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渝
温差在窗玻璃铺开层白纸
我们在上面写字画画
指尖所到之处,线条定格
繁乱的布局仍看得清,他画的
猪头图案。右侧的箭头
直指另一个人名。幼时的我们
也做过类似事情。比如
对窗玻璃哈气,或在雪地里
画出心中所想,或写自己的名字
有时,这些条件都不具备
我们找到泥软的区域
折断树枝,或捡起枝条,较硬的
在上面写画。从小时候
写画到现在,同样的图文反复出现
我们保有一定的童真
着笔,却没了稚嫩的模样
山脊线中央,草棚亭孤寂地凝望
我走进这意料以外的地方
坐下。抬起的目光尽是悬挂的“思友亭”
再低头向下
曲折一路的我回到体内
没想到,疲乏之后的抵达竟是思友
就凝望着曲折来的一路
坐在这思友亭,身边没有朋友
他们在山下,或在我来之前的路上
无声地走丢
我怀念他们,像就坐在这
怀念已然远去的那风
剩下的,只有在山脊线中央孤寂的凝望
在寝室里,扯风箱的牛有死鸭子的嘴
开口,体内的狐狸在虚空中流窜
猫头鹰惯于白天睡觉
另一种白天睡觉的生物,是夜猫子
它们并没有加入刚才的争论
黄蜂被气得无语,但暂时还没亮出毒针
驴子反应过来,正准备说些什么
麻雀倒戈,因为牛的体积过于强壮
八哥呢,反正它云亦云
像墙头草,跟随气势而表态
……争论,终止于口衔橄榄枝的鸽子
大家都回到床铺
——牛又在子时扯起风箱,肆无忌惮
鸽子褪去羽毛,穿着企鹅的服饰
那被渔船抛弃的锚像
搁浅滩涂的船,被路过的风锈蚀
它曾在自己的领域,化解波涛和暗流
荒弃在滩涂上
海背后。而离海只三步的距离
按捺内心的波涛,默然地
看到的却是希冀:海水在涨潮
渐渐,渐渐触摸到它
渐渐,渐渐没过它的身体
流下白天积攒的眼泪
无声,胜过所有赞美
在渝地的蔡家,在不寒的家中,
几只蜜蜂,在重逢的花蕊上,
酿造重逢的蜂蜜。交流本可以是甜的。
一只蜜蜂在述苦:
我的创作,如渐枯的花束,生长
在高峭的崖沿。一只蜜蜂
从旁鼓励,像低谷时的
自勉:枯萎是绽放的昙花。一只蜜蜂
追溯谷底的翩跹:
我是不被看见的蜜蜂,
在灰黑的交替中,磨练飞翔和采撷。
他取出了《醉酒的司娘子》
这罐他经年的佳酿。
诸蜂品析。这些花粉背后的
语词的花朵,在此刻,绽放在众目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