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园诗人:音乐与拯救

2023-11-11 05:00张婉莹
南风窗 2023年23期
关键词:苦果乐迷音乐节

张婉莹

参加《乐队的夏天》(下称“乐夏”)后,来自昆明的乐队麻园诗人,在音乐节的出场排位更靠后了。

在此之前,麻园诗人经常在音乐节以“暖场乐队”—出场排位靠前的身份出现。音乐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越知名的乐队,演出场次越靠后。“暖场乐队”是麻园诗人身上的一个标签。

早年间,但凡到昆明演出的如二手玫瑰、新裤子等乐队,麻园诗人都会免费做“暖场”,来调动现场乐迷的情绪。

现在,麻园诗人与这些自己曾仰望过的乐队们,登上了同一个舞台。

从偏居昆明城中村排练的小乐队,到登上乐夏舞台与二手玫瑰等乐队同台竞演,麻园诗人用了整整15年的时间。这条路走得颇为不易。

2006年,在天津读大二的苦果偶然间听了一场谢天笑、二手玫瑰的拼盘演出,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接触过摇滚音乐。这场演出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与震撼,回去的路上,苦果已经开始盘算买什么乐器,如何成为“第二个谢天笑”了。

这是一个最接近普通人的故事。

37岁的苦果,长相普通,出身普通,还没有任何音乐基础。在偶然听到摇滚歌手的作品后,他当即决定要成为那样的人。

在舞台下仰望的年轻人,谁不想成为能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人?

很多人止步于想想而已,少数人在遇到困难后放弃。苦果是例外,他是极少数坚持到底、一路追随自己内心声音的人。

这是一个普通人靠努力二字慢慢接近成功的故事。

“乐夏”中,“麻园诗人终于火了”“麻园诗人熬出头了”……密密麻麻出现的弹幕与登上微博热搜的话题,让普通人苦果诚惶诚恐。

在名与利向乐队涌来之时,苦果依然谦卑、依然真诚。他会苦恼自己创作时间的减少。在与南风窗记者吃完饭后,他像我们普通人一样,在饭后把剩菜打包,“明天可以热一热吃”。

走到聚光灯下的普通人苦果,唱出了我们普通人的心声。

普通,摇滚,明星

苦果不像摇滚圈的人。

他没有留长发,也没有“滚圈”常见的文身。如果不是背着一把做旧的吉他,总是穿着黑色体恤与帆布鞋的他,就像我们在大街上最常见的普通人。

为了可以被选入这档综艺,苦果提前一年做准备,提升自己在乐理、手指灵活度等方面的技能。

在舞台下仰望的年轻人,谁不想成为能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人?很多人止步于想想而已,少数人在遇到困难后放弃。苦果是例外,他是极少数坚持到底、一路追随自己内心声音的人。

《乐夏》有个别称是“摇滚圈春晚”,如果能登上这个舞台,不止能被更多乐迷知晓,乐队在演艺市场的商业化指数也会成倍增高。

二手玫瑰的主唱梁龙,曾错过《乐夏》第一季,但在今年第三季加入。在《乐夏》第一季结束后,梁龙逛商场时看见一个乐队代言挂在那儿,“说不嫉妒那是吹牛呢。都是同行,怎么一夜之间就上广告了?”

苦果无比珍视这次可以登上更大舞台的机会。第一次正式登台录制,麻园诗人表演了乐队最广为流传的歌曲《泸沽湖》。苦果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录制前彩排时,苦果弹吉他的拨片掉到地上,“紧张得手都不会弹琴了”。

但在采访里,苦果不认同自己在正式录制中呈现的紧张感。在昆明麻园村时,他对南风窗记者说:“其实在我心里,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紧张,我只是太想尽力去演唱好。我很敬畏舞台,把每一场演出都当作自己最后一场演出表演。”

苦果身上没有松弛感,他是紧绷的。在《乐夏》第二阶段改编赛中,他甚至上火到嘴上长泡。

改編王心凌《彩虹的微笑》这首歌的过程,被苦果称为“做音乐的15年里最痛苦的4天”。

这首歌的曲风,完全不是麻园诗人一贯的风格。“甜”与“苦”的对撞,做不好,就是“车祸”现场。

在苦果看来,王心凌唱的是生活中光亮的一面,但他觉得,生活中也有追逐光亮时的暗淡时光。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一定不是绝对地好。痛苦在所难免,并且永远伴随着。就像得先有一场大暴雨,才会出现彩虹一样,我们就算快乐也不会是纯粹的快乐,那样的东西不存在。”

改编曲中加入的童声,唱哭了作为超级乐迷的大张伟:

心情很easy很easy

开心很easy很easy

长大很easy很easy

梦想很easy很easy

向往很easy很easy

追寻很easy很easy

得到很easy很easy

失去很easy

……

看完麻园诗人的舞台后,大张伟说:“我们做摇滚乐,好像显得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厉害似的,可是,我们面对生活的痛苦所做出的种种努力,无非只是想在这音乐里做一个翻跟头的孩子而已,因为那一刻叫作自由。”

与大张伟的感受一样,音乐博主耳帝在听到童声所唱的“失去很easy”这句时,同样瞬间泪目。

青春的歌往往给我们梦想与向往,但很少教我们如何面对失去。

在耳帝看来,这样的歌词由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唱出来,他的成长阅历还未让他体会到失去的残酷,还未看见生活的真相,于是苦果的哭腔,像是成年人发出的一种孩子般的哭泣,才更让人觉得珍贵又触动。

糖衣包着苦果,撕开了生活的真相。

童年时我们不知道社会的残酷,觉得追寻梦想简单且容易实现;可成年后才知道,过好生活本身,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在格子间的我们,为了揾食与几斗米,上要忍受领导与客户的脾气,下要接受熬至深夜的加班;儿时或是环游世界或是成为画家的梦想,变得遥不可及。

正如网易云中的一个高赞评论所述,“没有哪个孩子最开始的梦想,就是买房子和赚大钱”。

苦果在甜歌之中,给予了更丰富的层次感。

彩虹易逝,梦会消散。成年后的我们面对真实且残酷的生活,不如像歌中所唱的那样,“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

最黑暗的深海里,也能看到光

《乐夏》改编赛的成功,让更多乐迷注意到麻园诗人。

在节目播出后麻园诗人参演的首个音乐节上,有不少乐迷专程为他们而来。演出间隙,台下有乐迷大喊“要听王心凌”,希望麻园诗人可以再现《乐夏》上的表演。

麻园诗人“火”了。音乐节现场,我看到很多拉着横幅、摇着麻园乐队旗杆的乐迷,在现场卖力地跟着苦果一起合唱《泸沽湖》。

演出结束,苦果在台下学习其他乐队演出经验时,不断有乐迷认出苦果,有要签名的,有要合照的,甚至还有坐轮椅的乐迷,等到散场也要与苦果合影一张。

“以前认出我并要合影的乐迷没这么多。”苦果对南风窗说。

要知道,2014年,麻园诗人西北巡演到西宁站,在预售票只卖30元的情况下,台下也仅有四五位乐迷。去西宁是注定亏本的演出,麻园诗人为节约成本,选择坐硬座火车去西宁,“要对得起乐迷们的信任”。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一定不是绝对地好。痛苦在所难免,并且永远伴随着。就像得先有一场大暴雨,才会出现彩虹一样,我们就算快乐也不会是纯粹的快乐,那样的东西不存在。”

有乐迷因票务网站问题,买的巡演票无法退票,麻园诗人自掏腰包把票钱退回给乐迷。这两年巡演火热黄牛加价售票炒到500元一张,苦果发微博呼吁乐迷不要买黄牛的溢价票,“多一块都亏”。

在演出票价疯涨的今年,麻园诗人的笨拙与真诚,显得那么的难能可贵。

“红”与“不红”的分界线,是明晰的。在“不红”的时期,麻园诗人组队头7年,几乎没什么演出收入。那时候苦果在广告公司做文案,头两年每月工资只有1600元,直到2016年离职时,工资才涨到每月3500元。

在广告公司上班,对“打工人”苦果来说是一种煎熬。他学会了摸鱼,坐到一个领导不太能看到的角落工位,用大部分时间在电脑上看电影。只有下班写歌或周末出去演出的时候,苦果才能感受到快乐。

有些演出路途较远,需要请假。在苦果又一次向经理提出请假需求时,经理不肯批准。那场演出费用有4000元,苦果觉得可以撑着生活两个月,便一气之下辞了职。

当时30岁的苦果,没房没车没有钱,守着不温不火的乐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靠乐队挣上钱。

在刚辞职的一年里,苦果妈妈会偷偷查看他的银行卡存款。回忆起当时苦果笑道:“有几次我妈还确实查到卡里没多少钱。”

没钱的日子,会让人有一种“饥饿感”,这种饥饿感所带来的焦虑,促使苦果不断地创作,不断地写歌。

2016年,成立8年的麻园诗人正式发行首张专辑《母星》,曾经“玩票儿”性质的乐队,开始正式走向聚光灯下的舞台。

虽然出了第一张专辑,但还是很难纯靠音乐赚到钱。为了谋生,乐队常得去跑场做一些商演。

苦果向南风窗记者坦言,那时自己对做乐队,有种打退堂鼓的心态。

一方面,当时麻园诗人乐队有种过一天算一天的状态。长期跑商演让苦果为了留住台下观众,在演出时变得有企图心。

“我需要不停考虑如何留住观众,才能让商家或主办方觉得我们有用。在表演的过程中,为了让气氛热起来,会喊口号或带着观众拍手,那种热烈的气氛跟音乐的好坏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另一方面,苦果心中又很拧巴。他知道常跑商演会离自己做原创音乐的梦想越来越远。

是选择舒服的商演,还是选择痛苦的创作?苦果找不到答案,于是他在旅行看风景的路上,写下《泸沽湖》这首歌曲。

内心有所动摇,但又不甘心,苦果把当时的心境全写在了歌里。“灯光灿烂/灯火辉煌/而我想要黑暗。”旋律在“黑暗”两字处拉长,并向上扬,像是深陷沼泽的人,又努力向上攀爬。

苦果用自己独特的唱腔,唱出了摇摇欲坠的破碎感,唱出了不甘命运的倔强。他溶在每一首歌中的情绪,都是生活最真实的样子。

音乐救赎了苦果自己,也救赎了很多乐迷。在歌曲《深海之光》的评论下,有人说苦果像照进自己生命的一束光,用音乐把支离破碎的自己拼了起来。

在苦果又一次向经理提出请假需求时,经理不肯批准。那场演出费用有4000元,苦果觉得可以撑着生活两个月,便一气之下辞了职。

在这首歌的评论区里,有很多失意的人。离婚、破产、抑郁症、秋招失败……大家在麻园诗人的歌中抱团取暖。有人逆风翻盘,用三年时间把失去的都拿了回來。

“时而逃避/时而战栗/时而重拾勇气/时而坠入万里” ,《深海之光》陪伴乐迷们,度过人生中一个又一个的至暗时刻。苦果创作这首歌时,也经历了自己的至暗时刻。

多年前一场南宁的音乐节上,麻园诗人作为参演嘉宾出现。对于那时候的麻园诗人来说,参加音乐节是难得的机会,尽管是坐着绿皮火车去现场的,尽管不被主办方重视,尽管只是“暖场乐队”,但苦果会抱着学习的心态,在后台默默地把之后演出的乐队表演都学习一遍。

最后出场的是一支很有名的大牌乐队,自带保镖。保镖在这支乐队演出前进行清场,苦果辩解自己也是玩乐队的,只是想在后台学习演出经验。保镖不听他的解释,因此与他产生冲突,“直接把我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苦果觉得自己是有权利待在后台的,内心感到屈辱的他找主办方申诉,但由于“咖位”太小,主办方以息事宁人的态度让他放下此事,甚至该大牌乐队的主唱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后台发生的争执。

“心里太憋屈了,气得我一两个星期都没缓过来。”苦果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写出了《深海之光》。

给卑微者信心,给怯懦者勇气,就如苦果希望通过这首歌向乐迷传递的情感那样—“永远不被生活打败,即使在最黑暗的深海里也能看到光亮”。

红了,然后呢?

火了之后,苦果重回昆明麻园,有些地方变了,有些地方没变。

城中村的街道不算宽阔,路两边摆满了小摊,人在行走时要躲避路过的电动车。小摊贩们叫卖着极其便宜的水果,路过的餐车上烤着洋芋与淀粉香肠,吱吱冒油,像极了热气腾腾的生活。

这是麻园诗人诞生之地,他们在这里排练,在这里完成乐队的第一次登台。苦果指着一家门头很小的音乐餐吧对我说:“以前这里是老窝酒吧,是我们常演出的地方。”

村里有一些30元起步的小旅馆,苦果觉得很亲切。以前他们去外地演出,为节省开支,住的就是这样的小旅馆;不像现在去一些音乐节时,主办方会提供四星或五星级的酒店。

麻园村变了,但苦果没变。

在陪伴麻园诗人一同成长的南京乐迷深蓝看来,苦果、姬唯等乐队成员,还如早年间刚结识他们时那样的单纯质朴,一样的谦卑和蔼。

在多年间的相处中,深蓝与乐队成员处成了朋友。只要麻园诗人有南京或周边城市的演出,深蓝一定到现场支持他们。在9月9日扬州的音乐节演出中,深蓝带着南京的酱鸭子来看望老朋友们。

“早期麻园诗人真的很不容易,巡演与专场的票都卖不出去。”深蓝说。从卖不出票的“不知名乐队”,到场场爆满转变的过程,老乐迷看在眼里。

深蓝可以感受到,麻园诗人每场巡演都会做不同的编排,编曲上是有调整与进步的。“他们这些年不断有新作品推出,不是一直在炒冷饭。”

作品的不断进步,离不开这些年每场演出后乐队一起做复盘。他们会复盘哪些细节可以做调整,怎样与观众互动更自然。

苦果对自己的音乐,几乎像产品经理般严苛。不断调整细节,不断修复bug。这样做一点也不摇滚,但很苦果。

我第一次见到苦果,是在凌晨的大巴车上,苦果与团队一行人正准备前往扬州的音乐节场地进行彩排。当天他们刚参加完《乐夏》在河北廊坊的录制,两小时前才落地扬州。

大巴车上,苦果抱着电脑调整着软件上的音轨,时不时问一问身边人的建议,看哪些细节需要调整修改。

彩排是枯燥的,一遍一遍试音,一遍一遍演奏。空旷的场地上,只有月亮为伴,哪怕台下没有什么观众,麻园诗人依旧以正式演出时的饱满情绪,卖力表演。

凌晨2时40分,有五位在场地露营的年轻人来到现场,伴着音乐与苦果一起蹦蹦跳跳。其中一位姓徐的男生来自云南,他说自己几乎看过30多场麻园诗人的演出,这次特地追到扬州看麻园诗人的表演。

一支很有名的大牌乐队,自带保镖。保镖在这支乐队演出前进行清场,苦果只是想在后台学习演出经验。保镖“直接把我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其间有个小插曲,麻园诗人在排练为《乐夏》决赛改编的歌曲《你的样子》时,为进行保密工作,现场黑色幕布被工作人员升起。升至一半时,苦果阻止了这一行为,他告诉现场五位看彩排的年轻人,“你们只要不录像就好”。

彩排结束的时间,是凌晨4点钟,这时我已困到哈欠连天,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在返程的车上,苦果还与调音师继续复盘抠细节,我惊讶于他的好体力。从精神面貌到身体状况,苦果一点都不像人至中年。

为了保持演出时的体力,苦果会在演出前五天,保持每天十公里的慢跑,日常还会有卷腹等健身习惯。

机遇会偏爱努力的人,哪怕苦果出身普通,没有任何音乐基础,但十几年如一日的努力,让苦果慢慢站上了更宽更大的舞台。

苦果不是天生的摇滚巨星,也不是极具天赋的创作者,他很清楚这一事实。“就是因为我没有99%的天赋,所以我才要尽100%的努力。”

现在,苦果终于不用再为乐队的生计发愁,《乐夏》进入决赛的名次,已经比他参赛前预想的赛程走得更远。以麻园诗人现在的影响力,苦果觉得起码四五年内不用对吃喝发愁。

可新的问题也摆在面前。参加完《乐夏》后,频繁的演出挤压了苦果创作的时间。

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以来麻园诗人已有超40场演出。仅在国庆期间,麻园乐队5天内就跑了佛山、邯郸、成都和长沙四座城市的音乐节,几乎是“滚圈劳模”般的存在。

音乐人李健曾说:“我觉得成名应该晚一些,尤其是做这行的人。因为一旦你成名后,会发现你的时间越来越少,属于你的真正的积累也会很少,成功晚来一些更好。”这也是苦果接下来需要面对的问题:如何在金钱与创作中做平衡?

他说自己以前去到一个景区,会想很多,想到未来,想到过去,想到不得志的人生。很多情绪会通过一个小的节点放大,变成一首歌。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敏感度在弱化,有时会失去创作的冲动。“如果现在再去同一地點,我绝对写不出《泸沽湖》那样的歌了。”

村里有一些30元起步的小旅馆,苦果觉得很亲切。以前他们去外地演出,为节省开支,住的就是这样的小旅馆;不像现在去一些音乐节时,主办方会提供四星或五星级的酒店。麻园村变了,但苦果没变。

面对名利带来的诱惑,苦果诚实地向我袒露,自己主观上想要把这些名利抛掉回归创作,但又有些不舍现在的流量红利。“名气是可以骗人的,进入《乐夏》决赛的名次,我心里清楚是把我们乐队的名气放大了。”

苦果在犹豫,是把这波红利吃透,不断参加综艺增加曝光度,还是舍弃金钱与名利,继续踏踏实实地做音乐?

“你想要追求的是什么?”

“我想要再写出十首像《泸沽湖》那样的歌。”

苦果脱口而出的回答,其实早已回答了自己正在犹豫的问题。只是在面对贪嗔痴念时,苦果的纠结与挣扎,是普通人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最初走上摇滚之路时,苦果看了谢天笑的演出,想成为“第二个谢天笑”。现在,他不想成为谁了。

“成为我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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