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虾

邓萱珆

夜宵店见缝插针，挤满了一整条街。腊肉菜的烟熏与烧烤的火星碰撞，香味溢出了街道，丝毫不违和。我和朋友是有经验的“夜宵战士”，立马冲向灯火最为通明的一家占领“根据地”。

拿到菜单，几乎不用看，菜名都熟悉得很。馆子里的人也爽快，三两下就上了一盆火红的龙虾。

通红的虾壳有条不紊地排列在盆里，辣汁儿半满，淹过几只虾背，几条虾腿，爱吃辣的人用勺舀了汤汁儿再将一整盆虾浇一遍，不爱吃辣的人便挑面儿上的吃，也很入味。蒜碾成泥，称为蒜蓉，熟透了便金黄发橙，带着汁水，稠密地附在虾壳上。半透的黄里透着火红，映出让人食欲满满的橘色。口水涌出又咽回，一桌人的嘴就像几个喷泉。

谁戴手套？油反正会浸到手上。有经验的人第一件事绝不是吃虾肉，而是先吮虾头。口味虾的头一般较大，我们都没有食用习惯。但头大，表面积就大，汁水也多。从盆里拎出的虾头直接往嘴里送，蒜的碎粒伴着黏稠的酱汁儿，辣得舌头冒火，一时麻木，一切味道都锁在舌尖了，借着辣味的滞留，要过几分钟才可以消失殆尽。虾尾缀着的汤汁儿更稀一些，但风味不减，作为补充，完善味觉体验，再合适不过。

該吃虾肉了，吃前一般会在虾后背上划一刀。一是剔除虾线，二是方便剥壳。把虾头拧下，用门牙拽着虾头与虾身的衔接处，用手将虾尾向后一拉，借着已划开的壳的松弛与虾肉虾壳间的油脂，虾肉瞬间滑出，一口一只，那效率，没得说。

虾肉若不借着吮虾壳的劲儿吃，其实没有特别重的口味，是不能吃辣的人的福音。吮虾壳的人嘴里浓郁的辣味、香味、蒜味一次次涌回，舌头品尝的却是虾肉的鲜甜。双重口味交织之下，暴烈的风味稍淡，清甜占了主导，口感诱人而丰富。

虾肉是弹滑的，用的虾如果够新鲜，还会蜷在口里。咬下时，几乎是一咬即断，但依稀能感觉到丝丝分明的肉质。吃到过半几乎只剩虾肉的味道，新鲜的风味便越发清晰。此时，食用者便感叹，这虾似乎刚从水里捞出就挣扎着下了油锅，就为了成就一件夜宵艺术品。

虾壳成山了，吮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杂色，全是一片火红。馆子里的桌子、墙面甚至空气中都浮着红色，显得越发热闹亲切。装虾的盆底通常铺着粉丝，大人们说是用来吸油，在我看来是吃虾后的回味。粉丝吸收了虾的汁水，却比口味虾更为实在、沉稳，幸运时会带上点儿香菜碎与葱花，中和了虾味。再喝一口王老吉，感觉胃里没那么翻江倒海了。

吃完夜宵回去的路上，两旁的口味虾店铺生意丝毫未减。立于街边，不禁感叹，小龙虾融入了湖南人的热情似火，它的爽快与实在是永远不可能被替代的。

（责任编辑/孙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