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绿色创新与企业价值研究:影响效果及机制检验

吴文俊,吴俊熙

(安徽大学 商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

0 引言

自然资源被过度开发以致濒临枯竭;全球气候变暖、生物多样性减少等问题逐渐严重。因此要充分发挥企业主体作用,推动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发展;要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推进绿色低碳发展。为了实现经济社会高质量可持续发展,2022年国家能源局印发《能源碳达峰碳中和标准化提升行动计划》的通知,推动“双碳”政策的落实。

绿色技术创新是指可以减少环境污染、降低能源消耗并且改善生态的技术体系的创新[1]。目前企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已经成为了学者们关注的焦点,然而已有的研究多集中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对其经济后果关注不足。杨艳军和刘梦溪[2]指出企业投入绿色技术创新能够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增强企业的竞争力[3],提高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4]。梁运吉等[5]指出企业进行技术创新能通过媒体关注对企业价值产生正向影响;汪明月等[6]指出企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够改善其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贾春香和张燕[7]认为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存在滞后性。现有文献对中国制度背景下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影响企业价值的机制分析尚不充分。

本文从企业融资约束、媒体关注、内控质量以及企业社会责任的视角出发,探究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价值的影响。以沪深两市2007-2021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实证检验了企业进行绿色创新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1 企业绿色创新与企业价值

企业进行绿色创新是推动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重要途径。从企业声誉视角出发,首先,企业长期进行绿色技术创新表明企业敢于将资金注入长期投资,表明企业的经营稳定,长期投资风险较小[2],长期收益大,可提高企业的声誉,赢得投资方的青睐。其次,企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可以规避环境惩罚,降低企业违规成本[5],契合政策发展,这类企业更容易得到政府的支持,对其投资价值和对未来的期望也会更高[8]。最后,消费者更多地选择具有绿色环保特征的产品,愿意承担环境溢价[9],所以企业能够通过绿色技术创新生产绿色产品,满足消费者对环保的需求,提升企业在社会公众中的形象,提高企业的收入。从公司治理视角出发,第一,企业进行绿色创新可以通过提高生产流程的效率、减少原料和废物处置进而降低生产成本[10]。第二,企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可以获得国家财税补贴[11],缓解前期的投资压力,同时有助于企业应对环境合法性压力[12],提升企业的财务绩效与环境绩效[13]。第三,葛青等[14]指出绿色创新能够直接缓解重污染企业所面临的投资约束;且投资人更偏爱进行绿色技术创新的企业,银行也愿意向此类企业提供成本更低的中长期信贷[2]。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企业绿色创新水平越高,企业价值越高。

1.2 融资约束和媒体关注的中介效应

1.2.1 融资约束的中介效应机制

长期稳定的资金支持是企业能够长远发展、提升自身价值的重要条件,而融资约束是企业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关键问题。一方面,融资约束可能迫使企业放弃收益较好的投资和科研项目[15],因此当企业的融资困境缓解时,其创新能力得到激发,促进企业发展,有助于其长期价值提升;另一方面,当企业外部融资困难时,企业需要预留更多内部资金抵御外部环境变化,较保守的现金预留将抑制企业进行创投活动,很大程度上抑制企业价值提升[16]。在绿色发展的社会背景之下,企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能够缓解紧张的融资约束问题。基于市场理论,企业开展绿色创新活动能够为其创造绿色价值,增强其市场竞争力[17]。声誉机制理论认为,绿色创新能够提升企业声誉,获得外部投资者青睐,并树立良好的社会形象[18],从而降低融资约束程度。在以银行为主导的金融市场中,金融机构更倾向于将资金提供给绿色创新绩效较好的企业[19],因此,开展绿色创新活动往往会缓解融资约束困境。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融资约束在企业绿色创新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关系中具有中介效应。

1.2.2 媒体关注的中介效应机制

根据信息不对称理论,媒体在企业和社会公众之间扮演信息传播的角色,由于各方利益相关者获取公司内部信息具有差异性,媒体报道能够有效缓解企业内外的信息不对称程度[20]。媒体发布与企业相关的报道越多,企业信息透明度越高[21],从而也减少了外部投资者搜集信息的各类成本,便于提升股市定价效率[22]。媒体关注作为独立于企业和社会公众的第三方主体,其报道具有传播速度快、影响范围广以及客观性的特征。根据声誉机制理论,正向的媒体报道有助于企业积累良好口碑,提升企业声誉,吸引更多投资者和消费者;媒体积极报道企业绿色创新活动,帮助其塑造良好社会形象[23],提升企业长期发展价值。与此同时,现有研究表明企业绿色创新能够显著提高企业价值,其中媒体关注发挥部分中介作用[5]。绿色创新活动符合绿色发展的社会潮流,因而媒体会对绿色创新存在差异的企业给予不同程度的关注,绿色创新表现较好的企业则会吸引更多媒体关注,形成一种外部监督机制,有利于促进企业提升价值并长足发展。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媒体关注在企业绿色创新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关系中具有中介效应。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选择及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07-2021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的数据为研究样本,剔除:①房地产业及金融业公司;②ST及*ST公司;③存在重大数据缺失的公司,并对所有涉及的连续变量进行了1%和99%分位上的缩尾处理。最后获得25 069个研究样本。本文所使用的绿色专利数据来源于CNRDS数据库,其他相关财务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及CSMAR数据库。

2.2 变量定义

2.2.1 被解释变量:企业价值(TQ)

企业价值无疑能体现企业资金的时间价值、风险以及可持续发展能力,其不仅与企业内部的财务行为息息相关,也能够为公司利益相关者的决策提供依据。现有研究大多选取托宾Q值(Tobin Q)来衡量企业价值,托宾Q值是企业市场价值与期末总资产的比值,其不仅包含历史数据信息,而且能够反映对企业未来价值的预期。同时,本文所研究的企业绿色创新水平,更多地追求企业的未来价值。因此,本文拟采用Tobin Q值(TQ)来衡量企业的价值。

2.2.2 解释变量:企业绿色创新水平(GP)

鉴于专利数据更能准确体现企业的实际创新能力,本文借鉴现有研究[5],采用企业申请的绿色专利总数来衡量企业的绿色创新水平。依据创新程度与价值的差距,本文进一步将绿色专利申请分为绿色发明专利申请和绿色实用新型专利申请[24]。考虑到发明专利最能体现公司的原创性创新活动[25],本文以绿色发明专利申请数量加1取自然对数后得到GP来衡量企业的绿色创新水平。

2.3.3 中介变量

融资约束(SA)。现有研究中代表性的衡量融资约束程度的测度方法有3种,即kz指数、ww指数和sa指数[16]。相较于kz指数,sa指数避免了内生性的干扰,且计算简单、相对稳健。因此,本文使用sa指数来衡量企业的融资约束,取其绝对值为SA,SA越大,表明企业受到的融资约束程度越严重。

媒体关注(MD)。本文参考现有研究[5],采用CNRDS数据库中的媒体每年对企业报道的新闻总数来衡量媒体关注程度,将报道总数+1取对数来衡量企业受到的媒体关注程度(MD)。

2.3.4 控制变量

在借鉴已有文献的基础上,本文从企业资本结构、财务状况、发展能力等维度系统地设置控制变量。具体包括:企业的资产规模(SIZE)、资本结构(LEV)、资产净利率(ROA)、存货资产比(LNV)、公司年龄(AGE)、董事会规模(BOARDSIZE),同时控制行业和年份等因素。具体变量内涵及定义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表

2.3 模型设计

为了考察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对企业价值的影响,设定以下回归模型:

TQ=α0+c1×GPi,t+CONTROLi,t+INDUSTRY+YEAR+ε1

(1)

为了探究融资约束以及媒体关注在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对企业价值关系中的影响机制,本文参考已有研究[26],采用多重并行中介模型进行考察,并构建如下模型:

TQ=α1+b×GP+CONTROL+INDUSTRY+YEAR+ε2

(2)

SA=α2+b1×GP+CONTROL+INDUSTRY+YEAR+ε3

(3)

AC=α3+b2×GP+CONTROL+INDUSTRY+YEAR+ε4

(4)

TQ=α'+b'×GP+c'×SA+d'×AC+CONTROL+INDUSTRY+YEAR+ε5

(5)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分析

从表2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看出,企业价值Tobin Q值的均值为2.042 5,最大值为8.928 6,最小值为0.863 8;相差较大,为本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样本。企业融资约束程度的均值为3.746 2,最大值为4.378 1,最小值为2.981 7;融资约束程度相差较大。媒体关注平均值为5.095 6,最大值为9.776 6,最小值为1.098 6。企业绿色创新水平的最大值为4.454 3,最小值为0.000 0,平均值为0.612 6,中位数却仅为0.000 0,说明超过一半以上的企业绿色创新表现低于平均水平,由此可见上市公司绿色创新水平有较大差别,部分上市公司表现优异,部分上市公司还有较大的进步空间。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3.2 回归结果

表3首先对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和企业价值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其中(1)列列示了加入控制变量,但未控制行业年度效应的回归结果,(2)列列示了加入了控制变量且控制了行业年度效应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在上述两列回归结果中,GP的系数均显著为正;由(2)列可知,在控制相关控制变量及行业年度效应后,GP的系数为0.094 0,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企业绿色创新水平与企业价值显著正相关,企业绿色创新水平越高,企业价值越高,支持了前文的假设H1。

表3 企业绿色创新水平与企业价值回归结果

3.3 多重中介效应检验

表4展示了多重中介效应模型的检验结果,列(3)和列(4)列示了在加入控制变量且控制行业年份效应之后,GP对SA的影响显著为负,对MD的影响显著为正;即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对企业融资约束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而和媒体关注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列(5)中SA的系数显著为负,MD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企业融资约束程度和媒体关注在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影响企业价值的过程中均起到了中介作用,即假设H2、H3成立。

企业外宣翻译一方面要客观、真实、准确地反映产品质量特征;另一方面，要跨越目的语与源语之间存在的语言文化差异，运用变通的翻译方法，拉近与目的语读者的心理距离，使他们最大限度地产生对产品的认同感，才能达到积极良好的宣传效果，吸引更多的潜在客户。例4原文中列举了企业获得的许多权威认证来凸显企业的质量优势，是典型的“第一人称视角”，这种做法在西方人看来却有重复自夸的嫌疑，效果可能适得其反。译文取质量、效率和顾客满意度三点，简化翻译，更能实现宣传功能。

表4 多重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3.4 稳健性检验

3.4.1 利用Bootstrap方法检验中介效应

由于中介效应检验模型可能发生“弃真”错误,采用Bootstrap方法通过重复抽样(1 000次)以产生替代原始样本的数据样本对中介效应进行检验,有效避免上述问题。如表5所示,在95%的置信区间下间接效应检验结果和直接效应检验结果都不包括含0,且b1*c'和b'同号、b2*d'和b'同号,则说明中介效应显著,检验结果与逐步检验法结果一致。

表5 Bootstrap法公司融资约束程度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3.4.2 因变量滞后一期

本文在主效应检验中采用绿色专利申请数量来衡量企业绿色创新水平,然而绿色专利申请数量一般需要一定周期才能为企业带来利益,因而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可能存在时间差。为避免企业绿色创新水平的滞后性对实证结果的负面影响,本文将企业价值滞后一期重新回归,如表6中(2)列可知,在控制了年度行业效应及相关控制变量后,GP的系数依旧显著为正,进一步支持了本文的结论。

表6 企业创新水平与滞后一期企业价值回归结果

4 进一步研究

4.1 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内部控制与企业价值

内部控制作为弥补契约不完全性的控制系统,能够制约管理层进行信息操纵行为。一方面,内控的有效程度能够缓解企业的不透明程度[27],缓解代理问题,降低经理人的自利行为[28],提升企业的价值。另一方面,高效的内部控制能够提高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29-30],有效降低企业的风险[31],提高企业的声誉,赢得利益相关者的好感,获得更多的资源。为探究不同内控水平下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对企业价值的影响,本文选取DBI迪博数据库的内部控制指数(IC)作为调节变量,构建模型(6),并进行交乘项中心化:

TQ=φ0+φ1×GP+φ2×IC+φ3×GP×IC+CONTROL+INDUSTRY+YEAR+ε6

(6)

如表7中(1)列可以看出,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和企业内控质量的交互项系数为0.050 7,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内控质量在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和企业价值中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即内控质量越高,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对企业价值的正向作用越显著,与前文分析结果一致。

表7 内部控制质量、企业社会责任的调节结果

4.2 企业绿色创新水平、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价值

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对企业的成长及整个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都具有重要作用。一方面,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能促进企业在外部建立更广泛更深层的关系网络[32],在内部促进员工积极性并激发其创新潜能[33],获得更多的政策支持[34],为企业进行绿色创新活动提供条件;另一方面,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能够增强企业的声誉[35],有效降低企业的风险,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36],满足利益相关者的需求[37],提升企业的价值。为探究不同企业社会责任表现下绿色创新水平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参考现有研究[38],本文选取和讯网企业社会责任总得分为调节变量来衡量企业社会责任水平,构建模型(7),并进行交乘项中心化:

TQ=σ0+σ1×GP+σ2×CSR+σ3×DP×CSR+CONTROL+INDUSTRY+YEAR+ε7

(7)

如表7中(2)列所示,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和企业社会责任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企业社会责任在企业绿色创新水平与企业价值的关系中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即企业社会责任水平越高,企业绿色创新水平对企业价值的正向影响越强,与前文的预期一致。

5 结论与启示

5.1 研究结论

本文选取2007—2021年A股上市公司数据作为研究样本,对企业绿色创新与企业价值二者之间的关系及影响机制进行实证检验,结果发现:①基准回归结果表明,企业绿色创新可以显著提升企业价值,表现为企业积极申请绿色专利能够促进企业价值提升,有助于企业长期发展。②中介检验结果表明,企业绿色创新可以通过两条路径作用于企业价值,分别是缓解融资约束及提高媒体关注。企业开展一系列绿色创新活动,能够获得更多媒体报道,有助于塑造企业良好形象,增强其影响力和竞争力;此外,金融机构也倾向于向绿色创新表现好的企业注入资金并优化资源配置,缓解企业在发展中的融资困境,充足平稳的现金流利于企业长期规划其生产经营,提升企业自身价值。③调节效应检验结果表明,内控质量越高的企业,其绿色创新对于企业价值的提升作用越显著;与此同时,随着CSR水平的提高,绿色创新对于企业价值的正向影响更加显著。

5.2 管理启示

基于本文的研究结论,得出以下几点启示:

第一,企业应当积极开展绿色创新活动,在生产经营过程中既要注重经济效益,同时要兼顾环境效益。进行绿色技术创新,不仅可以贯彻环保政策,还可以帮助企业加快实现绿色转型,提升自身价值。因此,企业应切实意识到绿色创新的重要性,主动进行绿色创新活动,以获取更多资金支持,缓解融资难题,从而促进企业价值提升以达到高质量发展。

第二,各大媒体应积极关注企业的绿色创新活动,并对其进行正面报道,发挥良好的外部监督和激励引导作用。媒体作为信息传播媒介,能够降低企业内外部信息不对称,客观地将企业有关环境保护的信息及时传达给社会公众,向外部市场传达信号,帮助企业积累声誉并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这都有利于企业良性发展和提升价值。当企业的绿色创新活动得到了良好的反馈时,其将会受到激励,进一步开展绿色创新,形成良性循环,有助于贯彻当下倡导的绿色发展理念,促进绿色转型和经济高质量发展。

第三,对于内部控制质量较差以及社会责任履行程度不高的企业来说,应及时改善公司治理水平。积极进行绿色创新是企业提升价值的重要途径之一,企业在进行绿色创新时,应当设计并执行一套良好的内部控制体系,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同时,积极承担社会责任并考虑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利益,以此获得更多政策支持,为绿色创新提供条件。拥有良好的内部控制和社会责任水平能够扩大绿色创新活动对企业价值的促进作用,推动企业可持续与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5.3 研究不足与展望

本文选取了2007-2021年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分析企业绿色创新对企业价值的影响效果及作用机理,但是研究中仍然存在一些局限,待后续研究完善:为便于研究,本文选取了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仅剔除了金融类企业、房地产企业以及*ST企业等特殊企业,但并未对不同特性的行业如高低污染行业等进行区分,而企业进行绿色创新无疑会因行业特性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本文将仅剔除部分特殊企业的全部上市公司作为总体进行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可能会过于笼统。为加强研究的针对性和实用性,后续会将样本按照不同行业特性进行细分,进行实证检验,得出更有针对性的结论与政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