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华,周琼,潘梦琴
■经济学
嵌入他国价值链会加剧中间品进口依赖吗?
陈晓华1,2,周琼1,潘梦琴2
(1.浙江理工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杭州 310018;2.浙江大学 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研究中心,杭州 310027)
基于经科学测度的2000-2014年制造业细分行业嵌入他国主导价值链程度,剖析了其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作用机制,并进一步分析了中国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的经济效应。得到的结论主要有:一是深度嵌入他国主导价值链会加剧本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且该结论在多维度检验中均稳健成立。为此,中国加快构建内需主导型国内价值链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中间品“卡脖子”困境;二是高技术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对于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更为显著,金融危机后嵌入他国加剧中间品进口依赖的机制有所缓解,为此,应该更加注重高技术制造业领域中间品的自主可控和自立自强,以降低中国制造业的“卡脖子”风险;三是中间品进口虽有助于制造业规模扩大,但也会对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产生负向影响,从发达国家进口中间品也不利于资本回报率的提升,这一结论也证实了中间品进口具有价值链“低端锁定”功能。充分利用国内大市场、加快构建内需主导型全球价值链、增强高技术含量中间品本土生产能力和提升国内高等教育水平可以成为中国破解中间品进口依赖之痛的重要支撑。
嵌入他国价值链;中间品;制造业;进口依赖
伴随着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的不断深化,各国之间联系愈发密切,从利润最大化角度出发,跨国公司更倾向于将自身生产工序转移至相对更具竞争优势的国家和地区,以减少成本支出。在这一现实背景之下,中国制造业依靠自身劳动力低成本优势不断嵌入全球价值链,同时不断融入他国价值链,不仅使得中国的比较优势得以发挥,也实现了中国经济的飞速增长。但由于中国制造业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生产能力偏弱、制造业创新能力不强以及国外对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生产技术的严格控制,中国不得不通过大量进口国外高技术中间品,来提升自身出口品技术含量,即具有显著的外力依赖型特征[1]22-28,以使得自身产品在国际竞争中获得足够的相对优势。而这种出口引致型进口的机制不仅会使得全球价值链与中间品进口的关系更为密切[2]74-75,还容易导致中国嵌入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环节,成为全球价值链中的被俘获者。且有研究表明新兴经济体想要摆脱低端锁定,进而向全球价值链高附加值环节攀升,需要通过国产替代来摆脱中间投入品的进口依赖,从而实现企业的技术升级[3]。由此,虽然该模式使得中国成为了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倘若这种模式在未来依然长期存在,中国制造业便无法由“大”转“强”,进而被长期锁定于低端环节,甚至面临低端环节被发展中国家替代,高端环节回流回发达国家的双重窘境。
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不断深化的现实背景下,中国想要完全不依靠世界各国的技术或者不使用其中间品是不切实际的,且有悖于现实经济趋势,嵌入他国主导价值链是中国发展自身经济以及发挥自身比较优势的主要路径。为此,进口他国高技术含量中间品,以及不断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存在的。此时我们会有以下疑问: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有何影响?是否会加剧中间品进口依赖?金融危机的冲击是否会对嵌入他国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作用机制产生影响?不同技术含量的行业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对于中间品进口依赖影响是否有所区别?深入剖析上述问题,对中国制造业优化嵌入他国主导价值链模式和缓解关键核心中间品进口依赖等现实困境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优化本国嵌入全球价值链的模式和降低国外中间品进口依赖不仅有助于本国经济增长质量的提升,还有助于加快实现本国产业链关键环节自主可控,对产业链安全和产业安全均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为此,学界对以上两个领域进行了大量而深入的研究。
一是价值链嵌入的研究。主要包括价值链嵌入的影响因素研究及其所产生的影响分析。在价值链嵌入影响因素方面,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上升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对价值链嵌入程度产生负向影响,并通过外商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DI)影响其在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4,5]。此外,贸易壁垒以及贸易自由协定也会影响一国全球价值链嵌入[6-7],其中贸易壁垒对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嵌入的影响程度呈现阶段效应,一国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深度能够有效促进其嵌入全球价值链程度。在全球价值链嵌入影响效应方面,以中国经验来看,全球价值链嵌入对经济周期总体上具有积极影响[8]26-31,并能显著促进中国经济增长[9],但其对经济增长质量的积极作用主要发生在位于价值链中高端地位的发达经济体上[10]。此外,全球价值链嵌入能有效促进出口品技术含量的提升[11]62-64,但刘琳和盛斌研究发现剔除出口中包含的进口中间品直接和间接技术贡献后,国内技术复杂度并未有显著提升[12]8-11,且有研究表明高度嵌入全球价值链甚至会降低一国制造业在价值链高端环节中控制核心资源的能力[13],细究其根本,可能由于中国人力资本和制造业缺乏有机结合[11]63-64。更有研究表明全球价值链嵌入对企业研发创新行为具有显著抑制作用[14]11-17,进而拉低出口质量,抑制产品升级[2]79-83。故而,中国在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过程中,需把握自身嵌入他国价值链的程度及模式,应不断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加快制造业转型升级,加速由制造业大国向制造业强国转变,通过自身技术优势嵌入他国价值链。
二是中间品进口的研究。该领域的研究主要有两类:第一类是中间品进口结构的研究。已有研究发现:中国中间品进口占进口总额比重极高[15]37,且进口中间品大都投入制造业,比例也逐年上升[16]21-22,降低中间品进口依赖是实现中国制造业持续稳定发展的重要路径。中间品进口对于企业生产率和出口增长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且进口中间投入品种类多样性与进口品来源国发展水平均会对出口增长产生差异性影响[17],由此,追溯到中间品进口来源结构,发现中国从经合组织成员国进口中间品的种类较从其他国家进口更多[18],且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进口的中间投入品对企业生产率具有差异化技术效应[19]。此外,进口中间投入品很大程度上并非对应高品质输入,进口中间品种类差异会影响进口国制造业行业研发行为[20],低技术工业制成品的中间品进口对中国技术创新水平的提升存在抑制作用,而高技术则反之[15]41-45。第二类是中间品进口的经济效应。中间品进口会通过技术溢出效应、中间产品质量与种类效应以及成本节约效应等促进企业研发创新和出口质量提升[21-23],但也有研究对此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中间品进口贸易与企业自主研发之间存有某种替代关系,进口中间投入品的低成本优势会加剧对中间投入品的进口依赖[24]。这也使得发展中国家长期处于价值链低端环节,低技能偏向的技术扩散也对企业技术革新产生负面影响[25]13-18。高技术含量中间品进口还会通过抑制资本积累和科研人员规模扩大来加剧进口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1]23-24,从而使进口国陷入被俘获的境地。
整体而言,已有研究为本文剖释嵌入他国价值链和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关系提供了扎实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实证经验,但犹有不足:一是中间品进口依赖和价值链嵌入虽同为当前学界研究热点,但是尚无学者将二者进行交叉研究,亦无学者剖释制造业细分行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影响机制;二是已有中间品进口依赖的研究多侧重于其结构和影响效应,鲜有学者剖释其形成机制,更无学者从嵌入他国价值链视角剖释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形成机制。三是价值链领域的已有研究多侧重于嵌入全球价值链整体的程度,而对于一国嵌入另一国价值链程度的研究相对匮乏。为弥补以上不足,本文基于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IOD)投入产出表及对外经贸大学基于WIOD投入产出表分解的完全贸易增加值数据库,在科学核算中国制造业各行业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和中国制造业各行业对各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度的基础上,深入剖释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影响中国制造业对各国中间品进口依赖的机制,并进行相关异质性差异分析。
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体系的参与过程中存在“出口引致进口”机制的特征事实[26],不仅表明中国企业自主创新能力整体不足,还表明中国中间品的质量和技术含量难以满足制造业快速发展的需要。随着世界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对进口品的质量要求愈发严格,面对国际上高品质产品的大量进口需求,国内企业需生产高品质产品才能够得到足够的国际市场份额,而本土企业生产的核心零部件等无法达到要求,故而进口国外核心零部件与先进设备,以期弥补质量和技术的差距,进而达到深度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的目的,该方式无疑使进口中间投入品与出口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为出口而进口”的方式极有可能加剧中间品的进口依赖。现有研究也指出,在剔除出口中包含的国外进口中间品的直接和间接技术贡献后,国内技术复杂度并没有显著提升[12]8-10。这更验证了中国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很大程度上依靠进口他国中间品。且随着中间品贸易自由化,进口关税降低,国内企业负担减轻,中间品进口增加,企业通过中间品进口实现出口中间品的质量升级,从而以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质量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由此,嵌入不同国家所主导的价值链,很可能增加中国制造业对该国家的中间品进口,从而导致不同程度的中间品进口依赖。由此,可以得到假说1:
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加深会加剧制造业各行业对他国中间品的进口依赖。
此外,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对全球经济产生了一定的冲击,中国工业也随之受到影响,比如政策不确定性上升引致制造业FDI增速下滑[27],且中国作为贸易大国,与世界各国均存在较为密切的贸易往来,而金融危机致使中国进出口遭受了大幅度的下降[28]18-20。为应对当前所面临的国内及国际严峻形势,中国政府也于2008年推出了以“保增长、扩内需、调结构”为主要内容的重点产业调整振兴规划,其加快产能升级,鼓励企业自主创新,一定程度上加快了企业的研发进程,由此,可能会减少较高技术水平的中间品进口,并缓解一定的进口依赖。从中国的出口贸易来看,欧美发达国家是本国出口贸易主要对象,而金融危机爆发,这些国家政府多通过贸易保护政策,减少中间品进口,扩大国内中间品的生产和销售,这使中国出口遭受巨大冲击,众多企业出口贸易额出现下滑,其可能会减弱中国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且已有研究表明中间产品更易受外部冲击的影响[28]21-26,由于国外中间品负向供给冲击,中国工业企业多采取国产替代方式降低冲击所造成的影响[29]。由此,采用国产中间品代替进口中间品,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可能会有所缓减。由以上分析可以得到假说2:
金融危机前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会高于金融危机发生后。
最后,中国虽为制造大国,制造业规模稳居世界第一,但中国的制造业优势多体现于劳动密集型行业和低技术含量加工环节,大多高技术含量中间品仍依赖于进口,制造业长期锁定在低附加值和低创新活跃度的加工贸易环节。有鉴于此,中间品进口依赖主要可能发生在高技术制造业,低技术制造业不存在中间品进口依赖或进口依赖较低。Costinot等学者的研究表明发达国家的中间品生产主要位于上游环节,而发展中国家则位于出错率较低的下游环节[30]。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迫切得需要嵌入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环节,但在发展中国家向价值链高端环节升级过程中,却总会受到发达国家的控制和阻碍,发达国家以对自身企业技术保护和严格的技术控制来阻止发展中国家的模仿型创新活动的展开,有研究发现该行为致使发展中国家劳动力被低技术行业吸收,而高技术行业缺乏熟练劳动力[25]11-15,进而会抑制企业自主创新,从而迫使发展中国家被俘获在价值链的低端环节[31],进而加剧发展中国家本土企业对于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进口依赖。此外,中国制造业出口产品大都处于价值链的低技术环节[32],在低端加工贸易环节,中国制造业可能出于自身成本优势以及人口红利而减少对国外中间品的进口依赖。然而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与企业研发创新行为具有消极作用,其抑制了企业的自主创新[14]16-20。随着深度嵌入全球价值链,中国制造业企业人力资本积累和技术溢出的不匹配,从而也会加剧对高技术中间品的进口依赖。基于此,可以得到假说3:
高技术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会加剧其对他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而低技术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对其进口依赖加剧作用相较更弱。
基于前文分析,本文选取中国制造业各行业作为样本进行研究,样本期间为2000-2014年。选取该样本主要原因如下:一是因为中国经济发展从某种意义上将就是不断融入全球价值链的过程,也是不断得融入他国价值链的过程,且中国是制造业大国,制造业发展一定程度上能够反应中国经济发展;二是因为制造业离不开大量中间品的使用,并且国外对中国制造业中间品的“卡脖子”措施也愈演愈烈。三是因为中国正加快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转变,而降低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中国制造业健康快速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基于中国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深化程度可能加剧中国制造业中间品对他国的依赖程度的假设,设定如下模型:
1.中间品进口依赖度
借鉴陈晓华等学者的计算方法,以 WIOD 投入产出表中中国各行业消耗的来国外的中间品与该行业中间品总消耗的比值来衡量中国制造业18个行业对应各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1]19-21。具体计算方法如下:
2.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指标
全球价值链嵌入程度是由一国出口产品当中的国外生产环节所占的比重决定的,进而从贸易增加值视角剖析,则为一国某行业国外增加值占该国总出口额的比重[8]53-54。那么分解到两国层面,则可以理解为本国出口中目的国增加值占比反映了目的国嵌入本国价值链的程度。反之则反映了本国嵌入目的国价值链的程度。而要计算中国制造业各行业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需计算分行业增加值分解数据,传统的分解方法仅能分解一国出口,而无法反应双边层面不同行业的增加值,王直等提出的双边层面的总贸易分解核算法解决了该问题[33]113-115,其将总出口分解为16部分,分解公式如下:
3.控制变量
本文选取了既能刻画行业技术特征以及区分国家间差异,又可能对制造业各行业中间品进口依赖产生影响的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并考虑其数据可获得性,最终选取以下五个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1)税收环境()。税收环境的优劣会影响企业的利润,低税负环境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他国产品的进入,故而会影响中国各行业嵌入他国价值链的程度,此外,各国的税收环境会影响各国企业的生产积极性,进而可能对本国中间品进口依赖产生影响。以各国总税赋占各国GDP百分比的自然对数表示。
(2)高等教育()。高等教育是人力资本积累的关键途径,一定程度上刻画了各国高端中间品的生产能力,从而对中间品进口依赖产生影响,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供的各国高校入学率的自然对数表示。
(3)研发强度()。研发强度用于刻画一国总体的研发水平,用世界银行数据库中各国政府研发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占比的自然对数表示。
(4)显示性比较优势()。各国依靠自身优势嵌入全球价值链,一国的出口显示性比较优势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他国进口该国中间品的数量种类,从而影响对该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本文根据王直等学者的增加值分解数据整理,进而使用基于完全增加值分解的新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表示,刻画了一国出口中剔除进口影响的显示性比较优势[33]125-126。
(5)出口技术复杂度()。出口技术复杂度用于刻画一国出口的总体技术含量。高技术含量产品进口的技术溢出效应,可能会对中国企业的高技术中间品生产能力产生一定的正向或负向作用,进而影响中间品进口依赖,参照Hausmann等学者构建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公式测算而得,实证中出口技术复杂度的自然对数表示[34]。
上述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各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模型(1)-(6)报告了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程度对他国中间品进口依赖影响的基准检验回归结果。在控制行业、国家和时间固定效应条件下,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影响效应为正,且至少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可见深度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会加剧中国制造业各行业中间品进口依赖,继而中国制造业很可能被处于价值链高端环节的国家所俘获。该结果也验证了假说1的科学性与准确性。这一现象出现的可能原因有:一方面是伴随全球分工体系的深化,国与国之间的联系愈加密切,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越深,则因协同效应,进口他国中间品的数量也会随之增多;另一方面由于中国正处于全球价值链升级阶段,需通过技术创新向全球价值链上游攀升,但该过程受到发达国家的阻碍和严格控制,国际市场对于进口中间投入品的质量要求不断提高,使得中国依靠自身的技术水平无法达到部分国家的进口要求,进而进口他国高技术含量中间品来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这种“出口引致进口”的机制使得中间品进口依赖加剧。这也证实了中国“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战略格局的正确性。中国的经济发展模式应充分利用国内大市场优势,逐渐从出口导向型向内需主导型转变,加快实现科技创新自立自强和产业关键环节自主可控。可见依托国内大市场,加快内需主导型经济模式发展,加快构造国内价值链,提升自身高技术产品生产能力是降低中间品进口依赖的重要途径,也是中国摆脱价值链“低端”嵌入的必然选择。
表2:嵌入他国价值链与中间品进口依赖基准回归结果
注:其中()里为t值,*,**,***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考虑到嵌入他国价值链和中间品进口依赖存在互为因果关系的可能性,本文进一步以工具变量两步最小二乘法(IV-2SLS)进行内生性检验。一是借鉴学者施炳展和游安南(2021)的处理方法[35],以解释变量的初始值作为工具变量进行回归;二是参照学者吕越的处理方法[14]16-17,以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程度指标的一期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进行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回归。表3模型(1)-(4)报告了相应的回归结果,LM检验、CD检验等结果均表明本文所采用工具变量是合理且有效的,其不存在不可识别、弱识别等情况。从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看,采用不同工具变量其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且在至少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同前文基准检验的回归结果相一致,也表明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加剧制造业对其中间品进口依赖的作用机制在考虑了内生性的情况下仍然成立。
注:其中()里为t值,*,**,***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弱识别检验中的[ ]内为临界值
为保证本文结论的稳健性和可靠性,本文采用标准误聚类偏差、加大约束力度、替换因变量法、替换自变量法、缩尾处理等稳健性检验方法进行检验,具体处理方法及检验结果如下:
1.标准误聚类偏差
标准误的聚类偏差可能会对解释变量的显著性造成一定影响,参考学者施炳展和李建桐的方法[36],将回归分别聚类到行业层面和国家层面,从而比较系数显著性是否发生变化。回归结果如表4的(1)-(4)所示,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抑或是聚类到不同层面,结果均在至少1%的显著性水平下正相关,这也进一步验证了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对中间品进口依赖有显著的加剧作用。
2.加大约束力度
本文采用加大固定效应约束力度的方法进行进一步的稳健性检验,借鉴学者龙飞扬和殷凤的做法,引入时间和行业固定的交互项来进行稳健性计量检验,从而控制某些不可测因素的影响[37]。结果见表5,该结果显示不论是否包含控制变量,嵌入他国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影响系数方向与显著性均仍与前文基准检验结果相一致,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对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的正向关系依然在1% 的置信水平下显著,由此,回归结果是稳健可靠的。
表4:稳健性检验聚类到行业层面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表5:引入时间和行业交互项回归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3.替换因变量法
本文进一步采用替换因变量法来检验回归结果的稳健性,采用制造业各行业中间品进口渗透率替代中间品进口依赖度。中间品渗透率为中国各行业使用一国中间投入品占中国使用国外中间投入品总额的比重,它一定程度上也反应了中间品进口依赖,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表6回归结果表明嵌入他国价值链对制造业各行业中间品渗透率的影响显著为正,基准检验的结果可靠。
表6:中间品进口渗透率替代中间品进口依赖回归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4.替换自变量法
此外,本文还采取替换自变量的方法进行进一步的稳健性检验。参考潘文卿等学者的做法,选取行业总产出作为权重来衡量中国行业层面的价值链嵌入程度,即使用行业总产出为权重重新测算中国制造业各行业GVC嵌入各国程度指标,并进行嵌入他国价值链对于制造业各行业中间品进口依赖作用的稳健性检验[38]。回归结果如下表所示,可见系数的显著性与方向均未发生明显变化,基准检验结果稳健可靠。
5.缩尾处理
由于中间品进口依赖可能存在某些极端值,而极端值会对结果产生一定影响,为避免此类状况发生,笔者剔除中间品进口依赖最高和最低的样本重新进行回归,对中间品进口依赖以行业样本分类并进行1%的缩尾处理,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回归结果与前文一致,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越高会愈发加剧制造业各行业对其中间品进口依赖,基准结果稳健可靠。
表7:改变权重替换自变量回归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表8:缩尾处理回归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当分组回归中组间的系数差距较小时,我们难以断定其影响的程度是否有绝对差异,甚至当分组回归解释变量系数相差较大时,也不能简单认定两组之间的差异是显著的,组间系数差异检验很大程度上能够解决以上问题。本文借鉴连玉君等学者的Bootstrap自抽样法进行组间差异显著性检验[39],对金融危机前后以及不同行业技术水平中国制造业各行业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影响差异进行分析,以期更深入理解嵌入他国价值链对中国制造业各行业的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影响。
1.阶段异质性差异分析
国际金融危机波及甚广,对全球经济产生了巨大冲击,中国也未能幸免,那么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前后的两个阶段,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影响机制是否会发生改变?本文分别在未加控制变量和加入控制变量的情况下,对金融危机前后的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对制造业各行业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影响进行分组回归分析,回归均引入行业固定效应、年份固定效应和国家固定效应。此外,通过Bootstrap自体抽样1000次对分组回归的系数差异进行显著性检验。结果见表9。
表9:时间异质性分组回归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结果发现:一是不论金融危机发生前还是发生后,制造业各行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对制造业中间品依赖的加剧作用均显著,这表明金融危机的冲击不会对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产生抑制作用;二是金融危机前嵌入他国价值链显著加剧制造型中间品进口依赖,但金融危机后系数变小,且在至少1%置信水平下依旧显著。此外,未加入控制变量的回归中,Bootstrap自抽样差异性检验的经验p值显示为0.003,而加入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中,经验p值为0.000,均拒绝原假设,表明金融危机前后的系数差异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以上结果表明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对制造业各行业的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有所减弱,这验证了假说2的科学性。这一现象产生原因可能在于:中间品更容易受到外部冲击的影响,金融危机后,为降低冲击影响制造业企业加大国产替代力度,且国家调整产业结构政策的出台,鼓励企业自主创新,这些措施均对中间品进口依赖具有一定的缓解作用。中国扩大内需策略也随之提出,中国已然认识到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国内经济以及制造业健康发展有一定的影响,并且由于经济全球化,为避免金融危机造成的不稳定的国际经济形势对国内经济产生不利冲击,中国严格实行对制造业中间品进口管控措施,进而导致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对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相较减弱。
2.行业技术水平异质性分析
考虑到制造业各行业技术水平的差异对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可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本文将制造业各行业区分为高技术制造业和低技术制造业进行分组回归,表10报告了相应的回归结果,高技术行业的估计系数明显大于低技术行业。此外,通过Bootstrap自体抽样法对该分组回归进行bdiff显著性检验,p值为0.000和0.0024,系数差异均通过了bdiff检验。由此可见:低技术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和高技术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对该行业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均有显著加剧作用,但高技术制造业行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大于低技术制造业行业。这也印证了假设3的正确性。造成以上结果的原因可能是:低技术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主要进口国内已拥有娴熟技术的中间品,那么进口他国中间品主要是由于价格比较优势,其交流的主动权掌握在中国本身,故而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相较缓和。但是由于中国对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生产技术掌握有限,且国际对进口中间品的要求愈发严苛,故而中国制造业通过进口高技术含量中间品来生产符合要求的中间品,这种出口引致进口的模式,使得对他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最主要发生在高技术制造业,特别是嵌入技术发达国家的价值链,中国出口的中间品需要和对应国家的技术水平协同,而中国国内出口高技术产品的能力还存在很大不足,只能依靠进口他国高技术含量中间品,这也印证了中国加快科技创新,着力建设世界型科技强国道路的正确性。
表10:行业技术水平异质性差异bdiff检验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本部分进一步考虑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对制造业所产生影响效应,且研究中间品进口依赖对制造业的影响有助于理解为何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方式亟待升级。制造业要素回报率、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所处的位置以及制造业规模等可能影响中国制造业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支撑。由此,本部分从要素回报率、全球价值链位置以及制造业规模三个方面研究中间品进口依赖对制造业的影响。
资本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也是制造业健康发展的推动力,本部分选取行业资本回报率()作为资本回报代理指标,以WIOD中社会经济账户的资本补偿额占资本存量的比重表示,实证中取其自然对数。考虑到研发投入()、外商直接投资()以及政府干预()均有可能对资本回报率产生影响,将其作为控制变量,其中政府干预以政府财政支出占GDP比重表示,研发投入以每百万人中研发人员数量表示,研发投入以及外商直接投资数据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财政支出占比来自国家统计局。在控制以上变量的基础上,引入时间固定效应、行业固定效应以及国家固定效应,对中间品依赖度和资本回报率进行回归,在此基础上,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中间品进口依赖对资本回报率的影响进行分组回归,表11报告了回归结果。回归结果表明:从所有国家来看,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资本回报率没有显著的影响,且对发达国家的中间品进口依赖对资本回报率的影响为负但不显著,但对于发展中国家的中间品进口依赖能够提升资本回报率,且在至少10%的显著水平上显著,可能原因是对于发达国家的中间品进口主要是高技术含量中间品,中国的高技术产品生产研究能力还无法完全消化吸收其技术,需要投入更多资本而得到的回报相较甚微,而进口发展中国家的中间品则相反,通过进出口的交流,相对平衡的生产以及研发能力,能够促进投资效率的提升。故而中国应通过提高自身制造业技术水平,减少对发达国家的中间品进口依赖,保持同发展中国家的进出口贸易,从而提升资本回报率。
表11:中间品进口依赖对资本回报率的影响回归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在这个全球生产分工日益紧密,全球价值链体系不断深化的时代,中国制造业中间品不断受到国外的技术控制,被国外企业“卡脖子”,如华为、海康等大型企业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生产技术受制于人,且已有文献指出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位置中陷入“低端锁定”窘境。如何掌握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生产技术以及如何摆脱“低端锁定”困境成为中国制造业必须解决的问题。有鉴于此,探讨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中国制造业各行业及制造业整体在全球价值链中所处的位置有何影响,能够为中国制造业解决以上问题提供一条可能可行的路径。本文对制造业整体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制造业各行业及整体在全球价值链中所处位置的影响进行研究分析。其中行业层面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的计算,是基于王直等学者有关全球价值链位置的计算方法[33]110-117,并利用UIBE GVC指标数据库中的相关数据进行全球价值链分工位置指数的测算,具体测算公式如下:
在加入控制变量,并引入以时间、行业以及国家固定效应的情况下,对两个变量进行回归,并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进口依赖对各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以及高技术行业和低技术行业对他国中间品进口依赖对其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进行分组回归,表13报告了回归结果。回归结果表明:对他国中间品进口依赖与各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呈负相关,且在至少5%的显著水平上显著,即制造业各行业对他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会降低中国制造业各行业所处的全球价值链位置。从分组回归的结果来看,对发达国家的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更为显著,而对发展中国家的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不显著,而从高技术行业与低技术行业的分组回归来看,高技术行业的中间品进口依赖对制造业各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显著为负,而低技术行业进口依赖对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并不显著,可能原因是中国制造业高技术中间品生产能力偏低,且由于国内技术外溢吸收能力与进口高技术含量中间品不匹配,高技术中间品依赖进口会造成高技术中间品受制于人的局面,从而使该行业处于全球价值链下游位置。有鉴于此,中国制造业提升高技术中间品的生产能力迫在眉睫。
表12:中间品进口依赖对全球价值链位置影响回归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此外,本文也对制造业整体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制造业整体在全球价值链中所处位置的影响进行研究分析。由于UIBE GVC指标数据库中的前向和后向参与度仅有部门层面的,仅能计算出产业层面的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采用上文计算的行业层面的全球价值链位置,并参考学者倪红福的测算方法[40],利用制造业各产业产出占制造业整体总产出的比重作为权重,对18个制造业细分产业的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进行加总,从而测算处制造业整体的价值链地位指数。
表13报告了制造业整体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与中间品进口依赖度的回归结果,回归中逐步加入控制变量,并引入国家固定效应,结果显示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与中间品进口依赖呈负相关,且通过了至少1%的显著性检验,与前文结果无显著区别。故而,对他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会对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的分工体系中遭受“低端锁定”风险,处于被俘获的位置。
表13:制造业整体中间品进口依赖对全球价值链位置影响回归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如前文所述,深度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会加剧中间品进口依赖,且会导致制造业向全球价值链下游偏移。且中间品进口能够促进制造业行业产出[16]26-29,那么,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会对中国制造业规模产生怎样的影响呢?本部分针对该问题对于制造业整体对各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同中国制造业规模的影响进行分析。用工业部门的增加值的增长率自然对数表示制造业规模,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以及国家统计局,并通过基础运算取得。表14中模型(1)报告了工业增加值增长率与中间品进口依赖之间的回归结果。结果表明中间品进口依赖有助于制造业的规模扩大,可能原因是中国制造业通过高技术中间品的进口,从而快速增加制造业产品的生产和出口,加大了制造业产品的生产规模,且由于一些低技术含量中间品的进口,能够更有效得节约成本,从而有助于制造业的规模扩大。为保证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本文采用制造业销售总产值的自然对数作为制造业规模指标的替代变量,进行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制造业规模影响结果的稳健性检验,表14的模型(2)报告了该稳健性检验结果,同模型(1)的回归结果一致,结果稳健,中间品进口依赖有助于制造业规模扩大。
表14:制造业整体层面中间品进口依赖对制造业规模影响回归结果
注: *,**,***分别代表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
从前文中间品进口依赖对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回归结果与该部分的回归结果来看,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制造业规模的虽有促进作用,但并非是绝对良性的,其伴随着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向下偏移,中间品进口依赖程度越深,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产业分工中越处于下游,会更容易陷入“低端锁定”困境。为此,加大中间品进口只能作为提升制造业规模的短期策略,而提升本国中间品生产能力则才是制造业摆脱“卡脖子”困境和全球价值链“低端锁定”窘境的长期有效途径。
本文以中国18个制造业细分行业嵌入各国主导的价值链深化程度和对各国的中间品进口依赖度的测度为切入点,从多维视角细致剖析了中国制造业各行业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影响机制。得到的结论主要有:一是深度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会加剧中国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进而有成为全球价值链追随者和被俘获者的风险。二是金融危机前后,制造业各行业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影响机制并未发生改变,其加剧作用均显著,但受金融危机冲击以及为应对金融危机的政策出台的影响,金融危机后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对于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有所减弱。三是低技术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对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与高技术制造业嵌入他国价值链对该行业中间品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相比更小。四是从发展中国家的中间品进口有利于资本回报率的提升,而对于发达国家的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资本回报无显著影响。五是中间品进口依赖对各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存在负向影响,尤其是高技术中间品的进口依赖,对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负向影响更为显著。六是中间品进口依赖对于制造业整体规模的扩大有着一定促进作用,但该作用并非绝对良性,其伴随着制造业整体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向下游偏移的风险。此外中国通过低价劳动力优势以及低端制造业加工模式嵌入全球价值链,一度陷入“低端锁定”窘境,本文研究结论亦表明提升中国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生产能力,构建内需主导型全球价值链,控制嵌入他国价值链程度,能够缓解中间品进口依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促使中国摆脱“低端锁定”的窘境。
在当今全球化与逆全球化并存的时代下,受疫情影响中国制造业也面临着巨大的风险与挑战,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也是中国制造业目前较为严峻,亟待处理的问题,又在这样的全球价值链不断深化的大背景下,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重要的政策意义。
(一)充分发挥国内大市场优势,加快构建内需主导型全球价值链。内需主导型全球价值链是指在内需主导型战略下,依靠强大的国内有效需求建立起的“以我为主”的全球化产业分工组织机制[41]。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是以外需为主导,进口国外中间品,从而嵌入国外价值链,然而深度嵌入他国主导的全球价值链会加剧中间品进口依赖,特别是高技术含量中间品,而有研究表明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进口会替代本国企业生产的高技术含量中间品,从而打压本国企业生产积极性,进而对本国中间品生产企业的盈利能力以及成长能力产生消极影响,其不利于制造业企业的发展[42]。此外,中间品进口依赖还会导致中国制造业中间品容易遭受国外相关企业“卡脖子”,从而导致相关产品无法继续生产,如华为。并且,嵌入发达国家主导的价值链,往往需要进口高技术含量中间品,从而能够更深度嵌入该国,但高技术中间品的生产工序等都牢牢掌握在出口国企业手中,中国制造业企业高技术产品的生产技术受制于人,久而久之中国制造业会被俘获于价值链的低端环节。有鉴于此,一味地追求深度嵌入他国价值链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极大的,虽能够促进经济增长,但却容易使中国制造业被俘获于低端环节。而中国具有极大的市场优势,完全能够依靠内需主导来实现创新与发展。内需主导型全球价值链有利于国内外市场的有机融合,并促进国内国外“双循环”战略的顺利实施,并且能够解决内需和出口之间存在的核心问题,进而缓解中间品进口依赖。
(二)加大研发投入,提高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生产能力。根据前文异质性分析结果,中国制造业对国外中间品进口依赖主要存在于高技术含量中间品上,特别是嵌入发达国家所主导的价值链,对其高技术中间品依赖更加严峻,所以要想以健康可持续的方式嵌入各国主导的价值链,必须提升自身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生产能力,依靠自身出口的技术嵌入他国主导的价值链,从而实现制造业的持续健康发展。中国制造业中间品频繁陷入“卡脖子”窘境,加大研发投入,也能够加快中国制造业脱离国外企业控制的进度,从而加快嵌入全球价值链的高端环节。
(三)改善人才教育体系,提升教育质量。前文回归结果表明,高等教育水平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缓解对进口依赖的加剧作用,且已有研究认为在参与全球价值链的过程中,中国人力资本和制造业缺乏有机结合[11]63-64。中国需要改善人才教育体系,加强相关专业的应用操作教育,以提高中国制造业的技术吸收能力,使得人力资本与制造业能够达成有机结合,从而也有效地吸收进口中间品中所蕴含的技术,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研发创新,推动制造业各行业发展。
① 该数据来源RIGVC UIBE,2016,UIBE GVC Indicators, http://rigvc.uibe.edu.cn/english/DE/database database/ index.htm.
[1] 陈晓华,刘慧,张若洲.高技术复杂度中间品进口会加剧制造业中间品进口依赖吗?[J].统计研究,2021,38(4).
[2] 高静,韩德超,刘国光.全球价值链嵌入下中国企业出口质量的升级[J].世界经济研究,2019(2).
[3] ZHOU W C,YAN D,SUN S L.Climbing the Ladder:Inward Sourcing as an Upgrading Capability in Global Value Chains[J].Research Policy,2022,51(3):104439.
[4] 郑淑芳,谢会强,刘冬冬.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中国制造业价值链嵌入的影响研究[J].国际贸易问题,2020(4):69-85.
[5] 李怡,李平.FDI对中国工业价值链升级影响的异质性考察[J].世界经济研究,2018(5):37-50,135-136.
[6] 乔平平.贸易壁垒对中国嵌入全球价值链的影响研究[J].技术经济与管理研究,2021(12):85-90.
[7] 韩剑,王灿.自由贸易协定与全球价值链嵌入:对FTA深度作用的考察[J].国际贸易问题,2019(2):54-67.
[8] 唐宜红,张鹏杨,梅冬州.全球价值链嵌入与国际经济周期联动:基于增加值贸易视角[J].世界经济,2018,41(11).
[9] 盛斌,苏丹妮,邵朝对.全球价值链、国内价值链与经济增长:替代还是互补[J].世界经济,2020,43(4):3-27.
[10] 戴翔,徐柳,任志成.融入全球价值链影响了经济增长质量吗[J].国际商务(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学报),2020(3):20-34.
[11] 高运胜,郑乐凯,李之旭.融入全球价值链与中国制造业出口技术水平[J].科研管理,2022,43(9).
[12] 刘琳,盛斌.全球价值链和出口的国内技术复杂度——基于中国制造业行业数据的实证检验[J].国际贸易问题,2017(3).
[13] 辛娜,袁红林.全球价值链嵌入与全球高端制造业网络地位:基于增加值贸易视角[J].改革,2019(3):61-71.
[14] 吕越,陈帅,盛斌.嵌入全球价值链会导致中国制造的“低端锁定”吗?[J].管理世界,2018,34(8):11-29.
[15] 罗勇,曾涛.我国中间品进口商品结构对技术创新的影响[J].国际贸易问题,2017(9).
[16] 贾净雪.我国中间品进口结构及其行业增长效应研究[J].国际贸易问题,2015(5):21-30.
[17] PANE D D P,PATUNRU A A.The Role of Imported Inputs in Firms’ Productivity and Exports[EB/OL].(2020-08-01)[2023-06-10].http://repec.fe.unpad.ac.id/wpe/wpehdl/18707/2020-08.pdf.
[18] 李秀芳,施炳展.出口企业竞争强度是中国出口低价格的主要因素吗?[J].世界经济研究,2012(2):39-44+88.
[19] ZACLICEVER D,PELLANDRA A.Imported inputs,technology spillovers and productivity:firm-level evidence from Uruguay[J].Review of World Economics,2018,154(4): 725-743.
[20] 刘庆林,黄震鳞.中间品进口商品结构与我国制造业研发创新[J].东岳论丛,2020,41(2):30-38.
[21] BAS M,STRAUSS-KAHN V.Input-trade liberalization,export prices and quality upgrading[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15,95(2):250-262
[22] 许家云,毛其淋,胡鞍钢.中间品进口与企业出口产品质量升级:基于中国证据的研究[J].世界经济,2017,40(3):52-75.
[23] 杨继军,刘依凡,李宏亮.贸易便利化、中间品进口与企业出口增加值[J].财贸经济,2020,41(4):115-128.
[24] FELICE G,TAAJOLI L.Innovation and the International Fragmentation of Production:Complements or Substitutes? [EB/OL].(2016-09-01)[2023-06-10].https://www.siecon.org/sites/siecon.org/files/oldfiles/uploads/2016/09/TAJOLI.pdf.
[25] SHEN C,ZHENG J.Does global value chains participation really promote skill-biased technological change? Theory and evidence from China[J].Economic Modelling,2020,86.
[26] 巫强,刘志彪.中国沿海地区出口奇迹的发生机制分析[J].经济研究,2009,44(6):83-93.
[27] 江霞,沈洲,陈言.经济政策不确定性、FDI稳定性及其研发投资密度——基于资产专用性视角的研究[J].技术经济,2020,39(6):175-184.
[28] 孙一平,王翠竹,张小军.金融危机、垂直专业化与出口增长的二元边际——基于中国HS-6位数出口产品的分析[J].宏观经济研究,2013(5).
[29] 王雅琦,邱亦霖,张勋.上游产能能够缓解供给冲击的影响吗?——金融危机视角的实证分析[J].南开经济研究,2020(5):150-170.
[30] COSTINOT A,VOGEL J,WANG S.An Elementary Theory of Global Supply Chains[J].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2013,80(1).
[31] 张杰,郑文平.全球价值链下中国本土企业的创新效应[J].经济研究,2017,52(3):151-165.
[32] 施炳展.中国出口产品的国际分工地位研究——基于产品内分工的视角[J].世界经济研究,2010(1):56-62,88-89.
[33] 王直,魏尚进,祝坤福.总贸易核算法:官方贸易统计与全球价值链的度量[J].中国社会科学,2015(9).
[34] HAUSMANN R,HWANG J,RODRIK D.What you export matters[J].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2007,12(1):1-25.
[35] 施炳展,游安南.数字化政府与国际贸易[J].财贸经济,2021,42(7):145-160.
[36] 施炳展,李建桐.互联网是否促进了分工:来自中国制造业企业的证据[J].管理世界,2020,36(4):130-149.
[37] 龙飞扬,殷凤.制造业全球生产分工深化能否提升出口国内增加值率[J].国际贸易问题,2021(3):32-48.
[38] 潘文卿,娄莹,李宏彬.价值链贸易与经济周期的联动:国际规律及中国经验[J].经济研究,2015,50(11):20-33.
[39] 连玉君,彭方平,苏治.融资约束与流动性管理行为[J].金融研究,2010(10):158-171.
[40] 倪红福.全球价值链位置测度理论的回顾和展望[J].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学报,2019(3):105-117,160.
[41] 凌永辉,刘志彪.内需主导型全球价值链的概念、特征与政策启示[J].经济学家,2020(6):26-34.
[42] KASAHARA H,LAPHAM B.Productivity and the decision to import and export:Theory and evidence[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13,89(2):297-316.
Will embedding in other countries' value chains increase import dependence on intermediate goods?
CHEN XIAOHUA1,2, ZHOU QIONG1, PAN MENGQIN2
,,,,
Based on the scientific measurement of the degree of embeddedness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in other countries' dominant value chain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mechanism of their dependence on intermediate goods imports and further analyzes the economic effects of China's import dependence on intermediate goods in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The main conclusions are: First, deeper embedding in other countries' dominant value chains will intensify China's import dependence on intermediate goods, and this conclusion holds robustly in multi-dimensional tests. In this regard, the accelerated construction of domestic demand-led domestic value chain can alleviate the dilemma of intermediate goods “bottleneck” to a certain extent. Second, the embedding of high-tech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n other countries' value chains has a more significant effect on the intensification of import dependence on intermediate goods, and the mechanism of embedding in other countries' intensification of import dependence on intermediate goods has been alleviated after the financial crisis, so more attention should be paid to the independent control and self-reliance of intermediate goods in high-tech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o reduce the “bottleneck” of Chines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hird, although the import of intermediate goods can help the expansion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t will also have a negative impact o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division of labor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and the import of intermediate goods from developed countries is not conducive to the improvement of return on capital, which also confirms that the import of intermediate goods has the function of “low end lock” of the value chain. Making full use of the domestic market, accelera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domestic demand-led global value chains, enhancing the local production capacity of high-tech intermediate goods and upgrading the level of domestic higher education can significantly support China to overcome the overdependence on import of intermediate goods.
embedding in other countries' value chains; intermediate goods; manufacturing; import dependence
F752.6
A
1008-472X(2023)03-0012-19
2023-05-11
国家社科基金年度项目“中国产业链关键环节‘瘸腿型’技术赶超的内源机理与高质量型自主可控路径研究”(22BJL126);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项目“双维资源错配约束下中国制造业技术蛙跳的演进机理与优化路径研究”(22YJC790016);浙江省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资源错配与中国制造业二元技术蛙跳”(LZ21G030003)。
陈晓华(1982-),男,江西玉山人,博士,浙江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浙江大学长三角一体化研究中心研究员,研究方向:产业升级和国际贸易;
周 琼(1998-),女,浙江台州人,浙江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助教。
本文推荐专家:
杨高举,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开放经济。
诸竹君,浙江工商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研究方向:全球价值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