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想是在寂静的夜里,如果可以
我会将床头的橄榄枝折断
不发出噪音。
此刻,我的脑中有一块坚硬的顽石
在记忆里来回撞击,抵消口腹之欲
清脆的暮色帷幕般落下,这雨后的城市
开始浮现出你雍容的倒影。
我回想起六年级的课间:
班级最后一排、靠墙角的位置
美术老师在讲台上微笑,
大家欢快地唱起课前歌。
没有人和我聊天,一种闭塞涌入心头
那时,我忽然想起刚走不远的你
平房的院子,令我害怕的公鸡
我闭上眼睛,没有预兆地哭了出来
歌声缓缓停止,他们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吗?
我吐出一口气,顺势睁开眼睛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没有人擦去
我眼角的泪痕,时至今日,它成了我的伤疤。
那节课,窗外的每朵云都幻化成你的形象
奶奶,我们心底的话有谁会听到?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童年
每天中午,我点出的菜你都会做出一大碗
那些日子里我是多么无聊
摆弄小人和卡片
一个午后,吉舒镇熟悉的街角
在那里,我向你虔诚地发问:
“奶奶,人死了会怎么样呢?”
你缓缓说,死了就是睡着了,醒不来而已。
如今,我却记不清你去世的日期和月份
我也会因没能适时感受你的悲伤而自责。
但我一定能从人群里认出你的脸
就像你在课外班的群群学生中,牵住我的手
我尚不清楚爱,你还没来得及教会我
如何爱一个姑娘,每个人都曾有少女的时刻
恰如每片黄昏都曾有她闪烁的晨曦。
我还没看过你年轻的照片,不曾了解
你的梦想
血液中的因缘抵消了这些陌生的部分
——
你将自己心中最干净的话语留给童年的我
我却不懂珍惜,你的头發乌黑、浓密。
我们房间的那张地图,如今我找不到了
但我曾夸下海口,指着印度的版图
说长大后带你和爷爷去新德里
这些誓言多么脆弱,现在只能成为想象
此刻,我想问你很多问题,奶奶
我们应该用什么来连接身边的人和
逝去的人?
我想,来生你会化身为一个纯白的女孩
不同于儿时淘气、厌学的我
人因善良而圆满,这是你教给我的。
我希望雪山能听到祷告的回音
我说,如果可以,你不用回来,
待在那儿就好,有木制的桌子和板凳
在玻璃的花瓶前,感受冬日初阳的反光
这些琐碎的日常也许将筑成
我们之间一道纯粹的桥,它势必承载一切
我们的自然之梦也如枫叶
读叶芝的三月,它默然落到水面。
车信昱,2004年生于吉林舒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