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不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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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刚响，同桌江大东便凑到顾小果身边，好奇地问：“顾小果，你爷爷是不是很小气？”

“谁说的？”顾小果一愣，没好气地反问道。

“我爷爷奶奶他们都这么说。”江大东不假思索地说。

“你才小气！”顾小果狠狠地盯了一眼江大东，气鼓鼓地背起书包跑出了教室。

顾小果的家在一个偏僻的江南小山村里。村子不大，村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一碰面都能相互叫得出名字，甚至连村口跑过的猫猫狗狗，大家都认识是谁家的。

上小学那会儿起，顾小果就跟着爷爷奶奶住在这个小村子里了。其实顾小果不喜欢和爷爷奶奶住，可是爸爸妈妈常年在外地打工，没办法照顾她，她只能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奶奶都很疼她，但是顾小果觉得他们不懂她，跟他们一起很无聊，她宁可常常躲在房間里看电视、玩布娃娃，也很少主动跑去和爷爷奶奶聊天谈心。

她尤其不喜欢和爷爷出门遛弯。每次和爷爷出门，总会碰到一些被顾小果默默起名为“大嘴巴”的人。

夏天的傍晚，天气闷热，家里“咯哒咯哒”的风扇吹得她头疼。爷爷问顾小果要不要和他去外面走走，她想了想，便答应了。路上，小风吹着，很是惬意。本来心情还不错的她，转眼就被路上遇到的几个庄邻弄得笑意全无。爷俩走在路上，总有人笑嘻嘻地，不怀好意地问顾小果：“顾小果，你爷爷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啊？你爷爷是不是很小气，都不舍得买东西给你吃？”顾小果听得满脸通红：“才没呢，爷爷常给我买吃的。”还没走几步，又有人笑着对爷爷说：“老顾，那么节省干吗？就这一个孩子。”那人又看了眼顾小果，继续说：“她爸爸妈妈又不是赚不到钱。”爷爷笑呵呵地回了几句，顾小果直勾勾地瞪了眼那人，没好气地拉着爷爷快步走开。她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对这些人发不来脾气。

起初，顾小果并不在意，事情过了，也就忘了。但次数多了，她一听到“小气”二字，就一股气莫名地直上心头。

2

久而久之，顾小果发现爷爷好像真的很小气。

爷爷的衣服总是缝缝补补，不是领口有补丁，就是衣角缝着一块布，只有在走亲访友的时候，才会在奶奶的要求下换套新衣服。每次一回到家，他又会脱了新衣换上旧衣，仿佛新衣服会扎人肉。顾小果想，爷爷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件衣服，他真小气。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爷爷每次吃宴席回来，都会在衣服口袋里塞满东西，花生啊、金橘啊、糖霜腰果啊……只要能带得走的，都逃不了爷爷的“魔掌”，有时甚至还能掏出半个螃蟹。爷爷一边掏口袋一边说：“果，快拿去吃。”顾小果嫌弃地看了一眼放满食物的盘子，心想：爷爷你不觉得脏吗？但是想归想，等饿了，顾小果还是会拿起来往嘴里塞，吃完金橘吃花生，吃完花生吃糖霜腰果……吃得津津有味。对了，要把这半只螃蟹省起来，吃饭的时候再拿出来吃。顾小果说：“爷爷真小气，连吃带拿的，结果自己却舍不得吃。”

不经意间，“小气”如烟雾一般笼罩了顾小果的生活。

3

不过，爷爷也有大方的时候。

每次，摇着拨浪鼓的流动货郎担在村里走街串巷时，顾小果就在家里四处寻找可以换糖的东西。爷爷也会从仓库里找出一些小物件递给顾小果。有时，流动货郎担除了糖还有一些新奇的玩意儿，爷爷便会毫不吝啬地拿出藏在上衣内衬口袋里的钱，问：“果，你喜欢什么？爷爷给你买。”顾小果一听，眼睛发了光，盯着担子选来选去，挑了好些自己喜欢的物件。爷爷乐呵呵，粗糙的手仔细数了数钱递了过去。顾小果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拉着爷爷的大手说：“爷爷，你真大方。”

顾小果刚升初一，爷爷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顾小果气派地骑着自行车在村子里兜圈。村里人见了说：“小果，你爸真好，给你买自行车啦。”顾小果扬了扬眉，咧着嘴说：“爷爷给我买的。”其他人不信，说：“怎么可能！你爷爷那么小气的人！”顾小果说：“我爷爷才不小气呢！”

顾小果初三那年，爷爷离开了她。父亲整理爷爷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张几万元的存折。奶奶说，这是爷爷生前一点一点存起来的，说以后小果的事可以派上用场。

长大后的顾小果每每想起爷爷，鼻子就发酸。她记得爷爷生病时都舍不得花钱买药，老是说：“这药太贵了，买些便宜的，药都差不多的。”当这些往事像幻灯片一样闪现在她的脑海时，她觉得爷爷的“小气”应该被重新定义。

童苗苗：文学爱好者，作品散见于多家报刊。

编辑 闫清 145333702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