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岭
啃食了一辈子桑叶
如今有丝无丝多丝少丝都得吐出来
先吐给子女
让他们全都绫罗绸缎名牌加身
至少也要西装革履
再吐给老伴兒
把她打扮成穿金戴银的年轻人
同时,还要卖回萌置办点儿卿卿我我
然后把自己剩在留白里
孤独无奈了就横下心来照照镜子 看看
骨头里还有几根残丝几片败叶
我把鸟窝从一棵高高的树上弄下来
里面的鸟蛋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仇人一样看着我
我并不惊讶,更无愧疚
因为我知道那棵树马上就要被人锯倒
实在担心这个世界会真的发生
覆巢之下无完卵
她本来是藏在我心里的
不知怎么,一藏就是四十年
有人提议老同学聚会让我列个名单
她的名字,就第一个跳到了名单的纸上
名字看着我仿佛一次次在问:
你还认识我吗?
我把名单拿给一位老同学看
得到的反问是: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我的心就一下子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