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现状及缓解策略

但 菲，周晨晨

（1.沈阳师范大学 学前与初等教育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2.安徽工业经济职业技术学院 文化旅游与教育学院，安徽 合肥 230051）

一、问题提出

2022 年4 月26 日，教育部召开“教育这十年”“1+1”系列发布会，基础教育司司长吕玉刚介绍了学前教育十年改革发展成效，他指出2021 年全国幼儿园园长和专任教师总数超过350 万人，较2011 年教师数量增加了1.3 倍，表明幼儿园教师队伍在不断加强[1]。然而，随着多地取消编制政策的落实，公办幼儿园教师编制数量愈发紧缺，为弥补我国幼儿园教师的供需缺口，公办幼儿园也开始采用签订合同或契约等方式聘任幼儿园教师，保证了幼儿园教师队伍数量的持续增长。通过与公办幼儿园签订劳动合同、不在编制内的教师和未签订劳动合同、临时聘用的教师，被称为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也可称为非在编教师，是与编制内幼儿园教师或在编幼儿园教师相对应的概念[2]。已有研究表明，编制外教师在公办幼儿园教师数量中占据主要比例，是幼儿园教育的主要力量[3]。鞠亚林认为，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是教师供需不足、减轻财政负担的产物，他们不但承担着教师的职责，还有一部分承担着后勤保障的职责[4]。由此可见，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为弥补我国幼儿园教师缺口、推动学前教育事业发展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但是在现有人事制度下，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蜗居在教育体制、人事编制以及幼儿园二元管理中，职业发展空间受限、“同工不同酬”等现象普遍，使编制外教师存在明显的落差感、焦虑感[5]，致使他们对幼儿园教师职业的归属感不强、坚守度下降，甚至放弃幼儿园工作去从事新职业。因此，关注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群体对于幼儿园教师队伍建设有重要意义，有利于提高幼儿园教师队伍建设的稳定性。

关于工作压力，甘雄将工作压力理解为，教师在工作中，面临困难而又未能有效应对时，心理、生理和行为的反应过程。许颖认为工作压力又称职业压力，是个体因感知到工作条件和要求与自身能力、资源和需要之间的不协调而产生的身心反应[6]。综合以往研究，本研究将工作压力界定为：在公办幼儿园工作情境中，当编制外教师感受到自身的幸福或权益受阻，或所要解决的工作问题超出自身能力范围，会导致消极的情感体验，如焦虑、沮丧或失望。董慧芳选取了太原市140 名民办幼儿园教师作为研究对象，研究了民办幼儿园教师工作压力的现状，结果表明民办幼儿园教师存在中等偏高水平的工作压力，民办幼儿园教师工作压力的来源主要为：社会地位、幼儿园管理、幼儿家长及家庭、幼儿安全、教师职业发展和工资福利待遇[7]。许颖选取公办幼儿园教师作为研究对象，研究结果显示幼儿教师工作压力总体水平偏高[8]。由此可见，幼儿园教师有工作压力，且工作压力较大。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与编制内教师处在同一工作环境，极易感受到自身权益受阻、发展空间受限、薪资待遇较低，进而产生工作压力，产生焦虑、失望等不良情绪。纵观以往研究可以发现，对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这一群体关注较少，缺少对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状况的调查分析。基于此，本研究以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作为研究对象，采用问卷调查法，了解并分析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状况，从而提出相应缓解工作压力的策略，以期为稳定幼儿园教师队伍建设提供理论和实践依据。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随机抽样方法选取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进行调查。发放问卷350 份，共回收有效问卷300 份，有效问卷回收率为85.71%，符合研究的相关要求。研究对象基本信息见表1。

表1 研究对象信息表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采用《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调查问卷》调查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现状，问卷改编自徐富明编制的《中小学教师工作压力问卷》[9]。问卷包含七个维度：角色职责压力、工作保障压力、人际关系压力、工作负担压力、职业发展压力、社会与家庭压力、幼儿园管理压力，共31 道题。问卷采用李克特五点记分量表进行记分，其中“没有压力”记1 分，“压力较小”记2 分，“压力中等”记3 分，“压力较大”记4 分，“压力很大”记5 分。

1.信度检验。本研究采用克隆巴赫α系数来进行信度检验。由表2 可知，问卷总体的克隆巴赫α系数是0.946，且角色职责压力、工作保障压力、人际关系压力、工作负担压力、职业发展压力、社会与家庭压力、幼儿园管理压力各个因子的克隆巴赫α系数均在0.80 以上，这说明问卷的稳定性较好。

表2 工作压力的描述性统计

2.效度检验。研究对问卷进行KMO 和巴特利特球状检验。结果发现，本次调查问卷的KMO 值为0.96，大于0.5，且接近于1，可以看出变量间的相关程度无太大差异，数据很适合做因子分析。在正式施测之前，研究对量表进行了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拟合指数为：CMIN/DF=1.263，RMSEA=0.03，RMR=0.04，NFI=0.87，IFI=097，TLI=0.97，CFI=0.97，模型拟合指标较好，均达到心理学测量要求。

（三）数据处理

本研究运用SPSS 23.0 软件作为数据分析工具，采用描述统计分析、ANOVA 方差分析等统计方法对样本数据进行数据处理。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的总体情况分析

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量表采用李克特5 点计分，每个测量项目的理论平均值为2.5 分，得分越高表示幼儿园编制外教师的工作压力越大，描述性统计情况如表2 所示。从表中可以看出，编制外幼儿园教师总体工作压力的均值得分为3.21，高于理论平均值，表示编制外幼儿园教师工作压力总体处于偏高水平，与杨丽姝调查的幼儿教师工作压力（3.50）[10]和许颖调查公立幼儿园教师工作压力（2.38±0.77）[11]的结果相一致。这表明，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工作压力较大。

对各维度压力平均值从高到低依次排序：社会与家庭压力>工作负担压力>工作保障压力>职业发展压力>角色职责压力>人际关系压力>幼儿园管理压力。从排序情况可以发现，社会与家庭压力、工作负担压力位居前列。调查中发现，部分编制外教师虽然接受了与园所签订合同维持雇佣关系的形式，但在思想上仍存在对聘任制度认识不足的问题。通过对编制外教师访谈了解到，教师虽然受聘到幼儿园任教，与幼儿园签订了劳动合同，但内心还是希望能够考上编制，并且家人也认为自己的职业不够稳定，不断劝说自己准备教师编制考试。大多数编制外教师虽然签订了劳动合同，但与编制内教师相比，依然会认为自己是“临时工”的角色，随时面临解聘的风险。在工作负担方面，因教育对象身心发展尚未成熟，幼儿教育工作责任繁重，负荷较大。同时，为保证园所师资队伍建设的整体质量，幼儿园制定了诸多聘期绩效考核的目标。为达成考核目标、保住工作岗位，编制外幼儿园教师需投入大量的工作时间和精力，加大了工作压力。此外，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工作保障压力、职业发展压力、角色职责压力也略高。编制外幼儿园教师认为，受身份特殊性的影响，与在编同事相比，自身职业发展空间受限、晋升空间较小，在工作中自身的专业特长没有得到较好的发展。编制外教师担心长此以往，自己仍在教师岗位原地踏步，得不到提拔和重用，自身价值难以实现。在这样的焦虑和担忧下，教师的工作热情逐渐消退，容易产生职业倦怠，进而对幼儿园师资质量产生消极影响。尽管人际关系压力和幼儿园管理压力相对较低，但通过访谈进一步了解发现，编制外教师在幼儿园的处境稍显窘迫，认为与单位之间是雇佣关系，与同事相处也少了一些人情味，对幼儿园缺少归属感。

（二）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人口学变量与工作压力的差异性分析

运用单因素ANOVA 方差分析检验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各维度在教龄、学历、园所级别等教师个人信息上的差异性。

1.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在教龄上呈倒U 型曲线。由表3 可知，不同教龄的教师在角色职责压力、工作保障压力、工作负担压力三个维度上有显著性差异。LSD 后测检验结果显示，5～10 年教龄段的教师工作压力最大，其次是5 年以下教龄的教师，压力最小的是10 年以上教龄段的教师。这表明，教龄的长短影响教师工作压力水平的高低，王艳洁的研究也表明幼儿园教师工作压力在教龄上存在显著性差异[12]。在本研究中，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的工作压力在教龄上呈现倒U型曲线的态势。教龄在5～10 年的幼儿园教师正在面临职业发展的“高原期”，想要寻求突破，拓宽职业发展空间，就必须付出努力，突破专业发展瓶颈。教龄在5 年以下的幼儿园教师正处于职业探索期，一方面需调适自身从学生到教师角色身份的转换，不断提升职业技能、满足工作需求；另一方面还需面临和处理与幼儿、家长、领导、同事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因此工作压力感也较大[13]。教龄在10 年以上的幼儿园教师工作压力感最低。这是因为经过多年工作经验的积累，该阶段的教师已逐渐形成自己独特的教学模式和教学风格，能对工作中的压力进行疏导，自如处理工作中遇到的难题。

表3 不同教龄的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的差异比较

2.研究生学历的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相对较大。由表4 可知，不同学历编制外教师在工作负担和职业发展这两个维度上有显著差异。学历越高的编制外幼儿园教师工作压力越大，这与张祖明等人研究结果保持一致[14]。LSD 后测结果也表明：研究生学历的编制外教师压力均值高于本科学历教师、专科学历教师。这是因为，学历较高的编制外幼儿园教师与学历较低的教师相比，参加工作岗位的时间相对较短，实践教学经验不足。不同学历的教师，人才培养方案也不相同，专科院校对于师范生的培养更注重实践，因此专科学历的教师在职前阶段就拥有了较多的实践经验，这能够帮助他们更好地进入工作状态。

表4 不同学历的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的差异比较

3.示范园的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相对较大。检验结果如表5 所示，尽管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总体水平在不同园所等级上不存在显著差异，但是从工作压力总分得分来看，示范园中的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最大，在工作保障压力、工作负担压力以及社会与家庭压力等维度的得分也高于其他园的教师，这与赖德信的研究结果保持一致[15]。虽然示范园教师在工作环境、福利待遇等方面较好，学习与晋升的机会也较大，但同时示范园教师承担的责任、要求和期待也更高。示范园对于所在地区的其他幼儿园要起到示范引领的作用，教师要承担更多的工作任务，并且在各项评比中也需力争上游，这在无形中引起了编外教师较大的压力感。

表5 不同园所级别的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的差异比较

（三）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对聘任制度的认识情况分析

通过了解编制外教师对幼儿园实行聘任制的态度，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教师对聘任制度的认知程度。因此，在调查中设置了“您对幼儿园实行教师聘任制度的观念是什么？”的问题。如图1 所示，仅有30.3%的编制外教师对幼儿园实行聘任制度持“非常认同”的态度。由此可见，编制外教师对于聘任制度的认识程度是有待提升的。并且在问卷的具体题项选择上，也体现了编制外教师对聘任制度的认识存在不足，如在选项“对解聘教师的安置事宜并不了解”“感觉与幼儿园之间是一种雇佣关系，同事之间少了一些人情味”等题项中，大部分编制外教师认为这些问题带来的压力较大。此外，在访谈中，部分受访者也表示，自身对教师聘任制度的认识是不足的，比如对于园方的解聘的流程不清楚，从而导致在工作中产生压力。

图1 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对聘任制度的态度

四、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工作压力的缓解策略

（一）关注编制外教师的压力状况，减轻心理负担

随着国家教育改革的不断深入和推进，教师的工作压力已成为普遍存在的问题。适度的压力可以被转换成动力，使人进步，过度的压力则会引发紧张、焦虑等消极情绪，进而可能导致教师的心理出现问题。因此应关注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压力状况，减轻他们的心理负担。

首先，应坚持以人为本，加强对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人文关怀。幼儿园教师作为学前教育的主要且重要的实施者，是推进学前教育发展的中坚力量。今天的幼儿园教师已不再是“看孩子的保姆”，而是幼儿园教育教学活动的组织者和实施者，是幼儿学习过程中的支持者、引导者和观察者，对幼儿的身心发展起到不可替代的影响。聘任制本身带有优胜劣汰的性质，当教师不称职、考核未达到要求时，幼儿园有权不再聘用。这会导致编制外教师心理上的不安全感，对自身工作产生担忧。对此，幼儿园应坚持以人为本，加强对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人文关怀。在物质上，尽量满足合理需求，解决教师的实际困难。在精神上，给予关心和照顾，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幼儿园中的重要一员，让编制外幼儿园教师也能“成为主人”“当家作主”，解除他们的顾虑和担忧，减轻心理负担。

其次，应营造和谐氛围，增强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集体归属感。编制外幼儿园教师常因其特殊身份，在幼儿园中无所适从，认为自身的能力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幼儿园可以通过营造尊重理解、信任互助的和谐工作环境，激发教师个人能力[16]。在共同教育责任下，幼儿园教师之间可以互帮互助，共同探讨解决教育问题，分享交流教学经验，在此过程中，编制外教师也会增强对幼儿园集体的归属感，并收获志同道合的友谊。

再次，应重视心理健康，为编制外幼儿园教师提供心理咨询服务。编制外幼儿园教师在日常工作中，难免会形成工作压力，出现心理问题。幼儿园应当重视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心理状况，采取相关措施帮助教师减轻压力。一方面，幼儿园应坚持依法治园、民主管理。幼儿园管理者需待人公平，处事公正。另一方面，幼儿园应对面临困难的教师提供帮助[17]。幼儿园可以建立健全心理咨询体系，如成立心理咨询室、设立心理小组等，当教师感受到压力时，有地可去、有人可诉，及时缓解和释放压力，以阳光、积极的状态投入到工作中。

（二）积极摆脱传统思想束缚，注重自身调适

研究结果表明，不同教龄、不同学历、不同园所级别的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工作压力存在差异。其中，5～10 年教龄段的编制外教师面临的工作压力显著大于教龄较长的编制外教师；研究生学历的编制外教师面临的工作压力明显比学历低的编制外教师大；示范园的编制外教师较其他级别园的工作压力大。编制外幼儿园教师受传统观念影响很难摆脱“有编制等于拥有铁饭碗”的想法。为改变这一现状，可以从以下两方面入手：

首先，编制外教师应摆脱思想的束缚，积极促进自身思想的转变。教师，被称作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相比其他职业而言，幼儿园教师工作错综复杂，却能收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成就感和幸福感。三尺讲台，两袖清风，当前我国学前教育尚处于发展阶段，幼儿园教师整体待遇并不是很高，有人却愿意呕心沥血，投身于学前教育事业建设。编制外幼儿园教师虽只是教师队伍的组成部分，但也在为教书育人贡献自己的力量。

其次，编制外教师还应注重自身压力的调适和疏导。当在工作中遇到问题，导致压力时，教师可以通过向同事询问解决办法、找周围朋友倾诉等方式缓解压力。当自己已经无法排解压力，心情低落，影响日常生活，需及时就医，采用科学方式疏导心理问题。幼儿园教师工作复杂、负担较重，平时教师也需注意疏导和调适，找时间让自己从繁忙的工作中脱离出来，通过做一些感兴趣的事情，例如看电影、听歌、爬山、旅行等，来帮助自己放下工作，放松身心。

（三）加强教师聘任制度宣传力度，维护合法权益

本研究调查结果显示，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在对教师聘任制度的认识上存在误解，导致他们在工作中承受了更大的压力。针对此现状，需加强对聘任制度的知识普及和宣传，缓解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工作压力，可以通过以下两方面来帮助编制外幼儿园教师认识和了解聘任制度：

一方面，加强教师聘任制度的宣传力度，普及幼儿园实施教师聘任制度必要性的认识。学前教育的发展离不开稳定的幼儿园教师队伍。《国务院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曾明确指出，要加快建设一支师德高尚、热爱教育、业务精良、结构合理的幼儿教师队伍。在幼儿园编制紧缺、教师紧缺的情况下，公办幼儿园编制外教师的出现，弥补了幼儿园教师的缺口，为我国学前教育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因此，幼儿园教师实施聘任制，有利于保证幼儿园教师队伍的稳定，提高幼儿园办园的自主性，激发教师教书育人的积极性，为幼儿园教师队伍建设注入新的活力。因此，在幼儿园中推行聘任制拥有重要意义。

另一方面，需明确和维护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合法权益。传统体制中，教师职业具有终身性的特点，但教师聘任制度的出现，打破了教师职业终身性的特点，当聘用期满，幼儿园和教师双方均有权解除劳动合同关系，拥有续聘或解聘的自由选择权。在幼儿园教师流动现状的调查研究中显示，在编教师的流动性要小于编制外教师。想要减少编制外幼儿园教师的流动，就需落实聘任制度下相关措施的实施，例如五险一金、职称评定、收入奖励等，充分保障编制外教师的合法权益，提升幼儿园教师在工作岗位上的安全感，能全心全意投入到幼儿教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