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本刊特约记者 叶辉
郁建兴1967 年生,浙江桐乡人,博士,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浙江工商大学党委书记。
照片上这张笑脸,笑得灿烂,笑得快乐,笑里没有一丝杂质。
都说哲学是医治痛苦的科学,哲学家郁建兴有痛苦吗?如果有,那么他的痛苦是否都被哲学医没啦?
2023年5月7日,《光明日报》原副总编辑刘伟来访,在欢迎刘伟的聚会上,郁博士作诚恳状,真诚地对老友说:“过去我不太看重钱,自从当了校长后,我开始见钱眼开了!”
西方哲学家司汤达云:我,一个哲学家,并不关心满桌子的钞票,而关心的是数钞票的人。
哲学家郁博士原先并不关心钞票,倒是钞票在关心他。
2012年9月10日,浙江大学教师节庆祝大会上,郁博士获得“首届心平杰出教学贡献奖”,奖金100万。
据称这是国内奖金额最高的“奖教金”,当年浙江大学共设两席,结果仅郁博士一人胜出,可见获奖之难。
颁奖词这样评价郁博士:“一流科研与一流教学在他身上得到充分体现。作为一名教师,他将课堂演绎为回味无穷的精神大餐;作为一名学者,他在字里行间诠释自己的社会理想。极具魅力的教学风采、务实穷理的学术风范、和蔼热忱的育人风格、淡定从容的处世风度,使他成为最受学生欢迎的良师益友。”
教书教成百万富翁,郁博士这老师当得着实可以。
可是郁博士一转身就把奖金捐出去了。
某西方哲学家提出一个命题:读哲学专著与看狗打架哪个更吸引人?
对愚蠢如我这类满脑子浆糊找不出半点哲学思维的人来说,当然是后者。可郁博士的学生几乎一而概之地喜欢前者。郁博士的哲学课,妙趣横生,极为有趣,迷倒一众学生,有学生称听郁博士的课,“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他上课的时候,就跟串词的主持人差不多,经常引导同学们上来陈述、辩论”。
郁博士的学生、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高翔教授对自己的导师所知甚深,据她透露,只要下午有课,郁博士中饭就尽量少吃。郁博士认为,当人吃饱时,消化淀粉的过程会使人犯困,影响讲课效果。郁博士实在是个好老师,显然,他不愿因为“吃饱了撑的”而影响上课,于是让自己始终保持饥饿状态,使大脑清醒,保证讲课达到最佳效果。
“上课是老师跟学生的一场约会,老师和同学都要在这场约会中,把最好的东西呈现出来,那你怎么能够去糊弄他们呢?”郁博士说。
郁博士一学期要给本科、硕士、博士生上很多节课,他很欣赏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的名言:“教育就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讲台上的郁博士用自己的学识摇动一棵棵树,唤醒一个个灵魂,据说因为听了他的课,不少本科生在研究生志愿选择时,毅然“叛变”自己原先的专业,投奔郁博士,争相成为“郁门”弟子。
岂止学生,连浙江大学校长这棵大树都被他“摇动”了。
“心平奖”评审中有个环节:校长须听候选人的课以评估其效果。据悉,浙江大学原校长杨卫那天出差凌晨方归,尽管疲惫,还是赶去听课。结果郁博士一开讲,校长的屁股就被粘住,连听三节,课罢还忍不住上台谈体会:“我听郁教授刚才讲到自主治理,这是一种非完全自发的,也非完全外在作用的科学,这是我们力学领域常见的现象!”
郁博士教教硕士博士也就罢了,竟教起顶头上司,并使这位院士校长深有体会,听这样的课,哪还会有人对狗打架感兴趣?
看来,100万大奖奖给郁博士,值!
20世纪末,公共管理学在中国初兴,郁博士成为这一学科的倡导者,他和他的同道共同创立了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系,而后独立建院,为这一学科在中国的发展建功立业。
2017年,郁博士率领他的团队开始就浙江“最多跑一次”改革进行调研。为这“最多跑一次”,他跑遍了浙江全省,又跑了广东、湖北、江苏等多个省份,写下了关于“最多跑一次”改革最早的一份研究报告。他认为,“最多跑一次”的改革表明,“过去40年,我国已经从全球公共管理改革的学习者、受益者,转变成了贡献者、倡导者”。
如今的郁博士在学界、教育界已是卓然大家,峰峙岳立。他瞄准现代科学发展前沿,瞄准国家和区域发展战略,瞄准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大问题,主持完成10多项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主持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出版专著19种;在中英文学术期刊发表论文200余篇,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发表文章20余篇;被《新华文摘》转载15篇。他还入选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国家“万人计划”哲学社会科学领军人才,浙江省特级专家等。
2020年,郁博士由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调任浙江工商大学校长,2022年任党委书记。而今的他已俨然是名学者,名教授,一个旌旗高扬的中国公共管理学领军人物。
一日,商务印书馆党委书记顾青捧读郁博士的书稿《数字时代的政府变革》,激动得两眼放光。作为出版家和学问家,他一直梦想出一部提出数字时代政府改革新理论的书,郁博士的这部大著让他梦想成真。在此书的新书发布会上,顾青激动地称:“郁博士的这部大著是‘我梦想中的一本书’。”
问及郁博士是如何从不看重钱到见钱眼开的,郁博士那张已“先富起来”的圆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我从一个大学院长直接去做一个大学校长,最大的挑战就在于:“以往我是问题的提出者,现在变成了问题的解决者。成为校长后,工作范围大大扩展,人才培养、学科建设、科学研究、社会服务,食堂、后勤、资产等都要管,这一切都需要钱!”
“立德、立功、立言”,这是中国评价学人的传统标准;而西方评价人的最高标准据说是“是否有趣”。
郁博士是否达到“立德、立功、立言”这一标准我不敢妄加评议,但郁博士倒是很符合西方评价人的标准:有趣!
郁博士的爱妻也是一位教授,她对夫君的评价却大出我的意料。我知道郁博士遇好事喜欢喝一杯,偶尔因为好事太好,或遇到太好的朋友如刘伟这样的名流就会控制不住多喝几杯。一次喝多了,东倒西歪回家去,其妻见其行如蛇游,步履蹒跚如猿走,不由得一声叹息,对夫君作出惊人的评议:“从猿到人需进化几万年,你啊,从人到猿只需一瓶酒!”
呜呼,哲学家与猿风马牛不相及,但偶尔做一回猿,倒更能体现郁博士的本色,至少他不太像一些喜欢严肃地端着的同行,即便是偶尔退化为猿,也更符合人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