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纤的孩子

程韬光

20世纪80年代，我在沱江边乘船，看见一位和父亲一起拉纤的孩子，迄今仍印象深刻并依然感动。拉纤的孩子逆流而上，赤足插进岩石，汗水溅起阳光。沉重、稚嫩的号子宛如刀锋，划破我的掌心，尖锐的疼痛。

给我你的手，孩子，陽光下透明的孩子。让我以目光为你拭去汗水，可我又如何才能扶直你被生活压弯的脊背？

14岁，你应该在读书。应该在书页的青草间、河滩上，看飞翔的花朵和静静燃烧的夕阳；坐在一堆秫秸上，枕着大河的涛声，看银河两岸百万火炬照耀夜空……

拉纤的孩子站在阳光下，满脸通红。你说你已经挣钱了，母亲在低矮的草舍下微笑，4个妹妹在学校朗诵着诗歌……她们爱你。你总想有一天扔下纤绳，月光照着，在户外静静地读书和劳动。可是，你是哥哥，母亲还在病中……

沿着峭壁，一步一步把苦难踩到脚下，你的步履坚定。在我看见你的霎时，太阳已如花朵般虚无，你如一滴泪水，将我的良心唤醒！我应该以怎样的热情去分担你所承受的重负和苦难？我应该以怎样的热情去召回学校和你一样流失的孩子，如同捡着滚落一地的星星？

时光如梭啊，转眼已是新世纪的夏天！那个拉纤的孩子应该早已是父亲了，毫无疑问，在他不屈脊梁和坚实肩膀上成长起来的新一代，不正是我们？我们置身的时代，又正值“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新时代，在习近平思想灯塔的指引下，正扬帆大海星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相信，阳光下的追风少年会记得那个拉纤的孩子！他坚韧不屈、勇往直前的毅力和勇气，激励着我们以文学的笔触，去描绘时代画卷，书写人生传奇！

（作者系著名作家，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郑州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