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隐喻类疾病名英译的现状与对策❋

苏 琳,周 恩

(上海中医药大学,上海 201203)

目前《黄帝内经》隐喻英译研究相对较少,以“黄帝内经”“隐喻”和“翻译”为关键词在知网进行检索(检索时间为2021年11月),仅检索出36条相关文献,多从整体角度探讨《黄帝内经》隐喻翻译原则,细分领域研究仅6篇,包括空间隐喻[1-2]、军事隐喻[3]、脏腑认知隐喻[4]3类,而隐喻类疾病名英译尚无人探讨。疾病名作为中医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英译是中医药国际化传播的重要工作之一。《黄帝内经》是我国最早的中医典籍,其中的隐喻类疾病名体现了当时人们对疾病的独特认知。目前,对于中医隐喻翻译究竟应以保留比喻义为主,还是以传递医学信息为主,多有分歧;且因疾病名具有简洁、概括度高等特点,其译文在文字数量方面又有所限制,需对信息还原度有所取舍,因此《黄帝内经》隐喻类疾病名英译值得深入研究。

1 《黄帝内经》中隐喻类疾病名

本文以中华书局出版的《黄帝内经》为底本,参考《黄帝内经素问语译》《黄帝内经灵枢校注语译》《中医证病名大辞典》及相关论文等资料,共提炼隐喻特征明显的疾病名29条,其中有两对所指相同,但病名不同(仆击、击仆;狐疝、狐疝风)。中医疾病名命名方式有一定特征性,陈萌等[5]将中医典籍中命名疾病的方式分为6类,即症状、病情、病因、病位、病性、病机。本文以此为基础,根据《黄帝内经》实际情况,将其中出现的隐喻类疾病名分为5类,具体如下:

1)症状隐喻:鼠瘘、井疽、米疽、鼓胀、石水、石瘕、昔瘤、疵痈、行痹、着痹、鼻渊、肠覃、血枯、心掣、息贲、兔啮、马刀侠瘿、仆击、击仆、偏枯;

2)病情隐喻:霍乱、浸淫、奔豚、狐疝、狐疝风;

3)病位隐喻:巅疾;

4)病因+症状隐喻:伏梁;

5)病机隐喻:涌水、煎厥。

在上述隐喻类疾病名中,症状隐喻占比较高。《黄帝内经》成书年代处于中医发展的初期阶段,当时人们对疾病的认知尚停留在表层,因此疾病以症状命名较多,且由于疾病名属于陌生抽象的概念,而隐喻的本质就是通过另一种事物来理解和体验当前的事物[6],因此,通过用人们所熟悉的事物或形象来更为直观地描述陌生的疾病,体现了早期人们对疾病的认知。

2 《黄帝内经》隐喻类疾病名英译现状

自1925年迄今,国内外已有18位中外译者在不同时期推出了20个形式和内容各异的《黄帝内经》英译本[7],其中全译本有4个版本,分别为吕聪明译本(1978)、吴连胜译本(1997)、李照国译本(2005,2008)及Unschuld译本(2011,2016)。本文综合考虑译者文化学术背景、翻译目的、翻译风格、海外影响力及接受度等因素,选取了其中3个全译本(吴连胜译本、李照国译本、Unschuld译本)为主要研究对象。除全译本外,Ilza Veith节译本(《素问》1～34章,1949) 以及MaoshingNi所译的《黄帝内经素问》(1995)海外影响力及接受度较高,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8],因此本文也将其纳入研究范围。

此外,因当前中医术语已有多个国内及国际英译标准和中医词典,为进一步提高研究全面性,本文选取5个涵盖中医疾病名的标准作为补充,分别为: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WHO西太平洋地区传统医学名词术语国际标准》(以下简称IST)、《国际疾病分类第十一次修订本(ICD-11)》(以下简称ICD-11)、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发布的《中医基本名词术语中英对照国际标准》(以下简称ISN)、谢竹藩主编的《中医药常用名词术语英译》(以下简称谢竹藩)以及Nigel Wiseman主编的《英汉·汉英中医词典》(以下简称Wiseman)。5个译本中,Wiseman中所涵盖的《黄帝内经》隐喻类疾病名最多(22条),ICD-11最少(6条),谢竹藩词典中为10条,IST和ISN均为11条。

2.1 各译本英译策略概述

以各译本翻译原则为基础,通过实例分析发现现有译文中,《黄帝内经》隐喻类疾病名英译策略共有3类:“归化为主”(ISN、IST、ICD-11、Ilza Veith、谢竹藩、吴连胜)、“异化为主”(Unschuld、Wiseman)及“归化与异化相结合”(李照国、Maoshing Ni)。

2.1.1 归化为主 ISN、IST及谢竹藩的翻译策略基本一致:1)若在西医体系中有对应词,直接使用西医病名作为译文,如将“鼓胀”译为“tympanites”,“鼻渊”译为“sinusitis”,“霍乱”译为“cholera”等;2)若在西医体系中无对应词,对于以“隐喻+疾病”形式命名的疾病,隐喻部分直译,疾病部分使用西医对应词,如将“石水”译为“stony edema”,“行痹”译为“migratory impediment”“migratory arthralgia”“moving impediment”等;对于病名全部为隐喻,不包含疾病信息的,则保留比喻义,直译病名,如将“奔豚”译为“Running-Pig”或“running piglet”。

ICD-11中所有译文均以“disorder”结尾,除主译名外,还纳入或排除了其他译名(Inclusion/Exclusion)。主译名以意译为主,多使用西医词汇,如“霍乱”译为“Severe vomiting and diarrhoea disorder”。Inclusion所涵盖的译文除以其他西医对应词作为译名外,部分译名以直译形式保留了隐喻特征,如“着痹”除主译名“Dampness impediment disorder”外,Inclusion中还出现了“Dampness hindrance disorder”以及“Fixed impediment disorder”。

Ilza Veith是从医学史家,而非语言学家的角度进行翻译,更侧重于实际内容的传递[9]。其译文以意译为主,多使用西医词汇,归化特征明显,如“偏枯”译为“partial paralysis”,“心掣”译为“throbbing of heart”等。

吴连胜译本以归化为主,病名多以意译、释义以及使用西医对应词的方式呈现,如“石水”译为“indurated edema”,“着痹”译为“wet-type arthralgia”“adversive arthralgia”等。但也有部分采用了直译策略,如“血枯”译为“blood-exhaustion”等。

2.1.2 异化为主 Unschuld力求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最大限度地忠实于原文,不使用现代医学术语翻译中国古代术语,且同一术语译文全文一致[10]。其译文1)主要以直译字面义为主,保留所有比喻义,如将“兔啮”译为“hare bite”,“鼠瘘”译为“mouse fistula”等;2)部分疾病名进行了增译,如“米疽”译为“rice impediment-illness”,“狐疝风”译为“fox[type]elevation illness wind”;3)少数疾病名使用了西方对应词作为译文,“霍乱”译为“cholera”,“偏枯”除直译为“unilateral withering”外,也出现了“unilateral paralysis”的译文;4)少数使用拼音,如“鼻渊”译为“bi-yuan”,“涌水”译为“yong-shui”,Unschuld在脚注中表明使用拼音的原因是认为这些术语最初并非中文术语,而是音译而来,同时也在脚注中对相应疾病进行了解释。

Wiseman提出:从英文普通语言中系统、组织化地选定对应译词应该是中医翻译的最优选择,若缺乏英文的自然对应词,尽量择取等化性对应词,并将比喻的含义尽可能保留;至于西医学的术语名词,只有当其含义不至于扭曲西方读者对中医概念的认知时,才对应施用;而汉语拼音音译或是新造字应尽量避免使用[11]。Wiseman译文多以直译字面义为主,如“鼓胀”译为“drum distention”,“偏枯”译为“hemilateral withering”等。部分进行了增译,如将“鼻渊”译为“deep-source nasal congestion”,“石水”译为“stone water[a kind of water swelling]”等。还有少数意译现象,与其所提出的“比喻的含义尽可能保留”的原则有所出入,如“米疽”译为“flat abscess of the armpit”,“巅疾”译为“disease of the head”等。

2.1.3 归化与异化相结合 李照国翻译的基本原则为“译古如古,文不加饰”,并提出“中医一些特有的病名,因其所指与现代医学相关的疾病并不一定完全相同,翻译时采用音译加注的方式予以解决”[12]。其译文可分为两类:1)大部分采用了“拼音(英译)”的形式,英译部分有的保留比喻义直译,如“涌水”译为“Yongshui (uprush of water)”;有的直接使用西医病名,如“仆击”译为“Puji(apoplexy)”;有的则以意译的方式呈现,如“心掣”译为“Xinche (dragging pain of the heart and chest)”等;2)部分病名译文未使用拼音,采用意译策略,如“昔瘤”译为“chronic tumor with long duration”,或使用西医对应词作为译文,如“浸淫”译为“acute eczema”,“马刀侠瘿”译为“scrofula”等。

Maoshing Ni译本并非学术型译本,而是从临床医生的角度出发进行翻译,其目标受众为中医和哲学专业的学生以及对中医感兴趣的外行人士[13](Ni 1995:xv)。其译本1)多数病名翻译采取“拼音,释译”的形式,例如,将“血枯”译为“xue ku,or withering of the blood”,“鼓胀”译为“gu zhang,or abdominal tympanites due to parasitic infection”等;2)部分无拼音,仅释译,如“心掣”译为“pain in the chest due to heart deficiency”,“涌水”译为“significant swelling of the abdomen,as in ascites”等;3)部分使用西医对应词作为译名,如“霍乱”译为“cholera”,“鼻渊”译为“sinusitis”等。

2.2 部分译本存在的问题

通过实例分析,发现部分译本存在翻译策略不一致、一词多译、信息还原度不足等问题,易对读者造成误导,不利于信息的传递。

2.2.1 翻译策略不一致 部分译本与其提出的翻译原则有所出入,如ISN在其翻译原则中提出“如某中医病名与唯一的西医病名相对应,直译中医病名,并将对应的英文西医病名放在括号内,置于中医病名之后”[14]。但在实际翻译过程中,部分译文并未采取直译策略,而是直接使用西医病名作为译文,如将“鼓胀”译为“tympanites”,与其翻译原则有一定出入。

此外,同一译本针对同类隐喻类疾病名的翻译使用多个策略的现象也较为明显,但不同策略的区分原则似乎并不明确,例如“米疽”和“石水”同为形态类隐喻且无西医对应词,但Wiseman译文中,“米疽”使用了意译策略,译为“flat abscess of the armpit”,“石水”则使用了直译加注的策略,译为“stone water[a kind of water swelling]”。

2.2.2 一词多译 由于同一病名可能会在《黄帝内经》中多次出现,因此一词多译现象在《黄帝内经》英译本中较为明显,同一译本中同一病名对应2～3种不同译文的情况较为常见,多者可达4种及以上,且各译文采取的策略也不完全相同,如李照国译本中对“石水”的翻译包含了“拼音(意译)”“拼音(直译)”“直译”3种不同策略;即便是提出尽量保持译文一致性的Unschuld,其译文也出现了几处一词多译现象,如“鼓胀”有“drum[belly]swelling”,“drum[-like]distension”两种译文,其他还有“着痹”“息贲”“偏枯”几例。而5个术语标准中一词多译现象较少,除ICD-11中Inclusion一栏涵盖了其他译名外,仅ISN及Wiseman译文中有少数“一词两译”。

2.2.3 信息还原度不足

隐喻类疾病名包含隐喻和疾病两大内涵,通过分析译文,可以发现部分译文信息还原不全面,以异化策略为主的译文优先选择保留比喻义,舍弃医学义,这一现象最明显见于“兔啮”“伏梁”“奔豚”这类完全以隐喻命名的疾病,读者无法从“hare bite”“hidden beam”“ruuning-pig”这类译文中获取任何疾病信息;而以归化为主的译文,在疾病名有西医对应词时,优先选择体现医学含义,不执着于对比喻义的呈现,如对“鼻渊”“鼠瘘”“鼓胀”“偏枯”“狐疝”等的翻译,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传递医学信息,但无法体现中医的对疾病的独特认知,丢失了文化内涵。

此外,部分译文在信息还原准确度方面也有所欠缺,如“鼻渊”因涕下不止如淌水故名[15]481,Wiseman译为“deep-source nasal congestion”,但此处“渊”侧重“水”义而非“深”,比喻信息还原不够准确;再如“鼓胀”以气滞、血瘀、水停为主要病理因素[16],而多数译文所选用的“tympanites”一词,韦氏词典给出的定义为“a distension of the abdomen caused by accumulation of gas in the intestinal tract or peritoneal cavity”,侧重于气鼓,与中医概念中的鼓胀并不完全对应。

3 《黄帝内经》隐喻类疾病名英译对策

通过上文分析,可以看出,因翻译目的、原则不同,隐喻类疾病名的翻译策略不一,同一疾病名在不同版本,甚至同一版本中可能会以拼音、直译、意译、释译、西医对应词等多种形式出现。但对于疾病名这类应用性较强的核心中医术语而言,译文多样化不利于中医药国际化传播与应用。针对中医疾病名,应当制定一套标准化译名,而隐喻类疾病名作为其中的特殊一类,其标准化译名采用何种翻译原则、策略最为恰当,值得思考。

3.1 准确理解疾病内涵,提升译文准确度

对疾病内涵的准确认知是翻译准确性的前提,《黄帝内经》成书年代久远,常见通假、一词多义、古今异义等现象,因此译者在翻译之前,应当多方查证,追本溯源,避免望文生义,造成误译。如“肠覃”一词,多有译文将“肠”译为“intestinal”,将“肠覃”表述为肠道类疾病。但经考证,有学者认为该疾病实际位于腹腔以内、肠道、子宫之外的某个部位,具体到女性而言,这一部位应相当于女性生殖系统[17],也有学者提出“肠覃”与妇科卵巢囊肿一类的疾病极为相似[18],实与肠道无关。又如“昔瘤”一词,对应译文有“chronic tumor with long duration”(李照国),“long-lasting tumors”(Unschuld)、“fleshy tumor”(吴连胜)。李照国和Unschuld二人均将“昔”译为“持久”义。马莳曾注“昔瘤,言非一日而成者也”[19],张介宾注“昔瘤者,非一朝之谓”[20],李、文二人译文或与此有关,但因译者均未对其译文加注说明,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但大多数学者认为此处“昔”同“腊”,肉干而坚,“昔瘤”可释义为青筋像腊肠一样坚硬固定不变的肿块[21],且《说文》曰“昔,干肉也”,“昔”并无“持久”义。因此,“昔瘤”应是形成缓慢时日长久之肿瘤,症见肿块坚硬,属症状隐喻。

此外,对于在西医体系中有相同名称的疾病,应当考证其所指是否相同,如对“霍乱”的翻译,在本文所选取的10个译本中,除Wiseman和ICD-11(ICD-11中cholera这一译文出现在了Exclusion一栏),其他都选用了cholera一词作为译文。但中医“霍乱”多因饮食生冷不洁,或感受寒邪、暑湿、疫疠之气所致,症见起病突然,剧烈吐泻,心腹绞痛等[15]503;而西医体系中的“霍乱”是指由霍乱弧菌引起的急性腹泻性传染病,可见二者并不完全等同,不可直接借用。

3.2 以“信息传递完整”为原则,兼顾隐喻与医学内涵

《黄帝内经》中的隐喻类疾病名兼具医学内涵与文化内涵,不仅能够生动地反映疾病特征,还体现了中医取象比类的思维模式,以及古代中国人对疾病的认知。若仅考虑国外受众的接受度,而使译文一味归化,以西医术语为主,则会丢失其文化内涵与历史价值。隐喻类疾病名的英译应在对疾病内涵准确理解的基础之上,以“信息传递完整”为原则,在保留隐喻的基础上,根据实际情况采取相应策略传递医学信息,使之以其本来面目 (包括其医学价值、文化价值和史学价值)被完整地译介到西方,这对于继承、发展、传播中医学至关重要[22]。

3.3 以疾病命名特点为基础,采用相应翻译策略

因《黄帝内经》中的隐喻类疾病名喻体无文化负载词,西方受众能够产生相同或相似的认知,所以翻译策略可以直译为主,最大程度地体现疾病特征,还原古代中国人对疾病的认知。《黄帝内经》中出现的隐喻类疾病名,其命名构成可分为“完全隐喻命名”和“部分隐喻命名”两类,根据实际情况提出5种翻译策略,即“直译”“直译(西医对应词)”“直译+增译”“直译+音译”“意译”,具体阐述如下:

3.3.1 完全隐喻命名

3.3.1.1 有对应西医病名 若疾病名在西医中有完全对应的病名,则采取“直译(西医对应病名)”的翻译策略。如“偏枯”实指半身不遂,可译为“unilateral withering(hemiparalysis)”,这样不仅可以保留比喻义,体现疾病特征与文化内涵,还能让受众快速获取疾病信息。

3.3.1.2 无对应西医病名,有明确疾病类型 部分疾病名虽无对应的西医病名,但有相应疾病类型,如“兔啮”实指痈疽发于足胫部,疼痛如兔咬,故名[23];又如“马刀侠瘿”属瘰疬之类,其形长者称为马刀,生于颈部缚帽缨之处,称侠缨或侠瘿[23]。对于此类疾病名,若仅直译,受众无法获取任何疾病信息,建议直译疾病名,并在其后增译疾病类型。如“马刀侠瘿”,Wiseman将其译为“saber and pear-string lumps”,形象地保留了比喻义的同时,增译了“lumps”,但“lumps”并不能体现“瘰疬”这一疾病类型,因此建议改译为“saber and pear-string scrofula”。

3.3.1.3 无对应西医病名,无明确疾病类型 部分疾病名无明确疾病类型或对应多个疾病,如“伏梁”包括3方面的疾病,即脘腹部脓肿性疾病、脐周以下为主的水肿性疾病、心下积块性疾病[24]。同类疾病还包括“奔豚”“涌水”“浸淫”“霍乱”,此处不逐一阐释。对于此类疾病名的英译,考虑到疾病名的简洁性特征,无法通过意译或使用西医疾病名的方式呈现全部内涵,因此建议在直译保留隐喻特征的基础上,借鉴ICD-11的处理方式,增译“disorder”,使受众接收到该译文为疾病名的信息,如“奔豚”可译为“running piglet disorder”,伏梁可译为“deep-lying beam disorder”(参照Wiseman译文)等。需要说明的是,体现疾病信息也可增译disease或illness等词,之所以选择“disorder”一词,是因为ICD-11由WHO发布,权威性高,受众面广,在词义几乎相同的情况下,遵循ICD-11标准,有利于中医术语英译标准化工作的进展。

3.3.2 部分隐喻命名

3.3.2.1 病名包含疾病信息 此类疾病名构成一般为“隐喻+疾病名”,包括“鼠瘘”“井疽”“米疽”“鼓胀”“石水”“石瘕”“昔瘤”“疵痈”“巅疾”“狐疝”“狐疝风”。疾病名本身包含疾病信息,有明确疾病类型,宜采取直译策略,既可以保留隐喻,体现疾病特点以及早期中医对疾病认知,又可以通过病名中原有的疾病信息向受众传递医学信息。如“鼓胀”是指以“腹胀大如鼓”为主要特征的疾病,可译为“drum[-like]distension”,“狐疝”是指时出时没的疝气,“如狐狸出没无常状”[15]264,可译为“fox hernia”等。但有的疾病信息内涵广泛,如“行痹”“着痹”中的“痹”字,“煎厥”中的“厥”字,均概念广泛,为全面保留含义,以免以偏概全,建议使用拼音作为译文,同时增译“disorder”,因此,此类疾病名建议采取“直译+拼音+增译”的策略,如“行痹”可译为“moving Bi disorder”。

3.3.2.2 病名无疾病信息 此类疾病名本身不包含疾病信息,根据具体情况又可分为3类:1)有明确疾病类型,如“鼻渊”与鼻窦炎相近,宜采用“直译+增译疾病类型”的策略,可考虑译为“running sinusitis”;2)无明确疾病类型或对应多个疾病,如“血枯”指血枯经闭、血枯经绝[15]160,于丈夫,则精液衰乏,女子,则月事衰少而不来[25],此类疾病还包括“心掣”“息贲”“击仆”“仆击”,宜采取“直译+增译disorder”策略,具体原因上文已阐述,此处不再赘述;3)字面义与实际含义不同,如上文提及的“肠覃”,此外还有“巅疾”,除表示头部疾病外,“巅”通“癫”,还指痫证(癫痫)或狂证(癫狂)[26],对于这类疾病名,直译会传递错误信息,需采取意译策略表达疾病名的实际内涵。

考虑到疾病名的简洁性特点以及保留隐喻特征的原则,隐喻类疾病名以直译为主,部分疾病名使用拼音作为译文。但因疾病症状、病因繁多,仅从病名无法获取全部信息,因此,可考虑在《黄帝内经》译文中添加附录对病因、症状、文化内涵等加以解释说明;对于术语标准而言,可参考IST的形式,在每条术语后添加“Definition/Description”,使受众对疾病认知更为准确深入;也可以考虑出版中医英语词典,但这一工作须在术语英译标准统一的前提下进行才能意义最大化。

4 结语

隐喻类疾病名作为中医疾病名中的独特部分,既包含疾病信息又体现了中医认知思维,其英译具有重要价值,但当前翻译策略不一,译文混乱,不利于中医药传播,针对不同类型疾病名称制定合理、统一的翻译策略迫在眉睫。本文以《黄帝内经》中的隐喻类疾病名为例,对相应翻译策略提出建议,以期能为同类术语翻译提供参考。中医药国际化传播不仅是医学信息的传递,还有蕴含其中的深厚文化内涵以及中医特有的思维模式,在翻译过程中,应当树立文化自信,保留文化特色,向世界展示完整的中医面貌,从而推动中医药国际化长久持续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