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将慢性乙型肝炎纤维化分期中“advanced fibrosis”译为“进展期肝纤维化”的商榷

张会 李晓琴 王成伟 王蔚 肖丽 咸建春

一个术语或概念用错,可能是小事,因而,常常得不到重视,于是“习惯成自然”,并可能逐渐成为“真理”,但若从学术严谨的要求和可能带来影响的深度、广度等方面考虑则可能不是小事,尤其是以“规范和更新”为目的的指南或共识。《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指南(2022年版)》(以下简称《指南》)[1]在“七、病理学检查”部分将≥ F3 解释为“进展期(advanced)肝纤维化”,即将“advanced ”译为“进展期”;2021年我国《慢性乙型肝炎病毒感染者肝细胞癌筛查和监测》[2]在“三、筛查和监测的原则”部分也将其译为“进展性”。笔者从词义、词性、时态、使用语境及医学术语新词汉译的原则等方面分析,觉得如此应用欠妥,故提出商榷。

一、 从词义、词性、时态上考虑不符合

相对于“≥F2 为显著(significant)肝纤维化”,“≥F3 ”应是“更”显著或更重或更晚期的肝纤维化,因为其后面即是肝硬化。本版《指南》对此以“≥F3 为进展期(advanced)肝纤维化”表示,但按中文词义“进展”只表示进行性、活动性与不断加重、向前发展(《汉语大词典》第10卷,990页)的过程。若以“进展期肝纤维化”表示,则其纤维化程度可以很轻,也可以很重,只要处于不断加重的状态即符合“进展性”,无法表示fibrosis(纤维化)程度上的更严重。从词性上考虑,因significant、advanced到cirrhosis(硬化)是程度上逐渐加重的3个不同阶段,应该用词性相同且可表示不同程度的形容词或副词,但“显著”与“进展”中文词性不同,前者是形容词,后者是动词、名词,若用在此处只能是动词,显然从词性上两者不一致,不符合汉语习惯。而从时态上考虑,“advanced fibrosis”中的“advanced”是形容词,表示“先进的,高级的,晚期的,后期的,高等的”,不是说纤维化正在进展,而是说纤维化已进展到非常明显的阶段,故用“进展期”可能不妥。

二、 从使用语境考虑不符合

本版《指南》[1]对“进展期”加以定义出现在“七、病理学检查”部分:按推荐的评分系统,若“≥F2 为显著(significant)肝纤维化,≥F3 为进展期(advanced)肝纤维化”。文中“≥F3”的病理描述是“较多纤维间隔,伴小叶结构紊乱,但无肝硬化形成”。近年来,“advanced”频繁出现于HBV感染相关指南及其引用文献题目中,其中,2015 APASL指南[3]出现了19次,2015 WHO指南[4]出现了56次,2017 EASL 乙肝指南[5]中出现12次,常将其与“肝硬化(cirrhosis)”联用,如“advanced fibrosis/cirrhosis”、“HBV-infected patients with cirrhosis or advanced fibrosis”、“advanced hepatic fibrosis”。本版《指南》[1]中以“进展期”形式出现了5次,其中4次均与“肝硬化”联用,如“进展期肝纤维化和早期肝硬化”、“进展期肝纤维化/肝硬化”、“进展期肝病或肝硬化”。提示此处的“advanced”或“进展期”是处于肝硬化之前的、比F2更重的肝纤维化,按发生的早晚应属“晚期”,按所处的程度应属“重度”。结合在肝纤维化相关评分系统中,与其程度相对应的形容词常用的有轻微(minimal)、中度或显著(moderate/significant)或重度(severe)[1,6],故“advanced fibrosis”译为“重度或晚期肝纤维化”可能更恰当。

三、 从“医学术语新词的构词方式”考虑不符合

“advanced”也经常出现在医学文献中,因而其如何翻译也受到关注。2012年孙庆祥等[7]即对“advanced”的翻译进行陈述,认为其翻译为中文需按“旧词赋新义”的构词方式,但是其新义与本义一脉相承。如advanced本义指“高级的(如:advanced courses,高级课程),年老的(如:advanced years,年事已高)”,但是 advanced cancer patient 则指“晚期癌症病人”。而advanced fibrosis 则应指“晚期/重度纤维化”,若译为“进展期肝纤维化”则可能如同将“liver breath”译为“肝脏呼吸”而不是“肝臭”,达不到把源语言转化为目的语言的目的[7],也不符合“医学术语新词的构词方式”。

综上所述,若要“advanced fibrosis”翻译为汉语后符合源词真义,符合该词使用的语境以及医学术语新词的构词方式,译为“晚期/重度(advanced)纤维化”可能更恰当。但使用“晚期”有专家认为对于非医学/肝病专业人士可导致不必要恐慌的顾虑,且有些研究[8]也已将≥F3 视为严重的肝纤维化,加之客观上此阶段对应中国慢性肝炎分级分期系统的S3、Metavir 评分系统F3[1,6],而当其>F3或S3时,即进入肝硬化阶段,“≥F3 ”中的“>”没有实际意义,即“重度”= “S3/F3”。故“Advanced fibrosis”译为“重度”或直接用“S3/F3”表示可能更恰当。

利益冲突声明：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