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创新对企业韧性的影响研究

王怀明，张文昕

(南京农业大学 金融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8)

1 引言

企业韧性是衡量企业应对外部冲击能力的关键指标，反映了企业抵御危机以及从危机中恢复的能力，体现为面对外部干扰时的抵抗能力和恢复能力[1]。影响企业韧性的因素也成为学者的研究重点。很多学者从公司治理的角度，认为管理者可以通过优化管理手段增强企业韧性，如提升公司内部的管理能力以及学习能力[2]，乃至数字经济时代的数字化转型能力[3]。

企业韧性的影响因素是否包括技术创新仍然处于研究空白。大多数技术创新成果研究认同了正常时期技术创新对财务绩效的促进作用[4]，也有研究发现技术创新会促使企业更好地承担社会责任[5]。但也有一些学者指出企业进行技术创新会增加企业的违约风险[6]。这让我们思考，企业在应对危机时所展现出的抵抗力和恢复力是否与技术创新水平相关。

文章的意义在于，从理论上，填补企业韧性影响因素的研究空白，扩展技术创新经济后果的研究内容；从实践上，代表国家创新体系中坚力量的企业将拥有更充足的动力进行技术创新，助力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文章从竞争优势与融资环境的角度，围绕企业韧性展开理论分析。

第一，技术创新有助于增强企业的市场竞争力。根据熊彼特创新理论以及差异化竞争理论，技术创新形成的技术积累作为存量资源，为企业带来更优秀的生产函数，推出新型产品，并扩大、渗透市场，带来差异化竞争优势，增强企业竞争力[4]。有竞争力的企业凭借技术积累，通过新产品、新工艺发挥出自身竞争优势，更好地应对外部冲击。因此，技术创新所带来的竞争优势会提升企业应对危机的能力，增强企业韧性。

第二，技术创新有助于缓解企业融资约束。根据融资约束理论，企业在选择外部融资时，包括权益融资与债务融资两种方式。针对权益融资，企业技术创新为企业在资本市场上带来创新溢酬[7]，此溢酬来自内部的价值增长与外部的机构关注。针对债务融资，企业通过传递专利的申请授权量与优秀的差异化产品向债权人释放企业竞争优势信号，降低债权人对企业前景预期的不确定性，向债权人传递出未来发展向好的信号，降低企业的债务融资成本[8]。结合以上分析，企业技术创新能力越强，权益和债务资本成本也就越低。因此，技术创新带来的融资支持将增强企业韧性。

综上，企业技术创新可提升企业竞争力，缓解企业融资约束，增强企业韧性。另外，从作用机制的角度，文章试图验证企业竞争力与融资约束是否确实是技术创新对企业韧性作用的传递媒介。由此，文章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技术创新对企业韧性具有促进作用。

假设2：技术创新通过增强企业竞争力对企业韧性产生促进作用。

假设3：技术创新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对企业韧性产生促进作用。

3 研究设计

3.1 数据来源和样本处理

文章以2013—2021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初始样本，按照以下原则进行筛选：①剔除ST企业样本；②剔除2013年之后上市的公司以及金融行业公司；③剔除未连续公布企业年报的样本；④剔除数据缺失的样本。最终得到1491家企业10991个样本观测值。

3.2 基准模型设定

文章构建如下基准模型：

Relsit=α+βInnit+γXit+δit+θit+μit+ε

(1)

式中，Relsit代表企业韧性，从抵抗力的角度，使用Rels_oit，从恢复力的角度，使用Rels_rit；Innit代表技术创新水平；Xit代表一系列控制变量；δit表示个体固定效应；θit表示时间固定效应；μit表示地区固定效应；ε表示随机扰动项。

3.3 变量定义

3.3.1 被解释变量

企业韧性是衡量企业应对外部冲击能力的关键指标，主要有两种衡量方法。第一种方法是观察样本在长时间内的综合表现，构建韧性综合评价指标体系。但是，这种方法尚未有权威的指标构建方法，赋权时也多采用熵值法或主观赋权法，存在混淆因果的问题。第二种方法是考察外部冲击下样本指标的变化来推断韧性。结合研究目的，文章选择第二种方法，从企业受到冲击时的抵抗力与受到冲击后的恢复力两个角度，全面地衡量企业韧性水平。

(1)企业受到冲击时的抵抗力。为衡量企业应对冲击的抵抗力，文章以外部冲击发生时企业的净资产增长率为基准，比较企业各年实际净资产增长率与疫情影响下净资产增长率的差异。具体公式如下：

(2)

式中，Yi，t与Yi，t-1分别表示在t时期与t-1时期的净资产总额。利用新冠肺炎疫情这一外生冲击，对比不同企业在疫情影响下的业绩差异，从而剖析企业韧性的影响因素。

此外，由于计算出来的差值有正有负，且是一个负向指标，对其进行归一标准化处理，得到企业韧性。

(2)企业在受到冲击后的恢复力。企业恢复力最直观的表现，是遭遇外部冲击后财务指标的回升情况。文章参考胡海峰[3]的做法，根据企业2021年净资产增长率能否恢复到2019年的净资产增长率衡量企业的恢复能力，若企业净资产增长率能够恢复到危机前，则Resi_r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

3.3.2 解释变量

技术创新指的是企业通过研发投入，将研发成果转化成创新成果，实现商业价值的行为。文章以企业当年累计专利申请量作为企业技术创新水平，并取对数以避免异方差与共线性问题，得到技术创新水平Inn。在稳健性检验中，使用企业R&D投入并取对数作为技术创新水平衡量方式。

3.3.3 中介变量

(1)企业竞争力。企业竞争力是反映企业竞争优势的指标。学者们通过建立企业竞争力衡量模型衡量企业的竞争力。考虑到实证分析的有效性，文章参考张旭的做法[9]，从价值增长、经营效率以及企业规模三个因素出发，使用收入、利润、资产以及增长能力等指标，构建企业竞争力COMP，COMP越大，企业竞争力越强，公式如下：

COMP=0.19×销售收入+0.1×净资产+0.15×净利润+0.16×销售收入增长率+0.13×净利润增长率+0.13×净资产利润率+0.08×资产贡献率+0.06×全员劳动效率

(3)

(2)融资约束。融资约束是指企业为融资支持时所受到的限制。为衡量企业融资约束，文章参考谭跃和夏芳[10]的做法，使用KZ指数来衡量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并从CSMAR数据库获得具体数据。KZ指数越大，上市公司面临的融资约束程度越高。

3.3.4 控制变量

在选取控制变量时，文章参考现有研究的做法[9]，使用企业职工薪酬(Lab)控制劳动力使用因素、选用企业固定资产(FA)控制企业资本投入因素、选取前十大股东股权占比(Top10)控制股权结构、利用总资产收益率(ROA)与存货周转率(LTO)控制企业营运与盈利能力、采用资产负债率(Lev)与综合杠杆(DTL)控制企业负债水平与风险承担因素对企业韧性的影响。

3.4 描述性统计

表1为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4 实证结果与分析

表2为回归结果，模型(1)～(5)是2013—2019年样板数据回归，因变量为企业抵抗力Resi_o，模型(6)～(10)是2021年横截面数据回归，因变量为企业恢复力Resi_r。模型(1)与模型(6)的核心解释变量Inn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示技术创新水平高的企业表现出了更好的抵抗力与恢复力，技术创新对企业韧性有促进作用，验证了假设1。

表2 回归结果

表4 稳健性检验

完成对基准回归的分析后，文章试图验证技术创新对企业韧性作用机制。如表2所示，在模型(2)～(5)中，模型(2)的Inn系数显著为正，模型(4)的Inn系数显著为负，说明技术创新增强了企业竞争力，缓解了企业融资约束，而模型(3)的Inn系数与COMP系数均显著为正，模型(5)的Inn系数显著为正，KZ系数显著为负，结合模型(2)与模型(4)的回归结果，验证了技术创新增强企业竞争力、缓解融资约束，从而增强企业抵抗力的作用机制。同样，模型(7)～(10)中，模型(7)的Inn系数显著为正，模型(9)的Inn系数显著为负，同样说明技术创新增强了企业竞争力，缓解了企业融资约束，并且模型(8)的Inn系数与COMP系数均显著为正，模型(10)的Inn系数显著为正，KZ系数显著为负，结合模型(7)与模型(9)的回归结果，验证了技术创新增强企业竞争力、缓解融资约束，从而增强危机后企业恢复力的作用机制。

综上，机制检验结果基本符合理论预期，抵抗力与恢复力均通过了作用机制检验，说明技术创新水平更高的企业在危机期间凭借更强的竞争力、更好的融资支持，增强了自身韧性，验证了假设2与假设3。

5 稳健性检验

5.1 样本选择偏差

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不可预料性，文章结果较少受反向因果关系的影响，此部分更关注样本选择偏差、测量误差等内生性问题。

由于企业财务表现更好的企业更有可能进行技术创新，反映出更高的技术创新水平，这些企业在危机期间的表现也可能更好，存在一定的样本选择偏差问题。文章进行倾向得分匹配(PSM)来调整除技术创新外的差异，以二分位法将样本划分为高技术创新水平企业与低技术创新水平企业，使用Logit回归与0.05的尺度的半径匹配，选择固定资产、职工薪酬、股权集中度、存货周转率、资产收益率、资产负债率和综合杠杆作为匹配变量进行匹配。删去不符合匹配规则的样本，重新按基准模型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3中模型(1)与模型(2)所示，结果稳健。

5.2 测量误差

考虑到可能存在的测量误差问题，文章使用企业R&D投入并取对数作为技术创新水平的衡量方式，按照基准回归模型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3中模型(3)与模型(4)所示，关键解释变量Inn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技术创新水平更高的企业展现出了更好的抵抗力与更好的恢复力，增强了企业韧性，与文章基准回归结果一致。

5.3 替代因变量

文章进一步替换了企业韧性的衡量方式，选择企业净利润增长率相比于疫情冲击时该指标的差异来衡量抵抗力，根据企业2021年净利润增长率是否恢复到2019年水平来衡量恢复力。回归结果如表3中模型(5)与模型(6)所示，技术创新水平的提升降低了企业净利润增长率的下滑幅度，增加了企业恢复到危机前的恢复概率。

6 结论与建议

文章基于新冠肺炎疫情这一外生冲击，利用1491家上市公司的数据，实证分析了技术创新与企业韧性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技术创新水平高的企业展现出更好的抵抗力与恢复力，即更强的企业韧性。机制检验表明技术创新增强了企业竞争力、缓解了企业融资约束，从而增强了企业的抵抗力与危机后的恢复力，增强了企业韧性。

鉴于上述研究结论，文章的政策建议是政府应当为企业提供良好的技术创新环境，健全R&D补贴制度。同时，处于危机中求生存的企业会更为谨慎地进行技术创新，政府应当保护好企业的技术创新成果，并利用财政资金为企业进行技术创新提供好的研发土壤，从而实现创新型国家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