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力状况对老年人认知能力影响的研究

徐清琳 李晓璐 许新鹏 顾海

人口老龄化是当前世界面临的共同问题。根据国家统计局最新发布的数据,截至2020年底,我国65周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为13.5%[1]。随着老年人数量不断增加,预计未来40年痴呆症病例总数将急剧上升[2]。在“健康中国”的战略背景下,如何实现我国老年人“幸福快乐、健康长寿”的老年梦,成为各级政府及众多学者关注的问题。健康生活离不开健全的认知能力,提前识别影响认知能力的风险因素并采取干预措施,事半功倍[3,4]。研究表明,听力损失会减少老年人群的社会参与,影响其认知能力[5-8]。因此,本研究以“社交活动参与”作为中介变量,来探索听力状况对老年人群认知能力的影响及可能机制。

1 资料与方法

1.1资料来源 本研究利用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以下简称CHARLS)[9]2018年的数据进行分析。以60周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作为研究对象,通过删除60周岁以下样本,以及去除相关变量缺失值,最终得到8 682例样本。

1.2变量定义 本研究的解释变量为听力状况,CHARLS 2018问卷中询问了被调查者的听力如何。参考叶欣等[10]学者的做法,将被调查者的主观回答“不好”、“一般”、“好”、“很好”、“极好”,分别赋分为1～5分。

被解释变量为认知能力,CHARLS 2018问卷采用了包含30个项目的认知能力量表,每道题答对计1分,答错计0分,30个项目得分相加为受访者的认知功能得分,范围为0～30分,得分越高,认知能力越强。

中介变量为社交活动参与,在CHARLS 2018数据中,有关“社交活动参与”的信息在问卷中的表述为“您过去一个月是否进行了下列社交活动?(可多选)”,根据被调查者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将其划分为三组:①社会交往活动:串门、跟朋友交往;打麻将、下棋、打牌、去社区活动室;②志愿和学习活动:向与您不住在一起的亲人、朋友或者邻居提供帮助;志愿者活动或者慈善活动;上学或者参加培训课程;炒股(基金及其他金融证券);上网;③体育锻炼活动:跳舞、健身、练气功等;参加社团组织活动。相应的,本研究将社交活动参与分为三个变量,分别为社会交往活动、志愿学习活动、体育锻炼活动。根据过去一个月家庭受访者对这三类活动的参与情况进行赋值,如果有参与该类任一活动,则对该变量赋值为1,如果未参加该类活动,则对该变量赋值为0。

控制变量有年龄、性别、户籍、受教育程度、婚姻、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吸烟、喝酒。具体编码如下表所示。

表1 变量赋值与编码表

1.3研究模型

1.3.1多元线性回归模型 本文设定如下模型来考察听力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

Yi=β0+β1Di+δXi+εi

模型中Yi是被解释变量,表示第i位被调查者的认知能力;Di指第i位被调查者的听力情况;Xi是个人特征变量,主要包括年龄、性别、户籍、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吸烟、喝酒等;εi是随机误差项,β1是本文关注的待估计参数。如果Di和εi相互独立,满足正交假定条件,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将得到一致无偏的估计量。因此,本文以认知能力作为因变量,以听力状况作为自变量,纳入年龄、性别、户籍、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吸烟、喝酒等控制变量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为消除可能存在的异方差和误差序列相关,在数据处理时分别加入robust和cluster选项。此外,考虑到模型内生性可能带来的估计偏差,为了进一步增强研究结论的稳健性,本文采用替换被解释变量的方法对回归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选择CHARLS 2018老年人认知功能减退知情人问卷中,知情人对老年人认知功能的评估作为被解释变量的替代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问卷中询问知情人“您认为受访者可以在没有帮助下自己吃饭,还是有少量帮助、或大量帮助的情况下自己吃饭?”等三个问题,每题分值为1～4分。

1.3.2中介效应分析 老年人听力状况变化会影响其与别人沟通交流的能力,进而影响其社交活动参与,最终影响到老人的认知能力,即老年人的社交活动参与可能是听力水平对老年人认知能力影响的中介变量。为了验证社交活动参与变量是否具有中介效应,本文参照温忠麟的中介效应模型[11],验证社交活动参与及其三个维度的中介效应。

1.3.3异质性分析 考虑到听力对不同群体的影响可能存在差异,本文从性别和年龄两个角度出发,分别研究不同样本下听力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

2 结果

2.1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2和表3分别为连续变量和分类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见,8 682例老年人样本的平均听力状况得分处于中等偏下水平,平均认知能力得分处于中等偏上水平。

表2 8 682例老年人连续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分)

2.2老年人听力水平对认知能力的影响 回归方程分析结果见表4,可见,老年人的听力状况对其认知能力存在显著正向影响(β=0.257,P<0.001);同时,性别、教育、户口、婚姻、医疗保险、养老保险、饮酒等控制变量正向影响老年人认知能力,年龄和吸烟均负向影响老年人认知能力(表4)。

表4 多元线性回归方程的估计结果

2.3社交活动参与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 表4结果显示,老年人的社交活动参与会显著正向影响认知能力(β=0.988,P<0.001),同时社交活动参与的三个维度也对认知能力有显著正向影响(P<0.001),社会交往活动、志愿和学习活动以及体育锻炼活动对认知能力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798、0.635、0.906。

2.4听力状况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中介效应 在表4回归模型的基础上,将听力状况与社交活动参与及其三个维度(社会交往活动、志愿和学习活动、体育锻炼活动)分别同时放到回归模型中,来分析中介作用,回归结果见表5。在听力状况加入回归方程之后,分别加入社交活动参与及其三个维度,听力状况的回归系数都显著降低(低于表4中的0.257),且社会活动参与、社会交往活动、志愿和学习活动、体育锻炼活动的β系数均有统计学意义;说明社交活动参与及其三个维度在听力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路径中起到了中介作用。

表5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2.5异质性分析结果 表6显示,从性别来看,听力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在男性和女性之间存在差异,对男性的回归系数为0.010(P<0.05),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对女性的回归系数并不显著。说明听力状况改善能够促进男性老年人认知能力的提升;良好的听力对男性老年人认知能力的改善作用大于女性。

表6 不同样本下听力状况对认知能力影响的回归分析结果

从年龄来看,听力状况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在不同年龄段之间存在差异,对60～69岁老人和70～79岁老人的回归系数并不显著,对80岁以上老人的回归系数为0.024(P<0.05),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良好的听力状况能够改善高龄老人的认知能力,并且听力水平对高龄老人认知能力的影响作用要大于中低龄老人。

2.6稳健性检验结果 表7为稳健性检验结果,与前文一致,说明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稳健性。

表7 听力状况对老年人认知能力影响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3 讨论

本研究分析了听力状况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并引入社交活动参与作为中介变量,探究其影响机制。同时本研究对社交活动参与进行了分类,将其分为社会交往活动、志愿和学习活动以及体育锻炼活动,这些活动对老年人认知能力都有重要的影响。

本研究结果发现良好的听力可有效提升老年人的认知能力,与Bosmans的研究结果一致[12]。良好的听力状况能够帮助老年人更好地与他人交流,促进维持或改善其认知能力。同时本研究也发现社交活动参与有助于提高老年人的认知能力,与Yeh[13]的观点一致。社会交往活动、体育锻炼活动、志愿和学习活动分别对老年人认知能力影响的回归分析发现,这三种类型的社交活动参与均对老年人的认知能力有正向影响。可能的原因是,社会交往活动扩大了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有助于加强老年人与他人的日常沟通。社交互动的存在能够为老年人健康提升带来好处,包括心理健康改善和减少孤独感[14]。老年人积极的社交活动参与对于计算能力、流畅度以及即时和延迟回忆能力具有重要的积极影响[15]。当老年人需要照顾家务和孙辈等导致社交活动时间减少时,会对认知功能产生不利影响[16]。志愿和学习活动会提高老年人大脑的利用效率,使之保持在有活力的水平,有助于延缓认知能力的衰退。有研究表明有互联网接入的家庭中,老年人可以通过向家人学习来积累互联网知识和经验,有助于增强学习能力[17]。体育锻炼活动可以减轻身体和心理压力,改善身体机能的各个方面[18]。如通过打太极拳等体育活动可以有效改善有轻度认知障碍的老年人认知能力[19]。这可能是由于参与锻炼的过程中需要与其他人交流沟通,一起学习相关动作,对认知的改善可能会更加明显[20,21]。体育锻炼活动会有效增加老年人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促进突触可塑性,并且运动诱导的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水平增加有益于认知功能[22]。

从中介作用结果来看,听力状况不仅会直接影响老年人的认知能力,还会通过社交活动参与及其三个维度(社会交往活动、志愿和学习活动、体育锻炼活动)的中介作用来间接影响老年人的认知能力。这可能是因为听力状况较好的老年人能够与他人顺畅的沟通,得到积极的反馈后会增加社会交往的频率。在这个过程中,学习新知识、结交新朋友都能够有效地维持和改善其认知能力。相反,听力状况差的老年人与他人存在沟通障碍,其社会交往、志愿学习和体育锻炼的频率和欲望都会降低,长此以往会对其认知能力产生不利影响。

从异质性分析结果来看,良好的听力对男性老年人认知能力的改善作用大于女性。这可能是由于受到“男主外、女主内”传统思想的影响,男性会参与更多的社会工作,退休后需要维系自己的社交网络,良好的听力状况能够促进男性与他人沟通,从而有效改善其认知能力。而女性更多是为家庭奉献,年老后的角色分工以及社交活动方式无很大改变,因此听力对其认知能力的影响并不明显。听力对80岁以上高龄老年人的认知能力的影响更明显,这可能是由于高龄老年人的各项身体机能显著下降,不便参与其他有助于改善认知能力的活动,与人沟通交流是便捷有效的途径;当其听力下降时会直接影响其交流能力,因此认知能力受到的负面影响会更加明显。

综上所述,本文利用2018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数据考察听力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结果显示:①良好的听力可有效改善或维持老年人的认知能力;②社交活动参与及其三个维度:社会交往活动、志愿和学习活动以及体育锻炼活动均在听力对老年人认知能力的影响路径中起到中介作用;③听力状况对不同老年人群认知能力的影响存在差异,良好的听力状况对男性老人和80岁以上高龄老年人认知能力的改善作用更明显。

虽然本文根据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2018年数据分析了老年人听力减退对其认知能力的影响,但主要依据主观自评结果。后续研究中,可以进一步考虑利用客观的听力检测数据,如纯音测听、声导抗、耳声发射、听性脑干反应等方法获得老年人听力状况进一步研究,以期拓展本文研究结论的普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