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构成、队伍建设及启示*

2023-11-09 07:14肖秋会张博闻宗礼阳
图书情报研究 2023年4期
关键词:文华档案学图书馆学

肖秋会 张博闻 宗礼阳

(1.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武汉 430072;2.武汉大学图书情报国家级实验教学示范中心 武汉 430072)

1 引言

私立武昌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以下简称“文华图专”)是中国近代档案教育的开创者。文华图专的档案教育肇始于1934 年设置的档案管理特种教席,后历经档案管理讲习班、档案管理专科以及档案管理短期职业训练班,形成了内容丰富、层次多样的档案教育体系,奠定了近代中国档案教育的根基。文华图专的档案教育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诞生:第一,20 世纪30 年代国民政府发起“行政效率运动”以及由此而开展的“文书档案改革运动”使政府对现代档案人才的需求日益突出。为此,文华图专从1934 年起在图书馆学课程中增设档案管理课程,并于1940 年创办了档案管理专科。第二,文华图专图书馆学教育的快速发展为其开办档案教育奠定了基础。文华图专图书馆学毕业生毛坤等留校后承担了开设档案课程及组织档案科研的任务,提出了一系列开创性的档案管理原则与方法,初步建立起档案学科体系,使档案学从图书馆学的“母体”中脱胎而出。第三,各方力量的鼎力支持。国民政府教育部、韦棣华基金、洛克菲勒基金会、管理中英庚款董事会等官方与民间机构在图书资料、学生膳宿、教师薪水等方面为文华图专提供了稳定充足的资金。[1]

当前,学界多聚焦于文华图专档案教育的历史沿革与发展脉络[2]、课程设置[3]、中外比较[4],以及对文华图专“档案学人”的群体研究[5],或者对文华图专教师队伍的整体性研究[6],但鲜有对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进行专门研究者。众所周知,教师是支撑一所学校生存和发展的核心力量,承担着课程教学、科学研究与学生管理等基础性工作,师资队伍在文华图专档案教育的发展过程中具有决定性意义。因此,本文在搜集、整理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史料的基础上,系统梳理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队伍状况。一方面,为民国时期档案教育及档案学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另一方面,回顾历史,立足当下,对新时代我国高校档案学师资队伍建设予以启发和思考。

2 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队伍与科教情况

为保证研究范围的聚焦性,本文将研究对象限于档案专业课程教师,即在文华图专档案管理特种教席、档案管理讲习班、档案管理专科、档案管理短期职业训练班中承担过档案专业课程教学与科研工作的教师,不包括音乐、国文、军训、书法等公共科目教师。本文以武汉大学文华特藏室及武汉大学档案馆、湖北省档案馆收藏的文华图专史料为基础,考证出曾在文华图专担任过档案专业课程教学工作的14 位中国籍教师与3 位外国籍教师,以此为基础,对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队伍及教学科研情况展开研究。

2.1 年龄结构及教育背景

2.1.1 年龄结构

本文根据武汉大学档案馆所藏文华图专教职员工名册等资料,考证出文华图专教师的出生年份与到校年份,据此计算出教师入校工作时的年龄,如表1 所示。由于三位讲授西文档案管理课程的外籍教师出生信息无法考证,因此表中并未列出他们的年龄,仅呈现每个年龄段对应的中国籍教师姓名。根据表1,21-25 岁教师占比15%,26-30 岁教师占比15%,31-35 岁占比35%,36 岁及以上占比35%,21-35 岁的青年教师在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力量中占据主体地位。从整体来看,教师们入校工作时的年龄普遍不高,是一支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师资队伍。

表1 文华图专档案学中国籍教师年龄分布表

2.1.2 教育背景

文华图专档案教师的构成较为复杂,主要包括三方面:第一是由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 ALA)轮派而来的外籍教员,共计3 人,包括费锡恩(Grace D.Phillips)、郝乐德(Ruth A.Hill)与周爱德(Iris Johnston)女士,这些教师具有丰富的教学与实践经验。其中,费锡恩女士毕业于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图书馆学专业,郝乐德女士拥有美国威廉梅第大学文学学士与华盛顿大学图书馆学学士学位,曾在纽约公立图书馆、西班牙马德里山洛利塔图书馆与巴黎美国图书馆小说部及儿童部等处工作;周爱德女士毕业于美国华盛顿大学图书馆学,三位女士相继于1934-1937 年在文华图专承担西文档案管理课程教学任务,抗战爆发后离校回国。第二是海内外其它高校的毕业生,共计6 人,包括徐家麟、傅振伦与毛坤等,徐家麟曾赴哈佛大学与哥伦比亚大学留学,并在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研究院取得硕士学位,1939 年归国后在文华图专担任档案学课程的任课教师,傅振伦拥有北京大学历史系的学习经历,毛坤曾在北京大学哲学系获得学士学位。第三是文华图专培养的毕业生,共计8人,包括汪应文、黄彝仲、梁建洲等,汪应文是文华图专第一届修习档案管理课程的图书馆学本科毕业生,而黄彝仲、梁建洲则是档案管理科设立后前两届的毕业生,他们在校期间表现优异,毕业以后留校任教,为档案学科师资队伍注入了新鲜血液。

表2 梳理了档案学教师来校任教之前的教育背景,从中发现,我国本土培养的毕业生居于多数,且17 位教师中11 位拥有在文华图专及其前身——文华大学图书科的学习经历,表明本校自身培养的人才成为档案学科教师队伍的主要来源。外籍教师及海内外其它高校的毕业生也积极投身于文华图专的档案教育,实现了师资来源的多元化,具有中西交融、兼容并包的特色。在学历结构上,17 位教师中,2 人拥有硕士研究生学历,10 人拥有本科或大学学历,5 人拥有专科学历,本科学历及以上占比高达70%,在高等教育普及率低,国人受教育程度不高的民国时期,文华图专能够组建起一支以本专科毕业生为主的教师队伍实属不易,他们在文华图专任教期间兢兢业业、攻坚克难,完成各项教学任务,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为我国培养了一大批档案专业人才,成为我国近代档案事业发展的中坚力量。

表2 文华图专档案学科教师的教育背景

注:1.本表根据湖北省档案馆馆藏文华图专教职员名录、员生表、武汉大学档案馆馆藏文华图专教职员名册等资料整理而成。2.部分教师离校时间不详,以“?”表示。3.“本科”学历含大学肄业。

2.2 代表人物及学术思想

文华图专在发展档案教育的过程中涌现出一批代表性人物。作为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我国档案学科的奠基人与拓荒者,他们对档案学概念术语体系、档案工作流程、档案管理体制等问题进行了开拓性研究,形成了具有本土化色彩的档案学思想。他们的学术思想和观点往往始见于档案讲义,凝结于学术论文或专著,是培养和孕育文华图专档案学子的重要理论源泉和方法基础,其中尤以毛坤、汪应文、徐家麟与黄彝仲四位教师为代表。

2.2.1 毛坤

毛坤先生是文华图专档案教育的主要推动者,历任助教、讲师、副教授、教务长兼教授,在教学研究中形成了自身独特的学术观点:一是对来源原则及相关概念的引入与发展。他区分了图书分类法与档案分类法,充分肯定了英国詹金逊、美国斯铁氏等学者所提出的“尊重档案原群(Respect of Fonds)”思想,主张档案分类必须尊重来源机构的分类系统和整理顺序,并提出了“范档”的概念,即“某一机关某一企业某一军事单位某一公共组织在其活动运动过程中所产生遗下档案之整体”[7],这一概念与新中国成立后学界引入苏联档案学理论所提出的“全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二是提出了档案管理体制的建设构想。毛坤先生针对当时档案工作条块分割、各自为政的现象,提出了建立统一的国家档案管理机构的建议,横向包括“独立档案管理处”和“附属于机关的档案管理处”,分别负责保管老档与现档,纵向包括国、省、县三级档案管理处,明确了上下级档案管理处之间的隶属关系[8]。三是明确了档案工作者的职业资格。他认为档案工作者须有“学术上之资格”与“法律上或地位上之资格”,不仅需要接受系统专业的档案学教育与实践训练,还需承担起维护和整理民族文化遗产的光荣使命,拥有崇高的服务道德[9]。毛坤先生从宏观层面回答了档案学的一系列基本理论问题,为新生档案学科的成长提供了智力支持。

2.2.2 汪应文

汪应文先生1935 年毕业后留校任教,历任讲师、助教、副教授。1940 年后,随着档案管理科的设立,先生开始承担档案专业课程的教学工作,成为档案学教师队伍的中流砥柱。汪应文先生对档案学科的贡献主要包括:第一,厘清了档案与图书的历史渊源。他认为中国古代的“经史子集”多通过编修档案得到,档案是图书的起源,档案与图书的主要区别就在于档案拥有“组织性”“公正性”“保密性”等特性[10]。第二,形成了独特的档案编目思想。汪应文先生长期从事图书分类编目的教学,同时也对档案编目颇有研究,他批判吸收借鉴了美国舍尔白女士关于档案编目的论述,提出了编制档案分类目录的九条基本原则,阐述了主条目和副条目的详细编制方法[10]。第三,引进和借鉴了法国、苏联等欧洲国家的档案工作经验。他吸取了法国大革命后国家档案馆建设的教训,认为应当将国家档案馆定位为较高层级的中央机构,而不是置于内阁某部之下,以打破部门掣肘,保证各部严格履行档案移交的法定职责[11]。1947 年,汪应文先生发表译作《苏联之档案分类规则》,详细介绍了苏联的档案分类方法,是目前有据可查的我国最早研究苏联档案工作的学者。

2.2.3 徐家麟

徐家麟先生曾赴哈佛大学深造,并在哥伦比亚大学获图书馆学硕士学位。1939 年归国后回校担任档案管理讲习班教授,讲授“西洋档案学”“中国档案学”“资料管理”等课程,并参与编写了同名讲义。遗憾的是,这些讲义均已散佚,目前仅能从现存史料[12]中窥见先生致力于探讨公文演变、欧美档案管理方法、中国历代档案收藏情况及史料来源等问题。除讲义外,先生提出档案专辑广泛存在于我国的历代载籍中,他以清代《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史部书籍、国立北平图书馆索引组所编文部书籍为例,分门别类地阐释载籍中“有何档案材料”[13],回答了档案史料搜集和整理的相关问题,拓宽了学界对档案概念及其外延的认知。然徐家麟先生后未继续深入档案学研究,而是深耕于图书馆学、中文编目等领域,对于近代档案学的发展而言,实为一件憾事。

2.2.4 黄彝仲

黄彝仲先生1942 年毕业于第一届档案管理专科,后留校任助教兼教员,担任了第一期与第二期档案管理短期职业训练班的导师,承担了“档案编目”与“序列法”的教学任务。其学术思想较为活跃,可归纳为三个方面:第一,划分档案管理模式。黄彝仲先生将档案管理模式分为“集中管理”与“分散管理”两大类别,二者各有利弊,难分伯仲,分别适用于不同类型的组织机构[14]。第二,创新档案分类方法。先生坚持了西方“来源原则”的核心理念,强调档案分类“不能紊乱原来之系统,此为档案分类最基本之要则”“不违背原行政组织,而须合乎行政上之应用”,应当根据单位组织规模大小和职掌复杂程度确定分类级数;分类符号应当简单明了、书写方便、容易增减;编制目录时应当使之“便于查找”[14]。第三,提出档案保管与保护的要求。他指出应当借助卷夹、卷橱等工具设备保管档案,庋藏档案的库房应当达到防潮、防虫鼠等要求[15]。总之,先生在档案分类领域展开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其分类方法是对毛坤“范档”概念的继承与发展,反映了文华图专档案学教师群体学术思想薪火相传、一脉相承的连贯性特点。

2.3 任教情况及科研成果

2.3.1 档案课程讲授

文华图专教职员工在摸索前行中实现了档案学课程“从无到有”“从有到精”的变化。1934年,文华图专首次在图书馆学专业开设中外文“档案管理”课程,外文课程由外籍教员费锡恩女士执教,中文课程则由毛坤讲授。随着档案教育规模不断扩大,汪应文、黄彝仲等教师亦积极投身于档案学科的建设,他们结合自身的知识背景、研究兴趣自编讲义,自主授课,开设了档案经营法、档案行政学、西洋档案学等一系列课程,初步建立起了较为完备的档案学课程体系。这一课程体系具有门类丰富、西为中用、理论实践并重、教学科研一体等特色[3],符合档案学科知识体系的总体架构与教学规律。本文对文华图专档案学科教师所讲授过的课程进行了梳理归纳,如表3所示。

表3 文华图专档案学教师所讲授的专业课程

数量上,毛坤、汪应文、徐家麟三位教师承担了5 门及以上课程的教学任务,在课程教学中居于主导地位,而梁建洲、黄彝仲、皮高品等教师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内容上,教师们所开设的课程与其知识背景、学习经历或研究兴趣高度契合。徐家麟先生曾海外留学4 年,丰富的知识与广博的见闻使其熟悉欧美各国的档案工作状况,具备开展“西洋档案学”教学工作的能力;汪应文先生毕业于图书馆学,图书分类与编目是其主要研究方向,他尝试将图书分类与编目的理念方法应用于档案,在“档案分类法”“档案编目法”课程中实现了分类编目方法的批判性继承与创新性发展;开设“政府组织法”课程的叶祖灏先生留学归国后曾担任河南教育厅秘书与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科长等职务,熟悉政府各部门的权力架构与运作机制。由此可见,文华图专之所以能够建立起体系化的档案学课程,一方面得益于校方的鼎力支持与教职工的不懈努力,另一方面也与档案学教师多元化的知识背景及学习工作经历有着紧密的联系。

文华图专虽不授予学位,但高度重视学生的毕业论文,将其作为检验知识储备,提升创新能力的必修环节,学生须在论文、文献编纂、翻译三种形式中择一完成并通过考试委员会审查[12]。武汉大学“文华图专特藏室”现存17 份档案管理科与图书馆学专科的毕业论文手稿,内容涵盖了档案分类与编目、旧档管理、档案馆建设等方面,是研究近代中国档案事业史不可多得的原始文献。现存毕业论文手稿中,5 篇由毛坤先生指导,12 篇由汪应文先生指导,毛坤先生指导的论文多从宏观视角研究档案管理体制与档案事业,汪应文先生指导的论文多从微观视角研究具体的档案分类、编目、庋藏等工作,论文主题分布与两位教师的授课内容及研究方向大致吻合。作为文华图专档案学科师资队伍的核心成员,毛坤与汪应文先生不仅长期致力于专业知识的传授,更为学生学术研究能力的培养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2.3.2 档案课题研究

沈宝环先生曾对文华图专给予了“名实不符”的评价,他认为文华图专虽名为专科学校,但其课程设计、教学目标等方面不亚于本科,甚至达到了大学后研究所的程度[16]。文华图专于1932 年设立研究部,职能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一是指导学生撰写毕业论文,二是组织“群育讨论会”以交流学术问题,三是围绕授课内容开展专题性研究,四是负责《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的编辑出版。从1932 年至1949 年,文华图专研究部共经历7 任主任,徐家麟、毛坤、汪应文、李廉四位教师都曾先后担任过这一职务,徐家麟甚至三次担任,表明档案学教师在文华图专整体的学术研究工作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在他们的推动下,以图书馆学课题为主的工作计划中也出现了档案学课题的身影。1941 年,第一届与第二届档案管理科升入二年级,为配合档案管理科的课程教学,研究部在上学期工作计划中增加了“我国档案学义例之探讨”这一课题,主要内容是辨析“古档学”与“今档学”,以及“我国档案学”与“欧美档案学”之义例。此外,下学期的工作计划中还安排了“欧美档案教育与我国档案教育问题”“档案编目与索引论略”两个课题。“欧美档案教育与我国档案教育问题”立足于考察欧美各国的档案教育,进而建立适应我国需要之档案教育;“档案编目与索引论略”则致力于比较图书与档案两类文献的编目与索引方法的差异性[17]。这些课题与档案管理科正在讲授的课程内容一致,对学生理解巩固专业基础知识大有裨益,同时也促进了对档案学术问题的思考,实现了“学研结合”。当时我国正处于抗战的艰难时刻,文华图专面临着资金短缺的问题,难以为课题研究提供支持,但教师们并未屈服于这些困难,他们怀着一腔热忱,不求回报,默默奉献,始终没有中断对档案学术研究的探索。

2.3.3 档案论著及讲义撰写

文华图专的档案学教师在教学之余始终以学术研究为己任,笔耕不辍,对档案学的理论与实践问题展开了深入研究。毛坤、汪应文、黄彝仲等教师在《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华中日报·图书与文献副刊》《今文月刊》等报刊杂志上发表多篇档案学术论文。同时,他们对授课内容进行整理,自编了《档案经营法》《档案行政学》《档案分类法》等课程讲义。本文整理了文华图专档案学科教师在校期间撰写的与档案学相关的学术论文、著作与编纂的讲义,如表4 所示。

表4 文华图专档案学教师撰写的论文、著作及讲义一览

表4 所列论著包括论文、专著与讲义三种类型,在12 篇公开发表的论文中,6 篇发表在《华中日报·图书与文献副刊》上,3 篇发表在文化教育类刊物《今文月刊》上,2 篇发表在图书馆学期刊《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季刊》与《中华图书馆学会季刊》上,1 篇发表在航空刊物《中国的空军》上。汪应文先生曾担任《今文月刊》主编与《华中日报》总主笔,1947 年起担任研究部主任,同年6 月研究部创办了《华中日报·图书与文献副刊》,成为档案学术交流的主阵地。在缺乏档案专业刊物的情况下,文华图专档案学教师一方面借助图书馆学期刊宣传其思想观点,另一方面也自主创办报刊,为社会各界提供档案学理论与实践问题的交流平台。从内容上看,学术论文既涉及宏观的概念术语体系与档案管理体制,也涉及微观的档案分类与编目等业务工作。此外,他们博采众长,充分吸收国内外优秀的理论与实践成果,在此基础上编纂出一批具有一定学术价值的讲义,覆盖了档案学科的核心课程,解决了教材不足的问题,使教学工作得以顺利进行。在教师们的言传身教下,周连宽、程长源等毕业生也积极投身于档案工作,创作出《档案管理法》《县政府档案管理法》等跨时代的档案学著作。以毛坤、汪应文等为核心的档案学教师队伍引领文华图专师生建立起了近代中国的档案学学术话语体系,在时代舞台上发出了档案学科的“文华声音”。

3 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队伍建设及启示

3.1 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队伍建设的特点

3.1.1 以本土培育为师资队伍人才的主要来源

如前文所述,我国本土培育的图书馆学与档案学人才是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队伍的主要来源。这一师资结构一方面反映了民国时期我国高等教育快速发展的态势,另一方面也表明文华图专的人才培养具有较强的承续性,部分学生毕业后仍选择继续留在母校为教育事业奉献青春。例如,黄彝仲与姚存益于1942 年3 月毕业于第一届档案管理科,二人毕业后随即投身于文华图专的档案教育,讲授序列法、档案编目法等课程,并根据实际情况丰富和完善了课程内容。在老教师的培养与引导下,他们在学术科研、课程教学等方面均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独立承担起了培养人才的重任,在档案教育事业上踔厉前行,开拓出了新的天地。

3.1.2 以青年教师为师资队伍成员的骨干力量

在文华图专从事档案教育的中国籍教师中,半数教师进校工作时年龄在35 岁及以下,平均年龄为33.7 岁,青年教师作为文华图专档案教育师资队伍的主体,一方面积极承担教学与科研任务,另一方面乐于接受新生事物,在我国档案学科的初创时期,引进西方档案学理论,并与我国档案工作实践相结合,创造性地提出了“档群”“范档”等新概念以及档案整理、分类、编目的新方法,促进了档案学理论研究的深入与档案工作模式的革新。

3.1.3 以中西交融为师资队伍培养的突出特色

文华图专的档案教育具有“中西合璧”的鲜明特点。学校“聘请美国档案管理专家担任教授;一面请本国教员参加研究,俾能融会中西,切合实用;二十四年夏复派教员出国考察档案管理方法”[18]。一方面,外籍教师参与了文华图专西文档案管理课程的教学,费锡恩、郝乐德、周爱德三位女士对文华图专师生起到了知识启蒙的作用。另一方面,文华图专派出本国教员前往西方国家深造,依托“韦棣华基金”的资助,时任教务主任徐家麟于1935-1939 年赴美留学,在留学期间他广泛考察了西方档案管理方法,回国后对教学内容加以改进。此外,屠义方为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的第二期公派苏联留学生,叶祖灏则为加州大学政治学硕士。外籍教师与本国教师相结合的“中西交融”师资结构为文华图专师生带来了西方先进的思想,丰富了知识体系,开拓了学术视野,同时毛坤、汪应文等本国教师引导全体师生秉持“洋为中用”的核心理念,将西方经验同我国国情相结合,实现了国外档案学理论的本土化。

3.1.4 兼以理论学识和工作经验为师资选拔的重要标准

毛坤先生认为,档案学“与其称之为纯粹科学,毋宁称之为应用科学”“乃混合其它各学科之一部及从实际经验中得来之原理、原则与方法技术而成之学”[19]。作为一门具有鲜明实践导向性的学科,指导档案实践、服务社会发展始终是档案学理论研究一成不变的终极目标。文华图专在引进教师时既注重选聘理论功底深厚的优秀学者,又将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业界人士纳入教师队伍。例如,郝乐德与周爱德两位外籍教师曾在美国、西班牙、法国等地的图书馆工作;傅振伦先生入校之前曾担任过故宫博物院古物馆科员与国史馆编辑;叶祖灏、汤成武、何德全等教师亦拥有在政府部门的工作经历。理论与实践密切结合、服务于社会的教学氛围也深刻影响和塑造着教师们的价值观,激励他们秉承“智慧”和“服务”的校训精神,为档案教育及档案事业的发展贡献力量。

3.2 对新时代我国档案学专业师资队伍建设的启示

3.2.1 营造尊重与爱惜青年才俊的师资队伍建设氛围

文华图专高度重视青年教师的个人发展,鼓励、支持教师自主开设课程、自主开展教学、自主从事研究,调动了教师的主观能动性。学校始终想教师所想、解教师所忧,即便是在战乱期间,亦优先保证教师工资足额发放,对青年教师的关心与爱护增进了他们对学校的归属感与认同感。当前,我国的档案学高等教育实现了跨越式发展,源源不断地为档案事业输出优秀的青年人才。青年教师对教学科研充满热情,对于这种热情,高校应当给予尊重和保护,根据教师的研究方向和学科背景适当安排课程教学与科研任务,保证教师的能力与工作内容相匹配。此外,应在“破五唯”的基础上重塑评价体系,建立公正平等、科学合理、动态灵活的考评机制,使“吸引人、留住人”成为学校人才工作的常态。

3.2.2 形成理论与实践相互融合的师资队伍人才结构

文华图专的教师队伍在选拔和培养上兼顾了理论学识与实践经验。档案学作为一门实践性、应用性学科,既要遴选学识渊博的教师讲授理论课程,也要坚持“实践育人”,积极选聘经验丰富的档案工作者担任实践性课程的教师、实习指导教师或研究生“校外导师”,条件允许时可吸纳为在职教师,建立由学界与业界人士共同组成的教师队伍。高校既可鼓励教师出国访学、进修,同时,亦可鼓励教师通过兼职、挂职等方式融入档案部门,了解档案业界状况及动态,提升理论研究成果与实务工作的结合度。

3.2.3 建立本土与域外常态交流的师资队伍培养机制

文华图专的创建及早期发展深受美国等西方国家图书馆学的影响。美国圣公会韦棣华女士(Mary Elizabeth Wood)1920 年依托文华公书林创办文华大学图书科。文华图专1929 年在国民政府教育部正式立案后,亦获得了圣公会与韦棣华女士所争取的庚款补助,韦棣华女士去世后成立的“韦棣华基金”在教师进修与图书购置等方面提供了支持。此后,美国图书馆协会轮派而来的三位外籍教师揭开了档案教育的序幕,本国教师亦前往美国考察留学,并在此基础上开启了中国图书馆学和档案学的本土化转型。当前,我们要保持与域外档案学界的交流与合作,可聘请国外知名档案学者担任客座教授,同时,支持教师在国际档案组织中任职,积极参与国际档案学术活动,自主举办高质量的国际学术会议。

3.2.4 重塑教师与学生教学相长的师资队伍教育理念

长期以来,“填鸭式”教学导致师生间缺乏双向交流,批判、质疑的缺位阻碍了创新精神的萌芽。作为较早引进西方教育模式的学校,文华图专打破成规,鼓励教师与学生相互学习,共同参与教学科研,学生们在吸收授课内容的基础上承继并发展了教师的观点,完成了我国近代最早的一批档案学毕业论文,并在教师指导下开展了更为深入的研究,“如其中有一篇《人事行政与人事档案管理》,观点新颖,方法实用,经补充完善后作为教材”[20]。“教学相长”的教育理念对当今的档案学教育具有启发意义,应改变传统的“单向度”“灌输式”教育,在与学生的平等交流中丰富授课内容,激发灵感,形成良性互动。

从1934 年到1953 年,文华图专历经艰险,建立了一支具有时代特色的档案学教师队伍。遗憾的是,由于民国时期战乱频繁、社会动荡,教师流动性强,人员变动频繁,制约了档案教育的进一步开展。新中国成立后,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档案事业提质增效,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成为档案教育蓬勃发展的“压舱石”。我们应从文华图专的办学历史中汲取历史经验,建设一支立场坚定、理论扎实、业务精湛、爱生如子的档案师资队伍,服务于党和国家重要战略及民生需求,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贡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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