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人力资本与区域创新绩效

李文国,刘亮坤

(1.沈阳工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沈阳 113122; 2.辽宁大学 经济学院,沈阳 110036)

一、引言

“十四五”时期,我国数字经济发展迈向新征程,《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2年)》指出,我国数字经济的发展水平整体大幅提升,较“十三五”初期取得了显著进步,各省(区、市)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逐渐完善,数字产业化基础实力持续巩固,产业数字化发展进入加速阶段。数字经济的平稳且较快发展,逐渐成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创新型国家的成功建设始终是我国增强核心竞争力、实现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型所迫切需求的,而优化创新资源的空间配置,提升区域创新能力,又是实现创新型国家的内在要求和重要途径。在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下,各省(区、市)作为创新产出的重要空间载体,其创新能力的提高日益成为我国赢得创新竞争优势的重要因素。随着高等教育水平的不断提高,我国人才数量逐年增加,人力资本逐渐成为实现创新驱动战略、支撑经济转型的重要力量。与此同时,我国正处于劳动力市场转型的关键时期,面临着老龄化问题愈演愈烈等一系列重大挑战。在人口红利逐渐趋于消失的背景下,要想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我国应尽快向以高级化人力资本为支撑的“人才型”发展模式转变。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新时代的现代化建设需要人才支撑。因此,本文从人力资本视角探讨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分析人力资本在数字经济驱动区域创新绩效提升过程中所发挥的中介作用,这对我国进入新时代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迈向创新型国家前列具有重要意义。

二、文献回顾

关于数字经济的研究,很多学者探究了其与我国经济发展［1］、产业结构升级［2-3］及区域创新之间的关系。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不断进步,数字经济在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4］和构建新发展格局［5］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并逐渐成为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6］。在区域创新绩效方面,我国先后实施的一系列创新战略和政策使得各地区创新产出水平均有提升［7］。在探究提升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要素方面,现有文献主要集中于政府干预［8-9］、互联网发展［10-11］和数字经济3个方面。在研究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绩效过程中,陈广洲和张浩指出数字经济的发展对区域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提升作用,并且该影响呈现非线性特征［12］。徐向龙和侯经川在得出与前者相同结论的基础上,借助空间杜宾模型研究认为,数字经济发展能够影响到邻近地区的创新绩效水平［13］。赵滨元则进一步指出数字经济对创新绩效的影响程度因地区而异［14］。此外,部分研究进一步探究了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绩效二者间的作用机制［15］,李雪等发现数字经济的发展能够通过聚集人力资本和扩大研发资本投入,间接提升区域创新绩效［16］。

人力资本作为实现人才强国所必需的坚实力量,与区域创新和数字经济间存在着紧密联系。在创新方面,黄容霞等分析得出,人力资本的集聚能够正向促进技术创新水平的提高,并呈现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17］。何菊莲等则提出,随着我国人力资本水平的不断提高,其对自主创新能力的影响效应不断增强［18］。而在人力资本与数字经济研究方面,高文书研究发现数字经济相关部门对高级人才的需求更大,人力资本的高级化水平决定了基于数字技术的创新经济的发展［19］。李梦娜、周云波则证明了无论是从区域划分角度还是从中心及外围城市的角度来看,数字经济的发展均能提高人力资本结构的高级化水平［20］。

综上所述,目前将人力资本与区域创新绩效和数字经济单独联系起来的文献相对较为丰富,但鲜有文献将其作为中介变量加入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绩效这二者的研究当中。以往研究在探究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绩效之间的作用机制的过程中,缺乏对人口红利逐渐消失、高级化人力资本作用凸显这一事实的关注,而人力资本作为实现人才强国的中坚力量,对我国发展数字经济和实现区域创新绩效的提升至关重要。较之于现有研究,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在于:一是将人力资本纳入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绩效的研究框架,探讨人力资本集聚对数字经济提升区域创新绩效的中介效应,丰富了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绩效关系的研究;二是研究数字经济影响区域创新绩效的区域异质性和非线性特征,为各区域制定符合自身比较优势的创新发展路径提供了新视角。

三、生成机理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

数字经济的应用能够大幅降低创新所必需的各类成本。首先是生产成本。数字经济是新技术的代表,通过在生产中引入数据要素,实现原有要素的资源优化与配置,能够大幅提升生产和劳动效率,进而降低经营等各项成本,这使企业将更多精力和资金投入研发环节,提升研发质量。其次是交易成本。数字经济以互联网和数字平台的发展为基础,通过线上信息传播和交易平台的搭建能够将众多的交易对象联系在一起,大幅降低信息的传播成本从而缓解彼此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数字经济作为具有高活跃度的新业态发展模式,在传播信息的同时也加速了技术要素的流动,降低了相关要素的交易成本。最后是管理成本。数字技术的应用给企业内部同样带来了信息整合的便利,管理层可以更加直接地查看本企业资金流动、销售、生产经营及投资等活动的真实情况,不再需要层层上报与审批,这为企业的扁平化管理创造了适宜的环境,也为创新过程的监督与优化提供了良好条件。

数字经济的发展依托于5G通信、大数据和区块链等前沿数字技术的支撑,倒逼创新的实现与发展。数字技术的蓬勃发展带来新技术研发与应用的巨大需求,为市场上的各类企业提供了新的发展机遇与挑战。要想紧跟数字经济发展步伐,享受其带来的红利,就需要企业加快创新步伐,保证技术及时更新,提高创新产出。一方面,数字经济的发展为创新商业模式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另一方面,数字经济的迅速发展使用户的需求变得更加多元化和个性化。在产品加速更新换代时期,具有差异化的产品才是消费者所青睐的,这对创新的深度和广度又提出了更高要求。据此,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数字经济能够直接提升区域创新绩效。

(二)数字经济对人力资本的影响

数字经济的发展除了直接作用于区域创新绩效外,对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同样发挥着显著的促进作用。其发挥作用的机制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对传统产业的升级改造——产业数字化,二是对新型产业的培育——数字产业化。首先在传统产业方面,数字经济迅速发展所带来的要素调整升级与再配置引致的效率变革对各产业传统生产模式造成冲击,各产业智能化进程的加快进一步削弱了中低技能劳动者获取收入的能力,损害了部分劳动者的权益。技术进步的不断加速更迭对职业技能的更新与进步提出了新的挑战,各产业的员工要想不被产业改造升级的大浪潮所淘汰,就需要不断提升自己的技能,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继续教育则成为部分劳动者谋求发展的新出路。其次在新型产业培育方面,为了取得技术突破并实现精准攻关,就业岗位对人才的需求也随之增加。在人口红利逐渐消失以及后疫情时代就业难度大幅攀升的背景下,新型数字化产业的出现与发展增加了大量就业机会。然而,由于新型产业自身设定的高就业门槛,许多劳动者面临被拒之门外的困境。因此,劳动者要想既避免陷入就业困难的局面,又抓住新型数字产业的就业红利,提升个人知识与技能水平是唯一出路。据此,本文提出假设2。

假设2:数字经济发展能够提升人力资本水平。

(三)人力资本对区域创新绩效的中介效应

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促进作用,离不开技术要素的流动与知识经验的积累,而这依赖于高级人才作用的发挥。依托于数字经济的迅速发展,知识、创新等要素的获取和传播变得简单,人力资本可以更加快速地吸收新知识,掌握新技术,同时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也能拉动地区经济增长,实现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吸引人才流入,实现高级人力资本的积聚。而人力资本本身就意味着随着教育年限及等级的提升积累了大量的知识储备,丰富的知识积累为实现创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人力资本高级化对地区创新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高级人才作为受过较高水平教育的消费者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更高,更有信心和实力去承担消费风险,尝试新时代下的新技术带来的新的消费模式和产品。地区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为实现区域创新提供了充足的人才支撑与创新需求,对地区的创新活动产生了积极影响,从而有助于区域创新绩效的提升。据此,本文提出假设3。

假设3:数字经济能够通过培育人力资本间接提升区域创新绩效。

(四)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影响的异质性

以上所做的分析均是从全国层面展开的,而事实上由于地理位置、资源禀赋及经济发展水平等原因造成各区域间的数字经济和创新绩效水平存在较大差异,具有明显的区域异质性。资源丰富、经济发达的东部地区由于具有良好的技术基础和人力资本,数字经济在降低成本和提供技术支持方面都更加有助于区域创新绩效的提高。而中部和西部地区则由于相对劣势的发展条件,数字经济在发展过程中对当地创新产出提高的促进作用较弱。数字经济对创新绩效的影响程度受到区域条件的限制,发挥作用的大小不同。据此,本文提出假设4。

假设4: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存在异质性。

(五)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非线性传导机制

数字经济时代,随着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进程的不断加快,传统产业和新型产业的变革带来了地区高级人力资本的积聚,推动区域人力资本趋向高级化。而高级人才的积聚并不意味着创新的迅速产生,在实现创新的过程中不仅需要知识的聚集,还需要经验的积累。当有着更高知识和更丰富经验的人力资本参与研发投入与创新过程时,区域创新绩效才能实现更高的提升。也就是说,数字经济的迅速发展促进本地区人力资本结构的高级化所催生的创新产出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前期虽然在人力资本的加入下,数字经济能够在一定程度促进区域创新绩效的提升,但这一阶段的成效相对不显著。而随着数字经济的继续发展,通过外溢效应更进一步吸引区域人才的积聚,人力资本水平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知识与经验的累积最终实现规模效应带来创新边际成本下降,从而获得更多的创新效益。据此,本文提出假设5。

假设5: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具有非线性特征,这种效果会随着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而越来越明显。

四、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为探究数字经济发展影响区域创新绩效的直接作用机制,构建如下模型:

ripi,t=β0+β1diei,t+β2urli,t+β3fdii,t+β4infi,t+β5fini,t+β6trai,t+λi+εi,t。

(1)

其中,i表示省份,t表示时间,rip为创新绩效水平,die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url为人口密度,fdi为外商直接投资水平,inf为交通基础设施,fin为金融发展水平,tra为贸易开放度,λi为省份固定效应,εi,t表示随机干扰项,β0、β1、β2、β3、β4、β5、β6为估计参数。

加入人力资本(hec)验证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间接影响。采用经典的三步回归法,即首先分析数字经济(die)对区域创新绩效(rip)影响的线性回归模型,该模型中回归系数β1在通过检验的基础上,构建数字经济和中介变量人力资本的线性回归方程,以及数字经济、人力资本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回归方程,然后通过系数γ1和α1、α2的显著性来初步判断是否存在中介效应。中介效应模型可表示为

heci,t=γ0+γ1diei,t+γ2urli,t+γ3fdii,t+γ4infi,t+γ5fini,t+γ6trai,t+λi+εi,t,

(2)

ripi,t=α0+α1diei,t+α2heci,t+α3urli,t+

α4fdii,t+α5infi,t+α6fini,t+α7trai,t+λi+εi,t。

(3)

为了进一步检验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非线性机制,本文将人力资本作为门槛变量,构建门槛模型:

ripi,t=ψ0+ψ1diei,t×I(heci,t≤θ)+ψ2diei,t×

I(heci,t>θ)+ψ3urli,t+ψ4fdii,t+ψ5infi,t+ψ6fini,t+

ψ7trai,t+λi+εi,t。

(4)

其中,I(·)为指示函数,满足括号内的条件时,取值为1,否则为0;θ为待估计的门槛值,能将研究样本分为两个区间,不同区间内的回归系数ψ1和ψ2存在差异,其他变量的定义同式(1)。

(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

区域创新绩效(rip)。本文借鉴刘志华等［21］的研究,从区域规模以上工业企业、高等学校和高技术产业3个角度来综合评价区域创新绩效水平,具体指标如表1所示。

表1 区域创新绩效综合评价指标体系

2.核心解释变量

数字经济(die)。目前对数字经济的衡量主要从数字经济载体、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3个角度出发,本文参考赖一飞等［22］的研究,对我国各省(区、市)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进行全面测度,具体指标如表2所示。

表2 数字经济综合评价指标体系

3.中介变量

人力资本(hec)。本文参考何菊莲等［23］对人力资本的测算方法,将人力资本分为人力资本投入水平和人力资本产出水平两方面(见表3)。

表3 人力资本综合评价指标体系

4.控制变量

在借鉴李雪［16］和李梦娜等［20］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本文所选取的控制变量包括人口密度、外商直接投资水平、交通基础设施、金融发展水平和贸易开放度。

(1)人口密度(url)。一个地区的人口密度往往能够代表当地的城市化水平,城市化程度高的地区有经济发达和人才密集的特点,有助于知识、技术等创新资源的积累,这为当地创新绩效的提升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本文采用单位面积上的人口数量代表地区人口密度。

(2)外商直接投资水平(fdi)。外商直接投资能够增加当地的资本存量,也能实现对当地的技术溢出,进而影响地区创新绩效的发展。本文采用外商直接投资占地区GDP的比重来衡量外商直接投资水平。

(3)交通基础设施(inf)。一个地区的发展离不开发达的交通网络,完善的交通基础设施是地区实现发展的前提。而发达的交通水平不仅有利于高级科研人才的跨区流动,还有利于助推研发等各类资源的区域优化配置,从而为区域创新绩效的提高提供良好条件。本文用每平方千米公路线路里程数来衡量地区交通基础设施的发展水平。

(4)金融发展水平(fin)。创新活动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其前期资金投入量大、回笼时间长,许多创新主体选择借贷资金的方式支撑创新,这就需要当地的金融机构提供相应的支持。因此区域金融发展水平与创新绩效也存在着密切的联系,本文选用金融机构存贷款余额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评价地区的金融发展水平。

(5)贸易开放度(tra)。地区的贸易开放度能影响该地区与外界沟通交流的深度,通过贸易往来带来的知识、技术交流同样有利于地区创新水平的提高。本文以按境内目的地、货源地划分的货物进出口总额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表示贸易开放度。

(三)数据来源

本文研究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并从EPS数据库和CSMAR数据库中选取部分数据加以完善和补充,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4所示。

表4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五、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中介效应结果及分析

经Hausman检验,本文最终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进行估计,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表5中模型1是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影响的基准回归结果,其中数字经济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我国数字经济水平的提高能够显著促进区域创新绩效的提升,假设1得以验证。模型2和模型3分别检验了人力资本与数字经济的关系和加入中介变量后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可以看出,在两个模型的后续检验中,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都显著为正,可以初步认为中介效应存在。为了使研究更加准确、完整,本文借助sobel检验进一步探讨是否存在中介效应并借助检验结果更加直观地得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发挥作用的占比情况。由表5可知,sobel检验结果强烈拒绝了不存在中介效应的假设,中介效应存在的结论进一步得到证明。在加入人力资本作为中介变量后,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系数由模型1的0.434下降到模型3的 0.271。从sobel检验结果也可以看出,在这个过程中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提升的总效应为0.434,中介效应为0.163,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达37.5%,这说明人力资本是数字经济提升区域创新绩效的重要机制,数字经济的发展通过促进人力资本结构的优化和提升人力资本水平实现了知识、技术的积累,从而提高了区域创新绩效,本文的假设2和假设3得以验证。

从控制变量来看,人口密度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人口密度的提升带来的人才积聚和知识积累有助于提升区域创新绩效。

表5显示,外商直接投资水平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为负且作用不显著,说明外商带来的投资没能够拉动区域创新绩效的提升,其原因可能是外商投入的资本未能应用于与研发投入相关的活动,资本的积累未能起到促进创新的作用。交通基础设施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为负且较为显著,说明发达的交通基础设施为外来新产品的涌入提供了便利条件,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本地创新水平的提升。金融发展水平对区域创新绩效起到了一定的正向作用但不显著,可能由于我国部分地区的市场化不够健全,金融发展水平并未能很好地起到支撑区域创新绩效提升的作用。贸易开放度对区域创新绩效起着不显著的负向作用,在贸易开放度高的地区,由于市场竞争的增加和国际贸易的自由流动,企业可能更专注于规模效应和成本竞争,而不是投资于研发创新,导致当地的本土创新产出不高。

(二)稳健性检验

本文得出的主要结论是我国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显著提升了区域创新绩效,并且人力资本在其中发挥了部分中介效应,为确保研究结果的有效性和完整性,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

1.替换与增加变量

在检验基准模型稳健性过程中,一是替换核心解释变量,借鉴李宗显等［24］的研究思路,对数字经济的指标体系进行重构,增加了互联网普及率、互联网相关从业人员及互联网相关产出3个指标。二是增加控制变量。政府政策对区域创新绩效影响深刻,增加政策效应作为新的控制变量,用地区教育和科技支出占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衡量各省(区、市)政策效应大小。对两种情况分别进行检验后,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故本文的基准回归结论稳健。

2.Bootstrap中介效应检验

考虑到sobel检验自身存在的局限性,决定采用Bootstrap自助法进一步检验中介效应,以完善上述检验的缺陷,使结论更加可靠。从结果可以看出,在95%的置信区间内中介变量的效应值不包含0,及中介效应的存在性得以验证。

(三)区域异质性分析

从表6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影响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但回归系数的大小有差异,东部地区的回归系数为0.525,要大于中部地区的0.419和西部地区的0.299,这说明东部地区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促进作用要强于中部和西部地区,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拉动作用最弱。这是由区域自身条件所决定的,东部地区所拥有的完善的基础设施、先进的技术水平和高级人才的集聚为数字经济提高地区创新产出创造了优越的条件,而经济发展水平最为落后的西部地区则由于受自身资源禀赋落后的限制,数字经济的潜能得不到充分发挥,因此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程度也低于中部和东部地区。而中部地区的经济、技术等发展水平处于全国中等地位,数字经济在发展的过程中对区域创新绩效的正向促进作用也处于全国各地区的中间水平。由此,验证了假设4。

表6 区域异质性回归结果

(四)进一步讨论:门槛效应检验

在进行门槛模型回归之前,需要对门槛的存在性及门槛的个数进行检验,用Bootstrap自助法抽样1 000次,结果显示以人力资本作为门槛变量的模型显著通过了单一门槛检验(门槛值为 0.544),而未通过双重门槛和三重门槛检验。由此得到表7所示的门槛模型回归结果。

表7 门槛模型回归结果

表7的检验结果显示,随着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我国数字经济的发展水平对区域创新绩效表现出了显著的动态非线性关联,当人力资本水平低于0.544时,数字经济的回归系数为0.331,而当人力资本水平超过0.544时,数字经济的回归系数变为0.573,说明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使得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正向促进强度进一步增大。随着人力资本水平的不断提高,更高水平的知识得到积累,更成熟的技术、经验得以产生,当人力资本水平达到一定程度时,数字经济能够更加充分地释放自身活力,通过对先进知识、经验及数字技术的整合与运用,可以在更大程度上降低研发与创新成本,加速科技成果的转化与运用,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提升的拉动作用更强。因此,假设5得到验证。

六、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结论

基于我国2013—2020年30个省(区、市)的面板数据,就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进行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得出以下结论:一是数字经济的发展能够提升区域创新绩效和人力资本水平。我国数字经济的发展能够降低创新过程所需的各项成本,数字技术的应用也为实现创新进步创造了良好条件。在数字经济的带动下,传统产业的改造升级和新型产业的诞生都对员工素质提出了更高要求,这在一定程度上迫使劳动者不断提升自身的知识、技能水平,从而推动了人力资本结构的高级化。二是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提升人力资本水平间接提升区域创新绩效。高等教育人才能够凭借自身的知识储备、经验积累及自身对新产品的高接受度为数字经济驱动区域创新产出提供充足的智慧支撑与创新需求,人力资本是数字经济提升区域创新绩效的重要作用机制。三是我国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具有区域异质性和非线性特征。东部地区数字经济对区域创新绩效的促进作用要优于中部和西部地区。当人力资本水平达到一定程度时,数字经济对先进知识、经验及数字技术的运用能够更大程度地降低创新成本,从而进一步提升区域创新绩效。

(二)对策建议

数字经济的迅速发展和区域创新绩效的进一步提升是我国目前构建新发展格局、建设创新型强国的重点,而人力资本又在新时代的现代化建设中发挥着重要的支撑作用,本文提出3点建议。

1.加速数字经济发展步伐,挖掘数字潜力

数字经济的发展对区域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因此我们要继续实施与数字经济相关的政策,扩大数字基础设施的布局与建设,加大对数字技术研发部门的投资支持,提高传统产业的数字化应用比例,加速实现产业数字化转型。我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拥有大规模的市场和完整多样的产业链,同时还拥有最全面、最复杂的落地实验场景,这其中蕴含着丰富的数据宝库。要想充分挖掘我国的数字潜力,就需要借助先进的数字技术对无序的数据进行整合,加速向有序的数据要素市场发展。通过挖掘数字潜力,产业可以整合市场生产、营销等信息,进行数据模拟、AI等技术的落地场景实验,实现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精尖技术的攻关;政府通过收集行政区内人员、物流等社会信息,实现数字治理,也能够为本地区数字经济的发展提供精准扶持。东部地区依靠先天的地理优势、丰富的高级人力资源和先进的技术水平向我国内陆地区延伸,中部地区作为东部地区产业转移、劳动力迁移的主要承接地要充分调动自身发展活力,充分发挥中部地区承东启西、连接南北的区位优势和资源丰富、市场广阔等比较优势,紧紧抓住新时代机遇,构建新型数字化产业体系。西部地区需要推进国家大数据综合试验区的建设,与中部和东部地区相配合,实现“大湾区研发+西部制造”等发展模式,推进传统产业向数字化转型。

2.重视人力资本积累,优化人才配置

人力资本作为数字经济驱动区域创新的中介,同时作为人才强国的中坚力量,要坚定发挥其引领驱动的重要作用。要想使人力资本充分发挥自身价值,提升区域创新绩效,我国的高等教育体系就需要进一步深化改革。我们要始终坚持尊重人才,健全与完善人才从培育、就业再到退休的机制,通过教育改革延长人均受教育年限并不断深化终身学习型社会的建设,提高劳动力受教育水平,用人口质量红利替代人口数量红利。在高级人才的培育上,国家要实施科学的人才计划,在课程的设置和教师队伍培养上始终坚持“理论+实践”的培育理念,既要坚持对理论的探索与深化,又要将职业教育与工作实践紧密对接,促进高等教育协调发展。通过建立健全区域人才市场机制,为不同层次的人才提供合适的发展空间和平台,优化区域人才聚集结构,从整体上提升我国的人力资本水平。在优化我国人才配置时,还需要注意人力资本的供需问题,一方面,需要企业端完善人才招聘与制度保障,维护劳动者权益,优化高级人才需求端的管理模式;另一方面,国家要合理配置教育资源,鼓励与引导在职劳动者通过继续教育等途径不断提高自身技能。此外,国家需要激励和引导人力资本积极参与数字经济的发展,实现“数字+人才”的新型发展模式,并深度融合产学研,发挥人才的支撑作用,推动数字技术进步,实现区域创新绩效的提升。

3.鼓励并支持创新,打造区域创新生态系统

在数字经济迅速发展和人口结构转型的背景下,加快创新步伐至关重要。国家要制定和实施战略性科学计划与工程,统筹协调政府、企业和高等院校各方的创新战略,打造更具活力的区域创新生态系统,形成数字经济发展、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区域创新绩效提升的良性互动局面。政府在提升区域创新绩效方面,可以从资金、技术和人才3个方面提供支持:一是建立多元化的投入机制。通过设立创新基金、科研补贴等机制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创新研发,解决资金短缺问题。二是设立技术研发中心,搭建数字化平台,促进区域内外数据等技术要素的流通,为当地创新绩效的提升提供技术支持。三是制定人才引进和培养政策,加强产学研合作,促进知识和技术的交流与溢出,从而培养和提升人才的创新能力。在此过程中,企业要加大研发投入,利用先进数字技术提高创新产出,并积极引进高级创新型人才,还应主动承担国家重大科技创新项目,充分发挥企业家在创新中的引领作用,以提升企业内部的创新动力;高校等科研院所则要积极响应政府号召,推动数字化技术的研发与应用,优化教育模式,完善科技评价机制和内部的人才评价与收益分配机制,重点培养创新型人才。