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藏海

文/梁晓声

对于马，民间有种经验是“立则好医，卧则难救”。马连睡觉都习惯于站着，只要它自己不放弃生存的本能意识，它总是会忍受着病痛之身顽强地站立着不肯卧倒下去；而它一旦病得卧倒了，说明它确实已病得不轻，也同时证明它本身生存的本能意识已被病痛大大地削弱了。而没有它本身生存本能意识的配合，良医良药也是难以治得好它的病的。

所以兽医和马的主人，见马病得卧倒了，治好它的信心往往大受影响。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往往是用布托、绳索、带子兜住马腹，将马吊得站立起来，如同武打片中吊起那些飞檐走壁的演员那一种做法。为什么呢？给马以信心，使马明白，它还没病到根本站立不住的地步。靠了那一种做法，真的会使马明白什么吧？我相信是能的。因为我下乡时多次亲眼看到，病马一旦靠了那一种做法站立着了，它的双眼竟往往会一下子晶亮了起来。它往往会咴咴嘶叫起来。听来那确乎有些激动的意味，有些又开始自信了的意味。

（摘自《明白了》，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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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欧阳军

在荒凉的非洲大草原和沙漠上，有许多野象群，它们有时经过丛林和戈壁滩，当然也常常会穿过那些表面看起来绿草如茵，其实薄薄的表层下却是深深的泥潭的沼泽地。也常常有一些狼、鹿、斑马之类的动物经过沼泽地，那些嫩绿而平坦的草皮，它们一踏上便不能自拔，成了恐怖沼泽的牺牲品。

但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大象，它们的躯体那么庞大，却很少陷进沼泽。人们很奇怪，这些狼和斑马等许多动物的葬身之地，庞然大物大象怎么能如履平地呢？

经过动物学家的多次探索和研究，发现原来大象经过这些可怕的沼泽地时，有自己的“路标”。这些路标是沼泽地上的小树丛。每一群大象穿越沼泽地都要沿着这些树丛走，并且经过树丛时，大象都要用它们有力的鼻子，将树丛一边的树枝和叶子一点点折断和摘掉，每一群大象都这样，所以天长日久，危险的沼泽地上都有这样一种现象：有一行横穿沼泽的树丛，它们往往一边枝叶茂盛，而另一边则光秃秃的，几乎没有任何树枝；沿着这样的树丛走，就会避开许多险境丛生的可怕泥潭，然后平安地走过沼泽地。

更令人钦佩不已的是，维持这种路标的往往不只是一群大象，每一群大象經过这些小树丛时，都会小心翼翼地这么做。或许它们一生只有一次穿过这片沼泽，从此再不会经过，但只要经过，它们都会这样做，绝没有一群大象因为自己行色匆匆或只是偶尔经过，就放弃维持路标的烦琐义务。

生命最平安的通道，不管是我们经常经过，或偶然经过，都不要放弃自觉维护通道的那一种责任。坚守这种责任，即使我们沉重如大象，我们也会如履平地那样经过生命的沼泽；放弃这种义务，即使我们敏捷如小鹿，也肯定会深陷泥淖而不能自拔。

（本刊原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