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舞剧《运·河》的创作特点与内在意蕴

2023-11-18 22:26刘琪
艺术评鉴 2023年18期
关键词:舞剧生命

刘琪

【摘   要】在红色照耀中国的时代背景下,现实题材成为当今舞剧创作的主流。如火如荼的革命历史元素呼唤着家国情怀与民族大义的真切回归。在这一过程中,《运·河》以其独特的叙述方式在舞蹈界溅起一朵别具色彩的艺术浪花。全剧以意识流形式的表达含蓄而内敛地诉说生命的不息,映射着苏州家园的情怀魅力与外柔内刚的文化性格。其实践颠覆了传统舞剧一以贯之的表现手法,是当代舞剧创作中一次有益的探索,亦给予舞剧发展更为新颖的创作理念和思考。

【关键词】《运·河》  舞剧  生命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3)18-0153-06

席慕蓉说:“生命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我们都是过河的人,而这生命之河的左岸是忘记,右岸是铭记”。悠悠运河水,绵绵相思情。自那之后,苏州城下的运河便多了一份惦念,多了一种镂心刻骨的生命寄托。青春的期盼、初心的不改、执着的思念、顷刻的顿悟在茉娘的梦中交织轮回。《运·河》编织了女人、红船、命运与河的故事,全剧以意识流的表现手法、多维时空的交错并置,深谙强烈的悲剧意味与极致的女性意识,将生命与爱情、自由与情怀等内容用舞蹈语言进行极致表现,让人泪目,倍生感喟。

一、用“情”结构,感性表达深谙理性逻辑

赓续编导杨威创新性的舞剧表现结构,《运·河》也采用了意识流方式用“情”编织的创作手段。倘若非要刻意而冷静地理清该剧所呈现的故事脉络,则很有可能进入“入彀”的陷阱。对这部作品而言,情节不再是主线,取而代之的是以情感为先导的人物心理。正如舒巧有言,编导从忙于“交待故事”中解脱,才有精力,也才有篇幅去着力于人物的刻画,并借助人物载体将编导的心声传递给观众。毫无疑问,编导杨威另辟蹊径的表现手法充分展现了以舞抒情的本真状态,使得编导在纯粹的艺术自我中找到更为清新平和的构思与设计,进而在创作中诠释超我的个性与态度。

回顾主人公茉娘所走过的情感历程,该剧巧妙地避开了一味追求情感制高点的线性堆砌,也摒弃了毫无波澜的分块式平仄叙事,而是用一种螺旋式上升的变化积累暗自发力,在潜移默化的情感沉淀中慢慢由量变产生质变。从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到悠悠廊桥下的一眼万年;从深夜的辗转反侧到闺阁中的无限憧憬;从花轿落下的惊喜到擦肩而过的落寞……在这样一种萌发、生长、跌落、蓄力、爆发而又在瞬间消逝的波动中,暗含着编导在显性的情感表达中隐喻的理性逻辑,一次较为热烈的情感铺垫后不是重复推进,而是留给观众喘息的时间,稍有停顿,尔后峰回路转,继续向上烘托,直至情感蓄力的最高处,再不留余地尽情释放,最后在高潮的余晖落下之时悄然而平静地进行情感淡出,收拢起散落的思绪留在舞台,将话语解释权全权交给观众,让观众在静默悠远中体悟“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情感意象。

回到劇中,茉娘从一眼万年开始,到归逝于运河中结束,一切由“情”主导牵引,经历女主人公内心的悸动曲折,或喜或悲,皆是茉娘自己所感受到的万千思绪。而编导对茉娘这一角色的情感设定则是让多重而反复跌宕的人物心理“合理化”,观众眼中的茉娘是感性且富有浪漫主义气息,而茉娘的多维呈现,则是编导赋予其血肉,在深思熟虑中多方修改重塑,是现实主义的结果。茉娘的期待与欣喜、踌躇与苦闷在这一刻便有了双重意义,其一是该人物因情所系的心路历程;其二便是编导在人物背后所深思与考究的情感表达。因此,揣摩全剧暗含的情感逻辑,这种起伏波动的螺旋式情感呈现暗含着编导深刻的理性思维,但站在全局性视野来探析该剧,贯穿于茉娘心中的情在连绵起伏的悲思与憧憬中并未凸显编导“有意为之”的棱角,而是浑然天成般的流畅自然,不假文饰,丝毫没有充斥着技法与手段的生搬硬套,而是真真切切地将一个尚在闺中的女子对心上人的日益思念进行细腻外化,深刻诠释了编导自身对茉娘命运所独有的体悟和理解,以一种艺术共情的姿态将自己代入于茉娘,又通过茉娘传递给观众。这种情感于外,是直接、坦诚、明朗而热烈的;于内,则是从容、自足、清澈而冷静的。在这样一种感性与理性的纵横交织中暗含着编导的内在功力,又在恰到好处的平衡与中和之间透露着编导极致的艺术追求和创作态度。

二、时空叠置,探求情感表达的强烈力度

静观《运·河》的叙述方式,编导突破了传统的线性发展,使故事情节在舞剧的构建中让步于情感与意象的表达,这种以情感内核为基点,进而由内向外延伸的创作原点无疑给予编导在舞剧表现形式上更多自由。因此,摒弃单一性的时空构造,多重时空的交错并行与相互嵌入成为该作品在戏剧结构中的最大亮点。剧中的三位主角:茉娘、青年茉娘、他,从情感关系的范畴中看,任意二者与其一以及这三者相互之间都勾连着不同的情感锚点;从事理逻辑的角度来看,他们各自三人又分别处于互不相交的平行时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在有限的舞台空间内展现多维时空下的感情连接,并借此方式增强人物之间的情感冲突,积蓄情感力度,强化情感表达,这十分考验编导的创作才能。

其一,对于茉娘与“他”之间的爱恨纠葛,编导将两个不同时空并置于舞台上,剧中茉娘多次伴随轰然坠下的竹床被回忆与想象拉回现实,与此同时,每当竹床落下,舞台瞬时被切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现实空间中茉娘的徘徊与挣扎,另一部分则是“他”的出现。对于茉娘在现实世界的种种思绪,“他”似乎都是一种“视而不见”的态度,茉娘所传递的所有情感都在他的身上落空。这种隐去某一人物情感的表达方式让二人在无形之中处于不可逾越的两个时空,一方面使得舞台空间在此无限地延展、转换,另一方面又暗示了茉娘与“他”之间不可抗拒的悲剧性结局。

在剧中男女双人相遇于桥上的舞段中,十分明显地表现出同一场景不同时空的叠置。茉娘每次的伸手触碰,他都有给予相关性肢体反应,茉娘看着他,他也朝着茉娘的方向望去。可这一切都好像是镜花水月,他沉浸于自我的寻觅世界,茉娘的试探与追寻,在这时反而像蜻蜓点水般细微,丝毫没有唤醒那个游离在另一个世界的“他”。当吊桥在空中浮动漂移,分别位于桥两端的茉娘与他沉浸在美好的朦胧意境中,向对面的爱人回首相望时,可未曾想下一刻的他却瞬时消失于吊桥上,朝着黑暗逐渐远去,只剩下这左右摇摆的吊桥与不知所措的茉娘。漂浮的桥预示着茉娘虚拟的梦境,循环往复的摇摆则暗指梦境的梦幻与迷离。茉娘置身于这场相遇中,本身是现实空间的存在,而被安置于梦境中的“他”则是虚拟空间的个体,这场发生在真实与虚拟间的爱情本就是场泡沫,茉娘的一往而深正是在这种时空的叠置中被加深与烙印。

其二,编导用复合时空叠加的方式来结构三个主角之间的情感联系,虽然整体呈现于统一的舞台时间轨迹,但三个空间相对独立,又彼此联系。青年茉娘追随着年少时的“白月光”,“他”在茉娘的记忆中闪回游走,而茉娘则牵引着“他”手中的红船与青年时的自己相遇。三人在不同的时空中串联着相互依偎、牢不可破的情感闭环,而这种三角形的情感回路在演绎过程中则爆发出强大的艺术张力。当青年茉娘与“他”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所有的矛盾冲突直接在现实空间的老年茉娘身上瞬间灌注,由此迎来舞剧情感表达的制高点,而前半段给予主人公茉娘奠基的所有踌躇与痛苦也在此刻得以酣畅淋漓地尽情宣泄。这种多重时空并置的方式不仅创造性地让观众理解三人之间的矛盾点,而且为情感表达的力度与深度创造了更多机会与可能。

在舞剧的后半段,青年茉娘身着嫁衣,手捧红船被缓缓推置于台前,命运的浪潮给予茉娘最后一次为爱追寻的机会。此刻,在河水的波涛中,三人齐聚于舞台,河水如一条线横向铺满舞台,茉娘与他隔岸相望,青年茉娘站在河中央望向走在命运岔路口的茉娘。他们在湍急的河水中追寻着梦的终点。这时,青年茉娘与他同处于茉娘的梦中,即虚拟空间;老年茉娘处于真实空间,试图在梦中为年少的自己助力。但在梦中,纵使茉娘反复多次地将年少的自己与他相遇相见,两者仍然在相对走来的路途中背道而驰。茉娘奋力地抓住二人背后的衣襟,试图挽回这无言的序幕,可似乎也只是徒劳。三人的纠葛似乎只是一人的一厢情愿,困住茉娘的在此刻早已不是无法逾越的时空,而变成沉沉的宿命。编导大胆地在舞剧制高点将三人置于同一场域,在不同时空下进行表达,让三人的情感汇聚摩擦,最终在命运的齿轮下迸发。这一刻无疑是茉娘最好的情感宣泄,也是全剧至深至重的情感制高点。

三、刚柔相济,悲情故事潜藏悲剧力量

舞剧《运·河》以一个女性视角讲述了一段痴情佳话。年少時的一见钟情寄托了主人公茉娘一生的牵挂与执念,而生命中的错过与不期而遇却成为横亘在理想与现实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抛开主要人物之间缠绕纠葛的感情线,回归该剧本身,编导在情节主线的构思中以浓郁的悲剧基调铺起。虽然剧中描绘了不少男女主角之间的相遇相逢,但二人时空的错位暗示着所有美好皆出于茉娘自身的追思,而非现实。此外,尽管在故事的最后茉娘决心跨过这命运之河,实现自我救赎,但奈何历经千难万险,摆在面前的仍是这难以逾越的命运之网。在这时,编导巧妙地将全剧的矛盾冲突进行集中化处理,在二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让情感锚点极致爆发,以达到最大的震撼效果,在此刻,茉娘一生的执着等待化为泡影,全剧的悲剧色彩瞬间达到顶峰。

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这样解读悲剧:“悲剧之中有三种之别,第一种之悲剧,由极恶之人,极其所有之能力,以交构之者;第二种,由于盲目的运命者;第三种之悲剧,由于剧中之人物之位置及关系而不得不然者,非必有蛇蝎之性质与意外之变故也,但有普通之人物,普通之境遇,逼之不得不如是;彼等明知其害,交施之而交受之,各加以力而各不任其咎。此种悲剧,其感人贤于前二者远甚。”毫无疑问,《运·河》的悲剧过程属于第三种,简单的爱而不得却以一个女人的一生为代价和前提,其悲剧之悲就在于编导抓住了“爱而不得”这一平凡且被大众熟知的生活经验将模拟于舞台,唤起观众的情感记忆。而剧中虚拟的情节与当代群体所经历的现实产生了巨大的相似性,二者在舞剧过程中相互博弈、制衡,使悲剧力量起到了最大限度的催化作用。舞剧之所以能够用非叙事手段在抒情与表意中获得成功,其悲剧性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诚然《运·河》以主要人物苦苦相思的悲情一生来结构舞剧,其创作原点也是以情感为导向进行铺垫,但该剧的表达过程并不显得黏稠拖沓,而是扬长避短地发挥其情感优势,在细腻绵延中娓娓道来,慢慢积蓄。该剧主人公“茉娘”这一形象,头戴簪花,衣着苏绣,舞蹈语言自然轻柔,处处彰显地域人文魅力,而在爱情的追寻中,虽仍是柔美之形,但于内在一改江南女子的娇婉之意,奋不顾身地坚持到最后一刻,牢牢地擎住最后的一次相遇,直到无法挽回的错过在眼前真实复现。刹那间,所有积蓄的苦忆相思在瞬间喷涌,是她竭力追寻,也是她见证命运。编导在人物塑造中将似水的柔情化为狂涛巨浪,再于情感制高点向外宣泄。以“柔”进行积累沉淀,以“刚”来释放疏离。观众真切感受剧中茉娘的情感起伏,将茉娘的心路历程代入自己的生命体验,让不甘与纠结在累积中达到饱和,最终迎来颠覆性的情感出口进行释放,引起情感大爆发,这一过程真正将悲情故事掷地有声地转化为悲剧所打造的情绪力量,使观众产生共情。

四、观照自我,影射主体意识的个体自觉

新时代以来,随着人本主义思想的发展,文艺创作视野也逐渐关注女性命运,使女性的思维、精神、欲望得以正面展现,旨在真实地发掘女性人物的主体人格与生命厚度。回到该作品,编导将女人对爱情的心驰神往毫不吝啬地外化表达,力求真实地将醉心于“情”中的女性感受最大化地呈现于舞台。换句话说,剧中的“他”是谁并不重要,是否存在或许也无足轻重,重要的是茉娘不遗余力地在一生中守护爱,追寻爱的主体体验过程。而编导杨威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将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意转化为女性自我的精神思考和情感追求,让女性这一主体真正全面且深刻地在舞台上站住脚。茉娘对“他”的执着期许在剧中并非求得一个圆满结局,而是为她自己博得自我生命与意识的一种求索与认同。

以第三视角俯瞰全剧,《运·河》讲述了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执着追求。但从功利性的角度来说,茉娘一生的等待并不是想得到一个让观众满意的结果,为爱付诸实际的努力本质上终究是一场空,但回味舞剧最后茉娘与“他”之间的抒情性双人舞,并非传达爱而不得的宿命思想,而是表达出一种深沉的生命回味与情感满足。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倾身拥抱她一生所念的男儿郎,而“他”似乎也在这时真正地回到自己身边。游转于在“他”身旁的茉娘也自由地展开双臂,拥抱爱人所带来的一切幸福与欣喜。她可以毫无保留地穿梭于“他”的臂膀与怀抱,自然而然地休憩在“他”的肩膀。茉娘终其一生的执念在此得以“圆满”,在舞台侧幕释放的烟雾中,一切都朦胧且富有浪漫属性,是“他”承载了茉娘的爱,“他”也如愿将茉娘高高托起。在仅有不多的男女主人公之间的舞段中,舞剧前半部分的二人从未有过肢体触碰。而在结尾处,编导运用了大量的双人舞托举和借力,茉娘的舞蹈语言也都全然地放在“他”的肢体演绎之上。从一度空间过渡到三度空间,舞段设计尽可能全面地让茉娘与“他”进行力量的传导与交互。在最后一刻,“他”将茉娘高高举起,转而又忽然松手让其在空间中“跌落”,这暗示着这段追逐的未果,也似乎在诉说着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在落幕中,“他”将茉娘送回河中,无数个“茉娘”的影子翻滚着回到这向东逝去的运河水。红船在苏醒,红船在寄望。她回望着自己的一生,心满意足地回归于河中,完成对自我的祭奠。

虽然整体基调呈现出隐喻的悲伤与肃穆,但在全剧的苦忆与相思之下,唯有在这段双人舞中她真正地实现了和“他”的相遇。茉娘能够彻底地在“他”身边徜徉,彻底地感受爱情,拥抱生命,在静默流淌的河水中还原自我,归复自我。此时,女性对于情感的认知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自洽,这种对自我的洞悉与探索在一场生命体验中实现了自发性的觉醒,完成了生命的救赎与升华。俯瞰全剧,编导的舞剧创作,不仅仅是对女性意识、生命自由的认可与追求,而且在这一过程中投射着独具女性魅力的苏州气息——柔美与坚韧并存的文化品格,对《运·河》来说,其真正做到了关于生命与自由的高度诠释,这一方面是编导所传递的艺术情怀,另一方面也是这座古城所氤氲的内在精神。

五、一场梦,一条生命的河

回归该舞剧的场刊词:故事从梦中启航……归根结底,《运·河》所讲述的本来就是一场梦。梦的故事很简单,一见钟情却相爱无缘,怀揣着对爱情的渴望,踏上一生的相思苦恋。倘若将单相思的戏剧情节放在现代人的价值体系中,大抵是会被诟病,但不同的是,这一场绵绵爱意承载了茉娘的一生,也照应着汩汩前行的运河。该剧虽以《运·河》为名,但其笔墨却重在塑造“茉娘”这一痴情女子,然而在舞剧的结构上,编导并未喧宾夺主,将茉娘融于运河,又将运河熔铸于茉娘。换句话来说,这滔滔不绝的运河就是茉娘的灵魂归处,而茉娘实际上也是运河所幻化的生命本真。竹床上辗转反侧的茉娘,是运河水伴其左右,静默在其身旁,陪她相思与等待;梦中追寻年少时的“他”,是运河水指引其方向,见证了他们的遇见与错过;她决心蹚过宿命,扭转曾经的无望,去结束这一辈子的苦恋,也是运河水推波助澜,化作围城,让茉娘与“他”再度回望。或许河的存在就是她自己,而让其魂牵梦萦的“他”也只是一个代名词。她倾尽一生追求的也不全然限定于爱情,可以是自由,可以是精神,抑或是信仰。这场梦,也不再是单相思的苦忆之梦,而是对生命的探索,对自我价值的实现。

如舞剧所言,茉娘的一生都在梦里诠释出来。梦境与现实相互交织,裹挟着茉娘在运河水的浪潮中阔步前行。剧中的茉娘,又何尝不是芸芸众生的每个人,于现实中逐梦,于梦中逐那个“他”。在困顿中等待机遇,在迷茫中寻找自我。滔滔东流的运河水,不自觉地将人卷进梦境与现实的交接处,孤身一人在茫茫的大雾中犹豫与徘徊,是红船指引着前行的方向,一次次将信仰点亮。历经半生,心中的“他”似乎近在咫尺。当你决心跨过这命运之河,完成终生的寄愿与期许,赶在浪潮的最后一道风口纵身一跃,可待风平浪静之后归来仍是同样的结局。“他”还在,红船也在,那一刻你无限接近于心中的那条河岸,可还是滞留于河中。待河面归复于常,舞剧也落下帷幕,所有的声音都化作慢慢流淌的运河水,就像万事万物伊始的那样,清风明月,水波不兴,运河还是运河,一切都从未发生。

茉娘最后怀抱着那场梦在运河水中沉沉睡去。千年大运河,生生不息,河与城的相融,注定承载着所有人的万语千言。茉娘如此,这芸芸众生亦是如此。所有的经历错过不过都是宇宙万物中的一粒尘埃,年华老去,终究要回归于自己的那条河中。长河澎湃,留不住的是迭代的生命息止,数不尽的万物在运河中初生与消亡。生命起源于河,也归根于河。河水不会记载万物是否真正上岸,其所能留存的只有那段你追寻那场梦的时光,那是爱与精神的诠释,更是自我与生命的探寻。

蓦然回首,汩汩前行的运河水不知何时变得坚韧且富有生命力,向远望去,悠远静默的运河水面又不知何时多了一艘点亮着长明灯的红船。舞剧的最后,一条锦鲤划破天际,只剩下那饱含着执念与期许的船儿,伴着倾斜而下的花瓣在河水的尽头摇曳,仿佛在远方呼唤着茉娘那亘古不变的执着与深情。自此之后的运河已不再是怅然若失,目空一切的流动之水,而是承载了爱与自由的生命之河,充盈著天地宇宙中生命万物的忠贞与坚韧,也照应着人世间所有的初心不改与矢志不渝。

“晨雾散,轻舟破浪来,运河两岸风光最,新人如花笙箫劲催”活在苏州弹屏中的吴侬软语轻轻诉说着一段痴情佳话。女人的故事也萦绕着苏州城外的袅袅炊烟渐行渐远。站在运河河畔,朦胧中望见远方红船上相互依偎着的佳人才子,他们带着这千古流传的旷世爱意,以红船为家,有运河相伴。而这漫漫东逝的运河之水,则裹挟着生命的自由与热烈,承载着运河文化的情韵和希冀,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江南儿女,在生命的轮回中源远流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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