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企业参与养老托育服务路径研究——以成都市为例

卢 毅,夏 璇,李 镜

(1. 四川大学商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5;2. 成都市社会企业发展促进会,四川 成都 610000;3.四川省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 四川 成都 610041)

0 引言

我国人口发展已经进入重要转型期。目前60岁以上人口约有2.68亿,占全国总人口的18.87%[1]。据测算,“十四五”时期,我国老龄化率将超过20%,进入中度老龄化阶段,2035年前后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与此同时,我国生育水平持续走低,整体形势不容乐观。联合国《2022年世界人口展望》报告显示,我国2022年生育率已经下降到了1.2左右,全球排名倒数第五[2]。在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进程中,老龄化和少子化将成为人口发展的主要矛盾。要重视解决好“一老一小”问题,加快建设养老服务体系,支持社会力量发展普惠托育服务。2022年9月,国家发展改革委会同有关部门制定出台了《养老托育服务业纾困扶持若干政策措施》。“十四五”规划也明确提出,要以“一老一小”为重点完善人口服务体系,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一老一小”是全社会普遍关注的民生问题,不仅关系到社会经济的稳定,更是国家总体战略布局的重要一环[3]。然而对标人口发展的新需求,我国养老托育服务体系仍然有待完善,如服务水平不高、供给缺口明显、专业人才短缺、行业创新能力不足等。

近年来,社会企业在我国逐渐兴起,其参与各项社会治理的重要作用逐渐得到了各界的认可和肯定[4-5]。四川省成都市是我国社会企业发展较快的城市之一,政府部门的大力支持为社会企业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环境,也让社会企业的功效得到充分显现。四川省多次在省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要加大力度解决“一老一小”问题[6],并推动越来越多的社会力量进入这一领域。为深入了解社会企业在强化养老托育服务保障中的作用和成效,课题组实地走访调研了成都市多家社会企业。本文以其中两家为例,剖析社会企业如何妥善和创新地解决“一老一小”问题,以期为我国养老托育服务体系的建设和完善提供新思路。

1 晟和智兴:盘活社区资源,实现老有所养

成都晟和智兴社区服务有限公司(下称“晟和智兴”)成立于2018年,前身是一家专注于禁毒领域服务工作的社会组织,致力于为社区的安定和谐贡献力量。2020年,为了落实“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国家战略和“企业退休职工社会化管理”的方针政策,晟和智兴开始将服务聚焦到社区中的老年人群体和退休职工。

成都市成华区双桥子街道曾是中国航发集团成发公司的老生活区,2万多名退休职工的社会化管理对街道和社区而言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而扎根于社区的晟和智兴义不容辞地接下了这项任务。基于生活区的一栋老办公楼,晟和智兴和街道共同打造了一个有办公室、书画室、排练室、阶梯教室等各项设施的老年服务中心和活动中心,并在这里组织开展了丰富多样的活动。从集体生日宴,到各项传统节日活动,再到近郊出游,晟和智兴让数千名老人的精神文化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同时,晟和智兴巧妙地组织了国家积极倡导的老年志愿服务,即让身体健康、乐于奉献的低龄老人作为志愿者协助活动开展,为行动不便的中、高龄老人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从而让老年人能够在志愿服务活动中发挥自己的余光余热,实现老有所为,也解决了企业人力资源有限的问题。

除此之外,晟和智兴还进行了养老助餐服务的尝试,以期改善社区居家养老人群中用餐困难老人的基本生存条件。企业以低廉的价格(10～12元)在服务近8 000名老年会员就餐的同时,也为更多特殊人员提供了就业岗位。为逐步完善养老助餐服务体系建设,促进其正常运行与发展,晟和智兴启动了“吉味妙厨”爱心食堂试点项目。4个试点食堂分布在双桥子辖区各小区中心点区域,辐射辖区内近10个社区,覆盖60岁以上老年人达3万余人。“吉味妙厨”以“中央厨房+长寿食堂+助餐服务点+配送入户+邻里互助”为核心,不仅为辖区内老年人提供了物美价廉的餐食,还为戒毒康复人员在食堂内安置适合的就业岗位、提供就业援助,使他们更好地回归社会,回归家园。

晟和智兴多年来深嵌社区开展服务,盘活社区闲置资源,精准链接合作伙伴,针对服务的目标群体,规划和开展一系列特色项目,从多个角度丰富社区养老服务,其服务模式见图1。

图1 晟和智兴社区嵌入式服务模式

2 童筑明天:专项规划设计,共图儿童友好

成都市童筑明天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简称“童筑明天”)成立于2021年,是全国首家专注于儿童友好社区建设的社会企业。其工作聚焦于儿童可持续发展的各个领域,着眼儿童的健康发展和真实需求,通过体系化的儿童友好建设机制,帮助社区、街道、城市及儿童服务机构实现儿童服务产品研发、人才孵育计划、儿童活动运营支持。

在成立之初,童筑明天的创始团队走访了成都近百家社区。调研发现,成都市社区治理能力发展迅速,治理水平不断提高,但在儿童友好社区的建设方面还存在诸多问题。例如,基层工作人员还不了解儿童友好型社区的基本概念、儿童友好型社区所产生的影响力还有待提高、儿童友好服务的质量难以界定等。为了有效解决这些问题,童筑明天对建设儿童友好型社区的方式进行了调整,在方案设计的过程中结合社区特色文化,积极聆听孩子的声音、尊重孩子的想法,借由品牌化助力儿童友好社区建设;在日常的督导中塑造品牌社区的影响力,增进居民对儿童友好型城市和社区的认可度,开拓社区托育新路径。以中国儿童友好首批试点社区——成都市金牛区沙河源街道新桥社区为例,童筑明天基于实地调研,对其“摄影”特色进行梳理,提升居民、儿童对此的知晓度、参与度、感受度,结合社区现状、居民儿童需求的综合解析,为新桥社区的儿童友好社区建设进行规划定位。通过对社区利用率较低的空间进行设计改造,成功建成了成都首家“儿童友好社区影院”。并以此为出发源点,对社区辖区内的孩子和家长提供了一个集视觉和运动为一体的混合体验空间,也助力了成都市塑造儿童友好城市的国际形象。

作为一家典型的社会企业,童筑明天在履行社会责任的同时,也在积极开拓商业可持续发展路径,实现企业自身造血。例如,打造特色化的社区店,为辖区范围内的儿童提供多元化的专项服务。秉承“服务一个孩子、影响一个家庭、改变一个社区”的理念,在每一期落地的活动中,都会有社区内的志愿者家长加入,在调动社区居民的积极性、让家长能够更多参与进亲子活动中来的同时,缓解企业在人力资源上的压力,实现可持续发展。

童筑明天以其独特的专家人才智库以及科技创新资源优势,对社区进行智创型赋能,在协同打造儿童友好型社区的同时,通过多项服务帮助社区提升适儿化治理水平,其服务模式如图2所示。

图2 童筑明天社区智创型赋能模式

3 社会企业:发挥独特优势,服务养老托育

“一老一小”问题关系到广大家庭的切身利益,已经成为我国新时代社会治理的关键。结合社会企业参与养老托育服务的成都经验来看,相较于其他的社会力量,社会企业具有以下明显优势[7]。

第一,高效链接多方资源,可持续发展能力强。传统的社会组织或慈善组织较大程度上依赖着政府购买或慈善捐赠等方式维持运营,自身造血功能不足,可持续发展能力弱。而社会企业则能够通过合理的市场手段或商业模式来筹集资源、获得盈利[4],进而实现养老托育服务的有效供给,以高效的治理机制解决“一老一小”问题。以晟和智兴为例,以社会组织的形式在社区中扎根多年,在特殊人群服务和养老服务领域进行了广泛且深入的探索和尝试,获得了良好的社区群众基础,深刻地了解社区居民需要。转型为社会企业后,晟和智兴把自己定位为平台型企业,精准对接居民需求,将优质的服务和产品引进社区。在寻找认同社区发展治理理念、竭诚为社区服务的合作伙伴的同时获得企业盈利,以保证企业能够在这一领域深耕,进一步增强社区居民的黏性,增加社区服务供给,提高企业服务质量,降低行政化色彩,打破传统社会力量在社区“一期一会”的服务窘境。

第二,强化社区居民参与,服务创新能力突出。我国基层社会治理的体制困境,往往造成政府热、干部累、居民冷的现象,这类体制困境极大地限制了治理改革和创新发展[8]。同时,社会力量在“一老一小”问题的解决方面,较大程度上沿用了传统老旧或刻板体系的服务套路,科技创新和产品支撑仍有不足,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创新实践也未能全面展开。童筑明天作为新生的社会企业,虽然缺少前期的社区基础,但其创始团队深知自身拥有的科技创新和知识创新优势。企业一直贯彻“不调研不服务”的服务宗旨,在业务开展之前深入了解社区情况,尤其是关键服务对象——孩子们的需求和想法,并由企业的专家智库团队对社区问题进行全面分析,在服务方案设计中融入智慧、科技、传统非遗等方式,实现本土化差异的特色社区打造,同时以更贴合儿童需求、更符合儿童兴趣以及更具有科技创新的服务方式吸引孩子们参与,以响应政策号召、缓解社区压力、扩大企业影响。

4 路径设计:加强制度保障,实施专项培育

随着近年来社会治理重心的逐渐下移,以及像“一老一小”这类社会公共服务需求的增加,我国需要更多如社会企业这样以社会目标为核心并且可持续发展的社会力量参与社会治理[9]。成都市人民政府自2017年开始关注社会企业并出台了一系列支持性政策文件,是我国首个政府出台社会企业相关政策的地区。2018年,成都市发布《关于发挥工商行政管理职能培育社会企业发展的实施意见(征求意见稿)》,允许经认定的社会企业在企业名称中使用“社会企业”字样,开创我国先例,为社会企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同年,《成都市社会企业评审认定管理工作试行办法》出台,社会企业认证工作正式开启。2019年,随着《关于培育社会企业促进社区发展治理的意见》的下发,成都市市级社会企业综合服务平台开通线上服务功能,主要包括社会企业认证,服务社会企业对外宣传、能力提升、业务拓展、交流合作、金融对接,社会企业监管,开辟志愿者服务通道等,为社会企业提供了更便捷、更智能、更多元的服务项目。截至2020年,成都市社会企业数量增长在我国已排名第一[10]。成都市各区也积极响应号召,纷纷出台专项扶持政策,如登记便利、认证奖励、孵化支持、房租补贴、人才支持、活动支持、购买服务、招新引优等近20项具体措施,为社会企业的发展提供了更多实质性的支持。《成都市社会企业可持续发展规划(2020-2025年)》更明确指出,要构建完善的社会企业培育扶持体系,鼓励行业培育与发展新模式,健全行业自律、服务与支持体系。

成都市政府对于社会企业发展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让社会企业解决“一老一小”问题的创新作用得到充分显现。然而,在全国范围内社会企业的发展存在种种限制,社会企业的能力未得到完全彰显[11]。我国可以建立有效的社会企业发展推动机制(图3),引导带动资源予以倾斜支持,积极动员更多社会企业参与,进而加快养老托育服务路径建设。

图3 社会企业参与养老托育服务的路径设计

第一,加快建立健全法律法规体系。目前,社会企业在我国合法性地位仍然不足,在《民法典》和《公司法》中都没有与其相关的法律条文。社会企业具有商业和公益的双重属性,与一般的营利性企业或非营利性组织的属性划分尚无明确界限,在现行的法律框架中也难以确定其归属。法律法规是社会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也是其参与社会治理、发挥关键作用的必备条件。因此,我国应当积极推动社会企业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借鉴发达国家经验或我国养老托育示范城市的做法,加快健全社会企业参与社会治理的制度保障。

第二,规范社会企业评审认定标准。成都市虽然是我国最早启动社会企业认证的城市,然而组织目前依然无法直接注册为社会企业,必须先通过第三方机构认证,再由政府评审认定,取得社会企业的身份后,才能进行登记注册,而这也是我国最常见的社会企业认证流程。当下越来越多的社会组织或商业企业在市场环境的选择下,希望通过社会企业转型来获得商业利润的合法性和社会责任的显性化。所以,社会企业行业亟需建立一套更规范、更公开、更直接的官方评审认定标准,让社会组织或商业企业想要转型为社会企业时“有法可依,有路可走”,更加明确自身需达到的条件和承担的责任。同时,第三方认证机构也应对申请组织进行严格把关和定期复审,以增强社会企业的社会公信力和认可度,巩固群众基础。

第三,加大社会企业专项培育力度。现阶段,我国非盈利组织发展的阻碍在于资金依赖性强、专业化人才少,薪资待遇问题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部分人员进入这一行业[12]。社会企业的自身造血功能既能够极大程度地保证其参与社会治理的可持续性,在商业化运营方面较传统社会组织也更灵活,满足专业人才的薪资预期。故而,政府部门应当加大力度培育孵化初创型社会企业,或鼓励社会组织及商业企业的积极转型,予以相应的政策、资金、资源支持,将政府“输血”逐渐转变为企业自身“造血”;也需要积极调动高校和社会力量,宣传社会企业的相关知识,吸引更多优秀的社会工作者加入,为社会企业可持续发展提供人力资源保障。

5 结语

社会企业的发展离不开政府与社会的大力支持。成都市为社会企业营造了良好的生态环境和制度保障,为其参与社会治理提供了有效路径,更为我国其他城市培育和发展社会企业提供了可借鉴参照的成熟样本。未来我国可依托社会企业这一重要社会力量,鼓励其积极发挥自身可持续发展能力和服务创新能力,进一步加快建设和完善我国养老托育服务,实现老有所养、幼有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