,可提取出的特征根大于1 的因子共3 个(大于1),最大因子的方差解释率为36.986%(小于40%),因此,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可进一步对数据进行分析。

(二)得分情况及性别差异

所有被试者在各量表及其分量表上的得分情况见表1。男女生在分裂型人格中的解构因子(奇怪言语、怪异行为)(p<0.05)、情绪注意(p<0.01)、情绪恢复(p<0.001)和情绪辨别(p<0.001)上存在显著差异,而在其他量表及分量表上无显著差异(p>0.05)(见表2)。

表1 各变量的得分情况及相关系数

表2 大学生在分裂型人格、人际关系应对方式及元情绪得分上的性别差异

(三)相关分析

通过Person 相关分析发现,消极应对与SPQ总分及人际因子、解构因子显著正相关,与情绪恢复、情绪辨别显著负相关;积极应对则与SPQ人际因子显著负相关,与元情绪的3 个维度均显著正相关。SPQ总分及人际因子、解构因子得分与情绪恢复显著负相关,而情绪注意与SPQ总分及各维度得分显著正相关,情绪辨别与SPQ总分显著正相关,但与人际因子和解构因子得分显著负相关。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及显著水平见表1。

(四)中介效应分析

根据相关分析结果可知,SPQ人际因子与元情绪各分量表及人际关系应对方式均显著相关,人际关系应对方式与元情绪各分量表也显著相关。由于元情绪的3 个分量表之间的内部一致性较低,因此本研究根据温忠麟等人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方法,以分裂型人格人际因子为自变量,人际关系应对方式为因变量,将元情绪的3 个分量表分别作为分裂型人格与人际关系应对方式之间的中介变量,采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验证。删去不显著的路径,即情绪辨别在分裂型人格人际因子预测消极应对中的中介路径后,最终结果如图1、图2 所示。根据bootstrap 的结果可得,建构的两个中介模型拟合指标均达到理想值(CFI、GFI、IFI>0.9,RMSEA<0.6),且所有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及总效应的显著性水平均<0.05,说明两个模型均为部分中介模型。

图1 情绪注意在分裂型人格人际因子预测消极应对中的中介路径

图2 情绪恢复在分裂型人格人际因子预测消极应对中的中介路径

在图1 路径中,分裂型人格人际因子对消极应对的回归系数显著(β=0.192,p<0.01),表明总效应显著;情绪注意对消极应对的回归系数显著(β=0.291,p<0.001),表明间接效应显著,即情绪注意的中介效应显著。该模型中,中介效应可解释总效应的36.12%。在图2 路径中,分裂型人格人际因子对消极应对的回归系数显著(β=0.268,p<0.001),表明总效应显著;情绪恢复对消极应对的回归系数显著(β=-0.156,p<0.05),表明间接效应显著,即情绪恢复的中介效应显著。该模型中,中介效应可解释总效应的13%。路径的拟合指标及效应值见表3。

表3 各路径的拟合指数及效应值

四、讨论

(一)分裂性人格特质、元情绪及人际关系应对方式的性别差异

在本研究选取的大学生样本中,男生在情绪注意分量表和分裂型人格解构因子上的得分显著高于女生,而在情绪辨别和情绪恢复方面,女生得分则显著高于男生。戴美霞的研究表明,男女生具有不同的情绪认知特点[25],这或许与男女生在大脑结构和荷尔蒙水平上的差异有关,但导致差异的具体原因有待进一步研究。在消极应对、积极应对等方面,男女生未表现出显著的性别差异,这说明男生和女生在面对与人际关系有关的压力和应激源时,应对方式大体上是类似的。应对方式的影响因素很多,如教养方式、心理健康水平、个性特质等[26]。与之前的研究不同,本研究侧重于测量人际关系压力的应对方式,因此得到与前人研究不一致的结果或许是测量工具的差异所致。此外,时代的变迁、义务教育的普及、教养方式等外界环境改变,样本群体的选择可能会对研究结果造成影响。

(二)分裂型人格、元情绪及人际关系应对方式的相关性

相关分析结果表明,消极应对与SPQ总分及人际因子、解构因子显著正相关,与情绪恢复、情绪辨别显著负相关;积极应对则与SPQ人际因子显著负相关,与元情绪的3 个维度(情绪恢复、情绪辨别、情绪注意)均显著正相关,这与马丽铭的研究结果一致,即元情绪水平高的个体在处理人际关系所带来的压力时更倾向于采用积极应对,而与人际关系的消极应对显著负相关,这可能是因为元情绪水平较高的个体在面临人际关系压力时,能够在头脑中调用更多的情绪智力策略来处理当下的人际问题,以实现积极应对的结果[27]。其他学者的调查结果也表明,情绪知觉、情绪理解与人际关系显著正相关,情绪智力较高的个体往往人际关系较好,在处理人际关系问题时也更倾向于采用积极的应对方式[28]。本研究结果发现,分裂型人格特质水平较高的大学生在面临人际压力时往往采用消极的应对方式,如退缩、回避等。已有研究认为,神经质是压力应对的重要预测因素。国外学者MC CRAE 早在1986 年便提出,神经质与社会逃避、敌意、自责、消极反应显著相关,分裂型人格特质水平高的个体通常伴随着自我识别障碍、偏执观念、社会隔离和妄想等症状,且难以建立亲密的人际关系,较少感受到社会支持,因此在应对压力事件与应激源时,分裂型人格的个体可能更多地采取消极的应对方式[29]。这与本研究的结果一致。分裂型特质总分及人际因子、解构因子得分与情绪恢复显著负相关,而情绪注意与分裂性特质总分及各维度得分显著正相关,情绪辨别与分裂型特质中的人际因子和解构因子得分显著负相关。这一结果与前人研究一致,同时也为精神分裂症谱系的情绪识别存在特异性损伤提供了来自亚临床群体的证据[30]。

(三)元情绪在分裂型人格与人际关系应对方式间的中介作用

从中介分析结果可以看出,元情绪中的情绪注意和情绪恢复在分裂型人格人际因子与人际关系的消极应对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即高分裂特质可能直接对个体的人际关系应对方式产生影响,也可通过影响个体的元情绪水平对人际关系应对方式产生间接影响。分裂型人格的个体难以建立或维持亲密、稳定的人际关系,缺乏好友,通常会表现出过度的社交焦虑,在考虑问题时常陷入偏执观念,以上特征本身导致个体常用消极方式应对生活事件,其中就包括人际关系问题等。不仅如此,高分裂特质更有可能导致个体对情绪(尤其是消极情绪)的过分敏感,且偏执观念不利于个体在遭受负性生活事件或压力源之后的情绪恢复。对情绪信号的过分关注和情绪恢复不良又将导致分裂型人格的个体更容易陷入消极心境中,影响个体的人际关系,导致个体在面临人际关系问题时更有可能采用消极的应对方式。这一结论与前人的研究结果类似,即元情绪水平高的个体更有可能对负性情绪抱有正向的观念,采用正确、积极的方法来应对挫折、解决生活中的问题[27],在处理人际关系时也是如此。

(四)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存在一些局限,如选取的样本量较小,且均为湖南省某高校的在校大学生,因此在将结论推广至其他地区或年龄的群体时可能存在误差。研究主要采用自评量表进行调查,研究方法较为单一,且部分问卷的条目涉及被试者的个体倾向性,难以避免被试者因社会赞许效应产生的不完全真实作答等。后续研究可以采用更多的实验方法来探讨三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并借助脑成像技术探讨高分裂特质在神经生物学层面对个体情绪及认知方面的影响。

五、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对大学生进行问卷调查,探讨了分裂型人格特质与人际关系应对方式的关系,以及元情绪在二者之间的中介作用。结果显示,男生和女生在元情绪各维度上存在显著差异,但在面临人际关系压力时,男生和女生所选择的应对方式不存在显著差异;分裂型人格特质(人际因子)水平高的大学生在遭遇人际关系压力时更倾向于采用消极的应对方式;元情绪(情绪注意、情绪恢复)在分裂型人格特质与人际关系应对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针对这一结果,可对学校心理健康工作提出一些建议。由于高分裂特质与心理健康水平相关,学校在进行常规心理普查时,除了重视学生的抑郁、焦虑、压力水平外,也可将分裂型特质纳入心理评估与筛查。学校心理健康和教育工作者需重点关注高分裂型人格特质个体的元情绪能力和应对方式,加强元情绪有关知识的学习和教育。除此之外,学校在开展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时应当重视元情绪等自我认识的相关教育,有助于提高学生解决问题的能力,这在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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